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姐,這邊請。”
謝過服務員的帶領,詹言語儀态得體地走進了包廂。身後服務員輕輕地把門阖上,悄聲離開。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對着她站在窗邊眺望遠處的風景。他的身體站得筆挺,顯得威武有力,一套看似普普通通的黑色西裝硬是襯得他氣勢逼人。窗外斜過來的一條梧桐的枝幹成了他黯淡的陪襯。
僅僅是一個黑黜黜的背影,詹言語就毫不懷疑這人的氣場之盛。
想必是沒聽見她的開門聲,男人并沒有轉回頭來,仍是靜靜地杵在那兒,不知是在沉思亦或是真的看風景看得入了迷。
見此,詹言語不高不低地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你好,我是天平會計師事務所的項目經理詹言……”
她的話還沒說完,對面的人忽然轉了過來,目光似有若無地睨了眼詹言語,面上雲淡風輕,卻着實吓了她一大跳。
詹言語猛地一個愣神,心都停跳一瞬。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手指着他的臉不敢置信地叫嚷出聲:“是你!”
怎麽會是他?
“呵,”男人輕笑了一聲,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戲谑道,“怎麽,很意外?”
這個世界也太小了吧,這種情況下都能碰見。
不對啊,他不是開酒吧的嗎……
她讪讪一笑,征詢地問:“确實。不過容天澤董事長是你……”她分明記得華頤堂是容天澤一手創辦的企業。
“我父親。”男人面色不改,幽幽地幫詹言語把話補充完整。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個多月前解救詹言語于水火之中的容逸,容大老板。
如願以償的見到詹言語驚詫的表情,容逸覺得心裏很是舒暢,全身全心都充斥着莫名的喜悅,壓也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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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于今天的飯局對象,容逸并不是現在才知道的。
早一段時間,華頤堂總部的財務總監老楊就準備退休回家。
老楊是容天澤幾十年來的摯友,從容天澤創辦華頤堂至今,就一直在公司擔任財務,可以說是跟華頤堂一起成長起來的。對于他的離開,董事長容天澤感到很傷心也很無奈。
為了盡快找到接任人選,容天澤委托了獵頭公司尋訪合适人選。
獵頭公司在初步删選後,就向容天澤提供了三個候選人,其中一個就是詹言語。
容天澤見了三個人的資料以及評價報告,抽空跟容逸商量了一下,打算讓他親自去接見一下這三個人,跟他們聊聊,聽聽他們的想法再做最後的決定。
但容逸無意中一瞟,就見到了熟人的名字,再一對照年齡、經歷,基本就确定這應該就是早段時間見過面的詹言語。
證實她身份的瞬間,容逸內心倏地湧起了一股熱潮,直覺這是天意,沖動得當即就想找到她。但他到底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了,将将壓下內心的欣喜,只強繃着臉,慢條斯理地說:“不用再做什麽考察了,就要她。”
容天澤順着兒子勢在必行的目光看去,是詹言語?
他不禁詫異,很有些驚疑不定,不明白容逸為什麽會這麽快就下了定論:“這太草率了吧。不再接着看看嗎,你就這麽确定她适合?”
華頤堂的財務部是一塊肥缺,多年來,裏面好些員工的工作效率低下,秩序紊亂,但這些人大多都跟公司的一些元老有着或遠或近的親緣關系,關系複雜,不好拔除,只能養着。
先前要不是有忠厚勤懇的老楊扛着,他都擔心公司的財務會不會出問題。
要做好華頤堂的CFO,可沒看上去的那麽容易和光鮮。
而且,事務所與公司的工作,也有不少的區別。
詹言語手上持有ACCA證,也早早就拿到了注會資格,在審計這一行名氣也尚佳。
以她這樣的資歷,如果是外派到分公司去,容天澤确信她的資格已經足夠。但總部麽,總還是再考察考察得好。
再則,雙方還沒正式碰過面,他也不知道詹言語的要求,有些條件總要當面談談才能定奪。
面對容天澤的懷疑,容逸卻是毫無壓力。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她不會讓你失望的。”一句話說的幹淨利落,信心滿滿,卻讓容天澤更加狐疑起來。
見向來謹慎的父親兀自沉吟,并沒有馬上說話,他又慢悠悠地補充道:“爸,其他兩個都已經是高管了,這資料還能出現在我們面前,就足以說明他們朝三暮四,這樣的人即使進了我們公司,遲早也會被其他公司挖走,用這樣的人我們能放心嘛。倒不如選擇詹言語,她從事務所出來,我們算是她第一家任職的公司,她必定會對公司盡心盡責。我相信女性通常富有歸屬感,不是嗎?”
容天澤聽了不由失笑,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你啊,就是看好她了,當然怎麽看都是她好。這黑的都能被你說成白的了。”雖然對他的說辭不置可否,但也沒再說些什麽別的。
容逸察覺到他有些松動,略一思忖便給他下了計猛藥:“這不是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嗎,總得給她個機會不是。”
見他态度堅定,容天澤終于緩緩地颔首:“行了,你自己看好了就行。反正公司遲早是要交給你的,你做主吧。”
“得嘞!兒子不會讓你失望的!”得到父親的首肯,容逸明顯有些喜形于色。
容天澤看着容逸這一副趕着去搶人的架勢,忍不住地摻了把冷水:“先別高興的太早,你是看上她了,她可還不一定就看上華頤堂了呢。我瞧着她在他們所裏發展也挺好的。”
被奚落的容逸撇了撇嘴角,顯得氣定神閑,志在必得。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慌不忙道:“你兒子是誰,這種事情根本不在話下。”
雖然還存有一點疑慮,但容天澤還是決定聽容逸的,想想自己這幾年也開始放手了,在這件事上也該讓他自己做主。
畢竟這已經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他這把老骨頭該讓賢的時候就得讓賢。他想怎樣就怎樣吧。
而且,他再回頭看看詹言語的背景資料,對比了另外兩個人的評估結果,也覺得這或許的确是一個較為妥善的選擇。
至于容逸怎麽就這麽确定詹言語能勝任這份工作,他的想法是,他都能管好這麽大個公司了,她難道還管不了一個部門。況且,他看中的人,能差到哪去?
真是盲目的自信啊!
也正好這會兒,詹言語還真有了跳槽的打算,才會鄭重地過來赴這次約。
事情就是這麽東湊西巧的,兩個人有了這次會面的機會。
詹言語看着對面優哉游哉的容逸,心內一陣哀怨,她怎麽就沒想到呢,都姓容,容這個姓可少見了,她居然壓根就沒往這邊想一想。
原先不想接觸的人,偏偏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都是什麽事呀?
心頭飛過萬千思緒,面上卻已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她眨了眨眼,和善地對他笑了下,斟酌着問他:“今天約我來的是容董事長,請問……”
“我父親已經不太管華頤堂的事,公司方面現在主要由我打理。但聘請高管的事還是他做主,所以約你的人是他。”容逸看出詹言語的困惑,言簡意赅地幫她解了惑,“我這次是全權代表我父親過來的。請允許我再自我介紹一次,鄙人容逸,現任華頤堂集團總裁,十分榮幸能再次見到你。好吧,我們先吃午飯,邊吃邊聊吧。”
說話的同時,容逸已經得體地跟詹言語握了手,又走到她身邊,相當紳士地幫她推開了椅子,淺笑着彎腰請她入了座:“詹小姐,請坐。”
他那句話是想告訴她這件事并不是他一手主導的嗎?說的也是,他再是能耐,想必也料不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再見面吧。
他們現在的關系,還真是,奇怪得很。
他們兩個人此時不能算作全然的陌生人,可也算不得多麽親近的熟人,這就跟半生不熟的夾生飯一樣,讓詹言語食不下咽,只能生生地憋在那裏,實在難受得緊。
兩人裝模作樣地寒暄了一陣,又東扯西聊天南地北地談了一會,容逸總算是進入了正題。
他大概地描述了一下公司的歷史進程與發展前景,詹言語聽着他的描述,也不時地加入自己的看法,兩人交流甚是和諧。
容逸用公筷幫她夾了點蟹肉,又接着循循善誘:“詹小姐,據我所知,你們所裏經理間的鬥争很是激烈,工作也很忙碌,薪酬麽我也了解一點。我是誠心的邀請你過來,酬勞方面肯定不會虧待你。我絕對相信詹小姐的業務能力,能很好地勝任這一職務。我想,在這裏,你也會有更多的時間享受生活,而不是去挑戰時間的極限。怎麽樣,給華頤堂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看來,他先前是做足了功課過來的,這确實是她現在碰到的一個難題。
其實事務所比起一般的公司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同事間的勾心鬥角要少很多。當然,這僅僅指的是經理級別以下的審計。
試想一下,大家都忙着出外勤,趕工作,連睡覺時間都被剝奪了,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去鬥。尤其是同一批進來的審計助理,那一個個關系好得都跟鐵哥們一樣,畢竟大夥兒都是一起苦過來的,同仇敵忾得很,輕易不會發生內鬥。
但當她升到項目經理,同事之間的矛盾也跟着急速加劇。搶客戶,争項目,事情那是層出不窮,這也讓她疲于奔命。
詹言語的工作能力是衆人有目共睹的,而她在公關方面并不是強項。這樣的生活也不再是她喜歡的,她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怎麽尋找新客戶,向新客戶證實自己的優勢上。
所以,她覺得自己确實不再适合繼續留下去。
容逸完全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裏,她的确是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留言呢?究竟有沒姑娘在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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