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其他人都熟知周弋的個性,又和邱杪不熟,吃飯的時候當然也就不拿他們兩個開玩笑了。不過,邱杪看得出來,不管是楊越還是徐茜一,都為周弋的終身大事感到着急。

或許他們已經默認邱杪是周弋比較親近的那種朋友,所以盡管邱杪在場,他們還是說起了那個網上流行的傳聞。關于陸敖,還有他和周弋的過去。

這些以往邱杪都只在網上看到一點零零碎碎的猜測,從來沒有聽到過确鑿的消息。現在聽他們提起,邱杪才确認原來周弋真的和陸敖在一起過。

原來那些網上的傳聞都是真的。陸敖真的在婚內出軌了,對象是周弋。當初周弋特地為陸敖量身撰寫過劇本,陸敖哪怕是婚後也沒有斷絕過和他的聯系。他對周弋的迷戀,更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車禍過後,陸敖成了植物人,躺在醫院裏不省人事。以前周弋曾答應陸敖每月20日都要見面,這也是為什麽現在周弋每個月的20日都要來北京的原因。他在堅持對陸敖的承諾,哪怕陸敖已經不知道了。

吃完了美味可口、餡多皮薄的餃子,幾人又佐着下酒菜繼續喝二鍋頭。

席間,沒有誰特意要敬誰酒,只當是朋友間敘舊的飲品,喝了以後思維渙散了,少一些平日裏的矜持和禁忌,什麽掏心掏肺的抱怨和秘密都能往外說。

由于夏星辰前段時間發生的事,周弋成了席間話題的主角。早在上個月,弘文經紀公司發出公告,對外宣布旗下藝人夏星辰女士已經向法院提起訴訟,要和她的丈夫陸敖離婚。

這樣一則重磅新聞本應該又掀起網絡上的軒然大波,不過邱遙和馮浩然出演的《默默不語》卻迅速蹿紅了,讓網友們一時之間暫時忽略了這樣一則值得大書特書的新聞。

網友的反應如何暫且不提,但夏星辰的演藝事業因此而受到挫敗卻是不争的事實了。

原本秋棠的年度歷史大劇《太微垣》已經接洽夏星辰,雙方明确了合作的意向,可經過那件事一鬧,秋棠這邊就中斷了關于合作的讨論。

在試鏡當中,徐茜一脫穎而出,加上作為主筆編劇的周弋對她試鏡時的表現也很滿意,《太微垣》中戲份最重的女性角色人選就落到了徐茜一頭上。

說到選角一事,夏星辰那裏又有了新聞。楊越說起來,完全當做了笑話,當場拿出手機搜索出夏星辰之前接受采訪時的視頻,讓其他人看一看。

邱杪喝了三瓶二鍋頭,頭有些發暈,湊近一看,只見夏星辰和她的經紀人手裏都捧着好幾支麥克風,周圍也簇擁着不少記者的話筒。

有記者問她沒能出演秋棠的年度巨制是否感到遺憾,夏星辰沉默了兩秒鐘,嘴巴微微嘟起來,顯出可惜的模樣,說,“是挺遺憾的。”

屏幕上标注了經紀人的名字,叫佟晉。他接替自己的藝人回答道,“我們為了這個角色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制作方那邊中斷合作意向以後,我們也向制作方請教過原因。他們回複是因為編劇認為星辰的形象不夠符合角色的要求。我們還是希望過去的事就當過去了,影響彼此的工作和事業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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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這麽說,分明已經指出了編劇是根據私人恩怨才将夏星辰除名的。邱杪聽他們這麽信口胡謅的真誠模樣,頓時怔了怔。因為就楊越他們剛才的說法,秋棠沒選她根本原因在于她的緋聞,在這個過程中周弋是沒有發表建議的。

邱杪不禁看向了周弋。他卻只是靠在椅背上,仿佛事不關己一樣,拿着綠色的小瓶子對着口喝酒。

“啧啧,真不愧是影後。佟晉真稱得上她的首席粉絲,對吧?”楊越沖邱杪擡了擡下巴,征求同意。

邱杪愣了愣,只是窘促地笑笑。

楊越又擰開一瓶二鍋頭對嘴喝,咕嚕咕嚕好幾口以後,打了個酒嗝,皺着臉說,“當初要不是這對狗男女,陸敖也不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點徐茜一倒是同意的。她點點頭,大喇喇地翹着腿,晃晃手裏的酒瓶,說,“他們太逼陸敖了,到底圖什麽呢?弄得現在,兩敗俱傷。”

“不是不是。”楊越不滿地揮手,“你跟我說的壓根不是一個事兒!”

徐茜一奇怪道,“怎麽不是一個事兒了?”

他瞪了她一眼,咂咂嘴,說,“你看過那時候受訪的視頻沒?這婊子超可憐的哦?同妻被騙婚啊,婚後老公還出軌啊。我呸!陸敖彎的,這事兒當初擱《杪歲梅香》的組裏,誰不知道?我一演男四號的都知道。陸敖整天和導演眉來眼去的,連化妝師都碰見他們在服裝間裏搞了。她夏星辰能是瞎的?”

邱杪怎麽也沒想到,那樣一部超脫塵俗之氣的電影背後竟然是這樣的制作花絮!聽到這裏,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望向了這部電影的編劇。

周弋仍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只顧自己喝酒,一言不發。

“你說夏星辰結婚以前就知道陸遨是GAY了?那她為什麽要和他結婚?”徐茜一滿臉不相信。

楊越氣道,“誰知道那婊子在想什麽?八成是佟晉這娘娘腔和她一起謀劃的。你知道嗎?那時候是她向陸敖求婚的!”

“哈?”徐茜一被酒精迷糊了臉,眼睛眯起來,側着頭一副要聽清的樣子。

楊越又喝了一大口酒,“所以我說,她就是蛇蠍心腸。你問周弋,周弋絕對知道。她拍《新柳毅傳書》的時候,根本沒什麽人氣了。到了《江天沐雪》,導演組根本沒想着要她。是她抓着陸敖不放,陸敖才幫她言語導演的,周弋還幫說過話呢!”

周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一直不說話。

“拍了《江天沐雪》也沒紅,得跟陸敖一起捆綁銷售才有表演機會。”楊越聳肩,“最後直接把陸敖曝出來,她徹底火了。”

這一切像是楊越的片面之詞,可當事人就在身邊,從不打斷和否認。邱杪聽完這些經歷,只覺得這是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狗血劇情,而這些竟然真實地發生在周弋的生活裏。

聽完徐茜一也沉默了,良久才說,“她這麽做,真是太不對了。”

“周弋。”邱杪按耐不住,小心翼翼地探問,“是真的嗎?”

周弋擡起眼眸,看向他,說,“你要是相信,就是真的。”

旁邊楊越聽到不樂意了,為他不平,嚷嚷道,“那就是真的!要是有一丁點摻假,我楊越給你口一輩子!”

“哎喲,哥!”徐茜一捂住耳朵,“你怎麽這麽污呢?!”

邱杪剛才還為周弋的遭遇感到難過,經楊越這麽一喊,頓時面紅耳赤,把感傷都吓沒了。

楊越這時已經喝得滿臉通紅,嘟哝道,“怎麽了?我口活好着呢。”他笑嘻嘻地湊近徐茜一,“徐姐,要不要弟弟我幫你口啊?”

“我的頭好暈啊!”徐茜一捂住頭,大喊着救命。

周弋也被楊越鬧得受不了了,喝完瓶子裏最後一點酒,說,“他喝醉了,找人送他回去吧。”

“我得找個靠譜的人,否則他給人做了還付錢呢。”徐茜一打着酒嗝,掏出手機。被酒精刺激得直發抖的手顫顫巍巍之後,終于點出了電話號碼。“哥,你怎麽走啊?”

周弋用手杖撐着身體,緩緩站起來,說,“我打車。”

邱杪連忙跟着起身,可起急了,酒精一下子沖到腦門上,痛得他原地晃了晃。

好在周弋在旁邊攥住他的胳膊,他才沒直愣愣摔下去。等周弋收回手,邱杪才恍惚之間想起來,這似乎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肢體接觸。

他皺起眉頭,看着襯衫上因為抓握而留下的不平整,只消垂下手臂,就消失不見了。

“你住哪兒?”周弋問。

邱杪懵住,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訂酒店。他茫然搖頭,不太确定地說,“附近吧。”

周弋看着他,好像聽出了他是什麽意思,轉而對正在打電話叫人的徐茜一說,“我們先走了。你安排好他,別讓他鬧事。”

徐茜一打着OK的手勢,又朝他們揮揮手算作道別。

他們二人離開了餃子館,沿着街邊的道路走了一段,在吹過晚風以後,醉意稍微消散了一些。

邱杪雙手揣在風衣口袋裏,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周弋。因為喝多了,周弋握着手杖的那邊手在微微發抖。為此邱杪放慢了腳步,生怕他走得太快會摔倒。

他們沉默着慢慢走,沒有人提出是否需要找一輛出租車。

過了一會兒,邱杪忽然想到楊越喝醉以後所說的話,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笑什麽?”周弋奇怪地問。

邱杪好不容易忍住笑,問,“楊越他喝醉了就這樣?”

“怎樣?”他問。

他一愣,舔了舔嘴唇,遲疑良久,才說,“色情……”

“他沒醉的時候也很色情。”周弋說得像是一杯白開水一樣平淡。

聞言邱杪愣住,覺得酒精的燥熱都爬上了耳畔,頓時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看了。

他不禁加快了腳步,但想到落在後面的周弋,又放慢腳步,漸漸還是與他并肩。

邱杪覺得腦袋裏亂糟糟的,帶着白酒的刺激和辛辣。這驅散了早春的寒冷,也讓他的嘴唇更加幹燥了。

“你醉了嗎?”周弋忽然問。

他一愣,搖搖頭,“你呢?”

“那點酒。”他不以為意地笑。

邱杪看到他笑,呆了呆。

周弋看向他,問,“怎麽了?”

他連忙搖頭,也揮掉剛才腦袋裏飄過的想法。

“想好今晚住哪裏了嗎?”周弋望着前方的路,走得緩慢。

邱杪不知所措地往四處望了望,發現十字路口的對面有一家連鎖酒店,便指着那裏說,“住那個吧。”說完,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用錯了語氣,但在緊張過後又意識到,這個語氣助詞表達起确定或不确定時,聽起來都是一樣的。

正巧遇到了紅綠燈,周弋便沿着斑馬線往十字路口對面走。

邱杪原地杵了兩秒,才加快腳步跟上去。

周弋來到酒店樓下時停了下來,駐步說,“我就不上去了,你辦完入住手續就上樓休息吧。”

他怔住,又倉皇避開了周弋的目光,“好。”

“早點睡,晚安。”周弋說着,手杖已經往旁邊移了方向。

邱杪沒來得及遲疑,話已經脫口而出,“可是……”

他回過身,遞了個疑惑的眼神,“嗯?”

“沒。”邱杪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他咬着缺乏水分、幾乎幹裂的嘴唇,努力去想。不知花了多長時間,邱杪終于想到,關于邱遙,他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向周弋打探。

只是此時此刻,邱杪覺得自己想說的其實都不是那些。而他又能說些什麽?他沮喪地低下頭,再一次說,“沒什麽。”

周弋沒有相信他的話。

他先是沉默不語,而邱杪只能選擇看腳下一塊石磚的裂縫。良久,他看到周弋伸出手,越來越近,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邱杪凝住了呼吸,眼睛更是緊緊盯着那條裂縫不放。

周弋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邱杪的臉頰。他看到邱杪緊張得漲紅了臉,耳朵也泛着淺淺的粉紅,顯得柔軟溫暖。只是他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半空。

等到他把手重新放下,周弋發現邱杪的肩線變得緊繃。這讓他蹙了蹙眉頭,說,“我抱抱你吧。”

這是确定的語氣,還是不确定的語氣?邱杪喉嚨發緊,緩緩擡起頭。

在他們目光相遇的那一刻,邱杪看到周弋驟然收緊的瞳孔。

與此同時,周弋将他攬入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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