第38章 ：吾名為惡
賈移見勾天神色有異，強壓下心中的躁怒，問道：“道友可是發現了什麽？”
勾天看着手裏的豬崽，“我們未必沒有受到幻象影響。”
賈移皺眉道：“難道我們看到的東西都不是真的？”
“是。”勾天道，“幻境也分很多種，最高明的幻境不是編制幻象迷惑人的眼睛，而是潛移默化影響人的心神。”
盧仁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心裏越來越焦慮。看來我這徒弟也是受了幻境響，才會失去理智。”
邴艼愣了愣，眼淚卻沒斷。
勾天默然，幻境将他對喬揚的擔憂擴大，方才他也被迷惑住了，若非以前在白如意的手下磨煉過，恐怕他到現在也難以醒悟。
“師祖，”喬揚見勾天在愣神，用一只前蹄拍了拍他的手心，“我怎麽感覺我的情緒很穩定呢？”
勾天回過神，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所以你現在變成了一只豬。”
賈移道：“看來小友的心境很平和，外界根本無法影響。”
喬揚郁悶地低下頭，嘀咕道：“這和變成豬有什麽關系？”
“既然影響不了你的心神，那它就只能迷惑你的眼睛了。”勾天道。
喬揚愣了下，“這是說我心大如豬嗎？師祖，布置幻境的這個人是在罵我嗎？”
勾天沉默一瞬，“或許不是。”
“……”
盧仁打斷二人的閑談，急道：“能布置出如此高明幻境的人非等閑之輩，我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一拼硬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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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移緊皺眉頭，“只能如此了。”說罷，他拿出一個紙鳶，擡手一扔，紙鳶飛到半空變大了幾分，“請。”
四人接連跳上紙鳶，站穩後紙鳶立刻向遠處飛去。
天上風大，喬揚下意識地往勾天懷裏縮了縮，随後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身體頓時一僵，仰頭望了望勾天的表情，嗯，勾天面無表情。
他松了一口氣，漸漸放穩心态，小心翼翼地在勾天懷裏拱來拱去，原來師祖的身上還有一股奇怪的香氣，聞起來甜甜的。
勾天從不知道喬揚如此多動，他忍了一會兒，無奈地開口問道：“怎麽了？”
喬揚吸了吸鼻子，“師祖，你身上有一股好奇怪的香氣。”
“血腥氣而已。”
“……”喬揚仔細聞了聞，那香氣裏的确帶了幾分腥氣。
“殺的人多了，難免帶了一些。”勾天語氣平平。
“……”喬揚立時不敢亂動了，乖巧地做一尊石像。
“快看！”盧仁忽然喊道，“前面好像要出樹林了。”
他話音剛落，腳下的紙鳶突然猛烈地搖晃兩下，差點将邴艼甩出去。
賈移連忙施法穩住紙鳶，但紙鳶平穩後卻開始有下落的趨勢。
盧仁一把拉住邴艼道：“賈道友，怎麽回事？”
賈移滿頭大汗，沉聲道：“不知道，好像有一股力量拽着飛行法器下落一樣，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離開。”
勾天微微斂了下眉，抽出玄陽劍，低頭向下面望了望，從紙鳶的縫隙裏看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幹枯蠟黃，緊緊地抓着紙鳶下方的骨幹，也不知是何時便藏在了紙鳶下方。
勾天後退兩步，再看向縫隙，對上一雙渾濁的眼睛，那眼睛裏時有蛆蟲蠕動，雖看不清那東西的全貌，但那雙眼睛似乎對勾天笑了一下。
“小心下方。”勾天提醒完，立刻拿出兩張符箓，從側方甩出去，打向紙鳶下面的那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其他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紙鳶就猛然傳出一陣破裂的聲音。
“不好！”賈移起身一跳，跳向下面的一顆大樹。不用他提醒，勾天和盧仁師徒也各自跳向另一個方向。
幾乎同時，一道黑影伸着手穿破紙鳶，紙鳶頓時四分五裂地掉下來。
賈移臉色鐵青，強壓怒火，“那東西早就埋伏在飛行法器下面了。”
那道黑影在空中轉了個圈，折身砸向地面，如同隕石墜落，還未等看清，只聽一聲巨響，地面便多了一個坑。
坑底趴着一個渾身帶毛的怪物，那怪物站起身來有兩人高，身上爬滿了蟲蟻。
莫說是邴艼，便是勾天看了都心生惡心。
忽然，旁邊一陣風掠過，盧仁提着兩把錘子，速度飛快地沖向那怪物，兩把錘子掄起來帶動了靈氣波動，砸向那怪物的腦袋。
那怪物不避不閃，任由錘子打過來。
盧仁心中不解，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息後他便明白為何那怪物有恃無恐，兩把錘子居然如若無物一般穿過了它的腦袋。
“吼！”那怪物大吼一聲，舉起手向盧仁一拍。
盧仁的動作忽然僵住了，好像被奪去了魂魄一般。
“師父！”
那怪物的手掌并未打中盧仁，而是穿透盧仁的腦袋，但危機并未就此過去，還未等邴艼松一口氣，盧仁的腦袋突然爆開，血漿漸滿了四周。
“師父……師父！”邴艼歇斯底裏地大喊，抓出一把鞭子，向怪物打去。
那怪物邁開大步，向邴艼沖去，眼看着二者就要撞在一起，誰曾想它如同幽魂一般，直接鑽進了邴艼的身體裏。
邴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片刻後，行動僵硬地轉過身，雙眼空洞地望着勾天等人，她忽然擡起手。
賈移後退半步，拿出一沓符箓攥在手裏。
勾天将衣襟拉開，把喬揚塞進去，手裏的玄陽劍閃動着白光。
邴艼沒有攻擊二人，而是将手伸向自己的眼睛，将眼珠硬生生地挖了出來，她低聲笑着，笑聲越來越大，聲音嘶啞，“汝為犧牲，吾名為惡。”
喬揚壓下心中的惶恐，按着勾天的衣襟，緊張地盯着她，第一次為自己語文不好而扼腕。
能随意附身的東西，勾天還從未聽說過，若這怪物真的常見，豈不天下大亂？
“這是什麽鬼東西？”賈移低咒一聲，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轉身遁走。
“邴艼”伸手向天虛空一抓，還未飛遠的賈移身影一頓從天上掉了下來，只見遠方血光一閃，賈移只剩下了半具身子。
勾天緊按劍柄，緊緊地盯着“邴艼”，她不動，他也不會動。
喬揚大氣也不敢喘，隔空爆頭的技能，他可不想體驗。
一陣濃郁的血腥氣在周圍彌漫開來，那怪物對勾天招了下手後忽然憑空消失，勾天面前多了一片千裏血海。
血海之上立着一個柱子，柱子上綁着一個人，那人垂着頭看不見容貌，但可見其氣質非凡，一身潔白長衣沾着血海，卻半分血漿也不曾染到。
勾天心知眼前的景象八成是幻境，不敢妄動。
沒過多久，那人緩緩擡起頭，看向勾天，露出一張俊秀昳麗的臉，這張臉勾天十分熟悉，因為那就是他自己。
勾天腦子裏跳出了一句話，“汝為犧牲。”
牲畜為祭祀而用，是謂犧牲。
那人被綁在柱子上，但雙目澄澈，絲毫不見慌張，他與勾天對視半晌，說了三個字，“斬風聿。”
勾天微微一怔，眼前的景象頓時一變，對面站着“邴艼”，哪裏還見血海？
“邴艼”的神色微變，驚訝地打量着勾天，“你居然沒事？”
勾天心中頓時了然，看來那血海就是它搞出來的，想必盧仁和賈移也在血海裏看到了一些東西，所以才會突然爆頭而死。
“邴艼”見此招對勾天無用，幹脆以指為武器，縱身撲向勾天，揮舞着十指，在空中留下幾道虛影，抓向勾天的面門。
勾天當即身影一閃向後掠去，同時打出幾道符箓。
“嘭嘭！”幾聲後，符箓将“邴艼”炸的血肉模糊，但她的速度卻未減下來，反而加快了幾分。
若是方才在天上看的不錯，此處離樹林出口應該不遠，勾天當機立斷，一面用靈力符箓擊打“邴艼”，一面快速向出口退去。
二者一追一趕，很快便來到了樹林出口。
勾天将靈力凝聚在玄陽劍上，奮力向“邴艼”一揮，一道劍影豎劈向“邴艼”。他并非停留，立刻沖出出口，陽光照下來，頓覺霍然開朗。
“邴艼”向飛快旁邊一閃，卻還是被那劍影斬去了一半身子，它幹脆舍棄了這具軀殼，鑽出來重新以怪物的形态，追向勾天。
原來這個怪物的行動範圍并不受樹林限制，勾天心知再跑也只是白費力氣，他忽然想起方才在幻境裏的那個人的話。
那怪物趁勾天思考之際，轉眼間便追了上來，只剩下幾步之距。
勾天耳垂閃過一道微光，一只毛筆飛了出來，他伸手抓住斬風聿，死馬當活馬醫向前一揮。
身體裏的靈力如同開閘一般，迅速向斬風聿湧去，一筆劃下後，空氣忽然出現一道水紋，那水紋就像是進入秘境時的空間波紋。
勾天沒有猶豫，縱身躍入水紋，轉瞬間腳下一空，跌在了地上，他回身看去，身後是一條小溪，周圍早已換了環境。
這環境勾天很眼熟，正是五星秘境的一個角落，前世的時候他來過這裏，這裏倒是沒什麽危險。
喬揚也突然恢複了人身，從勾天的懷裏滾了出來，他揉了揉腦袋，坐起來環顧四周，愣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大笑道：“哈哈，你狂任你狂，老子外挂在手上。”
他爬到勾天身邊，見勾天臉色蒼白，連忙問道：“師祖，你受傷了嗎？”
勾天搖了搖頭，“只是靈力消耗過多。”何止消耗過多，就連修為也落了一個境界，他看着手裏的斬風聿，想不到這東西除了能操控陣法，還能割裂空間，只是割裂空間的代價未免大了些。
喬揚拿出靈石，“師祖，你快回藍吧。”
“……”勾天聽不懂喬揚在說什麽，但見他拿出靈石，也明白了什麽意思，點了點頭接過靈石，開始打坐恢複靈力。
喬揚好奇地看着勾天手裏還未收起的斬風聿，撐着臉看了半天，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幹脆睡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勾天睜開眼睛，神色複雜地看向喬揚，他願意信任喬揚，但經歷了前世的種種，怎麽可能毫無芥蒂的信任一個人？這斬風聿他一直瞞着喬揚，也不知喬揚如今得知了這樣的法寶會不會心生雜念，他不願意失去唯一一個親近。
喬揚睡得翻了好幾個身，睜開眼睛後天都已經黑了，天上閃爍着許多星光，那些星光再耀眼，也不如眼前師祖爺爺的雙眸，這雙眸不僅耀眼還帶了幾分殺氣。
他幹咳一聲，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師祖，你怎麽沒叫醒我？”
勾天收回目光，手指靈活地翻動，手裏轉着那支外挂毛筆。
喬揚不自覺地看向那只手，随後注意到那支筆，他看了許久，看得勾天差點殺人滅口的時候，終于開口道：“師祖，其實你才是主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