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五目(8)

‘入夢’,是一種香,吸入後會使人陷入沉睡,使用者可以借此以魂體形式進入他人的夢境。

林修用20積分兌換了這種香之後,就聽到了741嚴肅的聲音。

“入夢這種香的作用太過忌諱,畢竟沒有人希望外人随意勘探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只有被入夢者最最親近在意的人才能使用這種香。

而且,宿主大人請一定謹記,夢境,說白了就是幻境,裏面的場景幾乎與現實沒有兩樣。千萬不要在夢境中迷失自己!要知道這種香是有時效的,請您一定一定要注意好時間,務必在兩個時辰內走出夢境,否則……”

741沒再說下去,林修挑挑眉,接着741的話道:“否則會永墜夢境,再無回歸可能?”

741點點頭。

“即使做夢的人醒過來也不能麽?”

741沉默,相當于是默認了。

林修聞言仔細盯了會兒手中紫紅色的入夢香,良久,彎了眉眼,“被你這麽說,我反而更加好奇了,這所謂的入夢。”

——

遲秋年抱着暖手爐走進林修的房間時,林修剛剛擺弄好入夢香,聽見開門聲轉頭瞧了遲秋年一眼,眼裏滿是笑意,“今日,你林修哥哥送你一個好夢,可好?”

遲秋年聞言突然想起三年前林修離京的前一天,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想起那之後令人沉溺的美妙感受,遲秋年的眸色深沉起來。可還未等他做些什麽,便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

林修在遲秋年倒地的瞬間接住了他,将他抱到床上後,林修附身在遲秋年的額頭吻了一下——抱歉。

——

四周霧蒙蒙的一片,林修站在迷霧中,除了自己什麽也看不見。

耳邊依稀傳來小販的呼叫聲,林修左右轉了兩圈确定了方向後,便向着聲源處邁開了腳步。第一步着地時,四周的濃霧簌的消失的一幹二淨,四周的聲音和影像也真切起來,林修這才發現,他正處在一家茶館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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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茶館正議論着什麽,林修走進其中一桌,就聽一人道:“聽說了麽?丞相府的小公子昨晚大鬧皇宮,生生攪亂了太子的新婚宴。皇帝龍顏大怒,本來打算将他押進天牢,可不知那陳瑜使了什麽法子,硬是讓那遲小公子免了責罰。”

“是啊是啊!”另一人附和道,“想必是舍了大半家業只為美人一顧吧。”

大鬧婚宴,想必是原文中的內容了。林修想着,一閃身,再出現時,人正身穿紫金蟒袍跪在皇宮禦書房內。

這是上了樊修臨的身了,林修心道。

他想抽身,卻被困在樊修臨的身體裏,動彈不得亦掙脫不開。

在他的前方,老皇帝滿面怒容:“臨兒!你莫要忘了你是注定要坐上皇位之人!為王者,豈可眷戀于兒女私情!昨日他遲秋年敢闖進皇宮燒那太子妃的宮殿,明日他就敢闖進你的寝宮刺你一刀!你還要護着他?究竟是這天下蒼生重要還是那情愛重要?!朕今次可以看在你的面上放過他,但臨兒你要記住,下不為例,如若再犯,朕定斬了他!”

樊修臨跪在大殿上,聞言擡起頭,面無表情道:“為王者,不可有情。所以,父皇當日便是這般,容着德妃殺死我的母親的麽?”

砰的一聲,一個硯臺砸在了樊修臨的額頭上。

“給朕滾出去!跪在外面,沒有朕的吩咐不許起來!”

黑色的墨汁攙雜着傷口流出的血液,順着樊修臨的額頭滑下。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可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也沒有半分妥協。聽了皇帝的話,也只是沉默的站起來轉身向門口走去。

開門的瞬間,林修聽見樊修臨說:“父皇,年兒就是兒臣的命。兒臣既已遵了父皇的諾舍了他來繼承這王位,就斷不會再動娶他的心思。如今,就算是看在死去的母後的面上,兒臣只求父皇你不要動他。就當是兒臣求您了。”

說完這些,樊修臨便推開大門,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徒惹的皇帝在身後唉嘆。

林修不知道他在外面跪了多久,一炷香?一個時辰?一天?當瓢盆的的大雨順着樊修臨的額頭滑落時,被困在樊修臨身體裏的林修有些恍惚——他到底是林修,還是樊修臨?

直到樊修臨暈倒在雨地裏,林修才從他的身體裏掙脫出來。

林修駐在雨地裏看着暈倒在地的樊修臨,直到宮人匆匆忙忙将他搬離。

再轉身時,他又成了樊修臨。

此刻他正坐在位首,看着跪在面前的遲秋年,嘲諷道:“娶你?你覺得你能為本殿帶來什麽?丞相府的支持?丞相一介清流,俸祿才堪堪能維持丞相府生計。如此貧寒的官員,本殿何必費力去讨好。而你,你不過空有一番姿色,但嚴格論起來,你卻連那些也村姑都不如,至少村姑能為本殿誕下麟兒,你又能做什麽呢?”

遲秋年聞言擡起一直壓得低低的頭顱,那向來遍布光彩的眸子此刻黑沉沉的一片,“林修哥哥真是這麽想的麽?”

林修想要說不是這樣的,可是他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只是呆在樊修臨的身體裏,高高在上的端坐在最前方,不發一言。

見樊修臨不答,遲秋年自嘲一笑,改口道:“草民自知身卑位賤,不敢高攀太子殿下。因草民先前愚昧,多有冒犯,為免殿下看見草民的面容生厭,草民即日起便會離開京城,有生之年都不會再踏足京城一步,但願殿下能忘記得過失,一生安好。”

樊修臨握緊拳頭,克制着自己上前阻止的沖動,滿不在乎的應了聲,“如此,便下去吧。”

“草民遵命。”遲秋年道,随後便頭也不回的退出了大殿。

樊修臨則坐在大殿裏,維持着端坐的姿勢,整整一個下午。就好像,一動一下,就會忍不住悲傷的淚流滿面;就會忍不住上前扯住遲秋年的衣袖,求他留下來。

直至夕陽西下暮色上沉,林修才從樊修臨的身體出來。他站在樊修臨的身旁,不知道他此刻的悲傷,到底是為了樊修臨,還是為了遲秋年,亦或是,為了他自己。

畫面再次轉換,樊修臨木着臉,跪在一座墳前,聲音是掩藏不住的刻骨的悲傷:“年兒。”

林修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年兒,遲秋年明明沒有死,這裏明明只是一場夢境,這明明只是,只是……

“臨兒,你莫要再沉迷于昔日的幻境了。遲秋年,是死了的,摔下山崖萬劫不複。”是老皇帝的聲音。

樊修臨猛地的回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盯着老皇帝:“你胡說!這才不是真的,年兒明明活得好好的!”

再次反應過來之時,是舉國同悲的一天,新帝即位不足一年便身染重病撒手人寰。

林修則再次以靈體的身份,站在樊修臨的棺木前。

他這一年中,幾乎全部的時間都只能呆在樊修臨的身體裏,他幾乎都要忘記了,自己不過是處在夢境之中。有好幾次他都想要離開去看望遲秋年,卻怎麽也無法離開樊修臨的身體,直到,樊修臨病重駕崩。

林修撫着樊修臨的棺木,為他感到無限悲哀。原劇情中,遲秋年離開後遭遇追殺,不慎落入山崖。本來還對樊修臨抱着一絲期待的遲秋年以為這是樊修臨要趕盡殺絕,徹底死了心,借假死之名,同陳瑜在一起了。劇情到這裏便結束了,卻不曾想,劇情結束了,故事卻在繼續,樊修臨終因悲傷過度藥石無醫。

正想着,門開了,老皇帝走進來,身後是原該隐居深林,神色麻木的遲秋年。

林修幾乎在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老皇帝到底想要做些什麽,他急欲上前阻止,卻無人聽得到他的嘶吼。

老皇帝開口了,滄桑的聲音裏滿是怒氣。

“遲秋年!好一個遲秋年!朕還真是小看你了,早有老道說我兒必将死于你手。朕當初就不該聽了我兒的勸,以至于留你一條命,卻最終害死了我兒。”

遲秋年聞言猛地擡頭,“你說什麽!”

“朕說什麽?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朕今日便告訴你,臨兒的皇位,是朕硬塞給他的。老道不是說臨兒必将死于你手麽?那朕便将皇位傳于臨兒,将天下見最大的權力給了我兒,朕心想這樣總歸不會被你害死。

可你大鬧臨兒婚宴,讓朕警惕了。朕當時就想殺了你了事,臨兒阻止了朕。臨兒對朕說‘年兒就是兒臣的命’。朕此前負了皇後,老了後,朕不願朕與婉兒唯一的孩兒太過傷心,便饒你了。

你當朕不知所謂的坊間傳言麽?呵!他陳瑜一介草民,又如何勸得動朕?不過是臨兒的托辭罷了。臨兒将他全部的心思放在了你的身上,甚至為了讓你早日走出情傷親自為你尋找姻緣,呵,你做了什麽?”

遲秋年聞言幾欲瘋癫,“你胡說!這不是真的!明明刺殺我們的人……”

“遲秋年,你莫過太高估你自己了。你有什麽值得我兒刺殺的?我兒護你還來不及。至于殺你的人?你自己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惹來的麽?

能勸得動朕的大半家財?那會是何等的財富,樹大招風,天下愛財之人不勝枚舉。你道是誰來刺殺你。你那情郎為阻你回京,倒是真的散了大半家財甩開了我兒派在你身邊的護衛,卻不想反而引來了殺身之禍。

你那情郎倒是好主意!将一切推到我兒身上。呵呵!我兒重病之際朕遍尋天下你不肯出來。朕原道你是真的死了,便也算了。誰曾想如今我兒下葬了,你倒是假惺惺出現了,你以為朕會放過你?”

“我兒仁慈,不願傷你的心,朕不一樣。朕對殺死我兒的兇手恨之入骨,但朕不能殺你,你害了我兒一生,朕不願我兒黃泉之下還要受你拖累。朕也不打算殺你,畢竟朕答應過我兒不殺你。但朕不願讓我兒的心意全被你和你那情郎這對白眼狼随意丢棄。

自以為是的東西。朕告訴你,朕看見你那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就惡心。朕要你知道,你所承受的悲傷,不及我兒的萬分之一。

出了這祠堂,朕便真的放過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要打斷你的腿,讓你寸步難行;朕還要将我兒的皇陵建在高山之巅,傾你一生,朕也不會再讓你出現在我兒墓前。朕要你後悔一生!”

“來人!将遲秋年給朕拖下去,打斷他的腿!”

老皇帝說話期間遲秋年一直沉默的跪在樊修臨的棺前,直至老皇帝說完,他才擡頭,眼裏血紅一片。

“皇帝老兒,你的确做到了,讓我後悔一生。所以,你以為像這樣,把所有罪責脫在我身上,就可以了麽?

如果,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聽信妖道讒言,如果不是你硬要把皇位塞給林修哥哥,如果不是你非要拆散我和林修哥哥,事情又怎會變成這樣,林修哥哥又怎麽會死?

如你所說,林修哥哥的死我難逃其咎,那麽你,皇帝老兒,你也一樣!你不是最愛你的江山你的子民麽?你不是最愛權勢麽?

那我便毀了它,毀了這個國家,奪了你的權勢!

我遲秋年今日在此發誓,如果你不殺我,那麽有生之年,我定要将你拉入萬劫不複之境。

我遲秋年還發誓,如果你不殺我,此生,就算是爬,我也會爬到林修哥哥的墓前,挖開他的墓穴抛出他的屍骨質問他,為什麽,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

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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