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婚(上)

十年對神妖來說只是一瞬,很快便到,菩清離開南蠻也有許多年,拂蘇只記得是五年,但按照仙界時間來算,已經有十年了。

立在小院外看着黃昏,手中捏着一捧沙,慢慢的從指縫之中落下,他卻安靜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菩清在南蠻陪他四十年,卻在最後五年離去,去後不曾回來,雖然偶爾還會想念,只是沒那麽濃烈。已經習慣分分合合的他已經麻木了。

月上來時,拂蘇閉眼,卻讓元神離身去了地府找南蠻之力,他要離開南蠻了,這南蠻之力他也會帶走。

取得南蠻之力,急匆匆趕回,眼眸一擡,手中泥沙已盡,只有南蠻之力的白光在閃爍。

“将你留在這裏太危險了,我得帶你一同離開這裏。”

音落,起身一手将南蠻之力揚起,白光頓時照亮了整個南蠻,四處草木更加茂盛,迅速的生長着。

“四大神獸聽命,助我将南蠻之力入我體內。”拂蘇施法飛起懸于南蠻之力下,他要趕在菩清回來接他之前得到南蠻之力,這樣,他就無法把力量給魂珠,而他也有與他抗衡的能力。

四大神獸得令,紛紛出來在南蠻之力周圍盤旋,一時,所有光亮盡數落在拂蘇身上,将他裹得嚴實。

一道道力量進入體內,拂蘇的眉間砂印記若隐若現,體內還剩下的封印也被這強大的力量沖破,只要完全打開體內封印,他便會得到更高的強大,這,是他想要的。

法術進行了大概一個時辰還沒結束,菩清趕到時,南蠻之力所剩無幾,當時,立刻上前奪走餘下部分,四大神獸連忙攻擊。

拂蘇睜眼看向前方,這一次,他能看很遠看到很遠地方的花花草草,十分的清楚,雙耳能聽遠方溪流之聲。青絲披散,眼眸含煙,膚若凝脂,好似沉睡多年才醒的谪仙一般。

他落下,只是輕輕一點,腳下泥沙飛起,月色下,唯有他最為耀眼。

菩清解決掉四大神獸才立在拂蘇對面“你知道貿然吸取如此強大力量的後果嗎?”

拂蘇微笑,一笑風華絕代,溫柔似水“我對強大渴望了太久,從小便渴望。菩清,你可曾記得?我十歲時不慎摔倒擦傷了臉,是你施法為我治好,我說我也要像你一樣。在你的庇護之下,我什麽也沒有學到,成了仙界法力最低的一個人。可從師父将我打落入湖底時,我才真正意識到強大對于弱者來說多麽重要。我沒有排斥師父的法力,不是想繼承,而是我需要。”他擡起雙手看了看“你受傷時,我無助。容玉受難時,我只能像個小醜求救。司華為我自宮,我竟無能為力。菩清,我知道你疼我,南蠻之力,你不會從我體內奪走的,對嗎?”

“拂蘇,我更想你永遠是個孩子,”世界太複雜,長大就有許多煩惱,有了很多欲/望。拂蘇以為強大便能護着想要的,得到喜歡的,這是錯的。“強大,會給你很多煩惱。”

“我知道,可我不想連做你後盾的能力都沒有。我說過我是你的後盾,那我,不能讓你失望。”拂蘇執意的笑着,慢慢靠近菩清。

待近,菩清伸手捧着他的臉,說道“拂蘇,乖,把南蠻之力讓出來,你不是最聽我的話了嗎?”

“不。”拂蘇搖頭“你需要南蠻之力,我知道,可剩下的已經夠了。把這些給我好嗎?菩清。”

“你真要?”

拂蘇點頭,“我答應你,不會用南蠻之力和你作對,只用來守護你和容玉。”

拂蘇決心已定,只得到小部分南蠻之力的菩清也無法真的動手抽出他體內的力量,既然,拂蘇非要這樣做,他能怎麽辦呢?阻止已經來不及,不如罷手,随天意。

“好。我先帶這一部分南蠻之力回妖君殿,你且留在此地等天帝召回谕旨,回去之後,記得過來。”

不知菩清将要娶妻的拂蘇乖順的笑了笑,點頭答應。

大婚将至,妖君殿內已經是紅綢挂滿,紅燈将整個冰冷的妖君殿托的暖和,萬年來有了些溫度。

白紫彧也十分看好這樁婚事,只要菩清與君雪大婚成,拂蘇不肯承認菩清長他兩輩,也得叫他一聲姑父。有君雪這位姑姑在,他該不會再留戀妖君殿不回首,故此,菩清大婚,她也向東岳送了大禮,那套錦和繡嫁便是她相贈,也向君雪說了諸多私話,莫非不是日後要好好照顧菩清。

起初,君雪并不想嫁,卻因菩清的及時相救讓她一時動心,眼看大婚将至,心中着實有些歡喜,對白紫彧的話也聽了許多,盡數仔細思量了遍。

而那流青鯉也是高興的往妖君殿送禮,不為別的,就為菩清娶妻娶的不是拂蘇,雖然他不反對拂蘇對菩清的愛慕,但他們終歸是爺孫,如此畸形的感情沒有人會接受。這幾千年來,拂蘇不肯承認菩清不僅長他五千歲也不肯親口稱呼菩清,但這一樁天賜姻緣可算是斷了他的念頭,日後得随雪神輩分稱他一聲“姑父”。

君昨也為此事煩惱了許久,最後還是在擎豐的梳理之下看清此事,也是贊同了擎豐的說法。畢竟輩分不同,神妖不同,拼命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的,雖然,擎豐長他幾千歲,好歹他們是偏角一隅沒人在意,也是同輩的。

這仙妖兩界便只有容玉最為反對此事,但是他沒有那能力去反對,更無法告訴所有人,拂蘇和菩清是前世歷劫的愛人,而他,是他們歷劫時的子嗣。因為,這一世,菩清是神魔敬畏的妖君,拂蘇是仙界的三太子。

眼看大婚将至,拜烨也将那日偷聽之人抓回,正是過來探望拂蘇是否被菩清帶回來的蘇寶寶。

今時沒有拂蘇在,菩清對她也是淋漓的不喜,這只小妖得拂蘇相助提前化的人身,卻不知好歹跟随北慕司華算計拂蘇。若非是這只兔子,拂蘇受罪。如今,她偷聽他與拜烨之間的對話,定是會在日後告訴拂蘇,他可不會那麽愚蠢,将這個禍害留着。

而蘇寶寶看着菩清,也有些卻弱,可她咬緊嘴唇讓自己不要害怕。

“你聽到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聽到。”蘇寶寶堅定的搖頭。躲在容生浮夢宮中的日子裏她擔驚受怕,可又太害怕,即便有靈寶的寬慰也不能安心下去,最後,想去找司華求救,哪知半途遇上拜烨,被他抓個正着,直接帶來這裏。

“是嗎?”菩清道“異世門徒是怎麽死的?”

“不是妖君所為,”蘇寶寶口快,可立刻發覺不對,瞪對上菩清那雙靜中帶狠的眼睛時,身體一軟,她知道自己這一劫躲不過了。

拜烨道“留不得妖兔,她若是将異世一案告知三太子,怕三太子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已發覺三太子,他始終是神仙,流着仙家血脈,無論仙界如何背叛他他也會向着仙界。紫雲山他為酒仙與殿下為敵,後為容玉跟殿下做交易,殿下,不能再讓三太子知道關于你的事情。”

“那便”菩清淡然的看向蘇寶寶,在她開口前将人吸進掌中掐着咽喉,沒有感情的看着她瞳孔放大“你與堰犀一樣,害了拂蘇多少,就該為此付出多少。性命,是最順心的賠償。”

還想掙紮的蘇寶寶掰着掐着脖子的手,那種冰冷比北極之冰還要冷,透的骨頭生寒。可她還是想活着,幻化為人形時,不幸遇上萬事如神,因為貪念太多誤入歧途,後才遇上拂蘇,得了這結果。

娘親,若是,我早點遇見你,也許,我會是你的好孩子,可我從來都沒有殺過人,娘親。

菩清輕輕一掰,只聽聞骨頭斷裂之聲,蘇寶寶瞪大眼睛将一生留在這最後一刻,連眼睛都未閉上。骨頭戳穿皮肉露在外面,讓鮮血順着菩清的手流下。而這種血腥對菩清來說如秋季樹葉會落一般的自然,沒有對拂蘇所說的厭惡。嫌棄的丢在一邊,道“拿去扔了喂豺狼虎豹。”

拜烨不驚不奇,很是淡然,他看多了,什麽都不覺得,生死如此而已“是。”

大婚當日,妖君殿內熱鬧不已,妖界百王早已帶着厚禮前來,在殿內議論紛紛。

菩清穿上喜服立于新房看着那年人間除夕拂蘇贈他的花燈,花燈泛黃,沾染了些灰塵,雖已擦拭幹淨卻還是不如當時那般好看。時隔多年,他快成家,有些念想自覺的斷了。

“今時濃豔明時傷,今朝杯酒明朝茫。”緩緩念出花燈上墨跡已褪去些的詩句,菩清才明蘊藏在其中的意思,當年,拂蘇親手買來的花燈就已經暗示他們的結果。如今他一身紅裳穿的多般濃豔,卻是與他人成婚結偶,留拂蘇一人在那條路上漫漫前行。

伸出左手食指碰觸花燈宣紙,右手之中的花燈成了點點零星消失,而菩清淡然回身準備出去。

未來,是一條陰晴不定的長途,興許,贏的一無所失,興許,贏得一無所有,可,比起敗的一敗塗地,終究是贏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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