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家|首|發
耶律南被擒,公孫策知曉耶律是遼國的皇室,卻覺得一個遼國的皇室竟然隐姓埋名在大宋軍中這麽多年不曾被發現,這軍中紀律,真是如同虛設,一個奸細在軍隊中這麽久,不知洩露了多少秘密。
坐在帳中,手裏拿着龐統讓人送來的一本小冊子,是這些年龐統在邊關記下的遼國進攻将領還有遼國皇室的名單,包括那些被抓出來的奸細。
盯着名單上面新添上的耶律南,公孫策眉頭微微靠攏,抿着嘴角猶豫了一陣才道:“耶律南竟然沒有選擇自盡,只是閉口不說,嚴刑拷打也拿他沒轍,你說他在想什麽?難道是在等……什麽人?”
花滿樓聞言,将手裏裝着瓜子的碟子放在桌上,“耶律是遼國皇姓,他這般,必定是在等待一個機會,能夠活命的機會。”
“我以為遼國會舍棄這一枚棄子。”
“耶律南還有用處,他能這麽咬牙不談忍着折磨,肯定是篤定遼國會派人來營救,這幾日怕是夜裏要多加小心。”花滿樓想到那日公孫策冒險行為,還是覺得公孫策該多加小心,否則又稱為遼人手中的人質。
公孫策現在處于危險中,不僅是因為公孫策被趙祯和龐統放置到臺面上醒目的一個人物,更是因為耶律南想要将公孫策招入麾下、為己所用,不管是因為什麽,公孫策都不會安全。
放下冊子,公孫策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哎,這件事情他們自己處理便是,我已經将這件事情命人傳信回去,其餘的,可不歸我管。”
“我以為你會好奇耶律南招供的內容。”
“好心害死人,寧願不那般好奇,這些事情和案子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把兇手抓出來的感覺。”公孫策想着,這半年來,竟是被趙祯牽着走,早已經失去先前的自由,不由覺得有些迷惘,前路未知,他和花滿樓的路,該怎麽走?
不輕易的談及生死,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很難不想起這個字眼,他若是真的不幸成為犧牲品,那花滿樓該怎麽辦?
想着想着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花滿樓文武雙全,又是花家的少爺,他在或者在花滿樓都能活下去。
不說是因為了解。
誰離開了誰都不會活不下去,只是活得不如有對方在身邊時舒坦而已。
視線停留在花滿樓的側臉上,望着花滿樓溫柔的眉眼,公孫策心裏的煩惱頓時消失一半,輕松不少。盯着他半天幹脆上前,湊近道:“現在距離天黑還早,初春時節,我們到外面走走?塞北風光,我還從未見識過。”
“想去?”
“想和你一起去。”
“那便走吧。”
公孫策笑意更深,把外袍遞過去應了一聲。
前幾日擒獲耶律南的事情,鎮上最近太平了不少,這塞北初春依舊是寒意逼人,花滿樓和公孫策披着外袍上了馬,慢悠悠的往鎮外走驅鬼人。冷風襲來,公孫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着身邊的花滿樓:“廣袤無垠一片,有的人喜歡這裏也并非沒有道理。”
花滿樓笑着回答,“偶爾來走走也并非不可,只是久住這寒氣入體,冬日裏難受得很。”
“還是習慣江南的氣候?”
“不是塞北之地都好。”
“我對你那百花樓很是好奇,何時帶我去看看?上次匆忙,下次去,便不匆忙了吧?”
“自然是要帶你去。”
聞言公孫策低笑,拉了缰繩向花滿樓靠近了一些,兩人靠的近,連馬都像是通了靈性一般交頭接耳起來,讓公孫策覺得有趣。
“火耳去找你,你是在路上遇見的?”
“恩,你走了不久,我就從軍中出來,遇上火耳,又遇上陸小鳳和西門吹雪,便一同來了。”花滿樓頓了一下接着道:“陸小鳳他們發現這附近有遼人出沒,盡管是宋人打扮,但習慣還是變不了,就打算去營中找我們,不料半途遇上我,我們便一塊來了。”
那村子的确是奇怪得很,好在現在平安無事。
放眼看去,已有春芽破了積雪,露出點點綠意,公孫策扭頭看向身邊的花滿樓,見他面上溫和的笑意,“百花樓都有些什麽花?”
“很多,不過有一盆芍藥,很特別。”
“怎麽?”
“原本是快死的根莖,花平本打算扔了,我恰好聽到就拿了回來種上,還以為活不成卻在開春時發了芽,活了下去,生命力很強,每年冬天都有一些熬不過去的,可幾年下來,這株芍藥卻開得越來越燦爛。”花滿樓提到那些伴着他身邊的花草,神情更為溫和。
公孫策聽得很認真,問了一些種花草的辦法。
來到一處關口,公孫策望着不遠處的山峽,翻身下馬,“前面就是幽州,燕雲十六州何時才能收回……”
“邊關要塞盡丢,現在守着河間府這處,不能再破。”
“若是能拿回幽州,遼人也不會這麽嚣張。”
“會的,一定有這麽一日的。”
對于花滿樓話裏的篤定,公孫策有些不解,卻沒有開口問,只是盯着不遠處的幽州方向,“我相信,有一日會的,會拿回來的。”
外面天寒,加上天色驟變,兩人沒有再多待,翻身上馬往軍營趕,怕是待會兒下雪阻路,天黑前回不到軍營裏。
誰料還沒走多遠,暴雪下來,三丈外都看不清人影,更別提怎麽認路。雪落在臉上,公孫策半阖着眼睛看向花滿樓,“我們先去找個地方避一避,這風雪來得急,再走下去我們說不定就被埋在雪地裏。”
“馬也吃不消,遼人之前住的村子在哪?”
“好像就在這附近。”
“我們去那裏。”
“好,你跟着我。”
風雪越來越大,公孫策不得不往前傾着身子,眼睛盯着前面漸漸清晰的村子,興奮道:“終于找到了,我們過去随便找一戶人人家住下,那裏現在恐怕都是空着的。”
“怕是這一避得有兩三日無良天仙。”
“有糧食和柴火,在這裏待半月也不擔心。”公孫策催馬朝前走,終于進了村子,果然是空無一人,找了一家看着整齊還有幹草柴火的屋子,翻身下馬牽着火耳去馬棚裏面拴着,“好火耳,委屈你了。”
花滿樓牽着馬過來聽到公孫策的話,不由得拍拍火耳的鬓毛,火耳蹭了蹭花滿樓的手,對花滿樓很友好。
公孫策見狀看着花滿樓,見他頭上滿是雪花,怕雪化了水,伸手替他拂去,“進去吧,我在外面撿一些柴火就來。”
“恩。”
花滿樓推開門進去,在桌旁坐下,手往前探去,摸到一片涼意,放心的仔細摸了一番——原是一個茶壺。
公孫策抱着柴火進來,還順道從廚房裏面摸到幾個地瓜,“剛才撿柴火的時候看到廚房旁邊堆着幾個地瓜,看着都還能吃,一會兒生了火丢在火堆旁,烤熟也能充饑了。”
“這裏有壺,能有熱水。”
“噫,這樣看來,情況還不算是太糟糕。”
一邊和花滿樓說話一邊生火,公孫策摸出火折子來,在火盆裏面放了幹草做火引,點燃了才把柴火放上去,青煙竄起,一會兒就見了火苗燃上來,“着了。”
公孫策擡眼看着旁邊坐在那裏的花滿樓,把手搓暖和握住他的手,“一會兒就暖和了。”
聞言花滿樓一怔,忍俊不禁,“蹲着不難受嗎?”
“我去把水壺裝滿放火盆旁,久一點也能燒開。”
公孫策說完拿着水壺出去,隔了一會兒回來,把門給關緊,拿了一條凳子抵着門,“外面的雪真大,都要看不清對面那間屋子了。”
“這些東西,今晚夠用了。”
看着已經放在火盆邊上的地瓜,公孫策把水壺放下,坐到花滿樓身邊,貼着他,“這樣暖和一些?”
“這般可不像你。”
“真是無趣。”
調戲不成,公孫策盯着火苗,映得臉色緋紅。花滿樓擡手纏住公孫策的五指,指尖交錯,公孫策詫異的扭頭,不料花滿樓湊近,蜻蜓點水一樣又很快退開,讓他心尖一顫,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上面。
“這樣有趣?”
話裏的揶揄之意讓公孫策毫不猶豫傾身向前,輕觸一下退開,“恩,有趣。”
花滿樓無奈搖頭,扶着公孫策坐正,“真是拿你沒辦法,鬧起來比誰都厲害。”
“難得不受那些拘束。”
“這裏是要自在一些,能住一日放下心裏的事情也好。”
公孫策點頭,“老天爺也讓我們忙裏偷閑,苦中作樂,莫要辜負了良辰。”
“……恩?”
“地瓜味道,很久沒吃過,聞着好香。”公孫策輕笑着岔開話,見花滿樓懵了的神情,更為得意。
反應過來的花滿樓頗為無奈,抓住公孫策的手,指腹在他手心磨蹭,“得了便宜,這般高興?”
公孫策不語,只是收緊了手指,回握住花滿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