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楊懷瑾打算的挺好，只要自己身上帶着娘親能一眼認出來的東西，到時候必然會叫她過去說話的，再然後，母女相認那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可她太興奮了，竟然忘記了長公主要出門，還是皇上唯一的親姐姐，那排場根本小不了，別說是她這個四品官的堂侄女了，連王侯國公家的嫡女們都不能随意接近長公主，別說是進入長公主的視線了，連長公主身邊的嬷嬷都瞧不見。前有侍衛開道，身邊有丫鬟圍繞，後面有婆子清場，長公主所在的地方，閑雜人等在三裏外就被攔住了。
坐在屋前的臺階上，楊懷瑾盯着東邊的大殿，裏面長公主正在上香。四姑娘在一邊叽叽喳喳的說話：“今兒咱們運氣可真好，要知道，長公主這一年多幾乎都沒出過門，除了進宮。今兒竟然也出來上香了，就是咱們不能去見長公主，也能沾沾長公主的福氣。”
楊懷瑾撇嘴：“什麽福氣啊，以我看，長公主是這天底下最沒福氣的……”
沒等她說話，四姑娘楊懷慧就趕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要死了，你怎麽說話沒個分寸的，這話是你能說的嗎？快閉嘴，要是讓人聽見了，就是楊家趙家崔家加起來，都不夠救你的性命的！”
楊懷瑾一張臉憋的通紅，使勁扒拉下楊懷慧的手，楊懷慧仔細看了一下她的臉色，伸手捏她臉頰：“沒生氣吧？四姐不是故意的，就是你剛才那話，是萬萬不能說的，說不定被人聽見了，就要惹禍上身，我也是為了你好。”
楊懷瑾沒精打采的點頭：“我知道四姐是為我好，我不過是一時憤恨，這才胡言亂語了幾句的，四姐也別生我氣，我知道錯了，以後定不會再說錯話。”
楊懷慧嘆口氣：“我知道你心裏不高興，我也不高興，只是沒辦法，這京城就是個誰權力高誰說話管用的地方，咱們雖然來的早，但我爹和十叔父的官位不高，李夫人她們想要咱們讓地方，咱們也不能不讓。”
“她們都是來巴結長公主的嗎？”頓了一下，楊懷瑾問道，楊懷慧嗤笑了一聲：“那是自然的，若說這世上，誰最能影響皇上的決定，也就長公主一個人了，就是皇後，在皇上跟前說話都沒那麽管用。只是，這些人可都打錯了主意了，長公主這一年多幾乎不怎麽出門，今兒難得出門一次，定然是要為萱陽郡主祈福的，這個時候長公主肯定不希望被人打擾到，她們就是住的離長公主近又如何？見不到還是見不到。”
楊懷慧到底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面上說的大方，實際上心裏也是有些不滿的。明明她們家四更時候就來法華寺占地方了，結果一聽說長公主過來了，那些達官顯貴家的女眷，一個個争着往法華寺跑。到了之後沒地方呆，就找了人給她們騰地方，那李夫人等人，就是将十太太叫過去說了一會兒話，讓楊家讓出了原來的院子，搬到這法華寺最最邊緣的小院子裏來了。
“四姑娘，十二姑娘，等會兒講經就要結束了，十太太一會兒就能回來。”楊懷慧身邊的大丫鬟若華笑着說道：“十太太之前說，等用了素齋，就帶着四姑娘和十二姑娘進去拜佛，兩位姑娘不如想想，等會兒咱們去拜哪個佛？”
法華寺是皇家出錢建造的，可以說，是大慶朝最大最全的寺廟，裏面光是佛就供奉了幾百個，以最中間的大雄寶殿為中心，四面分散着幾十個的小殿，出名點兒的佛祖就單獨配個大殿，比如說藥師佛什麽的。不太出名的，就放在一個大殿裏。整個法華寺，比皇宮都要大一倍。
所以，想要一天轉彎法華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是想好要去哪個，然後叫了小沙彌帶路，争取一天內拜完。
“我想去拜藥師佛。”楊懷瑾有氣無力的說道，楊懷慧嘴角抽了抽，竟然還沒忘記這個！明明都說了，今兒是絕對不可能了，長公主在裏面祈福，等出來就該輪到郡王妃什麽了，郡王妃完了又是國公夫人侯夫人什麽的，等輪到他們楊家，指不定就得明天了。
“這個不行，咱們接近不了，你換個。”楊懷慧搖頭，若是平時，楊懷瑾也是個很聽話很懂事兒的女孩子，因着是佛節，又有大師講經，這法華寺裏的達官顯貴不少，她最好是呆在院子裏別出來，以免不小心沖撞了別人，或者是被別人看不順眼了。
可是，自打她附身在小懷瑾身上，除了替小懷瑾完成遺願，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和娘親相認了。盼了一年，這會兒娘兒倆好不容易都呆在法華寺，她怎麽會舍得浪費這個機會？
公主府戒備森嚴，自打自己過世，娘親就不辦宴會了，甚至不出門，若是錯失了這次的機會，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因着自己，娘親的身子都不好了，再等下去，她怎麽能受的住？
她就怕自己死了之後，娘親生無所戀……
“四姐，不如咱們偷偷摸摸的去藥師佛殿後面拜一拜？”楊懷瑾拽着楊懷慧的衣袖，眼睛閃亮亮的看楊懷慧，楊懷慧抿抿唇，狠心搖頭：“不行，不能出去，你不知道，淳親王妃也來了，她家的那個郡主，最是嚣張跋扈了，但凡她看不順眼的，都要拿鞭子抽一頓才行，萬一不小心抽到你臉上，你可就毀容了。”
為了避免自己這個堂妹背着自己溜出去，楊懷慧虎着臉吓唬她：“還有刑部尚書家的鄭姑娘，她最喜歡講刑部審犯人的事情了，什麽拿着銅簽紮手指，拿着鐵梳子從人身上刷掉一層層肉，很可怕的，你可不要亂跑，萬一撞到她們你就完了。”
楊懷瑾嘴角抽了一下，趕緊又順勢做出被吓到的樣子：“真的？”
楊懷慧使勁點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問問若華看是不是這樣？”
若華自然是力挺自家姑娘，嚴肅着臉點頭：“就是這樣的，我聽說，以前有個姑娘，大概和十二姑娘您差不多大，不小心遇見了鄭姑娘，被吓的尿了褲子，後來就在京城傳開了，于是大家都嘲笑那位姑娘，後來那姑娘受不了了，就出京去自己外祖家住着了，已經好幾年沒回京城了。”
這倒是沒說謊，楊懷瑾也知道這個事情。只是沒想到，這都幾年了，竟然還有人記得這個事情。
可自己若是小心點兒，不一定會碰上淳親王家的丹陽郡主和那個鄭姑娘吧？不過，不能心急，就是碰不到這兩位，到了佛殿周圍，自己怕是也見不到公主的，公主府的婆子們可不是吃白飯不幹活兒的。
自己又不能大聲喊自己是萱陽郡主，這事情可就難辦了。
楊懷慧見她悶悶不樂，想着自己之前誇口領她在法華寺玩兒，這會兒辦不到也有些小愧疚，就伸手拉了她起身：“別在這裏坐着了，地上涼，涼氣入體你可就要生病了。你不是嫌悶的慌嗎？我知道法華寺後面，有個桃林，我們去看看？”
楊懷瑾跟着起身，嘟着嘴不高興：“這都要十月了，桃林有什麽好看的？”法華寺後面的桃林很大，春天的時候是挺好看的，可是這都秋天了，能看個什麽？滿地的桃樹葉子？
“摘兩個桃子也好啊。”楊懷慧不在意的說道：“你不知道，法華寺的主持是個很善良的人，後山的這些桃子，法華寺自己都不要，每天讓沙彌們摘了，送給山下的百姓們去賣呢。”
幹坐着也想不到什麽辦法去見自己的娘親，楊懷瑾索性就跟着楊懷慧去了後山。
這會兒到了深秋，其實已經是沒多少桃子了，一棵樹上能找到幾個，還都是那種青色的毛桃，也不能吃。轉了兩圈，楊懷瑾就不感興趣了，瞧着楊懷慧還在興致勃勃的挑選桃子：“這個看起來個子挺大的，回頭将果肉給剝掉，只要桃核，我自己試試，說不定能雕刻一個大船。”
若華在一邊捧場：“姑娘上次雕的房子，老爺看了不也贊姑娘手巧了嗎？十二姑娘，你要不要？這個雕核桃很有意思的，特別好玩兒。”
楊懷瑾搖頭：“我不要了，你們自己挑，我走的累了，在這兒等你們。”秋霜忙在地上放了杌紮，又擺上了棉墊，這才扶了楊懷瑾坐下。
“秋霜，我讓你去辦件兒事，你可敢？”等楊懷慧的身影稍微遠了些，楊懷瑾才壓低聲音問道。秋霜臉色白了白，她不是傻子，姑娘身邊最近的人就是她了。之前在平州城的時候，姑娘就一直打聽公主府的事情，現在到了京城，又是這樣，這會兒正好長公主就在法華寺，近在咫尺，姑娘要做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和這位長公主有關的。
“姑娘要奴婢做什麽？”秋霜雖然害怕，卻還是撐着應了：“只要姑娘信得過奴婢，奴婢就願為姑娘做任何事情。”既然賣身契在姑娘手裏，生死都是姑娘一句話，還不如聽了姑娘的，指不定就能博出來一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