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親吧
面色潮紅地蜷縮在溫熱的懷抱裏,蕭瑾半夢半醒間,被熟悉的氣息包圍得快喘不過氣。
夢境咫尺間模糊的難以分辨,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密封異香,輕扯老化記憶的閘門重合眼前,深刻的往事鋪陳而來,卻連同後方熙攘的人群模糊一片,只剩位處中心的兩位主角。
從小就有人說,蕭家的兩個雙生子,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性格卻千差萬別,一動一靜,靜的那位又乖又聰明,而好動的那位上蹿下跳随時闖禍。小到弄髒了家裏的意大利地毯,大到打碎他爸珍藏的古董,每天都在挨打的邊緣試探。
蕭瑾七歲的時候偷溜進書房玩電腦,游戲沒玩成,還不小心摔了桌上的明代端硯,一雙小短腿沒來得及跑去搬救兵,橫眉豎目的資本家已經邁進書房。
人證物證具在,犯罪現場一覽無遺。
蕭父蕭母成天往公司跑,一周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蕭瑾知道父親不待見他,但是兩棵大樹總得靠一棵,于是曲線救國,對着蕭母的時候嘴甜又溫順,成功抱上大腿。
可惜今天蕭母不在家,救不了他。
蕭父向來軟硬不吃,扒了他的褲子按在腿上,舉起巴掌就要打。
“小兔崽子,一天到晚惹我生氣!”
蕭珏在房間裏聽到外頭傳來的驚天動地的哭聲,趕緊放下手中的鉛筆,呼哧跑到書房,敲了敲門,及時阻止了蕭遠山的動作。
蕭瑾眼淚汪汪回頭望他,看起來及其委屈。
蕭珏為弟弟扛過不少鍋,見此情景,眼觀鼻鼻觀心,撿起地上裂了一塊的端硯,主動上前道歉:“對不起爸爸,是我用完電腦忘記關了才讓弟弟幫我關的,他也不是故意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哥……”蕭瑾抹了抹眼淚,幸好他還有哥哥。
蕭珏小小年紀自律懂事,每次考試成績都名列前茅,深得蕭遠山滿意。古板嚴肅的父親對三好學生尚且寬容,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讓管家取了紅酸枝木雕刻的戒尺,拿捏着力度打了三下掌心。
蕭珏咬着牙,全程一聲沒吭。
打完了,蕭遠山接了個電話,又匆匆忙忙要回公司,“我還有事兒,你們想吃什麽自己跟管家說。”
蕭瑾白白嫩嫩的小屁股得救了,提起褲子颠颠跑過去,拉過哥哥被打紅的手掌,學着電視裏的臺詞,奶聲奶氣地表忠心:“哥,我給你當牛做馬一輩子。”
當然,蕭珏不需要他當牛做馬,只希望他能少闖禍,多看書。
管家難得看見倆兄弟齊齊窩在沙發上看書,蕭瑾謹遵哥哥教誨,難得安分了幾日,可等周一回到學校,又恢複成橫沖直撞的潇灑小霸王。
臭屁小孩身邊跟着幾個小蘿蔔頭,從一年級遛到六年級,沒曾想栽在了自己班級門口,不情不願地撓着頭,跟着老師進了辦公室。
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在一邊揉眼睛,年輕的女老師幫她紮好辮子,回頭無奈地看着辦公桌旁站着的小男生,嘆氣道:“蕭瑾啊,不是老師說你,明明都長得一樣,你能不能學學哥哥文靜一點兒?”
諸如此類的話,蕭瑾聽過無數次,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掰着手指跟老師講道理:“老師,我跟哥哥長得不一樣,我們頭發不一樣,眼睛也不一樣。”
他過年的時候偷溜出去放煙花,被亂飛的火星燒焦了額前的頭發,回到家後還被他爸打了一頓,拉到理發店剃光了頭發以示懲戒。
女老師憋了憋笑,指了指小女孩,“你為什麽扯她辮子?”
“我不是故意的呀。”
和哥哥蕭珏相比,蕭瑾眼睛稍圓,唇紅齒白的小孩擡起頭看人時很是無辜,配合着水煮蛋似的發型,萌得老師七葷八素,差點又叫這小魔頭逃過一劫。
女老師輕咳一聲:“那老師就罰你回去把《靜夜思》抄三遍。”
放學回家的時候,小蕭瑾邊往新書包裏塞文具,邊吭吭哧哧:“為什麽就罰我一個,我又不是故意揪她辮子的。”
蕭珏背着書包站在旁邊,私立小學的制服外套搭配着小領結,微卷的烏黑劉海遮住一點白皙的額頭,漂亮的眼珠裏像繁星鼎沸的夜空。他見弟弟一臉的不服氣,好奇道:“小瑾,你為什麽揪別人辮子?”
蕭瑾眉毛快打結了,指着臉上的嬰兒肥,“她突然親我臉,男子漢是不能随便被別人親的。”
說完又小大人似的囑咐道:“哥,你也不能讓別人親你,知道嗎?”
蕭珏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幫把蕭瑾桌面上的歪七扭八的課本疊好,要帶回家的作業裝進書包裏。他年齡不大,但做事有條不紊,平時有教養又禮貌,是典型的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小孩”。
年幼的孩子多少有點争強好勝心理,按理說蕭瑾應該嫉妒哥哥,可他日常受着蕭珏的照顧,看見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安靜臉蛋就滿心愉悅。
背好書包後兩只小手牽在一起,蕭瑾湊近了看,卷翹的睫毛動了動,他哥長得又白又嫩,每次點頭的模樣特別乖,于是沒忍住,在蕭珏軟乎乎的臉蛋上啵了一口,口水印都出來了。
他沖着眼神懵懂的哥哥,笑嘻嘻道:“但我們是兄弟。”
“兄弟之間是可以親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