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還沒到年底,公司裏的事也不算多,因而接下來幾天,詹言語便專心擔當起了羅婷的顧問,或者更恰當的說,是保姆。

原來,羅婷第二天回去後,就跟她丈夫攤了牌。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離婚,但羅婷向來有始有終,必定要她丈夫把事情的緣由說清楚。她自認為自己做的妥當,沒有什麽可以被人指責的,一定要當面聽聽他的理由才行。

說來也好笑,面對羅婷的責問,她丈夫竟然說,是因為夫妻間缺了共同語言。

羅婷當即怒極反笑,真是笑話,當年結婚的時候怎麽還說跟她情投意合,志趣相投,現在有別人了,就說是沒有共同語言了。他以為這是拍電視劇呢,還真愛來着。

出軌就出軌了,還找什麽借口。羅婷為自己看上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而感到失望。

瞧瞧他說的話,什麽跟一個家庭主婦聊不來公事,她越來越少關注時事,跟他聊不到一起去,對他的事業也沒有幫助。

他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為了什麽才當了全職太太。她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一個常年侵浸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女人。

她的忍讓,她的屈服,她的退讓,他絲毫沒有看到,反而習以為常。

羅婷又是委屈又是憤怒,這樣一個人,她究竟是怎樣才跟他走到一起的。

曾經,她也是一個在職場摸爬滾打談笑風生的白骨精,可為了這個家,為了她愛的男人,為了她心愛的小寶貝,她放棄了她的職業,放棄了她施展理想的大舞臺,轉而投身一個一百多平米的小家。

每天,她要計劃如何讓家裏變得更溫暖,讓她的丈夫出門時能夠光鮮亮麗,讓她的小公主得到最好的幼兒教育。

可是結果呢,他不僅沒有體諒她的辛勞,她的付出,反而還怨怪她失去了在職場時的精明與睿智。

羅婷沒回想還真不知道,一回憶起來才覺出自己真是傻透了。怪不得他越來越不跟她聊工作的事,跟她的話也越來越少,每天花在孩子身上的時間比在她身上多得多。

她還以為,他是在工作上累了,不想回家再談這些煩心的事。她還以為,他全身心的愛着他們的愛情結晶,對孩子的笑顏是對她最好的贊揚。

原來,他只是有了一個可以傾訴煩惱的紅顏知己,便再也記不得他的愛人,他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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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婷的這些憤怒與失望,詹言語幾乎能感同身受。這些對于羅婷來說,真的是太沉重了。

詹言語這樣精明理智的人聽到他們鬧開後的争吵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更何況是身處其中的羅婷。

羅婷在家裏鬧翻了以後,也沒有回娘家。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跟她母親叨一遍了。她郁結地回了詹言語家,這一待,就是一個星期。

見她因此而郁郁寡歡地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全無早幾天找她時的激憤。

詹言語知道,她那時就跟回光返照一樣,現在一跟她丈夫攤了牌,什麽力氣,什麽志氣都消散了,慢慢的只餘下悲傷。

詹言語看她這樣心裏就更加難受,她了解羅婷,她是個積極的人。要把自己弄到現在這樣的頹喪模樣來,可見真的是傷透了心。

即便無奈,詹言語還是努力讓她振奮。

她這樣對羅婷說:“你不能在這樣下去了。你必須振作起來,如果你再這樣下去,你離不了婚。即便你成功離了婚,妞妞也不會判給你,你必須趕快找到新工作,你得養活自己,還得養活你的命。”

詹言語說話的時候語氣有點重,她必須讓羅婷盡快清醒。

羅婷現在雖然咬定了要離婚,可沒做出任何實際措施,這對她現在的狀況來說實在是太不利了。

羅婷的眼神漸漸清明,她知道,她必須從這無盡的深淵中爬上來。她的妞妞現在還在母親家等着她,她已經沒有了負責任的父親,她不能在給她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是的,她必須堅強。她已沒有退路。

羅婷咬咬牙,掀開被子坐起,她咬着牙地對詹言語說:“我不會在這樣了。前面你跟我說的那家天意律所,有必要的話我會聯系的。不管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那就好,”詹言語總算是松了口氣,還有力氣打仗就行,“婷婷,記住,什麽苦難都會過去,只要你夠堅強。一切苦難都是紙老虎,你是一把火,難道還燒不着它?”

羅婷咬着唇勉強一笑,眼圈還紅腫着,眼裏卻閃着光亮:“是的,我燒死它,燒的它一幹二淨。”

羅婷能夠重新振奮起來,最開心的其實是容逸。

容逸這幾天真是郁悶得沒處說。

書上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結果到他這兒,全翻了個個兒。

那兩兄弟,一個天天顧着陪老婆,一個天天哀悼着逃跑的童養媳。

那葉石唯也就算了,他老婆才生了個大胖小子在坐月子,他陪着也是應該的。可何羨仙是怎麽回事,前面還一個勁地跑到他這哭訴,現在一個頭腦爆炸,跑何氏發奮去了。

這下好了,兩個哥們為了女人完全忘了兄弟。

他也不在意,反正他也有女朋友,還是天天在一個公司出沒的女朋友。

可是看看他這幾天過得什麽日子。

好不容易抽點空想跟她吃吃飯,談談情吧,人家就說要陪傷心欲絕的閨蜜。他跟她閨蜜比起來才排第二啊。

這麽些天,他就過着跟和尚一樣敲鐘的日子,有兄弟,兄弟不理他,有女人,女人也不理他。

他真是何苦哀哉。好在,好在,那家庭不幸的羅婷總算是走出來了。

也不怪容逸冷心冷情,他向來如此。他也不做作地跟羅婷表示哀悼。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就該由自己負責,旁人永遠都代替不了也感受不了。

他只是同情她的不幸,卻不能幫她做些什麽,人的一生,只得由自己走來。當然,他也不會去攔着詹言語幫她。

詹言語是她朋友,于情于理,幫她走出陰霾都是應該的。當年,若是沒有嚴謹肅然的葉石唯跟撒潑打诨的何羨仙,他約莫也是走不出來的吧,即便是走出來,也不一定能走回正路。

人這一輩子啊,還真的得有幾個朋友,幾個知己。也不用多,夠用就好,能讓一顆冰冷的心熱起來就行。

其實容逸還算識趣,前面知道詹言語忙着照顧朋友,也不去打擾她。直等到羅婷一能自力更生了,他立刻上位,心急火燎地趕着約詹言語。

“她才剛走呢,你就把我拉出來了。”詹言語雖然看上去是在責怪他,但心裏是高興的。這說明他十分想念她呢。

容逸那張嘴對着詹言語還是挺能說的:“可不就是不敢打擾你們姐妹情深嘛!現在她走了,我就帶你出來散散心哪。瞧你這幾天跟着一起受累,臉都瘦下去了,我看着都心疼。”

詹言語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得了吧你,公司裏天天見面,哪裏就瘦了。”

容逸絲毫不知道羞恥為何物,大大方方地承認:“好啦,我其實就是想你了,想跟你好好的單獨聚聚,公司裏到底不方便,也不好耽誤公事不是?”

詹言語這些天過得也挺壓抑,從羅婷婚姻的不幸中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她以前還沒考慮或者來不及考慮的東西,卻一直沒地方訴說。

這會兒單獨跟容逸在一起,她便一股腦兒地全吐了出來。容逸知道她心裏這幾天壓抑了很多負面情緒,便靜靜地聽她傾訴。

最後,詹言語不禁哀嘆地感觸:“你說他們以前這樣好,現在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破裂了,想起來真是悲哀。你說我們将來,會不會也……”

後面的話并不能讓任何人高興,詹言語也不想繼續說下去,但意思是成功地表達了出來。

容逸沒有立刻反駁,倒是沉吟了很久,才堅定而沉緩地對她說:“言語,任何人都不能打包票說将來會如何如何,我也不敢說我将來就一定跟你能怎樣怎樣,那樣對你,對我來說都太輕率。”

“我現在只可以保證,我絕不會辜負你。我雖然過去混蛋過,但我既然出來了,就絕不會走老路,這種沒品的事我還是不屑做的。無論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商量,一起走下去,好嗎言語?”

詹言語不知道最近是看多了眼淚還是怎麽的,總是這麽容易感動。他沒有用什麽華麗的辭藻,說什麽天長地久之類的甜言蜜語來哄騙他。他說的很真摯,他是真心地想跟她走在一起。詹言語聽得出他話裏的誠意,欣慰地點了點頭。

容逸也傻傻地跟着她笑:“其實生活就是這樣簡單,只要相信,只要一起堅持,總能收獲未來。”

他不由自主地講起他的父母來:“我爸媽是老一輩介紹結的婚。據我家老頭子講,他結婚前才見過我媽兩面。一次是相親時見的那面,他覺得看得還算過得去,就沒拒絕。另一次,就是他奉我爺爺的命令帶了些水果去送她。就這樣,他就騎着個上海鳳凰把我媽給接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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