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決裂
“師父,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找我?”
勾天還是板着一張臉,看不出什麽表情,可心裏卻陷入了茫然,世事無常,這真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他不喜歡撒謊,便幹脆裝作沒有聽到。
公良秀也是一個有眼力的人,問過一次便不再開口,一路沉默着回了別墅。
數日後臨別,勾天将功法和劍訣都刻錄在玉簡上交給公良秀,随後又給了他一些保命的東西和一顆丹藥,“短則數日。”
公良秀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勾天給他的答案,短則數日便可回來,長則呢?勾天沒說,他也沒問,伸手将東西都接過來,拍了拍喬揚的肩膀,和他打趣了一番,“出門在外可別嘴碎了。”
“喬老板自有主張。”喬揚擺了擺手,“如果我親戚來找我,你就說我出門遠游,把房子租給你們了。”
“好。”公良秀說完就不再開口了,說到底心裏還是有幾分怨氣,他知道自己和師父的關系并不算特別要好,但一下子接受自己可以被随時抛棄這個設定,還是有些困難的。或許有朝一日等他修為高了,眼界開闊了,也就能多一些釋懷。
三人相視沉默一會兒後,勾天等不下去了,直接開口囑咐道:“不要懶散懈怠,傳訊法器的聯絡方式都有,可這傳訊的方法并不安全,難保隔牆有耳,若非必要盡量不要過多傳消息。”
公良秀聽完心中一驚,師父這是惹了個什麽麻煩,居然連傳訊法器都可能被攔截信號。
勾天最後看了一眼公良秀手裏的丹藥,“這顆丹藥名為九合丹,有助結丹,原本我是打算日後給你的,可難保以後會有個意外。我建議你,若非萬不得已,這丹藥最好藏起來留着自己用。”
公良秀很少會聽到這番肺腑之言,心中那些怨氣和不快來的急去的也急,是剩下了感激和不舍,這時他還不知道九合丹的稀有,畢竟九合丹幾乎不聞于大衆。
勾天估算着時辰也差不多了,也不再廢話,拉着喬揚奔向公良世家。相柳一言不發跟在後面,盡管勾天的速度快,但他跟起來也毫不費力。将喬揚在傳送陣附近安置好,托付公良跡照顧一二,随後他便返回淩霄宗。
回到淩霄宗後,勾天沒有先去大長老那裏,而是在自己的洞府裏設下了最後一個傳送陣,确定三方傳送陣可以相互連通後,他才慢騰騰地換了身衣服,休息片刻,喝了一壺茶水,往大長老的洞府走去。
等走到洞府前,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染上了汗漬,稍稍在門口停頓一下,勾天便送了一道傳訊符進去。片刻後洞府門前的結界撤去,勾天自覺地走了進去,剛一進去一股濃郁的香氣湧進鼻子裏,這香氣勾天熟得很,正是他前不久一直在用的安神香。
洞府裏沒有別的人,大長老獨自一人坐在主座上,左手下三支安神香還在燒着,香爐外溢出了香灰。
勾天微微抿了下唇角,想不到大長老的心魔已經如此嚴重,到了這種地步,恐怕就連破魔之力都難以平息,不過他自然原本也是不打算給大長老用破魔之力的,武俠裏形容劍客都是快意恩仇,其實用在劍修身上也不為過,所以勾天也不能免俗。
洞府內的光線不是很明亮,大長老更是坐在暗影裏,臉上也看不清是什麽表情,只是周身散發的氣場令人膽戰心驚。
勾天恍若未覺,依舊像往常一樣行了個禮,手心卻出了一層汗,“師父。”
大長老擡起頭,隔着黑暗,望着站在光裏的勾天,勾天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他只看了一眼,便平淡地問道:“最近在外面怎麽樣?”
“還好。”勾天緊繃着神經,看不清敵人,這讓他有些緊張,但他不敢放出神念,在大長老面前放出神念試探,不過是不自量力,被發現不說還會激化矛盾。
大長老似無意地開口道:“泰山的事情,我會讓萬古宗有個交代。”
勾天抿了下嘴唇,屋內安神香的香氣并沒有平息他的焦慮,他悄悄催動破魔之力,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多謝師父,不過我在泰山已經與那位長老和解了。”
“和解?”大長老坐直了身體,語氣蘊含了十足的不快,“身為劍修,只應該知道戰與敗,和解?如此虛僞無能的作為,不過是法修想當縮頭烏龜的借口。”
他的話十分偏激,比較往常還要偏激幾分,好在勾天已經提前催動了破魔之力,心緒平靜了不少,這才沒有受他的影響。勾天本本分分地站在原地,等大長老的怒火平息一些,就開口問道:“不知師父找我所為何事?”
“自然不會是壞事。”大長老說到此處,語氣帶了幾分笑意。
勾天身上一寒,只覺氣氛不妙,果然,大長老這是想提前奪舍了,前世并沒有這麽早,到底是他重生後改變了大長老原本的軌跡,還是因為在前世的這個時候他已經是個廢人,所以大長老才沒有找上來?他已經來不及去細想這個問題,全身心的精力都集中起來,緊緊注意大長老的舉動。
二人無聲僵持一會兒,大長老忽然放松下來,靠着椅背,嗤笑一聲,“到是個好苗子,情緒把控的如此完美。若非你進門那一刻露了餡,我還真以為你沒有二心。”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勾天也不可能繼續裝傻了,他一邊在腦子裏盤算離開這裏的路線,一邊應對大長老,弄出點緩沖時間,難得說了幾句煽情的話,“師父,你算是我第二個父親,若沒有你,也就沒有我。”
這番話大長老倒是第一次聽勾天說,想起這一百多年,心裏也難免有些難過,可這并不影響他接下來的決定,誰讓勾天倒黴呢?不,應該是誰讓他倒黴呢?如果他可以順順利利晉級,也就不用去奪舍勾天了,到時候兩個人還能做一對好師徒,“你也是我的好徒弟,如果你願意,以後還可以是。”
勾天聞言倒是不想冷笑,只是覺得大長老很可悲,現在坐在他面前的無非是一個心魔,“師父,我們像以前一樣,有話直說吧。”
大長老無聲地嘆息一下,語氣裏多了幾分無奈道:“你應該知道為師的壽數不多了,可是身為修士,既然有能力同天命争上一争,自然就不甘心放棄。念在師徒一場的份上,為師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借你的身軀一用,為師會将你的魂魄收集起來,等到來日碰上合适的時機再複活你,你我還可以繼續做師徒。二是拿你的身軀一用,至于你會不會魂飛魄散,這就看造化了。”
窗戶紙徹底被捅破,勾天受不了那股虛僞勁兒,嘲諷道:“原來師父是想奪舍我。”
“看你的樣子,應該早就料到了吧。”大長老沒有反駁的意思,手裏青光一閃,勾天的四周瞬間亮起了十盞燈,那十盞燈有三盞是紅色火焰,七盞是青色火焰,分別代表着三魂和七魄。
早在兩年前,勾天就開始了解和奪舍有關的東西,眼前這十盞燈便是有助奪舍的一種法陣,專門用于削弱陣中人的三魂七魄,便于奪舍。不消多時,他便感覺到一陣疲倦,眼皮越來越重,只想躺在地上睡上一覺,這就是三魂七魄被壓制的結果。
他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毫不掙紮地認命,他手裏有萬陣可破的斬風聿,不過現在還不是動用的時候,硬碰硬他開再大的挂也不可能逆天去和元嬰後期的劍修對抗,所以他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大長老放松警惕的時機。
不知大長老是受心魔反噬不能輕易動用靈力,還是擔心弄壞勾天的軀殼,反正他沒有急着出手,而是全靠法陣,他看着勾天似乎正在失去意識,心裏大喜。
大喜之時自然會有一秒的松懈,就在這個時候,勾天精神一抖擻,迅速召出斬風聿,四周的法陣嘭地一聲炸開,他飛速向門口掠去。
大長老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沒有追過去,而是放出無形劍意。
鋪天蓋地的無形劍意向勾天襲去,勾天早就有過對抗劍意的經驗,或許大長老的劍意更加強大,但逃跑還是不成問題的。
修士鬥法就在眨眼之間,只是一個呼吸,勾天就已經沖了出去。
大長老見自己的劍意對勾天沒什麽用,心裏料想勾天很多年前就應該有了準備,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下黑水,他站起身,按了一下胸口,只是這一番動作,他的嘴唇就泛起帶着青紫的死灰色,他咬着牙化作一道青光追了出去。
大長老還有一些神智清明,顧忌着大庭廣衆,沒有在追趕的過程對勾天動手,而是一直追到了勾天的洞府,才開始拿出法劍,直取勾天的眉心,他不會破壞勾天的軀殼,只是想抹去勾天的魂魄。
大長老畏手畏腳,倒是方便了勾天。他顧忌着勾天的軀殼,勾天卻不顧及他的。有什麽招數勾天都往他身上招呼,也不在乎能不能傷到大長老,只是要一個緩沖的時間,讓他足夠發動傳送陣。
勾天将斬風聿往傳送陣的方向一扔。大長老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但也曉得是厲害的法寶,他擔心節外生枝,将勾天放在一邊,伸手去抓斬風聿。
斬風聿在空中轉了個圈,躲過大長老的靈力,催動傳送陣快速啓動,當傳送陣剛泛起白光時,勾天就迅速鑽了進去,伸手将斬風聿一抓,随同白光一起消失在法陣中央。
大長老沉着臉迅速也跟着進入了傳送陣,他沒有料到自己會在陰溝裏翻船,若是換做往日,他随随便便擡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勾天,可是今天,一方面他有所顧忌,一方面他的修為幾乎全部用來壓制心魔,一動用靈力就會遭到數倍的反噬。
勾天傳送道公良世家後,立刻回身将傳送陣搗毀,随後一把拉起喬揚,抓着相柳飛到另一個傳送陣裏。
公良跡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着三個人一起消失在眼前,他等了一會兒,确定三人已經出了另一方的傳送陣,便走過去将另一個傳送陣也銷毀了。
喬揚此刻萬分懵逼,沒反應過來就被傳送走了,剛反應過來,就感覺四周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将他吸了過去,他急忙牢牢反手抓住勾天的袖子,“師祖!”
空間裂縫!勾天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傳送陣的靈力波動攪亂了四周的空間裂縫,果然發生了,眼見着喬揚就要被空間裂縫吸進去,他也沒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緊了,最後一同被吸了進去。
相柳趁空間裂縫還沒消失,也不管危不危險,跟在後面一起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