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窗簾
孟然小時候幫宴塵遠抓鬼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這樣的場景。
說來那次也不是宴塵遠要他幫忙,是鬼自己找上門,把孟然吞進一片黑暗裏,想用孟然的命去逼迫宴塵遠放棄對它的追捕,孟然從小接受宴塵遠的熏陶,知道遇見鬼一不能回頭二不能應答,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像這種創造結界,将人困在裏面的鬼,遇上後千萬不能搭理他。
越搭理越來勁。
那次孟然直接自己走出了結界,躲在一邊吃着水果看宴塵遠打鬼。
此時他們快步走在黑暗裏,周遭似乎亮了一點,能看見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從身旁快步走過,門的距離也在逐漸地拉近,他聽見有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喊了他一聲:“孟然。”
孟然頓住,周圍鬼喊連天,尖銳的聲音像針一樣往腦子裏鑽,但他還是在那樣嘈雜的環境下一秒分辨了出來,那是景丞的聲音。
景丞在後面很輕地喊了他一聲。
“林岑不見了!”趙豪和畢尋文同時喊出聲,趙豪的手裏失去了林岑的衣擺,而畢尋文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人放下。
孟然定了定神,手往後一把攥住畢尋文的手:“別回頭!”
“林岑……”畢尋文還要說什麽,孟然皺着眉打斷她,“先出去!”
景憶鳴直接在最後面推了趙豪一把,讓他往前,拉住畢尋文的衣服,四個人再度報着數往前走了出去。
門沒有繼續往前延伸,他們在黑暗裏走了大約兩分鐘才走到門口,排着隊一個接一個地出來,屋外是亮的,走廊上有聲控燈,隔壁房間的燈還亮着,和屋內是兩個世界,而當他們走出房門後房間內的燈又亮了起來,和他們進入時一模一樣,而林岑不在房間裏。
“她回頭了。”孟然低聲說了句。
林岑一定是回頭了,所以被拉進了那個世界裏。
“怎麽辦?”畢尋文慌了,林岑就是在她身後不見的,這會兒她突然覺得背後空蕩蕩,一陣一陣地發冷,“我們得去救她。”
“你去吧,”孟然面無表情地說,“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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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意思?你打算放林岑不管了?”趙豪震驚地扭過頭,瞪着孟然。
“你去啊,沒說不讓你去,”孟然說完,頓了頓,擡起頭看着趙豪,“鬼為什麽會突然襲擊我們,在剛才那一瞬間我們做了什麽,為什麽單單帶走了林岑,林岑又被帶到哪兒去了?”
他面無表情地說出一連串的問題,頓了頓,沒有等到趙豪和畢尋文的回答,又問:“我們應該怎麽過去,過去之後怎麽救她,想明白了麽?”
趙豪看起來還有點兒不服氣:“那……”
“沒想明白就閉嘴,”孟然看起來有點煩躁,“想明白再說。”
這意思就很明确了。
不是不救林岑,得先想清楚方式方法,不能一股腦莽進去,這裏是一片他們從未涉及過的,完全不了解鬼怪行動方式的地區,貿然行動就是找死。
如果想不明白……那麽就只能祈禱林岑能自己走出來了。
他們站在教室宿舍二樓的走廊上,周圍明明亮着燈,聽見他們在走廊上的争吵後卻沒有一個人打開門看一眼,安靜得像座死城。
這會兒再進房間是誰也不敢進的了,畢尋文冷靜得很快,她扭頭沖孟然說話的時候,孟然才第一次仔細看了看這個女人,她長得很漂亮,不需要濃妝豔抹也給人一種豔麗感,二十五六歲,這會兒開口,說話的聲音很沉穩:“我覺得,你們的猜測只對了一半。”
“什麽?”孟然看向她。
“你的猜測是有兩個三樓,對麽?”畢尋文說,“鬼将三樓吞噬,創造出另一個三樓,這個是正确的一半,但它隔開沈璇和另外兩個跳樓的女孩兒,不讓她們聽到聲音,最後将她們殺掉,這不合理。”
孟然沒急着反駁,點點頭等她繼續說。
“如果鬼的目的是殺了沈璇她們,為什麽不直接殺人,而是吞噬三樓呢?”畢尋文皺皺眉,“這樣白繞一大圈的用意又在哪?”
“兩個原因,”孟然很快接上她的思維,“第一,鬼需要時間。它需要時間來擴散自己的領地……或者說根據地,有了一個确切的藏身地點後鬼怪才能活動,才能殺人。第二……”
“第二,它根本就不是要殺沈璇,”畢尋文說,“303那個沈璇鬼魂說的,至少有一部分是實話,那個鬼根本就是在無差別地殺人。”
“不對,它就是要殺沈璇,”孟然說,“畢竟只有沈璇和另外兩個女生沒有聽到喘息,倒不如說她們的死亡就是這場殺戮的警告。”
“警告什麽?”趙豪在旁邊沒聽明白。
“警告,警告,前方有鬼舉着大砍刀朝你走來。”孟然說。
“什麽啊?”趙豪有些着急地搓了搓手,“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搞清楚一切,然後快點去救林岑嗎?你們怎麽又讨論起三樓來了?”
孟然扭頭看了他兩眼,沒憋住終于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你到底是怎麽活到第三關的?”
“得先弄明白去往另一個世界的方法,”景憶鳴無奈地說,“弄明白了,才能過去救林岑。”
“那和三樓有什麽關系?”趙豪問。
“從現在開始,到這關結束,”孟然擡手指了指他,“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抽你。”
趙豪瞪大了眼睛,又看看孟然的手,似乎是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要抽他。
畢尋文沒心思參與他們這一場突然發生的打诨,皺着眉想了半天,忽然說:“如果按照你的邏輯這樣推算下來,沈璇她們反而無辜的。”
“什麽叫無辜的?”孟然立刻回問一句。
“她們被殺的原因,是因為她們沒有聽到喘息聲,”畢尋文說,“沒有聽到喘息聲的人被殺了,而聽到喘息聲的人活到現在,這很像一種普遍的洗腦方式。”
“除異求同。”孟然說。
“對,”畢尋文深吸一口氣,“所以我們現在要想的,不是沈璇她們做了什麽,而是大家做了什麽,而她們沒做。”
“而大家都做了的那件事,就是招來鬼的原因,等鬼吞沒完三樓,第一件事就是除去了沈璇她們幾個‘異端’,”孟然說,“我們剛才在房間裏也做了那件事,所以招來了鬼。”
“準确來說,是我們剛才在房間裏做了那件事情,而林岑沒有做,”畢尋文說,“所以她被帶走了。”
“對。”孟然有種肩膀上的擔子被撩開一大截的感覺,說不上輕松,但心理意義上會放松一點。
他對畢尋文很有好感,雖然不至于信任,但誰都喜歡聰明人,景憶鳴也很聰明,但他更習慣悶着什麽都不說,比如上一關的後手,孟然懷疑如果事情沒有走到最後,景憶鳴也不會說的。
也不是說景憶鳴這樣有多不好,孟然一個人也能思考,但有個人能和他這樣把所有線索攤開了說一遍總是要輕松些的。
而景憶鳴更多的時候,是陷入沉默。
一個人的邏輯思維,思考事情時的發言是很難僞裝的,稍不留神就會露出馬腳,孟然瞥了景憶鳴一眼,抿抿唇沒說什麽。
“林岑也沒做什麽啊!”趙豪憋不住了,嚎起來,“我們做的她都做了。”
孟然直接一巴掌抽在了他胳膊上:“聽沒聽懂啊?說了是我們都做了,而她沒做的事情,就是因為她沒做這件事情,所以被拖到了鬼的世界裏。”
但目前為止,想不出什麽和大家不一樣的點,林岑是個膽子挺小,但是接受能力很強的女生,如果她能活到第八關,孟然估計她會是那種一邊哭一邊拿着柴刀大殺四方,殺完還喊好害怕的小妹妹。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會做出什麽不一樣的事?
而她做出來的事,又和三樓女寝裏那些女生做出的,招來鬼的事,相同嗎?
孟然扭頭看向屋內,眼皮忽然跳了跳,扭頭沖畢尋文說:“我們來之前你們做了什麽?”
“什麽?”畢尋文愣了愣,沒想到問題能延伸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到宿舍樓時,因為劉主任要給他們分房間,所以在場的男人和女人是很短暫地分開了一段時間的。
等孟然和景憶鳴他們去找她們的時候,她們已經坐在桌邊了,緊接着就是一長段讨論,期間各有各的動作,誰都沒有統一,所以做出的那些事情不可能是引來鬼的元兇。
“進屋後我們就檢查了一下,”畢尋文一邊想,一邊說,“她和我一樣在屋子裏檢查,碰了桌子板凳床和櫃子。”
“我們也是。”孟然點點頭。
“然後……她說太累了,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畢尋文愣了愣,“我把窗簾拉開通了下風。”
“我沒碰窗簾,”孟然皺着眉說,“下一個線索……”
“你碰了,”景憶鳴打斷他,“走過去的時候手背蹭到窗簾,你以為是什麽東西,下意識地反抓了一下。”
孟然愣住了,他完全沒有這段記憶:“……真的?”
“真的,你當時在想事情吧,可能沒注意,”景憶鳴說得雲淡風輕,很快繞過孟然的話題,看向趙豪,“你抓窗簾了麽?”
“……抓了,”趙豪點點頭,“我把窗簾打開,想通風。”
“然後那個窗簾的結松了,我去重新打好,”景憶鳴掃了眼有些愕然的孟然,“這樣一來,在場的,只有林岑沒有碰過窗簾。”
招來鬼的動作就是抓窗簾?
鬼要吞沒房間才能行動,所以直到他們去了林岑她們屋裏,商讨了一段時間的線索後房間才暗下來,緊接着林岑被帶走。
抓窗簾這個動作和三樓招來鬼的動作是不是同一個還不能确定,但……
為什麽是抓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