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靜,再沒有之前的氣氛了。
“二公子……”憶南躊躇不前。
“怎麽了?”他回過頭,見清商站在門口。
清商道:“傅公子,君上請你……”
他立馬打斷了清商的話,堅決而又強勢:“憶南,本公子累了!”轉身大步朝屋內走去。
半夜一股寒風吹進屋裏,那個人憤怒的目光盯着傅閑情,如一雙惡魔的眼睛,手裏執着一把劍,劍芒卻被無意入室的月光分解了幾分戾氣,透露着清寒的流光。
他始終沒有動手,他下不了手!憤怒的将劍插入木地板上,轉身離去。
傅閑情掀開被子,起身坐着,衣衫微敞,墨發散落于身前,帶着一絲譏諷的聲音:“王者劍下,居然有你這般婦人之仁,呵……”他橫目一緊,眉峰一驟,目若劍氣輝虹,行如風馳而過,迅勢拔劍朝樂少歌襲去。
就算樂少歌再快,也無法避開來自身後的偷襲,側身閃開的時候還是擦傷了手臂。打落他手中的劍,幾掌之下逼退了傅閑情。
傅閑情若有他的身手,他早就一命嗚呼,他這才感到後怕,這個人有點冷酷無情。
“哼,不自量力!”
“這一次是量力而行,下一次你覺得我會失敗嗎?”
“你沒有下次了!”他說完踢劍在手,奮力射了過去。
劍不偏不倚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削斷了一縷頭發,散落在地……劍插入牆上的一幅畫中央,劍影落在畫上。
彼此都驚吓了一把,矗在那裏一動不動,跟冰雕的沒什麽兩樣,手心全是汗。
如果自己真的一時狂怒,一時混了頭,沒了理性,那把劍可真就要了傅閑情的命了。樂少歌後背都是冷汗直冒。
雨雪霏霏
青閻三十六年,他認識傅閑情一年了。這一年過得好像很匆忙,他因為處理了一些薇南舊事,彼此間鬧得很不愉快。
深夜禦書房中,燭火如晝,幾位大臣久久未曾離開。
“陛下,薇南亡國已十餘載,民衆早已融入了青閻,此人留下已無用,也免夜長夢多,君上還是盡早出去此人為宜。”
他繼續批閱着奏折:“總得找個像樣的理由吧?”
其中一個大臣回道:“他平日之舉,已是大不敬,誅其十次也不足為過!”
“好,等孤那天高興了,就賜他一杯酒!了卻幾位愛卿的心事,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明日還早朝,你們都退下吧!”他擡了擡手蘸了蘸墨,漫不經心的回着。
幾位大臣相互觑觑,聽着君王的話別扭無比。
“臣等告退,君上也保重龍體,不可太過操勞!”宰相便領着幾位大臣離開了。
“君上,夜深了!”他的貼身侍衛上前道。
“傅閑情最近都在幹什麽?”
“種花下棋吧?”清商也不确定道。
“孤登基前聽說他曾要過兵書?父皇準了嗎?”
“沒有!”
他看了看門外,夜色淺如水,回過眼:“以後,他要什麽便給什麽,不必限制!”
“是!”
“清商,孤讓傅閑情參加宴請也不過三次,每次都來遲,你說為什麽?”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吹了吹未幹的墨跡。
“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放下奏折,負手走在殿中央,面對着清商,目光冷厲:“吩咐下去,誰以後再敢怠慢,與抗旨同罪。把長期服侍傅閑情的一幹人等都換了!”
他登基一年,忙于政事都無暇顧及其他,而今國本稍穩,他也不用殚精竭慮的日夜工作,很多事情也該他去處理了。
“是!”
他走出禦書房,茫然了一下,不知道該去哪兒。
“二公子,下雪了!”一口白氣随話語呼出,憶南伸手接了一片雪,很快融化了。
“嗯!”他仰頭望着蒼茫的天空。
憶南感傷起來,不覺得熱瑩瑩的淚水在眼眶打着轉:“薇南也應該下雪了……”
“憶南,溪邊的梅花應該開了吧,我想去看看,你去取件披風來!”
“嗯好!”憶南偷着擦了擦淚水,轉身回了屋子。
披風緩緩搭上肩膀,他伸手去扶披風時,手落在了那個人手上,傅閑情眼神一惡,一把扯下披風,抛在了雪地裏。
“傅閑情!”那個人怒吼了一聲。
“原來是君上大駕,真是對不住了!”言語尖酸刻薄無比,留給那個人一抹高冷的背影大步踏進風雪之中。
憶南向他行了一禮,撐起傘,想快卻不能疾步的追了上去。
“好,喜歡踏風雪是吧,孤今日有的是時間,我看你能耗多久!清商,今日這院子孤住了,不準放任何人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比冰天雪地誰更有傲骨!”
轉身進了院子,一棵紫紅色的梅花在淩風中綻放,開得很刺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麽,停在離紅梅幾步遠的地方,轉身朝紅梅走去,他仰面看着,英俊的面龐被紅梅映出清透的紅,不知不覺落了幾片雪花在他臉上。
“種在這裏多少年了?”他一邊朝屋裏走去,一邊問着清商。
“這個……屬下不知!”
他随意坐下來,拿起一本傅閑情放在桌子上翻開的書,他翻了幾頁,把書丢在桌子上:“青閻可沒有這品種的梅。”
“可能……”
“從薇南帶過來的?看來種了很多年了!”他起身朝門外走出去。
此時雪下大了,清商撐傘上去,跟在他旁邊,大雪簌簌飄落,若隐若現他們的身影,他們的談話也淹沒在大雪紛飛之中。
院落外,站立着一主一仆,和守門的士兵似乎再說什麽,之後,那一主一仆轉身離開,一路腳印深深,蜿蜒遠去,又被風雪覆蓋成雪白的平面。
“清商,上次孤吩咐的事辦得怎樣了?”
“回君上,一切都辦妥了!”
“去把傅閑情叫過來,陪孤一起過去看看!”侍女們給他換上了便服,披上了另一件灰色裘領披風。
晶瑩剔透的江山,粉妝玉砌,如一塵不染的白宣,染染十畝紫紅色的梅花,格外的明目耀眼,寒香陣陣,沁人心脾!青閻的冬天很漫長,足夠梅花的開放!
他負手立在芳林外,等候着那個人的到來,入神的欣賞着,身後咯吱咯吱聲,一步一步臨近,無不敲打着他的心房,他用心的靜靜聽着,直到腳步聲停下……
“你越來越放肆了!”此言聽起來非但不是生氣,而有故意放縱任之的高興,“可還喜歡?”這是兩個月前他清商從梅州那邊移植過來的梅花。
“濫用民力!”這便是樂少歌勞心費神兩個月得到的回報,他的心瞬間從雲端墜落緊了這冰天雪地之中。
“樂少歌,坐穩你的江山,下輩子我一定奪回來!”
“為什麽不這輩子?”他好笑了一下,自然明白他為什麽這輩子不要了,天下在他手裏繁華,如今坐天下的人是對的。
“閑情……”他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了。
“我與你不熟!”
不熟?這兩個字恐怕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天下人都想與孤熟,唯你不想,其實,你與孤熟得很呢!”
梅花灼灼,入心的全是故國悲涼:“這天下非你即我,既然已是你的,我們還有什麽可談的呢?”
“我缺一個人,一個可以與我并駕齊驅,時時鞭策我之人!”
“天下能人志士,滿朝文武,皆為你所用,我看你不是缺人,而是不會用人!樂少歌,天下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看來要與你有關,非孤退位讓賢了?”
“也可以這麽說!”他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
“那只有下輩子你來取了!”他冷言一句,此時傅閑情已走遠……
這江山他治理得很好,自己還要嗎?
“憶南,煮些酒來。”朝出晚才回,一身積雪,憶南連忙褪去他的外衣,換上另一件,整個人如冰一般。憶南不知道他家公子今天做了一個什麽樣的決定,說他沒骨氣也罷,說他不配姓傅也罷,永世為罪人也罷,這些在他心裏從來都不重要的……
這冰窖般的青閻冬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去。他平常不喝酒的,剛才那句話到驚訝到了憶南:“公子?”
“今日天猶冷,去去寒,你快些去吧!”
“是,二公子!”她再次看了看神色不對的主子,她走出去,看了看外面,月已在高枝,公子何故如此晚回來?
窗外簌簌聲,寂靜如斯,銀色的月光透過窗射入屋內,他伸手過去,仿佛在觸摸那最寒的溫度,白玉如其手,修指地上影,清瘦如閑情,一腔積郁,終不能解。
樂少歌,這江山不會在姓傅了!
黯然神傷
青閻三十七年,兩年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束縛那個人了,或許當初應該聽大臣們的建議,除了他,可如今,連殺他的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