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裝醉

吵鬧聲被刀子懶腰截斷一般,詭異地靜止了一瞬,随即又呼呼喝喝起來。

“你是何人?竟然敢抱慕大人?”

“搶什麽搶,慕大人是你能搶的嗎?滾開,快把慕大人還給我們!我們趕上送慕大人進房呢。”

“局丞,你看,你看!他,他他他的手竟然放在慕大人的臀上?真是,真是膽大妄為啊!”

慕枕流:“……”不說還好,被他一說,他也覺得自己屁股下面托着一只手,熱量源源不斷地傳來,有些尴尬。

“住口!”

一聲不耐煩的怒喝将所有人的話都壓了下去。

“我是慕大人的家眷。”

慕枕流心頭一跳,悄然地睜開眼睛,正好對上對方了然下睨的視線。

夙沙不錯。

當然是夙沙不錯。

除了他之外還有誰這樣的陰魂不散。

慕枕流心裏嘆了口氣,不知怎的,又有幾分安心。

“胡說!”牌室令的吼聲轉移了兩人不經意的對望,“慕大人分明說過自己孑然一身,沒有家眷。”

慕枕流好整以暇地閉上眼睛,看好戲般的等待夙沙不錯的解釋。

夙沙不錯吊兒郎當地說:“總有一些,不好說的家眷。”

不好說的家眷?!

慕枕流默默地咬了咬牙關,不用睜開眼睛,他也想象得到其他人此時此刻呆滞複雜的表情。

夙沙不錯道:“你們不覺得我抱慕大人的手勢很娴熟,很得心應手嗎?”

牌室令點頭道:“的确。”剛說完,就被局丞狠狠地瞪了一眼。

局丞道:“是真是假,不能只聽你的一面之詞,要等慕大人承認才作數。我看,不如這樣。我陪這位,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夙沙不錯。”

“我就陪這位夙沙公子在此照顧慕大人,你們幾個去做該做的事情吧。”局丞朝弓室令等人使了個眼色。

弓室令等人心領神會。

局丞引着夙沙不錯入內。

夜幕降臨才是香滿園熱鬧的時候,此刻裏裏外外都靜悄悄的,只有兩個少女引路,偶爾有人走動,看到局丞,俱是彎腰行禮,兀自走開。

少女将他們引入一樓的房間。

局丞道:“梨香、桂香呢?叫她們過來伺候。”

少女道:“兩位姐姐今晨才歇下,還未起身。”

局丞不悅,又點了幾個,一個個都未起身。

局丞說:“難道你們白天便不做生意了?”

兩個少女笑嘻嘻地挨着他,哄道:“大人別生氣,我們兩個不好嗎?”

局丞嫌棄道:“乳臭未幹,哪有什麽風情!”

臉稍圓的少女不甘道:“大人不試試,怎知我們沒有風情?白天的場子只有我們兩個看着,是得媽媽看重呢。”

局丞道:“既是如此,好好伺候慕大人,若慕大人滿意,我重重有賞。”

少女見夙沙不錯和慕枕流俱是年輕英俊,心中無不願意,立刻靠了過去。

夙沙不錯感到懷中人的腦袋“不經意”地埋到了自己的臂彎裏,縮成了一團,不禁笑了起來。

少女笑道:“公子,你笑什麽,說出來,讓我們也笑一笑。”

夙沙不錯道:“我笑我家大人醒過來,會如何生氣。”

少女道:“大人為何要生氣?”

夙沙不錯道:“因為我家大人是個大醋桶。”

局丞腦海中隐約閃過一個念頭,覺得自己好似做錯了什麽。

少女不解道:“為何大人是個醋桶,就要生氣?”

夙沙不錯朝局丞抖了抖眉:“因為,我是大人不可言說的家眷啊。”

少女還沒想通,局丞已自以為地想通了,連忙站起來,将兩個懵懵懂懂的少女連推帶拉地趕出了門去。局丞背着夙沙不錯關門的時候,慕枕流迅速睜開眼睛,半無奈半警告地瞪了夙沙不錯一眼。

夙沙不錯低頭看着他,噗嗤一聲笑出來。

局丞一回頭,就看到夙沙不錯看着慕枕流的睡顏“傻笑”,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暗道:好在他及時趕到,若是大人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煙花之地,還不知道會如何生氣。

這麽一想,他對夙沙不錯的态度就越發和善了:“夙沙公子啊……”

夙沙不錯道:“放心,今天之事我絕不會對他透露半字。”反正他從頭聽到尾,比自己知道得還詳盡。

“是我招待不周,請公子原諒則個。”他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荷包,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夙沙不錯捏住荷包,手裏輕輕一掂,笑得十分真誠:“好說好說。”塞進懷中,鼓起的那一塊正好對着慕枕流的眼睛。

慕枕流:“……”

局丞給兩人各沏了杯茶,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探兩人的情況。

夙沙不錯半真半假地胡說着。

“聽說大人是京中人士,不知家中可還有親眷?”

“父母雙亡。”

“不知定親了否?”

“呵。”

“……老夫失言失言。”局丞連忙喝了口茶,掩飾尴尬。

夙沙不錯:“……”這一聲冷笑是針對懷中這個縮頭烏龜的,這個局丞也忒自覺了點!他突然想起慕枕流還在他手裏抱着,怪不得坐得這般不自在,正想将人放下,就見局丞盯着自己瞧:“公子怎麽了?”

夙沙不錯随口道:“手酸。你要抱?”

局丞被這個問題難倒了,猶豫了下道:“自當服侍大人。”說着,真的伸出手來。

慕枕流:“……”手指輕輕地捏住他的腰。

夙沙不錯忍不住笑起來。

局丞疑惑道:“公子?”

夙沙不錯按住慕枕流不安分的手,收斂笑容,面無表情地說:“你認為我會随随便便把他交給其他人嗎?”

局丞幹笑一聲,起身道:“今天出門時,夫人要我買些桂花糖,我出去轉一轉,公子和大人先在此處歇歇。”說着,不等夙沙不錯回答,直接從外面将門關上了。

他一走,慕枕流就想起來,卻被夙沙不錯按住了肩膀,故意低頭道:“不知慕大人打算如何報答我今日解圍之情?”

慕枕流道:“大恩不言謝,自當銘記于心。”

夙沙不錯唇角一揚,松開了手:“我不是唐馳洲,你的那套說辭對我無用!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慕枕流整理衣襟的手微微一頓:“請說。”

夙沙不錯道:“第一,我在平波城舉目無親,需要一個落腳之所。”

慕枕流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先作半月的房費。”

夙沙不錯接過銀子,往上一抛,又輕巧地接住:“據說慕大人即将入住官邸?我想那官邸多半是既寬敞又舒适,住你我二人綽綽有餘。”

慕枕流道:“恐有不便。”

夙沙不錯道:“方便,當然方便。高大人若來平波城,于公于私都會先來拜會你,如此一來,我要見他豈非方便得很?”

慕枕流道:“于我不便。”

夙沙不錯笑道:“怎會不便?我這人一向知情識趣,你若不想見我,我自會消失。若遇到今日的情形,我又會出來解困,且分文不取。”他将手中的銀子又放回慕枕流的手裏。

慕枕流道:“我于夙沙公子,好比一碗清水,一覽無遺。夙沙公子于我,好比一條長河,深淺難測。山貓在側,人尚難安枕,何況,如夙沙公子這般的猛虎?”

夙沙不錯也不惱怒,脫了鞋子,盤膝坐着:“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來。”

慕枕流搖頭,給自己倒了杯水。

夙沙不錯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找高邈?”

慕枕流道:“不想。”

“難道你不想知道,高邈當年為何要勾引好友的妻子,使他家破人亡?”

慕枕流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緊,慢慢地放下杯子。

“他的那位好友在杏林中小有名氣,人稱‘小聖手’。”

慕枕流轉身。

夙沙不錯收口道:“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慕枕流道:“既然是廣甫之事,你不如等廣甫來了之後,親口問他。”

夙沙不錯道:“你不怕我殺了他?”

慕枕流道:“你要殺了他?”

“淫人妻女,畜生不如,為何不該殺他?”

慕枕流道:“罪不當死。”

夙沙不錯突然笑了:“你也相信他勾引了自己好友的妻子?”

慕枕流道:“我只是說,淫人妻女,罪不至死。”

夙沙不錯見他談論此事時,神色如常,不禁有些驚訝:“你對高邈到底算……有心還是無心?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

慕枕流淡然道:“有心無心不都在夙沙公子一念之間嗎?”

夙沙不錯瞪着他,半晌,突然起身,一腳踢翻桌子,摔門走了。

慕枕流:“……”

少女匆匆趕來:“局……大……掌局大人,您醒了?”

慕枕流扶着腦袋,似醉非醉的樣子:“适才沒站穩。”

少女看到夙沙不錯怒氣沖天的離開,知道兩人定是吵架了,也不揭破,小心翼翼地扶着慕枕流上床,叫人扶起桌子,重新沏了一壺茶,安安靜靜地退下,沒多久,局丞就拎着桂花糖回來了。

慕枕流有點頭疼,一聽他推門,立刻翻了個身睡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