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2——

又是一個周一, 因為搬到縣城的原因，宋青遠不用再每天起大早趕着去上班，他們現在住在這，離縣政府走路過去也才十多分鐘的距離。

早上許薇薇和宋青遠一起起床, 兩人簡單煮了粥, 蒸了蛋羹, 配了些小菜, 簡單吃完就一起出了門。

許薇薇還趕着去家屬院跟吳向陽一起去國營廠, 許芳芳還沒出月子，昨天商量好了由他帶着去報名。

因着這個，宋青遠就把家裏的自行車讓給了她騎, 反正他離得近, 走着去上班就行。

“心态放平就好, 別給自己壓力。”臨分別前, 宋青遠怕她緊張，安撫了句。

許薇薇揚着笑臉點點頭, “我知道，你快去上班吧。”

宋青遠也沖她笑笑，站在原地目送她騎上車子離開, 這才轉身往反方向去。

許薇薇一路騎着車子去了家屬院, 路上碰到好多逆着出門上班的人，等到了姐姐家，正好看見姐夫一臉無奈的出門。

身後還有個聲音追着說他, “吳向陽你是不是娶了媳婦就忘了娘, 那是事關你親妹子的大事，你怎麽能幫着外人搶自家人的東西？”

屋裏還有她姐冷冷淡淡的聲音，“娘, 您要是不高興讓向陽去，我自己去就行。”

“你去！我就知道你——”

吳向陽略帶煩躁的回身反駁她:“娘，你說的什麽話！兩個都是我的妹子，而且廠裏內招公平報名競争，怎麽就成搶蘭英的東西了？”

他剛想讓她娘別說了，等會兒許薇薇就過來了，再讓許薇薇聽見就不好了，結果轉頭就看見人推着車停在不遠處。

吳向陽面上一窒，幹巴巴的打了聲招呼，“薇，薇薇來了？”說完好像屋裏又有了什麽動靜，他直接有出門去推車，邊道:“那正好，我們快走吧。”

他都不敢問許薇薇聽到什麽沒有，他又一次因為他娘在妻子娘家人面前丢了臉，再晚一會兒等他娘出來還指不定要說什麽，吳向陽打定主意不讓他們碰面。

許薇薇沉默不語，剛要說些什麽，擡頭就見她姐站到了門口，沖她安撫的點點頭，“跟你姐夫去吧。”

許芳芳面上淡淡的，瞧不出什麽情緒，許薇薇欲言又止，咽回了拒絕姐夫的話，笑了笑才道:“那我走了，姐你快進屋去，你不能吹風。”

“對，芳芳你快進去，我肯定把薇薇送過去。”吳向陽也回頭催了一句妻子，這才轉身騎車帶着許薇薇離開。

因着剛才那一出，路上兩人都有些尴尬，好在騎車一前一後走着，倒沒那麽嚴重。

其實吳向陽昨天滿口答應下來說要帶她去報名時，許薇薇就有些擔心她姐婆婆知道了會有意見，不過見姐姐姐夫都沒什麽關系她也就沒提，要不是許正文出差不在廠裏，能換個人就好了。

到了廠門口，兩人下車跟着上班湧入的人群一起推着車走，吳向陽靠近了些，不好意思道:“薇薇，你別放在心上，就是報個名而已，姐夫幫不上你什麽忙，一切都靠你自己考核，誰也不能說你什麽。”

他雖沒明說，但話裏話外都是讓她不要在意早上的那些事。

“沒關系啊，姐夫帶我來報名已經算幫了我挺多了。”許薇薇善解人意的也沒提，抛開姐夫那個難搞的娘不提，她還是挺喜歡這個姐夫的。

吳向陽這才笑了，他帶着人去車棚把車停好，随後帶着她去了辦公樓，把人領到招工辦門口才去上班。

招工辦這邊門口已經有了三個小姑娘在排隊等着，裏面甚至還有兩個穿工服的，許薇薇好奇的打量了眼，也沒多問，跟着排到了後面。

她在打量的同時，別人也在看她，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這姑娘面生，但是長得可真好看，看穿着打扮也賴，衆人默契的想到了她來這的目的估計跟自己也一樣，都算是競争對手，誰也沒想着打招呼。

倒是排在許薇薇前面那個瘦瘦小小的姑娘總是不時回頭看她，許薇薇想裝沒看見都不行，在她又一次看過來的時候，許薇薇沖她笑了下，結果那姑娘嗖的一下轉回了頭。

“……”

沉默間，有兩人說着話靠近了這邊，其中一個女聲道:“可算是把你勸過來報名了，你不知道，上次你幫我做的那份統計表，張主任問了我好多回呢，一知道是你做的，就直誇你呢，你來報名，肯定能考進來，到時候咱倆就能一塊上班了。”

“那只是湊巧，我只是随口說了一句，大部分資料都是你辛苦整理的。”另一個女聲謙虛道。

聽着聲音有點耳熟，許薇薇好奇的回頭看過去，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娟身上穿着藏藍色的工服，正低頭跟挽着她胳膊的另一個年輕姑娘說話，不經意間擡頭看了眼這邊，看到許薇薇後，目光忍不住頓住。

許薇薇？她怎麽在這？

許娟心下一愣，又注意到她旁邊的幾個年輕女孩，再一聯想這是什麽地方，她很快就猜到了她在這的原因。

“娟子？想啥呢，看路啊。”身旁的年輕姑娘見她到了臺階前直直的仍往前走，拉了她一把讓她回神。

“啊？哦，我看到了我堂妹。”許娟頓了下，還是如實說，但是她再看向許薇薇時，她已經收回視線重新背過了身，像是沒看見她一樣。

她身旁的年輕姑娘翹了翹腳，順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好奇道:“你堂妹也來了？是哪個啊？怎麽沒聽你說過？”

許娟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略微複雜的情緒，重新笑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她會來，今天第一次看見。”

年輕姑娘還想問問她堂妹咋樣，是不是也來報名參加文員考試的，不過兩人已經走到了辦公室跟前，她就沒問了。

“薇薇？你也是來報名的嗎？”默了下，許娟率先揚起笑臉打了聲招呼。

許薇薇這才回過頭來，像是才看到她那樣，輕輕勾了下唇，點了點頭沒說話。

這下，那個年輕姑娘也看出來了，這對堂姐妹估計關系很一般。

許娟心下澀然，她猜到許薇薇為什麽會這樣，但她以前确實有過不好的想法，也不是很想見到對方，她知道許薇薇已經和宋青遠結了婚，她對自己這個态度也正常。

發現自己上輩子恨錯了人，許娟一開始特別不敢相信，但事實如此，而且這輩子她确實對宋青遠動了心思，即使她什麽也沒來及做。

又想起今天兩人為何會見面的原因，許娟略微複雜的想，她确實蠢，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的相信了許薇薇兄妹倆能進國營廠是拿了她爹娘的名額，如今事實就是，不論怎麽看，她都錯的離譜。

“你，你考試加油。”多的，許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到底恨過許薇薇，也羨慕嫉妒過，她們兩個注定不可能好好相處。

許薇薇有些意外的挑挑眉，順了下背包帶子客氣道:“謝謝，你也是。”随後又轉開了視線，并沒有閑聊或敘舊的打算。

跟許娟一起來的那個年輕姑娘打開了招工辦的門，但是主管招工和報名表的羅副主任還沒來，幾人依舊等在外面。

那個年輕姑娘邀請許娟進去等，她搖了搖頭，“我也是來報名的，一起排隊就行。”

“那好吧，羅副主任應該快到了。”說完，那個年輕姑娘忍不住瞄了一眼許薇薇，她跟許娟交好，但也沒對她有什麽偏見，只是單純好奇。

又等了兩三分鐘，羅副主任踩着上班的點終于來了。

他走到門口後，沖幾個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幾人跟他一起進辦公室。

一行包括許薇薇在內的六個姑娘一起進了辦公室，剛才最後幾分鐘裏又來了個年輕姑娘。

許薇薇瞧了瞧這幾人，除了三個穿工服的，剩下三人除了她，那兩人都是一身學生氣，像是剛從學校裏畢業出來。

後頭羅副主任看她們填的報名表時，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測。

招工的進城也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今天來報名的只有幾個人，羅副主任便把人全部喊進了辦公室一起面試。

幾人先每人拿了張報名表填寫，然後排着隊過去讓羅副主任面試。

那三個穿工服的姑娘最先被喊到，其中除了許娟，另外兩人一個初中畢業一個小學畢業，兩人都是廠裏的臨時工，想考正式工的。

許娟是三人裏唯一的正式工，還是高中畢業，羅副主任多看了她幾眼，點點頭，問完問題就讓她出去了。

臨走前，許娟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許薇薇，最後卻又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許薇薇若無其事的繼續等待面試，半點沒看出來她的猶豫。

她是最後一個被喊到的，看完了所有人的面試，那兩個她猜測的姑娘也果然就是剛從學校高中畢業的畢業生，前一個還好，後一個，也就是那個偷看許薇薇的姑娘。

她發現，這個羅副主任面試她的時候，态度肉眼可見的溫柔很多，像是看自家晚輩一樣。

許薇薇就多關注了些，記住了那姑娘叫張玉蘭。

随後就是她去面試，許薇薇不卑不亢的站到羅副主任面前，看着他翻開自己的報名表。

羅副主任神色又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态度，“許薇薇是吧，今年十九歲，去年高中畢業的，嗯，已婚？”

許薇薇點點頭，答道:“是的，前段時間剛結婚。”

看她面相容貌還以為是剛畢業的學生，羅副主任訝異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點點頭繼續看下去，又問了幾個問題，才放下報名表最後道:“你的情況附和廠裏的招工條件，周三上午九點是統一考試時間，記得準時過來。”

“好的，謝謝主任。”許薇薇禮貌笑了下，這才轉身出去。

羅副主任依舊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不過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他聽到稱呼時，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下。

報完名再出來，廠區裏人少了很多，現在正是上班時間，許薇薇也沒特意去找吳向陽說話，徑自去把車推出來離開了國營廠。

許薇薇手上帶着一塊結婚時宋青遠送的女士手表，這是聘禮，馬春霞全部都給她當了陪嫁，現在自然歸了她。

看了眼時間還早，許薇薇打算先去一趟自由市場買點東西，新家這邊除了一些糧食和從家裏帶來的少量青菜，還缺一些調味品和吃飯用的碗筷，她打算去市場買點回去。

自由市場她以前沒來過，但昨天來過一趟也算踩了點，這時候正是熱鬧的時候，許薇薇推着車随着人流逛了起來。

随後她在市場裏補齊了做飯用的調料，又買了些菜打算中午吃，還瞧見有人賣活魚的，她過去挑了兩條兩三斤左右的，打算一條待會兒拿去給姐姐，一條提回家等宋青遠下班回來殺了，晚上炖湯喝。

自由市場這邊規模不算大，如今大環境還沒放開，這邊只有一些附近農家過來來賣些零散的自家東西貼補家用，她想買的碗筷那些要票，還是得去供銷社。

許薇薇買好菜挂到車把手上就準備離開，打算下午再去一趟縣供銷社把東西補齊。

回到家，許薇薇先接了盆水把自家那條魚養起來，買來的菜先拿到廚房放好，轉身提着一條魚又出了門。

家屬院這邊安安靜靜的，該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許薇薇到時，是她姐抱着孩子過來開的門。

“我婆婆不在，快進來吧。”許芳芳沖妹妹一笑，面上沒有絲毫不愉快的情緒。

許芳芳接過她提來的魚放進廚房水槽裏，出來後提着暖水壺沖了杯麥乳精遞給她，才問道:“你去報名怎麽樣？還順利嗎？”

許薇薇也沒跟她客氣，接過來吹吹熱氣就喝了一口，香香甜甜的奶味充滿口腔，她愉快的眯了下眼，打算下午去供銷社也去買一盒回家，當早餐也不錯。

“順利，已經報好了，這個周三上午九點去考試。”許薇薇放下杯子回道，然後又提起了她遇到許娟的事。

“許娟也去報名了？我在廠裏倒是沒碰見過她。”許芳芳表示知道了，轉頭正要再跟她說說考試的事，卧室裏的小外甥哭了兩聲。

許芳芳把孩子抱出來，姐妹倆就逗着孩子又說了會兒話。

看着時間不早，許薇薇就打算走了，她還得趕着回去給宋青遠做午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