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蒸魚
蘇君緣背着慢慢一背簍的豬草回了蘇家,受到了老太太的好一通表揚,知道外孫女劃破了手,又是好一陣子心疼,恨不得直接把那個鐮刀給拿過來掰成兩段扔喽,拉着外孫女的手看了好半天,老太太心疼的直掉眼淚。
“君緣吶,這活兒咱下次可別做了,就跟着姥姥收拾收拾家算了,瞅瞅把我乖孫女手弄得,我摸着都糙了。”
“姥姥……其實,這活兒都是沈子桉幫我做的,我割第一把的時候就割到手了。”
都是成年人了,蘇君緣可沒有什麽興趣搶小孩的功勞的,老老實實就把中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許秋湘,許秋湘眯着小眼睛,嘴裏面嘀嘀咕咕:
“這日頭真是打西邊出來了,那臭小子昨兒說你是妖精,我這氣還沒消下去呢,要不是看在他爺爺和你姥爺是戰友的面子上,昨兒我非得找他好好說道說道的,今兒就來幫着你打豬草了?”
老太太想了半天也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個啥套路,索性就把這件事放到了腦後頭,吃過飯以後,內裏是個大人的蘇君緣照樣想要背着背簍去打豬草,被許秋湘一把抓住了。
任憑蘇君緣怎麽說,老太太就是不松口,外孫女上午手都劃破了,下午還要去幫家裏面幹活,這孩子,你說說怎麽就這麽懂事呢。
恰好這時候劉男男回來送鍋碗瓢盆了,許秋湘立刻好像等到了救星一樣,把全部的經過絮絮叨叨和她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就直抹眼淚:“你說說這個孩子,怎麽就這麽懂事呢?都是自己一家人,疼她都來不及,怎麽舍得她做活呢,也不知道她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是咋和孩子說的。”
劉男男就聽得直咧嘴。
說也奇怪,昨兒下午第一次見到小丫頭的時候,她那喜愛是半分也做不了假,可是等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兒,這小丫頭長得确實好看,可是也不至于啥人都喜歡的,尤其是周嬸子,這老娘們兒最重男輕女了,兒媳婦生的親孫女都不疼不愛的,偏偏對這個小丫頭喜歡的不得了。
今兒也是,本來妯娌周小靜也對小丫頭頗有怨言,誰知到了上午一碰面了,嘿,好家夥,直接就變了臉!
老太太這就更扯淡了,那麽小的背簍,割豬草還能劃了手,這要是換做家裏面的一個小子,肯定是要被老太太笑話好幾天,放到這個丫頭片子身上,嘿,這心都偏的沒邊了!
劉男男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越想越覺得邪乎,只覺得屋子裏面一陣陰風陣陣,她打了個哆嗦,趕緊扔下鍋碗瓢盆火急火燎出了院子,一口氣直接跑到了大部隊那裏,找到了周小靜,才覺得心裏面安穩了不少。
沒人規定幹活的時候不能講話的,瞅瞅她火急火燎的樣兒,周小靜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直直有些酸疼的腰:“老二家的,你咋慌成這樣子?家裏面出事了?”
“沒有沒有沒有。”劉男男趕緊擺擺手,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妯娌,你說,咱家最小的那個籮筐,能裝多少豬草?”
周小靜頓時就咯咯咯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比劃:“那能裝多少的?就那個小籮筐的,喂兔子都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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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劉男男咽了兩口唾沫,“那要是,咱家的小子們,整整一上午就打了那點豬草,還劃破了手指頭的,你心疼嗎?”
周小靜頓時眼珠子都瞪得老大,嗓門子都升高了足足八度:“啥?整個上午就打了那麽點豬草,還劃破了手,還心疼?老娘不抽他一頓就是好的了!下午他要是不給老娘打上滿滿一簍子的豬草,晚上他就別想給老娘上桌子!”
這就對了!
劉男男頓時長出了一口氣:“我就說嘛,一上午才幹這點活兒,還劃破了手,還被誇得和天上的星星似的,老太太一定是老糊塗了,那蘇君緣就算是她親外孫女,也不至于……”
後面那句話她還沒說出來呢,就看到周小靜兩眼一翻,就要仰倒,幸好被旁邊的大媽給一把拉住了:“咋了?”
“俺家君緣……幫家裏打豬草……太拼命了……哎呀……手都劃破了……”
頓時大媽也嗷的一嗓子扔下了手裏的農具,兩個女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嗓門一個賽一個的大:“俺家君緣可真是懂事啊!”
“是恁,你家孩子怎麽這麽懂事呢,俺家小子要是能有一半,那就好喽!”
周圍的村民們也都一個個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周小靜,那誇贊的話就像不要錢一樣拼命往外蹦,劉男男站在這裏,只覺得自己和村民們完全格格不入。
只是打了點豬草,還劃破了手指頭的,這有啥好誇的?這小丫頭片子,啥活也做不了,真不知道到底是咋讓這麽多人都喜歡上的。
老太太堅決不松手,蘇君緣也不好直接拂了她的好意,只能乖乖的搬了個馬紮子坐在院子裏面,一邊幫老太太擇菜,一邊和老太太聊天。
今兒晚上的晚飯照樣很簡單,煮豆渣和野菜,就着屋檐下挂着的鹹魚幹和地窖裏面的鹹菜疙瘩,豆渣也和後來的豆渣不一樣,沒有經過過篩,裏面還混着豆皮和砂礫子,吃在嘴裏都劃嗓子,盡管才吃了幾頓這裏的菜,蘇君緣就已經受不了了。
她前世雖然是個孤兒,但是對于吃卻別有一番堅持,能夠為了吃到一口美味花費自己整整三個月的工資,能吃的人也往往會做,蘇君緣做菜的手藝,雖然不敢說能和五星級餐廳的大廚相提并論,在一般的小飯館裏面擔任主廚還是夠格的。
想到後來出現的那些美食,蘇君緣就咽了口唾沫,看得許秋湘就是一樂:“饞了?你這孩子,這寫東西也能饞成這樣,要是等到過年的時候殺豬肉,你得饞成啥樣子的?哎,啥時候那豬肉能和水裏面的魚一樣多,那就好喽。”
魚!
紅燒醋溜清蒸松鼠油炸幹煸烤酸菜,蘇君緣的腦子裏面頓時出現了不下二十種做法,越想就越是心動,咽了兩口唾沫,她和許秋湘打聽起來:“姥姥,咱村的魚多嗎?”
“多啊,咋不多?”許秋湘把一截老菜從莖上掐下來,随手往雞群裏面一扔,雞群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咱村山溝溝的那條小河溝裏面都是,大河口那邊也都是,你要是想弄兩條養着玩,等你哥哥們回來了,讓他們帶着你捉去,不過你可不能下水啊,咱們女孩子家家的,在岸邊指揮着就行了,那魚腥着呢,都讓你哥他們幹去。”
老太太偏心偏的坦坦蕩蕩,理所當然。
等到下午約莫兩點來鐘,三哥蘇樂第一個回了家,一聽妹妹想要去河邊弄兩條魚,當哥的頓時一拍胸脯,帶着蘇君緣就往小河溝那邊跑。
雖然沒有人教過,渾水摸魚這門絕活,蘇樂可是無師自通,一眨眼的功夫就從水裏面摸上來兩條足足有兩斤的草魚,用手抓着魚鰓給拎了上來。
随手用柳條子編了根草繩,把兩條魚的魚鰓串在一起,他就把魚給直接抗在了肩膀上,一點也不嫌腥,人家幫忙捉了魚,再讓人家扛回去,蘇君緣可過意不去,走過去想要幫忙,誰知剛一伸手,蘇樂頓時蹦的老遠。
“不用你弄,這魚髒,腥味大,你看着就好了。”
成年人蘇君緣更加過意不去了,只能點了點頭:“那回去以後,我給你們做清蒸魚吃,我做的魚可好吃了。”
這村子裏面的人都不咋會做菜,蘇樂從小到大吃過的魚用一根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每次都是清炖,腥的要死,就算是這樣,蘇樂也還是喜得眉毛都要翹到天上:“那感情好,妹妹做的魚,我能多吃兩碗渣豆腐!”
小河溝距離家這邊有些距離,一來一去就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回到家裏,許秋湘早就已經在院子裏面弄了一盆子水,把魚先放到盆子裏面,等到下午四點來鐘,蘇君緣從廚房裏面拿出刀子來殺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利索的很。
她拿着刀的樣子看起來很穩重利索,蘇樂和許秋湘也就沒有幹擾,樂呵呵的在一邊看她做菜。
把魚開膛破肚,魚鱗刮淨,魚泡扔給蘇樂踩着玩,不能食用的內髒扔給雞,沒有幾分鐘就把兩條魚收拾利索了。
把魚收拾幹淨,來到廚房裏面,從黃土做成的臺子上拿出來一個碟子,讓蘇樂去後院拔了兩棵大蔥,一塊老姜,一頭蒜,切成小段,用粗鹽在魚身上抹了兩把,倒了一點點醬油,放在那裏腌了十來分鐘,蘇君緣升起了火,翻出來蒸籠,把一半的蔥姜蒜拍在魚身上,放到了蒸籠裏面,又在蒸籠上面擺上了幾個早就做好的玉米面餅子。
這魚新鮮的不得了,本身就沒有多大的味道,又加上了蔥姜蒜,入了蒸籠沒有幾分鐘,那種鮮香味就慢慢彌漫了出來,讓原本嚷嚷着魚腥的蘇樂頓時閉了嘴,寸步不離的蹲在鍋臺旁邊,那眼神真叫一個望穿秋水。
十分鐘之後,蘇君緣打開了蒸籠,把魚從裏面端了出來,去掉外面的蔥姜蒜,把剩下的一半灑在了上面,一盤子清蒸魚頓時變得色彩斑斓了起來,又好看又好吃,趕巧兒蘇宏坤帶着兒子兒媳婦從外面回來了,一行人頓時就狠狠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