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登陸

船劃開海浪,緩緩的駛進港灣。

随着一聲悠長的笛鳴,在經過多月的航行後,船上的乘客們終于再次回到了故土。

海風迎面吹來,吹得衣衫撲撲作響,白璟用力地深吸一口氣。

“大白,”他對大白鯊道:“我們快要踏上陸地了。”

可他回頭一看,哪裏還看見大白鯊的身影。剛才還站在身後的慕白,這會兒不知又跑哪裏去了。

“這家夥,老是神出鬼沒的。”

他無可奈何,只能回去找人。繞了半天,終于在船倉一個角落發現了慕白。大白鯊背對着他,對着角落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馬上就要下船了,你做什麽呢?”白璟湊上去問,可慕白卻突然起身,抱起懷裏的東西飛快跑了出去。

白璟又氣又笑,“喂,躲我幹什麽?”他跟着追了出去,好不容易在船頭追上了大白鯊。

“你跑什麽,究竟是藏着什麽東西不讓我看見?”白璟喘着氣追上去,卻發現不是慕白跑不動了,而是大白鯊自己停住了腳步。等他走近,才看見慕白皺起雙眉,目光中難得帶着一抹凝重。

這是怎麽回事?

白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的是一艘漁船,卻不是普通的漁船,而是一艘捕鯊船。風浪中,漁人們收割着獵物,務使在進港之前處理好。漁人們從誘餌上擒住一只只被捕捉的鯊魚,用刀割去它們全身的鳍,從鳍肢到尾鳍,一個都不放過。被割去鳍肢的鯊魚再也沒有平時海中霸王的氣焰,鮮血直流,無力地在甲板上撲騰。直到把數米長的鯊魚砍成只有光禿禿身軀的肉條,才把它們扔回水中,任由其沉入漆黑的海裏。而有一些鯊魚被割去所有鳍後還是活着的,卻也只能在冰冷的海水裏生生餓凍流血而亡。

看着這一幕,白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有些膽顫地摸了摸自己還完好的胳膊。變成藍鯨的日子裏,他清楚地知道鳍肢對于海洋生物來說有多重要。見到這幅場景,不免深有感同身受的痛苦,好像被割去四肢的人是他一樣。

“你比我了解人類。”

他聽見身旁慕白沙啞的聲音,“那麽你告訴我,人類這樣捕獵是為了生存嗎?”

白璟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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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是因為它們侵犯了人類的領地?”

這就更不可能了,說是人類闖入鯊魚的領地還差不多。

“不是為了裹腹,也不是為了捍衛家園。只是為娛樂與消遣,就殺死我一個個同族,滿足他們低劣的欲望。”

慕白望着遠處那艘漁船,目光中仿佛有火苗在跳躍,“他們是我在這世上,最厭惡的種族。”

白璟聽得心裏咯噔一跳,下意識就想要說些什麽。

“你知道嗎?”

慕白突然轉身看着他,“我的母親,也是死在人類手裏。”

白璟心中一慌,就聽慕白繼續說道:“那時候她剛剛生了我,還不能變身,便要出去捕食。但是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她回來。一天之後,等我再找到她的時候,她也像剛剛那些鯊一樣,被人類割去了所有的鳍,扔在海底。而她嘴裏,還含着為我捕的魚……”

“大白,”白璟抽痛,忍不住上前抱住慕白,将他環在胸口。

“我不會放過這些人的。”将臉埋在白璟胸膛,慕白仇恨地說。

白璟無言,只是默默摟緊了他。

須臾,慕白再次開口:“答應我,即使是在我看不見你的時候,也千萬不要受傷,不要離開我。”

我當然不會離開你。

白璟剛想要這麽說,就感到懷裏被塞進來一個胖呼呼的東西,同時,慕白身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突然不再說話。

“大白?”白璟試探地喊。

沒有人回答。

直到身前傳來低低的呻吟,白璟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他松開手,連忙後退了幾步。

“頭好痛。”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白璟知道內裏的芯已經換了一個。

“我這是在哪?”李雲行痛苦地揉着腦袋,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好長一覺。如今大夢初醒,腦袋都不聽使喚。

“呵呵,你還好吧,來,站開點,別擋了路。”身旁有人扶了他一把。

“哦哦,不好意思。”李雲行下意識讓了幾步,擡頭去看時,只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舷梯口,沖他揮手。

“回去好好休息吧,醫生。我就先走一步啦。”

“……”

李雲行認出了那個家夥,“白璟!你給我站住,不準跑!”

可說話間,白璟已經腳下生煙地下了船。

“剛睡醒多補補腦子啊,醫生!”他在岸上沖李雲行用力揮手,“一路上辛苦啦!我們就此永別吧。”

“別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

李雲行就眼睜睜地看着這個狡猾的小子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氣的面色鐵青。而跑離了李雲行的視線後,白璟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他抱着慕白最後留下的東西,躲在雜物箱後與之大眼瞪小眼。

一只烏溜溜的小眼睛,同樣瞪着他。

“大白什麽時候把這玩意帶到船上來了?”

他無力地扶額嘆息,而他懷裏的小東西則是蹬了蹬腿,發出啊嗚一聲低叫,貌似不滿意白璟嫌棄的态度。

白璟看着手裏這只眼熟的企鵝,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慕白啊慕白,企鵝可不是一般的寵物啊,你竟然讓我無辜當了次偷獵分子!下次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質問你不可。

……

萬裏之外,南極深海。

厚達千米的冰層生生将南極大陸又外擴了數十公裏。在全世界的氣象學家都為之震驚之時,冰層的最深處,微弱的銀光無力地照射着。

寒冰交會之地,一個高大的身影立于冰層深處。他身子彎起,緊緊抱着自己的尾鳍,好看的眼睛緊閉着,如同一只受傷的獸,默默舔舐着傷口。

原本順滑的銀色長發斷裂了許多,就連原來堅實的表皮也被撕開許多裂口,傷處深可見骨。然而即便是在昏睡中,他也未有一絲放松,銀光在殘存的完好皮膚上閃爍,時刻準備攻擊擅入的不速之客。

但是,他終究是太累了。這時還是支撐不住,讓自己的意識沉入了最深的深淵。只是臨睡之前,嘴唇微微蠕動,似乎在念叨着一個名字。

銀光終于完全黯淡下去。

被無數人觊觎的藏寶之地,陷入一片昏暗。

數海裏外,一直嚴密監控的路德維西松了口氣。

“告知藍血,讓他們再次準備下潛。怪物睡着了,但它可不會休息太久。”

“是的,先生。……對了,您讓監視的那艘船只傳了消息回來。他們已經抵達港口了,您需要查看資料嗎?”

“發過來。”

路德維西面目表情地翻閱着電子文檔,視線突然在一處停下來。

“他是誰?”

路德維西指着一張年輕的東方面孔問。

“是這次科考隊随行的人員之一,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路德維西不動聲色地關上資料,“這次監視可以結束了。”

“是。”軍官看了他一眼,告退。

然而,在軍官離開後,路德維西再次将照片調出來觀看,一抹了然襲上他雙眸。

“原來你長這幅模樣。”

他伸出手,順着照片上人的眉眼,一筆一筆描繪着對方的五官,須臾,路德維西手心握緊,輕輕一笑。

“我看你這次,往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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