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容逸就帶着秘書吳婧出差去了,把助理殷天利留在了公司。
詹言語照舊在公司辦公,查找到一份資料需要找小張,可是她撥了兩回電話都沒人接,只好親自過去找她。
走近門口,聽到裏面有些嘈雜聲,她也沒留心,直接推門而入。
“嘩”一聲室內驟然安靜下來,猶如疾馳的飛車倏然急剎車一般,那樣的迅猛,讓人措不及防。所有人都驚恐地張着嘴看向門口突然出現的她,室內陡然間靜得可怕。
詹言語心下怪異,狐疑地環視了一圈,見衆人臉上的表情甚是糾結。好一會他們才皮笑肉不笑地跟她點了點頭,讪讪地笑着折回各自的辦公桌。
衆人紛紛埋頭工作,或寫字或翻文件,齊齊失了聲,仿佛在合演一出啞劇。
一個個地動作都忙碌起來,嘴巴卻閉得死緊,始終沒有人站起來跟她說話。偌大的財務處,她就如同一件擺在門口的裝飾品,被孤零零地遺忘,遠遠地排斥在這個圈子之外,尋不到門窗進入。
所有人都在忙着打字做事,跟陀螺一樣忙個不停,只有她一個人站得筆直,卻愈顯寂寥。
詹言語不禁皺起了眉,剛想說什麽,門忽然從外面被撞開。她此時正杵在門內,差點被撞得趔趄。旁邊有人低着頭似在忙碌,卻眼尖地瞟見了這一幕,但還是沒有人走過來扶她一把。
她的手下意識地撐在旁邊的隔板,将将站穩身子,見門口沖進來的正是找了一圈都不見的小張,牽起嘴角淡笑:“跑什麽,這麽着急?”
小張見她被自己撞着了,急忙沖到她身邊扶穩她,擔憂地瞧她的臉色,面上有驚慌:“總監沒事吧?真是對不起,我跑得太急了。”
“沒事,”詹言語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站直了身平靜道,“你把上個月的部門考核表帶過來。”
話落,她就不再停留,走出門口,順帶幫他們關了門。這裏面太滞悶了,她感覺不能呼吸。
才一出門,門內又熱鬧了起來,間或傳出來一些笑鬧聲,刺得詹言語眼睛發疼,嘴唇緊抿。她咬了咬牙,終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來,昂起身挺胸收腰步伐平穩地邁回辦公室。
詹言語發現,自她進了華頤堂,她的工作效率直線下降。
明明是很簡單很明确的任務,他們怎麽會拖三拉四地完不成?找他們談話,不是互相推诿,推脫職責,就是拿老楊在的時候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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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疼地翻着眼前這堆發票,都多少天了,還沒收齊。
銷售那邊究竟怎麽回事,報賬走的程序完全不對,招待費也招标太多,好多發票都不符合報銷規定。
思忖半晌,她便拾起手機,欲找銷售總監魏佳聊聊。
*****
魏佳雖然年紀輕輕不過三十來歲,卻是只地地道道的老狐貍,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只一個勁地兜圈子,話內話外都是她才進公司,對公司的傳統做法不熟,還老練地教導她要盡快适應公司文化,做事不能死板雲雲。
詹言語不由一陣冷笑,抿了口咖啡幽幽道:“是呀,我才剛進公司,好多事都不熟。我看這樣吧,我們一起去容總那彙報彙報?哦是了,容總出差去了,他不在,可劉副總還是在的,想必他應該很了解公司的制度才是,到時候順便請他也給我上上課,你說呢?”
“這麽點小事哪裏要麻煩劉副總,我們自己商量商量就行,就不用去打擾他了吧?”見她臉色正經,一點沒有說笑的樣子,魏佳不敢再大意,神情鄭重了些,似苦口婆心地低聲勸說,“以往老楊在的時候,這賬可都是按這麽個流程走的。我們公司發展也這麽多年了,從沒出過錯,當年董事長還管事的時候都沒說什麽,你不至于非抓着這點不放吧?再說了,這也就是件小事,為這麽點小錢,你有必要追着不放嗎?”
“喲,照你這麽說,你還都是對的了。”詹言語學着容逸的動作在桌上敲了兩下,敲在木桌上的聲音很輕,還有些脆,卻仿似警鐘聲。
被她這樣似笑非笑的一注視,魏佳頓覺理虧,眼神飄忽了一下,複笑着說:“你看,我們幹銷售的,天天忙裏忙外的,可不就是為了公司的發展嘛,有時候就一個疏忽錯漏了那麽一星半點的,省點程序,也是為了加快效率不是?”
“只是省點程序?”詹言語眯起眼,略傾過身緊追不放,“我怎麽看着好些內容不合規定啊?”
早在詹言語進公司的時候,魏佳就調查過她,只以為她很嚴謹,絕想不到她查得這麽細致,且抓着漏洞不肯放,額頭上的冷汗都要下來了,暗忖這該死的的夏天怎麽來得這麽早!
在她的灼灼目光下,他一動不敢動一下,漸漸地身形僵硬起來,連肩膀都跟着酸了,悄悄調整下坐姿,幹笑道:“這內容什麽的不都大同小異嘛,詹總監翻過去了也就算了。對咱自己人你可不能跟對以前的審計單位一樣,要不然就傷了和氣了。你可不要太操勞了,到時累壞了身子,可就不劃算了。”
“操勞?”詹言語攪拌咖啡的動作頓了頓,魏佳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她忽然笑得巧笑倩兮,順着他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是呢,你們好好的按着規矩來,我自然就不操勞了。”
魏佳的心跟着她這句話稍稍地放下去了一點,聽到她的下一句差點又給憋出火來:“不過你要是繼續胡亂下去,為了不操勞些,我少不得得找找人幫我敗敗火了。”這話說的同時,她伸出食指笑眯眯地向上指了指。
魏佳那張臉都要氣紅了,又真的擔心這事鬧大,不敢伸張,只腆了臉湊近她,壓着怒氣道:“你這樣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可不要以為你是空降的就有靠山了。論起這個,我還是你前輩。”
“哎,我本來想說這一回就算了,你拿回去重新整理了再按規定走一遍就好了,”詹言語狀似遺憾地嘆了口氣,無奈地唉聲嘆氣道,“既然你這麽大本事嘛……”
“別,”魏佳那一口氣真是上不去又下不來,臉色都要發青了,“我說笑而已,說笑而已。一定好好整,您盡可放心。”
“那就好。說起來這就是件小事嘛,咱可別為了這麽件破事傷了大家的交情才是啊。”詹總監也不想還沒站穩腳就跟人對上,但該有的底線卻是不能放松的。
既然他妥協了,她也就順勢放他一馬,日後好相見不是。
交情?誰跟你有交情!
魏佳嘴角狠狠地一抽,嘴裏卻還要假笑着客套:“那是那是,都是為公司辦事的,咱得互幫互助,團結友愛啊?”
在底下咖啡廳跟魏佳談完事,詹言語便坐上電梯回了十九樓。乘坐電梯的時候,她敏銳地察覺到旁邊有職員在偷偷地打量她。
她猛地扭頭看去,見他們反應迅速,一晃兒工夫便簇在一塊兒竊竊私語。雖然前言不搭後語,但表情嚴肅正派,仿佛在說什麽了不得的正事。
一群人就這麽圍站在一起,與她隔了一條隐約不可見的溝壑。
她抖了抖眼簾,不再看他們,默默地伫立在側,默算上午那樁案子的預算。
回到辦公室,詹言語立刻就進入了工作狀态。
她不是不知道外面在傳些什麽閑言碎語,但只能裝作不知。畢竟他們從不敢在她面前說什麽,也沒當面甩她面子,她不能随随便便地沖上去辯駁。
況且這種事本來就是無風三尺浪,她要是着急了,說不定還中了某些人的計,到時就真的是欲蓋彌彰說不清楚了。
她知道公司上下對她的加入,大多抱着觀望的态度。
大凡一個圈子總是很難容納外人的介入的,她也能理解。面對部門裏的陽奉陰違,她想站穩腳跟本來就難,現在又鬧出了她跟容逸的緋聞,他們對她的工作就更加不配合了。
她其他的不怕,就擔心他們對她的能力産生懷疑。
這麽多年下來,她還不至于為了那麽點閑話就憤恨難平。但如果旁人一直帶着有色眼睛看她的話,總會影響到她的工作,也不利于她工作的開展。
方才魏佳就明顯是欺負她剛過來,不明白情況,想渾水摸魚。如果她的态度稍微軟一點,被他牽着走,後面的事可還多着呢。
他這邊還好解決,最怕的是冷暴力,部門裏的那幾個財務如果繼續懶懶散散拖延工作的話,她的工作就很難繼續了。
希望這些天趁着容逸這個緋聞男主角不在,她的形象能扳正些,那些負面影響可以早日消去。
*****
這邊詹言語還在撐着精神跟下屬們拼持久戰,容逸也如期回來了。
他剛一回來,就把助理殷天利招進了辦公室,問了問他這幾天不在發生的事。
殷天利如實禀告完後,又欲言又止地偷偷看了看他。
容逸不解,臉色有些不耐,冷聲道:“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
殷天利繃着臉,一句話說得飛快,跟閃電劈過一樣:“外面傳你跟詹總監之間有暧昧。”這話算是委婉的,其實很多意不平的女職員私下說的是,詹言語是靠着容逸的關系進來,沒什麽能力,只會勾搭老板等,且越傳越離譜。
“什麽?”容逸詫異地蹙了蹙眉,他還沒行動呢,就有傳言了?
殷天利苦笑着說:“現在公司都傳開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容總你心裏得有個底。”
容逸面容冷肅,一言不發,心內有小人叫嚣:坐實了!坐實了!
立刻又有小人竄出來:不行,這會敗壞她的名聲,絕對不可以!
容逸這裏還在猶豫糾結中,殷天利突地給他添了把火:“而且,部分人排斥她的加入,對她的工作……。”他沒有說下去,也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容逸幾乎立刻就理解了他話裏的深意,心內的旖旎想法不翼而飛,眉峰陡得皺成一團。他內裏有一股火冒出來,激得他立時就要起身,好不容易按捺住了火氣才坐穩了身子。
他的手指每在桌案上扣一下,殷天利的背就幾不可見地彎一下,唇線抿成了一條線,不敢再說話,靜靜地立在一邊等他發話。
許久,容逸終于理順了情緒,決定先去詹言語那裏看看情況再說,正好他也要去問財務上的事。
揮退了殷天利,他就去了詹言語的辦公室。
說話的過程中,他一直仔細地不留痕跡地觀察着她的表情,卻沒看出任何異樣來。
他斟酌了下語氣,笑着試探:“言語,這幾天我不在,工作還順利嗎?”
詹言語一時沒想到他怎麽突然轉了話題,不由愣了愣,後淡笑着言簡意赅說:“挺好的。”跟老板抱怨公事,絕不是一件妥當的做法。
她如此平靜,容逸自然看不到她的真實想法,也不好追着不放,只能先放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年三十,石頭在這先給大夥兒拜年了哈!
咱也不來時髦的,就最真摯的一句,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看文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