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盡管先前吵架的時候,邱杪在電話裏說喬映洲整天只知道玩,可每當他看到喬映洲在網上分享那些游玩過程中所收獲的快樂和美好,還是在心底忍不住羨慕。
如果他也能和喬映洲一起去越南就好了。旅行中總有不同的驚喜,也可以認識很多不一樣的人,這又何曾不是一種巨大的寶藏呢?
喬映洲發的那幾組照片,邱杪都一一點了贊,還是有些好奇那個像是歐洲小鎮的地方是哪裏。但他沒有在評論裏提問,也沒有直接發消息問喬映洲。萬一他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呢?
獨自留在項目部的這段時間,邱杪除了偶爾去工地裏看看留守在那裏的農民工以外,基本上就是待在酒店房間裏面複習。
他有太多空餘的時間,往壞裏說是孤單,往好處說就是自在自由,無人打擾。邱杪漸漸找到了複習的狀态,原先殘留在腦海中的知識和記憶都慢慢複蘇,他再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焦急無措,而是懂得了像以前上學時那樣,心平氣和地一步步努力。
閑暇時,邱杪會在網上追劇和看電影。上回的那部《雲岫》已經看完,過後他覺得自己遺漏了一些重要的細節,又重新看了一遍。
在過年的這段時間裏,除了話劇以外,邱杪把周弋參與編劇的作品都看了一遍,包括從前看過的《杪歲梅香》和《江天沐雪》。他發現,周弋的這些劇本裏面很少描述男女私情,說這和他的個人性取向有關,也不完全對。
比如在《豆蔻詞工》裏,盡管那梳着雙鬟的少女戲份少得算不上是嚴格意義上的女主角,可她和詩人之間那段看得清卻道不明的感情,在孺慕和癡戀之間搖擺不定,就已經能讓觀衆回味無窮。
還有《骊山語》的宮女。影片中她等待了一生的帝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她只有偶爾聽到他的消息,又有那段不斷閃現的記憶中他的背影,都在述說她獨一無二的癡情。她的宮怨和閨怨都不是因為自己的寂寞,而是她得不到機會離開牢籠,再見帝王一面。
看完這些作品,邱杪倒是不奇怪為什麽這些電影深得觀衆的喜愛了。他能寫出男人的氣蓋山河,也能寫出女人的偏執細膩,又偏偏都寫得氣定神閑、信手拈來。
如果邱遙也能演這樣的電影或者電視劇就好了。每次看完,邱杪都忍不住這麽想。也不知道他先前說的那個網劇現在怎麽樣了。
臨睡前,邱杪的手機收到了應用推送。他打開一看,是自己先前點的贊有了回複。喬映洲在回複裏說:如果你能在就更好了!
看到這句話,邱杪心上一堵,想着等到喬映洲回來,一定要和他好好道歉。
這時,手機裏彈出了周弋發來的消息,向他問候過年好。
邱杪挺意外的,同樣回複他過年好。他忽然想到周弋的爸爸媽媽在本市,周弋是不是已經回家過年了呢?于是問:你回來過年了?
周弋:嗯?沒有,我還在北京。
他不禁遺憾,說:還想着讓你還欠下的那頓飯呢。
周弋:怎麽你沒有回家嗎?
邱杪過年這幾天總是聽到街上熱熱鬧鬧的氣氛,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落寞,他連門都很少出。他嘆了口氣,回複道:沒有。今年工地有一些不回家的農民工兄弟,我偶爾得去看看他們。
周弋:真是辛苦。所以現在是在工地?
他不由得笑了,說:不是,這都幾點了,怎麽可能還在工地?在床上躺着了。
邱杪:對了,你之前說你在越南住過幾年?
周弋:那麽早點休息吧,晚安。
消息發出去的同時也收到了消息,邱杪看到周弋的話,尴尬地想要把消息撤回。可惜已經無法取消發送了。
周弋則當做自己沒發過那條消息,說:嗯,是。
邱杪想了想,打開喬映洲發的照片,找到那張教堂的照片發給周弋,問:這是什麽地方?越南還有這樣的地方?
周弋:這是大叻,位于南方的一個省會城市。我在越南那段時間,就住在那裏。之所以會像歐洲小鎮,是因為從前是法國的殖民地,殖民者改造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看起來到處都是歐式別墅。邱杪羨慕道:在那裏住一定很舒服吧?風光宜人,空氣清新。
周弋:嗯,以前法國人把那裏當成避暑勝地,的确是一個很适合休養的地方。
說到休養,邱杪猜想周弋應該是在車禍以後才選擇到那裏住的。能住在那樣一個悠閑的城市裏,真是惹人羨慕。邱杪向往地說:真好。
周弋:你如果想去,下次可以去的。我的房子還在那裏空着,想住到什麽時候都沒問題。
要是他能夠去,先前也就不會和喬映洲吵架了。邱杪遺憾道:我要上班,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而且,我連護照都沒有。
周弋:那也沒有關系,反正我什麽時候都可以調出時間。等你有時間,想去了,和我說一聲就行。
邱杪怔怔看着他說的話,心情不可避免地複雜起來。他籲了口氣,說:算了,不方便。
過了一會兒,周弋回複道:大叻這個地方還好。但如果換做是其他需要跋山涉水的地方,我就真的無法奉陪了。
邱杪看他是誤會了,不由得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有男朋友了。
在這條消息發出以後,周弋再也沒有回複邱杪的消息。這條消息沒有回複,過後的幾天裏,同樣沒有再發過其他信息。
邱杪記得以前周弋明确表示過,他對自己沒有興趣。現在他說這樣的話,是不是顯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了呢?說不定周弋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他覺得自己也真是太神經質了。就算有男朋友,也可以有自己的朋友圈,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又有什麽問題呢?喬映洲每次約不到他,不也呼朋喚友,和其他朋友出去玩得開開心心嗎?
反觀自己,邱杪感到自己簡直自甘成為小媳婦一樣的人了,淨是守着些古時候婦道人家才被規定的清規戒律。
縱使如此他還是沒有辦法去找周弋。畢竟那樣的話已經說了,如果還為這件事道歉,反而是越描越黑。
過了正月十五,喬映洲終于從越南回來了。他一入境,更換了電話卡,馬上給邱杪打電話。
電話裏,喬映洲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爽朗,完全将他們大吵一架的事情抛之腦後,高高興興地問,“寶貝兒,幹什麽呢?”
“還能做什麽,上班呗。”項目部在法定節假日以後,工作漸漸回到了正軌。邱杪的同事們也先後回來了,各自從老家帶來了特産,他正吃着從新疆帶來的紅棗。
喬映洲用誇張的語氣安撫他,“哎呀,寶貝兒真是太辛苦啦。要好好休息哦!”
邱杪心裏好笑,問,“你這是回來了?”
“還沒過關,不過收得到信號了。”喬映洲說,“對了寶貝,我和這幾個朋友先去廈門一趟,回來以後再找你吧!”
邱杪始料未及。他原本以為他們很快就會見面,沒想到喬映洲居然還要去廈門。他愣了愣,問,“去廈門幹什麽?”
“嘿嘿,玩啊。”喬映洲不好意思地笑道,“有個朋友是廈門的,說這個時候鼓浪嶼不錯。我還沒去過呢,想去看看。”
邱杪不禁皺眉。
他又說,“放心,就住朋友家,花不了什麽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邱杪開口說。
喬映洲打斷了他的話,急急忙忙說,“啊,寶貝,我這要過關了。回頭我再找你啊,挂了,拜拜~”
沒等邱杪再說,喬映洲已經挂斷了電話。
邱杪嘆了一聲,無可奈何。想想自己已經有将近一個月沒有見到喬映洲了,不知是不是他們先前吵過架的緣故,邱杪特別想要和他見一面。
他重新打開網絡相冊裏喬映洲發的那些照片。上次他回複說,希望邱杪就在身旁的那條評論還在。可是,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麽還不回來?
邱杪一張一張翻閱着照片,幾乎把每一張照片都印在了腦海裏,看清了裏面的所有細節。忽然,邱杪驚訝地發現其中一張喬映洲摟着好友的照片裏,他搭在好友肩上的那邊手上是拿着香煙的。
看到這支點燃的香煙,邱杪下意識地往自己的後頸下摸了摸。盡管那裏的皮膚光滑平整,但邱杪心裏清楚明白,在這片他平時看不見的皮膚上留有好幾個被煙頭燙傷的印記。
這些印記平日裏都被邱杪的衣領遮掩。邱杪剛和喬映洲認識的時候,喬映洲是抽煙的,後來他發現了邱杪的這些疤痕,就不再抽煙了。
邱杪還以為他是戒煙了,原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