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葉白思一覺醒來,手機上幾十個未接來電。

他有兩臺手機,工作的二十四小時會開着,盡管計策的經驗遠比他要豐富的多,基本沒有什麽事需要他出面。

還有就是經常帶在身邊的這臺,日常使用的,以前跟段琛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二十四小時開着,因為段琛和弟弟都需要第一時間可以聯系到他。

如今回了家裏,弟弟就在身邊,到了晚上,葉白思就會開啓勿擾模式。

所以真的一個電話都沒接到。

不是工作上的事,他和葉白玉也沒有什麽親人了,沒有人會打這個電話,除了段琛。

葉白思不太想換號的,私人手機綁定了很多社交賬號和銀行·卡等,還存着一些葉白玉老師同學的聯系方式。

他以為段琛不會糾纏的,在他的印象裏,段琛不是死纏爛打的人。

太掉份兒了。

葉白思起身去找葉白玉要了一張副卡,翻到了取卡針,重新回到卧室裏,卻發現手機又響了。

他只好拿起接通,耐着性子道:“誰?”

“我,戚直。”

他跟戚直認識的比段琛還早,當年戚直也的确幫過他的忙,可他跟戚直之間,到底是不如段琛與戚直的。

葉白思語氣溫和:“有事麽?”

“是段琛。”戚直道:“昨天晚上他去水庫邊喝酒,進醫院了,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葉白思沒有說話,嗯哦這兩個字用在這種場景都不太合适,因為他知道戚直希望聽到什麽。

戚直靜靜等了一會兒,道:“真的沒有可能了麽?我還一直在等着喝你倆的喜酒。”

“曾經,我也是那麽以為的。”

戚直立刻道:“如果你還想的話,這事兒我來搞定,段琛只是不婚主義,他并不是不喜歡你,你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多……”

“戚直。”葉白思打斷了他:“我們多少也算朋友一場,麻煩你也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既然你倆都對彼此有感情,那何必非要鬧到分道揚镳的地步呢?”

“只是有過。”葉白思糾正,“抱歉,我還有事,下次聊吧……前提是不談段琛。”

戚直放下手機,扭臉看向段琛,道:“和稀泥失敗。”

段琛靠在床頭,左手紮着點滴,右手拿着蘋果,聽罷便收回了視線,張嘴咬了一口。

他倒不是喝酒喝得,而是吹風吹的,發起了高燒。戚直看了他一會兒,段琛面無表情地道:“你走吧。”

“要不要跟阿姨打個電話?”

以前段琛有什麽事兒都是找許芯月的,直到葉白思的出現,這麽一想,葉白思倒像是頂了許芯月這個當媽的角色。

段琛道:“不用。”

“你确定自己能行?”

“我有助理。”

“你那個新助理,使起來有計策順手麽?”

“別跟我提他。”

“你們玩真的還是假的,外面都傳你和計策聯手做了一出戲,本意是讓他去金躍探明A的虛實,都在等你們貢獻第一手消息呢。”

段琛皺眉:“你也這麽覺得?”

“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發現了,A做的那些項目都是你不屑做的,哪怕是不要的東西,可三番兩次這麽搞,你會對他有産生興趣也是難免的吧?計策這次從你手上搶走的那個項目,在大部分人眼裏,不過是給A遞的投名狀罷了。”

“他還不值得我拿計策做餌。”段琛說罷,忽然想到了什麽:“如果你們都這樣認為,那麽A應該也是這樣想的,他怎麽敢收計策呢?”

“要麽是清楚你的底細,要麽就是對你有恃無恐,要麽……就是那個項目對金躍意義重大,不惜得罪你也一定要得到。”戚直思考着,道:“金躍啊……這家公司冒頭不到五年吧?最近好像有往文化傳媒發展的方向,老實說,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金躍是你在玩票。”

“我沒那麽無聊。”段琛吃了兩口,就把蘋果扔了,道:“我現在也非常好奇他究竟是誰,又是誰給他的膽子,敢搶我的項目。”

戚直笑了,“這個項目是計策以金躍的名義談下來的。”

“拿着從我這裏得到的人脈去讨好新上司,他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你剛才說,A不值得你拿計策做誘餌,說明你也很清楚計策的能力,那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讓你舍得把這麽一員大将拱手讓人?”

“我不想提這件事。”段琛開始剝橘子,淡淡道:“不過還是很感謝你的提醒,讓我找到了宣洩對象。”

戚直眉頭一跳,随即又失笑:“希望金躍的垮臺能讓你好受一點。”

這是遷怒,他們都心知肚明,但無所謂,這個世界本就弱肉強食。

葉白思接到計策的電話時,正在看新買的財經書籍,他清楚自己的在商場上的能力還是很嫩,想要管好金躍,光靠從段琛那裏學來的知識必然是不夠的。

抛棄個人感情來說,段琛在商業表現出來的能力,是葉白思仰慕甚至可望不可即的。

但他沒有想到,金躍,首次遇到的危機,就是段琛帶來的。

“所有正在進行的項目合作方全部終止,對方很坦然,就是段琛吩咐的,他讓合作方轉達給我們,如果還想繼續活下去,就接受他的收購要求,或許可以原諒我們上次的冒犯。”計策指出問題并提出建議:“他是沖着上次的事情來的,或許,我們可以把項目還給他。”

“怎麽還?”葉白思道:“合同已經簽了。”

“他既然願意出錢,就說明沒有逼金躍到絕路的意思,他要,給他就是了,難道我們要為了一個項目放棄整個金躍麽?”計策道:“我很清楚他的手段,他說到做到,現在,要麽我們各退一步,把項目給他,要麽,就只能任由手頭所有項目全部爛掉。”

葉白思沉默了很久,再開口的時候,嗓音微微顫抖:“你知道,他是要把那個項目……買去雪藏的。”

“做企業不能這麽善良,我們不是在做慈善。”計策輕聲道:“何況現在,它在我們手裏也是死。”

葉白思又沉默了很久,計策垂眸,慢慢道:“他的東西,素來不允許別人亂動……奪了他嘴裏的肉,你應該料到有這一天。”

“是。”葉白思緩緩道:“但一定還有辦法。”

“葉總。”計策提醒他:“你跟他作對,是在以卵擊石。”

“之前你勸我,不要動他的東西。”葉白思緩緩道:“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麽嗎?”

“我不是在挑釁他,我也不是,故意與他作對。”

“是因為我爸……”葉白思說:“二十多年的心血,就是被這樣雪藏,崩潰,跳樓自殺。”

計策很久都沒有說話。

“有辦法的。”葉白思認真地道:“現在他之所以能叫停這些人,是因為本身獲得的利潤不值得合作方冒險與他為敵,可是,如果有一個足夠大的蛋糕呢?”

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計策擔憂的神情逐漸放松,他笑了起來,道:“很有想法,但,很難做到……那樣的蛋糕,話語權憑什麽在我們手裏?”

“這就要靠計總幫忙了。”

結束通話之後,計策好半天才收回手機,他望着手機號上方的頭像,心緒浮動。

如果段琛知道葉白思是這樣的人……只怕會,更加舍不得放手吧?

段琛比以前更加努力地将時間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他沒有去找葉白思,但他發現了一個該死的事實,葉白思無處不在。

他出現過段琛的辦公室,出現過段琛的休息室,也出現過段琛的私人電梯,更出現過段琛的車上。

他坐在電腦前,恍惚想起了曾經的某一日,葉白思提着飯盒走進來,發覺他正在認真專注地看着文件,便悄悄放輕腳步走過來,彎腰将嘴唇貼到他耳邊,用氣聲喊:“阿段——”

他耳朵一陣發癢,側頭去看,葉白思便對他笑了一下,指了指一側的飯盒:“到飯點了,給你做了好吃的。”

段琛收回視線,道:“等我忙完。”

葉白思便乖乖坐在一邊,等了他半小時,又軟軟的催:“好了,先吃吧,待會兒涼掉了。”

“再等等。”

葉白思拿他沒辦法,便自己打開了食盒,拖了凳子來他跟前,“吶,不用你動手,你接着忙,張嘴就好。”

段琛忽然停下了筷子。

站在一旁的謝寧臉上浮出苦澀,不是吧,這已經是他叫的第四份外賣了,是段琛說讓他随便點的,結果帶回來每回都只吃一口就放下……給段琛當助理也太難了。

段琛還在發呆。

他在想,原來葉白思還喂他吃過飯……那是什麽時候了?

似乎是,相識第一年的春季,那時他正式接手公司沒多久,因為沒日沒夜的工作而昏倒在辦公室,從醫院醒來的時候,葉白思正紅着眼圈坐在一邊給他削蘋果。

就是那一天,他看着葉白思,對他說:“跟我回家,照顧我吧。”

葉白思傻傻地看着他:“可是,我還有工作。”

“我養你。”

葉白思睫毛閃了閃,沒忍住一笑,微紅着臉把蘋果塞住他的嘴:“我才不要。”

“那我完了。”段琛咬了口蘋果,說:“看來我注定要因為過勞而英年早逝了。”

後來出院沒兩天,段琛又因為喝酒紮了回點滴。

葉白思又過來看他,他湊到段琛面前,抿着嘴拿手指扯了扯段琛的臉,像是在測探他瘦了多少。

然後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段琛,一本正經地板着臉說:“從今以後,你要聽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因為,從現在起,你的人生,由我接管了。”

謝寧忽然一個激靈,後退幾步出去,悄悄掩上了辦公室的門。

他在做夢麽?

段大BOSS,怎麽突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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