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絕情
天色微微亮,一縷陽光從雕花窗格撒到屋內,突然的光亮讓沉睡的容玉眼皮一動,覺得刺眼,側身再睡,因為習慣,便把手往裏面搭,哪知這一搭發覺不對勁。他記得身邊是沒人的,菁殇在時,他們也只有幾次睡在一起素日都是分開睡的。這麽一來,猛地驚醒坐起,被子落下露出白皙的胸膛。
容玉低頭看了看發涼的地方,“我怎麽沒穿衣裳?”不對,容玉沒有裸睡的習慣,他一直都要穿亵衣才會睡的,就算很疲憊也不會這樣的。
闌珊異靈因為身邊的舉動而有所轉醒,卻在容玉開口說話時掙開眼眸,當時才意識到昨晚自己做了什麽,拽着被褥不敢開口。
也就是此刻,容玉突然看向裏面,一看是闌珊異靈,眼睛瞪得老大,細細的血絲都能瞧見“你…你怎麽在我床上?”
闌珊異靈驚起,這一起,就沒了遮掩,煞是羞的抓起被褥捂着,委屈的眼淚啪啪的掉“我…”
若是單純的挨着睡容玉也許說幾句就罷了,可是,看闌珊異靈那樣子,而腦子裏也漸漸浮出昨晚的情景讓他清楚知道跟闌珊異靈之間發生了什麽。慌慌張張的先開被褥下去,抓起地上的亵衣就跑。
“容玉哥哥。”
身後傳來的聲音他沒有聽,也不想聽,他不喜歡闌珊異靈,所以,不可以做那種事,做了那種事就是夫妻了。日後無法面對菁殇。
一路狂奔到長生殿中,扯下紗幔将自己裹着躲在大柱下全身發抖。
事情意味着什麽,他最是清楚。他可以不負責,可以就此離開,但是,出軌就是出軌了。
“為什麽?我昨晚為什麽要碰她?明明讓她走了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昨晚的情景太模糊,他根本記不起來事情是怎樣開始的,分明是自己一個人睡下的。不,也許,他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容玉睜開眼看向前方,睡在一起沒穿衣裳并不意味着真的做了,興許,只是單純的躺在了一起。
想明白的容玉裹着紗幔跑回去要問個清楚,也許事情真不是他想的那樣,只要闌珊異靈說沒有就真的什麽都沒有。
一路上也顧不得旁人眼色直奔回去,心中一直說着事情不是那樣的,是誤會。
過來伺候的兩個丫鬟一直不見容玉,心裏奇怪,正要出去時突然看見他闖進來,兩人大驚。
“闌珊異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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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高點的丫鬟一手擋着眼睛,一邊道“太子妃,她她走了…殿下,你…”
“你們出去,都出去,快出去。”闌珊異靈都走了,難道事情真的是那樣?
兩丫鬟第一次見容玉這樣,吓得不輕,連忙出去,門都不關。
“菁殇,”周圍安靜下去,容玉反而覺得更加痛苦,捂着臉蹲下身痛哭。
哭了許久,穆然起身,雙眼全是恨意“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施法的。”想起菩清千方百計讓他成親,那麽,讓他稀裏糊塗的和闌珊異靈同床定然也是他做的,除了他,誰還敢做。那些風平浪靜的恨意此刻卷起狂湧襲來,他要和菩清斷絕關系,再也不認他。
換了衣裳,抓起一個花瓶就要去無心殿,卻在此刻看見如來,“你是誰?想要阻止我的人嗎?”
看着容玉滿目仇恨,如來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善加利用定能讓菩清受點傷,便道“不,我是想告訴你,你手中的花瓶傷不了他,反而,會害了你自己。”
容玉眯眼,看了看手中的花瓶,以菩清的能力這花瓶對他有多少傷害呢?興許,更本就不能。
“我知道你恨他,恨他将你和菁殇拆散,恨他害死你的朋友,恨他将你囚禁逼你與不喜歡的人成親,而且,昨夜害你與別的女人做了肮髒之事。你恨他,很恨他。”如來的一字一句傳到容玉腦中都是刻在上面,讓他記得很深,眼中敵意越來越深,連花瓶都捏碎了“你恨他,很想殺了他,你想殺他為你的朋友報仇,殺了他就可以讓菁殇出海底不再受難,殺了他你将獲得自由,還能找到拂蘇。”
“我要殺了他,對,我要殺了他。”在如來的引導之下,容玉終究是将這恨變成狠,他知道只要菩清死了,他就自由了,也能和菁殇在一起。
如來含笑揮出一把匕首,正是拂雪丢失的那把摩挲,容玉看見伸手接過,惡狠狠的說道“我要殺了他為疏人他們報仇,殺了他。”
如來滿意的看着容玉出去,化作影子消失,如今,事情在上軌,只待看好戲了。
菩清正坐在鏡臺梳發,戴上一根白玉簪,便要起身出門。
卻見容玉慌慌張張的來,因為他背着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但菩清隐約覺得不對勁“容玉。”
被恨控制的容玉握緊摩挲,朝他走去,“哥哥死後,你說你愧對他,說以後會好好照顧我,你對爺爺許諾,說要好好着看我,再也不讓我委屈;到了妖界,你說你不想在記得父親,說那段往事太過難受,看你哭我安慰你,看你難受我給你講笑話。你說你恨父親,我連着恨他。我對你那麽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你忘了我,忘了過去,讓我幫你記着。這麽多年了,我那麽愛你,我護着你,可你,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
菩清不知容玉有為何事如此傷心難過與自己嚷嚷,但他說的每句話他都沒有印象,只記得容玉還是愛着他的。可他何處又錯了?是為君雪一事嗎?他沒有擦覺被容玉藏在袖中的摩挲,上前捧着扭曲的臉龐,細聲道“我沒有逼你,容玉,我所做的都是為你好。菁殇是個好孩子,但他不适合…容玉,你怎麽了?”
菩清的柔聲細語,菩清的冰冷無情,菩清的不近人情。容玉歷歷在目,紅着眼問“從我出生到現在,你有真正的愛過我嗎?”
“容玉,我是愛你的,你和拂蘇我都愛。”菩清知道他愛他們兩人,是真的愛。
容玉含笑伸手握着冰冷的手,緊緊抓住,再遇到菁殇之前,他的愛只屬于這個人,用了一千年的時間,可這一切都比不過他的利益“一千年了,爹,前世今生,如若時光可以倒流,我會與哥哥一樣做個凡人老去。爹,你不是說自己有太多痛苦和愛恨嗎?我知道你一直無法釋懷,容玉幫你,幫你釋懷…”
被容玉握着,菩清感到一絲溫暖,還有些貪婪的任着他握着,瞧着熟悉的臉龐,他真慶幸還能聽他叫自己一聲“爹”。可是,當比他自己溫度更加冰冷的利刃插/入腹部的時候,所有溫暖盡數殆盡,當年他同樣被拂蘇一劍刺在腹部,而今日,卻是自己最愛的兒子這樣做。
容玉握着他不松開,笑道“爹,你沒有心,你的心在長生殿中,所以,不痛。等下,你就可以釋懷。”說着,将摩挲再刺入一寸,幾乎全部沒入這具身子。
如果一刀刺入身體沒有任何感覺,菩清自認是情不到深處,也不會去計較。拂蘇那一劍,他還是在心中嫉恨的,否則,也不會逐他出妖君殿。若是不痛,怎會久久不能釋懷?
如今的容玉,他撫養千年的孩子為了一個菁殇要殺他,是他這千年來所付出的不夠還是父子永遠也抵不過愛人的份量?
菩清看着容玉的臉龐,雙手還附在他的臉頰,他看得出容玉眼中的堅決與絕情,還有因為悲痛炸裂出的血絲。“容玉,你就這麽恨我?”
容玉凄慘的大笑,可到現在突然面臨這人的死亡又沒那麽開心,反而是深深的罪孽感。這一千年裏,菩清待他很好,他的要求幾乎全能辦到。他在外面闖禍,被人追究,菩清也會站出來護着他,以至于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可是,再好的感情也是有瑕疵的。
沒有回答,菩清絕望的抽回手将容玉推開,腹部的摩挲還插在體內,鮮血早早染紅白裳。“想我妖君,法力無邊,卻被自己撫養的兩個人傷害。究竟是我不該撫養你們,還是你們記不住我的好。啊!”
被推的容玉木讷保持原本姿勢立着,雙眼望着對面的菩清。
蒼涼的痛苦聲從菩清的口中傳出,拂蘇的劍他不會痛苦,而容玉的匕首卻讓他痛的窒息。
外面的人只聽聞殿內上空傳來的痛苦聲,幾位族老對這聲并不陌生,自然是知道,卻不知又是何事讓菩清再次痛哭。
當時拜烨在來無心殿禀報魂珠狀況的路上,突聞這聲音,頓時大驚,警覺不妙,匆匆趕來。
還沒進入,就瞧容玉從屋裏摔出,房門啪的被關上。
裏面的菩清低頭看向腹部淌血的地方,嘴角動起有塵埃下去,這是容玉的一刀,而非凡物。他伸手垂眸将匕首拔出,鮮血煞時如水一般往外噴出。這一種痛他竟無能為力,容玉給他的傷,如此的深。
“殿下,殿下。”門外響起拜烨的焦急聲。
“将容玉送到九鳴山藍墨淵那,我,暫時不想看見他。”伸手捂住傷口勉強能止血,卻是杯水車薪,摩挲劃出的傷,那麽難愈合。如同他與容玉之間的裂痕。
拜烨看了一眼被摔暈的容玉,還是不放心菩清“殿下,讓我看看。”
“走吧!”菩清絕望的坐在榻上,任由鮮血從指縫流出,聲音也變低“我撫育拂蘇四千年,沒有任何血緣,他為別人傷我尚可原諒;而我撫育的容玉,我以為你是玉清風的孩子,可你我如此像似,這一刀,該是如何我才能寬恕你。容玉,日後…我還當你是我的容玉。”
菩清不開門,拜烨也就進不去,只得先送容玉去九鳴山找藍墨淵。
“容玉他怎麽了?”安置容玉後,藍墨淵忍不住詢問。
拜烨無奈搖頭“也不知到底發生何事,只得先回妖君殿一探究竟,但請蛇君好生照看小太子,待…不久後,我便接他回去。”
“好。有何消息莫忘傳我,興許,能幫上一二。”
“那多謝蛇君,我這告辭。”
拜烨回到無心殿還是不能進菩清的房門,南霄莫與其他族老也十分焦急在外等候。
許是晌午時候,菩清一身紫賞出來,臉色明顯的不對,幾位一看就知道。
“殿下。”拜烨焦急道。
南霄莫上前道“殿下,突聞上空一聲痛哭,仿若千年前情景,不知,殿下遇了何事如此悲痛?”
一族老道“殿下七情牽扯妖界,還望莫大痛大悲,有何事說來我等為您分憂。”
菩清道“各位族老不必擔心,只是一時計策而已,做做樣子給旁人看。”
菩清一眼,擔憂的族老們才安心下去,慎怕菩清情緒波動的厲害牽連妖界。只有拜烨清楚此事并非如此,他了解的菩清,不會給別人做樣子。
“拜烨,再去九鳴山告訴藍墨淵,就說我被仙界仙物摩挲刺傷,如今卧榻不起,他自會去找拂蘇。”
拜烨凝眉,拱手道“是,這就前往九鳴山。”
等拜烨一走,大家也就散了,而菩清終究是有些撐不住,卻忍着腹部的絞痛朝仙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