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0.11【一更】

嚴格算起來, 明黛離開淮香村才兩三日。

可這幾日經歷的事,竟有種過了兩三年的感覺。

她渾身疲憊,還是先去了阿公那邊探望。

秦心正蹲在後院喂雞, 聽到聲響跑出來, 樂開了花。

“嫂子, 你終于回來了!”

小姑娘将她拉到後院, 讓她看自己重新圍的雞籠, 渾身上下都散着邀功的味道

看, 我把你送我的小雞崽養的可好了呢!

在秦心叽叽喳喳的聒噪中,明黛一路被吹的發涼的心漸漸回溫。

她将回程時買的蜜餞拿出來給她。

秦心很少能吃到這樣的東西, 小心翼翼嘗了一顆,當即要把它們藏起來,一年吃一顆慢慢品鑒。

明黛被她逗得哭笑不得:“盡管吃,吃完再給你買。”

秦心有奶便是娘, 一聲“謝謝嫂子”喊得更甜了。

明黛轉頭看了看,問:“阿公呢?”

秦心笑容減半, 無奈的癟癟嘴:“去采藥了。”

明黛驚訝道:“采藥?”他都那樣了,為何不好好歇着?

秦心猜到她在想什麽,但現在,她也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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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其實沒什麽的。”

明黛不解:“什麽叫沒什麽?”

秦心眼底劃過幾絲心疼與難過,可揚起臉時,還是笑着。

“其實像阿公這樣的,用咱們的話講, 就是勞碌命。”

“從前,為了生計,不得不操勞謀生, 等年紀大了,一停下來,落得病反而更多。”

她笑着笑着,眼卻紅了,聲都顫起來。

“人都會有那天。與其像個廢物一樣等吃等喝等死,不如按照自己活慣了的方式走到最後。”

“阿公不喜歡躺着虛度時日,只要他還下的床,走得動……”

她低下頭:“就按阿公喜歡的方式過吧。”

屋裏靜了一瞬。

明黛別開眼,忍住了險些湧入的淚,卻沒忍住窒息般的難受。

無能為力的小人物,看起來格外脆弱,随便一點意外發生在他們身上,可能都是絕路。

卻也格外頑強,只要還想活着,總能謀出一條生路。

門外傳來一聲咳嗽,秦心回過神:“阿公回來了。”

明黛和她一起出門去迎。

秦阿公看到明黛,目光一偏,在找另一個人。

可惜,回來的只有明黛,沒有秦晁。

“阿公。”秦心接過秦阿公的藥簍子,明黛上前扶住他。

秦阿公有些尴尬的抽回手,似乎不習慣明黛的親昵。

他低聲道:“晁哥呢?沒和你一起回來?”

明黛笑笑,溫聲道:“您還不知道他?出了村子就是脫缰的野馬。這幾日城裏有大市,他來活了。”

阿公很是意外:“謀活兒?那、那挺好的。有活兒幹,攢了錢,你們成婚的第一個年節,也能過得好。”

明黛心頭一酸,面上撐笑:“嗯,一定會好的。”

……

因為明黛回來,秦心興沖沖要加菜。

明黛給阿公端來藥,看着他喝。

阿公一口氣喝完,臉都皺到一起。

吃慣苦的人,未必能吃苦味。

明黛趕緊讓秦心拿了個蜜餞過來。

阿公一看這東西,連連擺手:“這都是你們小姑娘吃的,我不愛吃這個。”

秦心捧着蜜餞送到阿公面前:“都是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分什麽男女老幼啊。”

明黛也幫腔:“是啊,您吃一個壓壓苦,還多着呢。”

秦阿公凝神看了那包蜜餞半晌,在裏面挑了一個最小的,放進嘴裏。

最好的果子,經數道工序制成,價錢擺在這裏,輕易就能虜獲男女老幼的胃口。

阿公吃完這顆,咂咂嘴,“這東西,不便宜吧。”

明黛舔舔唇,努力擺出更甜的笑,語氣也溫和:“嗯……不大便宜。可秦晁有活兒幹,一次兩次,吃得起的。等他以後有大出息,叫阿公你抓着當飯吃都行。”

這話,秦阿公也就聽聽。

他似是想起什麽,讓秦心拿來一個木盒子,遞給了明黛。

明黛打開一看,擡頭看向阿公:“您這是做什麽……”

阿公疲憊的笑笑,語氣低緩:“晁哥和心娘,是一起長大的兄妹,雖說晁哥要養家糊口,可心娘以後嫁人,沒點像樣的嫁妝和家底,也說不過去。”

“我這輩子的積蓄都在這了,晁哥和心娘一人一半,你看成嗎?”

秦心死死抿住唇,眼神游移,眼眶邊沿還是潤了一圈水光。

明黛扣上盒子:“我的意思是,您給錢做什麽?”

阿公撐着床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這孩子,我給你們的錢,你裝模作樣收了,轉頭又給用到我身上來。”

明黛愣了一下。

只聽秦阿公道:“可我一個老頭子,能用些什麽錢?吃着治不好病的藥,不是糟蹋錢麽。”

“可你們不一樣,縣城要吃好,喝好,住好,處處都是錢。”

“晁哥這些年不容易,好不容易和你成了家,以後的路更長,我也更幫不上什麽忙。”

“道理說多了,只會讓他煩。除了這點錢,我什麽都給不了。”

仿佛被人照着心窩狠狠悶了一拳,明黛猛地咬住唇。

腦海裏響起了胡飛替秦晁說的那句抱怨氣話

【那位阿公,除了希望他好好過活,又能幫晁哥些什麽呢?】【路還得他自己走,難還得他自己扛!】

其實,秦晁知道吧。

阿公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除了一頓溫飽,一片遮頭瓦,實在給不了太多。

如果沒有阿公,他可能根本活不到現在,又或是有更慘的經歷。

所以,他是最沒有資格抱怨阿公的那個人。

可是,太難了……

難到怎麽努力都是白費,難到好像永遠也站不起來的時候,會忍不住在隐蔽的角落生出抱怨。

他将他養大,為何就沒能力讓他活得更輕松些。

哪怕像普通人一樣,只要努力就能有成果,也是好的。

但其實,阿公早已傾盡全力了。

……

明黛收下了錢,轉而問起另一件事。

“阿公,我記得你說過,秦晁的母親……很早就去了。”

“她葬在何處,我何時可以去拜祭?”

聽到秦晁的母親,阿公的神色瞬間黯然,連一向不太了解秦晁的秦心別開眼去。

不知過了多久,秦阿公才低聲說:“他母親,原本葬在村外一座山上。後來……”

後來?

秦阿公沒再說下去,秦心躊躇片刻,蹲在明黛耳邊低語。

明黛神情一怔。

後來,這墓就沒了。

……

明黛走出阿公家門,一路往秦晁家走。

秦心後知後覺的追上來,惶恐的拉住她:“嫂、嫂子,你先用完飯再走吧!”

她演技不過關,明黛直接轉頭看向秦晁的屋子。

“嫂子!”秦心攔在她面前,張開雙臂:“你、你等會再過去吧。”

明黛撥開她,大步走回去,才剛到圍籬外,她已經定在原地。

那副楓山秋景圖,已經被人破壞了。

不是用之前那種上等的紅色顏料,而是被人砸了濕黃泥,一團一團,在秋景圖上漸開。

秦心已經發現,圖上一角,還有被擦拭的痕跡。

可是黃泥被擦掉,原本的顏料也暈開了。

她便不敢再擦。

秦心小聲道:“是,是村裏幾個頑皮的孩子幹的,嫂子你別生氣。”

……

“月娘?”一道溫柔的聲音從旁傳來,明黛轉頭。

翠娘剛洗完衣裳回來,看着秦晁屋外的牆,尴尬的笑了笑:“你們這幾日出門了?”

明黛應了一聲。

翠娘又看那牆面一眼:“要幫忙嗎?”

明黛目光一垂,落在翠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扯扯嘴角,搖頭:“不必,多謝你。你有了身子,別太累。快回去吧。”

翠娘還想說什麽,明黛已進屋去了。

她找來一個小鏟子,取來最後一點顏料開始調色。

秦心猜到明黛想用鏟子先把黃泥鏟下來,然後直接在上頭補色,不至于讓顏料被水暈開。

她剛要去拿,明黛一手奪過鏟子,一手拎着她的衣領将她撂在一旁。

調好顏料,她挽起袖子,握着鏟子一下一下用力,聲音也沉得很:“秦心,說點秦晁的好話。”

秦心茫然無措:“啊?”

“說!他的好話!想不到就編!說給我聽!”

秦心沒見過這樣的明黛,吓得連連點頭:“哦哦,晁、晁哥……他長得好看。村裏、村裏好多姑娘都會偷偷看他……”

明黛狠狠的鏟,泥碎成沙漱漱落下,仿佛是鏟在誰身上,泥不是泥,而是四濺的鮮血。

“繼續說!”

“晁、晁哥……”要命了,他能有什麽長處啊!

要她說他的短處,她能不帶喘氣的說一籮筐呢!

“晁哥……晁哥他……”

翠娘還沒走,站在圍籬外,看着秦心支支吾吾,她忽然頭腦一熱,揚聲道:“秦晁幫過我!”

明黛動作一頓,與秦心齊齊望向翠娘。

翠娘迎上她的眼神,神裏帶着猶豫,語氣卻堅定:“秦晁,幫過我。”

她走進來,看着被污的牆面,鼓足勇氣道:“我曾在岐水邊的望江樓做過一陣工,大概是五六年之前。有一次,幾個客人對我動手動腳,有人幫我出了頭,那人就是秦晁!”

秦晁的樣貌出挑,看一眼就能有印象。

後來她進了一個大戶人家,給那戶的大姑娘做打雜丫頭,幹了幾年後認識了趙金,便贖了身嫁過來。

再次見到秦晁的時候,翠娘一眼就認出來了,主動向他道謝。

可秦晁早已經忘了這件事。

翠娘那時已經嫁給趙金,又因為秦晁在村中名聲實在太差,她也不好過多來往,只是記下了這個人。

第一次在後山河見到明黛時,知明黛是秦晁新婦,又不擅洗衣,翠娘才主動示好幫忙。

沒想明黛比她想象的更好相處,甚至聘她洗衣。

她後來找上門,秦晁竟然記得她,她還挺意外。

翠娘說到這裏,神色赧然。

秦晁明明是她的恩人,可是在聽到村中流言時,她還是和趙金一起報了官。

那時候,她是有些小私心的。

因為有了孩子,翠娘越發不能出去做工,只能依賴趙金。

可是家中婆母處處嫌她,覺得她只會讓趙金賺錢給她揮霍。

當時她想,若秦家這個新婦真是哪家的千金,她也算救人一命。

說不……定能得到什麽豐厚的回報。

翠娘走進圍籬,來到明黛面前:“月娘,晁哥兒其實是個熱心腸,村裏的流言沒人能說一定是真的,你們已經是夫妻,別為小事置氣。”

不一定是真的,你也一樣信了。

看着眼前的翠娘,明黛心中那股邪火莫名的消了。

她到底在做什麽?

秦晁的事不是一兩日變成這樣,又豈能一日兩日就改變?

她在這拿一面牆發邪火洩憤,除了浪費時間,還能唬住誰?

“翠娘,我沒事,你快回去吧。”

翠娘垂眼,想了想,說:“雖然我人單力薄,但若是你有什麽難處,我也會盡力幫忙。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

……

送走翠娘,明黛撈起小鋤頭。

轉身看到還沒鏟幹淨的牆,她肩膀一跨,累了。

鋤頭遞給秦心,明黛指了指牆:“鏟幹淨。”

這個手無握鏟之力的嫂嫂,才是秦心認識的嫂嫂呀!

“哎!”小姑娘脆生生應下,撸起袖子就賣力鏟,邊鏟邊小聲安慰:“嫂嫂,不值當為這個生氣。”

不生氣?

明黛擡眼盯着秦心的背影,怎麽不生氣,買顏料不要錢嗎?

她看着調好的顏料,眼底映出的卻是沉沉的暗色。

她的确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呼風喚雨的能力。

可她還不至于一開局就淪為輸家。

“嫂子,鏟完了。”

秦心放下鋤頭,擡手摸了一下臉。

明黛看着已經有殘缺的畫,忽然笑了。

她起身走過去,将整個顏料盤扣在牆上,直接抹開。

霎時間,一大片楓紅色向下延伸出一條條水痕,在蓋住殘缺部分的同時,也将原本的秋景圖一并淹沒。

明黛笑出聲,将剩下的顏料直接往牆上潑。

一道又一道,無數水痕貼着牆面落下,看的秦心驚心怵目。

嫂嫂不會瘋了吧。

明黛潑完,心情大好。

當日她作這幅畫時,即便省略了耗時的細節,旨在遮罵文顯意境,還是用了幾個時辰才完工。

現在,才眨眼的功夫,就遮蓋了一切。

比起那種矯揉造作的文雅,“簡單粗暴”更适合這個地方,更适合這些人。

明黛扯出手帕,一邊擦手一邊招呼秦心:“餓了,吃飯。”

秦心茫然無措的看着這面渾濁的牆,為那副好看的秋景圖感到惋惜。

她小跑着追上去,小心翼翼的問:“嫂子,你想吃什麽呀。”

明黛頓了一瞬,說:“吃肉!”

“啊?”

明黛看她一眼,拔高調子,語氣如宣戰:“補力氣!”

……

這一頓,明黛吃的比以往都多。

她看起來好像吃得很痛苦,每一次吞咽和咀嚼都是用力進行。

秦心和阿公都看呆了。

他們一直以為,她的食量,只能和後院的小雞崽相比。

“不、不急不急……”阿公讓秦心給她盛了一碗雞湯。

明黛接過飲下,繼續吃。

吃完飯後,秦心照例去收拾,明黛準備出門。

阿公不解:“這才剛回來,怎麽又要走?”

明黛笑笑:“秦晁本就是不放心您,才讓我回來看看您。我不擅家務,也幹不了農活苦力,但是縣城那麽大,總有我能幹的活。以後處處都要花錢,想要過好日子,當然得先出力。”

她偏頭一笑:“待我也找份工活兒,賺錢給阿公和心娘買蜜餞吃。”

秦阿公搖頭:“你、你能幹啥呢?”

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明黛垂眼,彎起唇角。

都是謀生的活計,他能找,她也能找。

……

岐水岸,望江樓。

肅靜的房內,正事落定,解爺臉上終于多了些輕松的笑意。

“賢弟果然神機妙算,居然料到秦家會把齊爺當退路。”

解爺笑着搖頭:“若他當初不與齊爺争搶陵州的關系,興許今日還有一條活路。”

“可惜他好高骛遠,利州都沒站穩,就想和陵州那家搭上線,場子鋪這麽大,些微風吹草動,就遇大廈傾頹。這次,他必定要把整個秦家賠進去了。”

解爺感慨:“這兩位小秦公子,坑起自家人還真不含糊。”

秦晁默了一瞬,平聲說:“那秦家那邊……”

解爺豎手示意他且慢:“賢弟,秦家的事,你不必再管。一些收尾的小事,讓成哥兒幹就成。”

說到這裏,他的神情又嚴肅起來:“我這裏,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

……

談完正事,幾個美妾笑盈盈的走進來,秦晁便知自己該走了。

一出來,孟洋和胡飛圍上來。

“爺,跟解爺商量好了嗎,咱們什麽時候去收拾秦家那群狗東西?”

秦晁冷着臉往僻靜處走,低聲道:“秦家的事,就此放下,解爺有另外的事要我去辦。”

胡飛一聽,當即不滿:“為什麽要放下!?咱們籌謀這麽久,就等着痛打落水狗了,這時候放下,我們……”

孟洋攔了他一下,皺眉道:“幫解爺辦事,自然聽解爺安排。”

“更何況,趙爺今非昔比,何必浪費時間和那群喪家犬周旋。”

“只剩些收尾,那邊反正沒有好下場,誰做都一樣。”

秦晁神色淡漠,好半天才說:“老孟說得對,今非昔比,何必自降身價跟一群喪門犬周旋。”

胡飛聽他這麽說,也不好多勸。

但他發自肺腑的覺得,被人打了一巴掌,最痛快的方法當然是當面打回去啊!

清楚明白的告訴對方,就是我打的,怎麽了!?

可現在,晁哥被人痛揍,躲在角落籌謀報複,等對方吃到苦頭,卻是其他人出面收尾。

人家都不知道是你的回擊,又怎麽知道自己的遭遇是源于曾經的錯誤,又怎麽忏悔呢!?

雖然說,人往高處走,一味的與位卑者糾纏過往恩怨,會影響視野的高度和前進的步伐。

但他還是很糾結——這仇,算是報了還是沒報呢?

……

三人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面前就是岐水景致。

朱家落敗後,整條岐水已經是解爺的勢力範圍。

為慶賀此事,解爺斥重金造了一條華麗的游船,下水禮就定在半月之後。

這時,岸邊傳來一陣争吵聲。

胡飛瞥了一眼,搖頭嘆氣:“又來了。”

孟洋探頭一看,只看到一抹鵝黃身影氣沖沖的離開,岸邊的位置,謝潛成和幾個手下正笑着。

胡飛都服了:“誰都知道,解爺的位子一定是小解爺來接,這解桐什麽時候能消停。”

孟洋低聲道:“等你什麽時候不想婆娘了,解桐就不想解爺的位置了。”

胡飛眼一瞪:“那絕不可能!”

孟洋嗤笑:“是啊,那絕不可能!”

胡飛嘆氣:“都是一家人,吵吵鬧鬧的,讓兄弟們看了多不好。這……”

孟洋拼命給胡飛使眼神。

胡飛福至心靈,默默看了秦晁一眼。

四天了,嫂子離開已經四天了。

晁哥連問都沒問過一句,但也沒回小院,每日都宿在揚水畔,每日都是那間雅舍。

其實他們都猜到,晁哥是想和嫂子在那恩愛幾天的。

結果兩人居然鬧得這麽嚴重。

“咳,趙爺,既然秦家的事暫時不用你操心,你手上的事要是不急,不如先回……”

“你們兩個很閑嗎?”秦晁冷冷的打斷他們,轉身往另一條路離開。

看着秦晁離開,胡、孟二人十分無奈。

“看着跟沒事人似的,可連解爺都私下問我,他是遇上什麽事了。”

孟洋嘆氣:“嫂子也是個倔脾氣。這時候,就該女人先服軟,爺才好哄。”

胡飛撓撓臉:“爺上次這麽動真格,還是……算了不提也罷。其實女人也挺麻煩的,我還是先別娶婆娘了,哪應付的過來啊。”

在孟洋譏諷的表情裏,胡飛忽然笑了。

“诶,咱們打個賭呗。”

孟洋:“什麽?”

胡飛搓手:“咱們就賭,爺和嫂子,誰先找誰。”

……

解桐又和解潛成大吵了一架。

結果顯而易見,和解潛成對上,她十戰九輸。

這狗東西,就因為有個滿腹花花腸子的娘,一個大男人,小心思一個挨一個,密不透風!

氣死人了!

解桐生氣,她身邊的婢子吉祥、如意就跟着戰戰兢兢。

兩人擠眉弄眼一陣,相互催對方想轍哄解桐。

吉祥先上:“姑娘,您之前很喜歡的那幾匹料子,奴婢已經送去裁縫鋪,算算日子,今日也該做的差不多,不如咱們先去看看成衣,看完了再去唯味軒用飯?”

解桐沉着臉不說話。

如意恨不能給她一拳。

這憨貨!姑娘昨日才說自己胖了,這幾日要縮減進食,怎麽轉眼就勸姑娘去唯味軒!

“姑娘,咱們還是去添置新首飾吧,若半月後的下水禮改不了,那您也不能被那房人把風頭比下去呀!”

吉祥也想給她一拳。

你是不知道姑娘為何與解潛成争執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都閉嘴!”解桐大吼一聲,驚得幾個路人看過來。

吉祥連忙幫她把帷帽掩好。

解桐更煩,躲開她往前走。

兩人跟了一路,眼看解桐在唯味軒和裁縫鋪之間猶豫了半晌,轉頭往裁縫鋪去了。

義清縣最好的裁縫,是一位姓良的姑姑,她只做女裝,尺寸最準,剪裁巧妙,生意極好。

普通裁縫遇上解桐,一件衣裳能發回重改十幾二十遍,遇上良姑,頂多改一次,包卿滿意。

解桐來時,前面已有人,她今日氣不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站在一旁等。

良姑出來時,吉祥率先開口:“良姑,我們是岐水解府的,我們姑娘的三套衣裙今日能取了嗎?”

良姑飛快想了一下,笑着點頭:“做成了,本打算兩日後給姑娘送去的。”

說着,她讓小徒弟将解桐的衣裳取來:“您看看哪裏需要改。”

這些事自有吉祥如意去忙,解桐只負責擡手轉圈,以及偷偷瞄前面的那個蒙面少女。

她顯瘦高挑,衣裙素雅,邊上還擱了幾匹布,應當是來找良姑做衣裳的。

良姑這裏的規矩,是主顧給出身量尺寸,再填個名字和住址以作區分,付好定金,半月可取。

解桐瞄到她的名字,叫江月。

住址卻沒寫。

下面的身量尺寸也都是空的。

這位月娘子捏着筆苦惱半天,望向良姑,一開口,聲音出奇的好聽。

“我許久不曾做過衣裳,都忘了自己的尺寸……”

良姑一聽,笑道:“這有什麽,娘子若是不介意,到內堂讓小徒幫您量。”

月娘輕笑:“有勞。”

解桐輕輕嘆息,這真是個溫柔如水的娘子。

像她早逝的母親一樣……

半晌,良姑的小徒滿臉驚喜的沖出來,殷勤的拿起剛才那張紙幫忙填寫。

寫好後,小徒獻寶似的給良姑看。

良姑瞥了一眼,眼睛都亮了。

來這裏光顧多了的姑娘都知道一個秘密

良姑為了把女子的骨骼身量摸透,曾倒貼錢給妓子做衣裳,只要求對方讓她看看身子,摸摸骨頭。

據說,良姑看過的妓子身子,比妓館的老鸨還多。

妓子的身量多半不差,她看的多,摸得多,漸漸對女子最佳的身量尺寸有了些心得,衣裳也做得越來越好。

若是讓良姑遇上好看的身子,她不收錢都願意做!

解桐偷偷瞄到小徒弟手裏的紙,在心中發出一個重重的驚嘆!

這娘子的身子……

是女娲娘娘親手捏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前方最強僚機加入【解桐】戰隊。

……

胡飛:你猜他們誰先找誰?

孟洋:你猜爺會不會後悔自己态度不好?

看到有姐妹在質疑,如果黛黛沒被找回去該有多慘,但是黛黛已經為自己設想過很多後果了。

對我們黛黛的生存能力有點信心好嘛!!

看到好多長評,趕着更新沒整理,下章細說 ̄ ̄ ̄評論發紅包 ̄ ̄ ̄

感謝在2020-10-10 23:47:14 ̄2020-10-11 21:49: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暮雪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怪獸suki 8瓶;清 4瓶;奶啵、christmas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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