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五目(4)

護送遲秋年回到客棧的将士走後,陳瑜便撤下了那張深情臉,坐在離床五步遠的桌子上自斟自飲。

“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人都走了!”

咻——

一枚棋子破空打向陳瑜,擦過陳瑜耳畔的發釘在他身後的牆上。

随之而來的是少年清淺的聲音:“閉嘴!”

陳瑜放下酒杯拍了拍胸脯,暗自搖頭,慶幸自己沒有真的愛上這只人形殺器。

他當年是真的對遲秋年上了心的,初見時小公子睜着水潤潤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看着他的時候,他的心都萌化了,只想着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珍寶雙手奉上。

可惜。

陳瑜轉頭瞥了一眼嵌入牆壁約有三指深的棋子,還好自己及早跳出了虎窩。

說來那時林修剛離開京城沒多久,那時他還不是中原第一富商。

一日,陳瑜再次去丞相府求見小公子不成後,正打算離開時,卻突然收到了小公子口信,邀他明日湖心亭一聚,那時他傻傻的以為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第二天還特意穿上了綢緞莊送來的新衣趕了個早。

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等陳瑜趕到湖心亭時,小公子已經到了。他急急忙忙趕上前去,還未說話便迎來了小公子明媚的笑臉。

坐定後,小公子放下酒盞盯着湖心亭,悠悠的說了句:“我有辦法讓你成為中原第一富商。”

“但相對的,你必須為我所用。當然陳公子可以選擇拒絕,但請相信,如若拒絕,陳公子最多,也只是如今的京城富商了。”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他是猶豫過的,畢竟初見的那一眼印象太深刻,他希望再次見到少年全身心依賴懵懂的眼神。

可惜他終究是沒能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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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他的喜歡太淺薄,亦或是,少年的愛太深沉。那除了林修外看淡一切的眼神,終是讓他怯了。

後來果如小公子所言,他真的成了天下第一富商,加上小公子在朝堂上的幫助,現在就連官府也要給他幾分臉面。

但是,他卻失了追求小公子的機會。

一次出游時,陳瑜曾問過小公子:“為什麽非他不可?”

那時天空正下着蒙蒙細雨,聽了他的話,小公子停下了腳步舉着傘凝視着北方——那是林修所在疆場的方向。

就在陳瑜以為小公子不會回答的時候,小公子突然開口了,聲音低沉飄渺的幾不真切,但他還是聽清了:“因為他是林修啊。”

三年來,小公子總是冷靜的,冷靜的等待無望的回信;冷靜的謀劃京中的布局;冷靜的坐在林修的院子裏,看着林修的手劄發呆。

唯一一次失控,大約就是收到林修的回信之後。

他當時知道這封信的存在後,大約是歡喜的。可是看了信的內容之後,他卻一瞬間感到心髒疼得厲害,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何明明和林修有着婚約的小公子總是愁眉不展了。

所以,陳瑜實際上是感謝小公子在劉将軍府放的那一場大火。至少,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小公子失控的場面,那讓他覺得,小公子是個活在現實中的人。

室內安靜下來後,陳瑜并沒有馬上離開,畢竟他是個癡情人兒不是,見到心上人這樣被送回來,總要惆悵一會吧。

陳瑜晃晃酒杯,估摸着時間,大約一刻鐘之後,才又端上滿面愁容做出深情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走了出去。

陳瑜出去後,躺在床上的遲秋年才睜開眼睛,手指攥緊身下的床單,一遍一遍默念:再忍忍,就快了,就快了。

“咱們就快到了林将軍!瞧見沒有。”一名将士指着前方路上的土坡,臉上滿是即将回家的喜悅。

“過了前面的土坡,咱們就要到啦。聽說這次大勝蠻夷,聖上龍心大悅打算大宴群臣,将軍您此番立了大功無數,想來定當能得了聖上的青眼。末将和兄弟們先在這裏恭賀将軍,要不到了那京城,估計上趕着巴結您的人都能排了一條街去,末将們是絕對擠不進去的。”

“對對,俺們最看不慣那些京城裏的文官了,他們別的不會,跟風的本事那是誰都比不上,比那牆頭草還牆頭草!”有一名将士說道,語氣裏滿滿的是對文官的不屑。

林修搖搖頭,道:“莫要小看那些文官,就你這二愣子的摸樣,兩三下就能叫你看低的文官從裏到外啃個透!”

那将士不屑的切了聲,揮揮拳頭兇狠道:“老子害怕了他們不成?”

一匹馬上前趕走了憤憤的将士,馬上坐着一個錦衣華服的小公子,正是遲秋年。

少年此刻柳眉倒豎,表情裏帶着刻意裝出的兇狠,卻讓人害怕不起來,就像家裏頭供養着的小貓兒乍起毛來的樣子。

“你對着我林修哥哥兇什麽兇?他是你能兇的麽?”

将士的臉紅了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得。“俺不和你争!你那嘴巴跟個刺猬似的,俺說不過你!”

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其他将士哄笑一聲後,也在小公子鐳射眼神下紛紛退場了。

一時間,軍隊的前方只有林修和遲秋年兩人并行。

林修側頭看了眼只穿了一件單衣的遲秋年。這會是初春的時節,呼吸間還能看見白白的霧氣,遲秋年穿成這個樣子,除了裝可憐還是裝可憐。林修默默扭頭當作沒看見。

那天他把小公子趕走後,第二天,他的身邊便多了一位小厮。不過和別的小厮不大一樣,這個小厮身體嬌貴喜穿華服,最最要命的是他喜歡爬床!

林修試着不理他。遲秋年紅着眼睛不說話不吃飯。

林修試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我是有婚約的人。遲秋年紅着眼睛不說話不吃飯。

林修試着趕他走。陳瑜便送信來說,遲秋年紅着眼睛不說話不吃飯。

最後,林修試着堅守陣地不讓遲秋年爬床,他丫的遲秋年又紅着眼睛不說話不吃飯。

林修有掀桌的沖動,劇情裏小受雖愛哭卻也沒有動不動就絕食的地步啊!誰死了主角也不能死啊!

741曾試探着說:“要不宿主大人您就收了他吧?”

得來的卻是林修的冷笑:“且不說我是否愛他,單單就完成任務我就會死這一點說,你是要我死後,遲秋年跟着陪葬麽?”

741遁了。

最後林修無奈了,林修妥協了,心想等到了京城奪了權再說吧。等他真正把握住丞相府的命脈,或許遲秋年會成熟些也說不定。

于是遲秋年成功的上位了,哦不對,是成功的留在了林修的身邊,成功的每天鑽進林修的被窩而不會被趕出去。

林修本以為這就夠了,現在你特麽的又來裝啥可憐啊?

“阿嚏!——”

是遲秋年凍到了,林修緊了緊身上的貂皮披風,沒有動作。

身後又接連傳來一陣陣或咳嗽或打噴嚏的聲音,林修終是解開風衣欲披到遲秋年身上,卻撲了個空。

遲秋年側開幾步,“我不,阿嚏——,不冷。”

林修板起臉來,“年兒聽話,披上趕緊回馬車裏去。”馬車裏有專門為他添置的暖爐,架在車壁上,比外面要好不少。

“馬車裏的爐子全壞了,和外面差不到哪裏去。阿嚏!再者年兒一點兒也不冷,阿嚏!總之年兒不回去,年兒要和林修哥哥在一起,林修哥哥在哪兒年兒就在哪兒。”少年神色倔強,不肯有半分退讓。

林修無奈,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最後,看着遲秋年單薄着身子在冷風裏瑟瑟發抖的樣子,林修也不管其它,策馬靠近遲秋年一把攬住他的腰,伴着遲秋年的一聲驚呼,便将他扯到了自己的身前。随後,林修連着懷中人一起,裹上了披風。

“下不為例,年兒。現在暖些了麽?”林修系緊披風的帶子,好在披風夠大,容納住單薄的遲秋年完全不成問題,回答他的是遲秋年歡快的話語,“嗯,林修哥哥懷裏最暖和了!”

“我又不是暖爐,你要是乖乖呆在馬車裏不去弄那些爐子豈不更好?”但林修也只是說說而已,他算是明白了,這一路上想要躲開遲秋年幾乎是不可能了。

“但是林修哥哥比暖爐還要暖。”這一回少年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帶上了嬌羞。

林修狠狠揉了揉少年的腦袋,算是對他不聽話的小小的發洩,“你啊!”卻看不到身前人略帶詭異的微笑。

馬匹載着兩人,默默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羨煞了身後數百萬單身狗。

方才被小公子吃退的将士摸了摸腦袋,疑惑道:“将軍和嫂子這一天天的鬧的是什麽啊?”

“笨蛋!”一顆石頭砸到他的頭上,伴随着不屑的話語——“不懂了吧!那叫情趣!你個二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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