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決了餘亮後,顧煦舟稍微松了口氣。
他爸太信任餘家的人,一時之間無法扳倒他們。
如果他把夢裏的事情說出來,他爸可能覺得他瘋了。
所以他只能從長計議。
他現在更記挂另一個人。
那場夢後,那個背影單薄的少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但岑朔卻沒有,他還在泥潭中苦苦掙紮。
岑朔爸爸飛黃騰達後,娶了富商的女兒,抛棄了岑朔母子。
岑媽媽為了照顧岑朔,一天打三份工,拼命賺錢。
日子清苦,但岑朔的童年卻是美好的。
岑媽媽溫柔堅強,明事理,用溫柔撫慰了岑朔缺失父愛留下的傷痛。
岑朔也懂事聰明,母子倆相依為命,日子清苦卻也幸福。
但一切都在岑朔13歲那年改變了。
岑朔生了一場大病,幾乎快要病死。
岑媽媽花光了所有錢,但仍付不起岑朔的醫藥費。
生活的重擔壓倒了這個柔弱女人的脊梁。
她兒子那麽懂事,那麽可愛,她就是死也要救活岑朔。
岑朔媽媽是難得一見的漂亮,以前也經常被男人暗示,騷擾,但岑朔媽媽從來不想出賣自己的靈魂。
但她真的沒辦法了。
一次又一次,岑媽媽隐忍着,終于湊全了岑朔的醫藥費,岑朔活下來了。
岑媽媽想帶着岑朔好好生活。
可有些東西不能沾染,一旦沾染了,就像附骨之疽,一輩子纏着她。
岑媽媽知道自己已經爛透了,她不想岑朔聽到那些流言蜚語,不想岑朔因此受到傷害,就把他送進了寄宿學校。
可就是在這個學校裏,岑朔經歷了窒息的校園霸淩,扭曲了他的性格,他變得冷漠疏離,不再敞開心扉。
他無數次反思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麽,媽媽才把他送到這個地獄,他也無數次期盼媽媽能帶他離開。
但一次也沒有。
岑朔眼裏的光終究是熄滅了。
一年後的暑假,岑朔回去來了。
岑媽媽一遍又一遍地打掃家裏,精心準備菜肴,拿出她給岑朔織的一件件毛衣。她給岑朔買了喜歡的書,游戲機,所有其他同齡人有的東西,她都想給岑朔。
但她卻等來了一個冷漠的兒子。
岑媽媽意識到自己錯了,但她不知道該從哪挽救。
岑朔只呆了一天就回學校了。
以前他期望能回到媽媽身邊,這次他主動離開了媽媽。
這一走就是天人永別。
之後岑朔一直一個人生活,他打工養活自己,為了不被混混偷走錢,他被打得遍體鱗傷,他承受了無數惡意與流言蜚語。
活着對他來說就是受罪。
顧煦舟鼻子酸了。
夢裏遭遇一切已經讓他痛得無法呼吸了,而岑朔經歷的痛苦不比少。
可就是這樣,岑朔依舊冒着生命危險救下了他,把手墊在他頭後,防止他受傷,明明很嫌棄但任由他抱着,還用為數不多的錢給他買了豆漿。
這個看似冷漠的少年有一顆溫柔的心。
顧煦舟心疼岑朔,又氣傷害他的那些人渣,混蛋們,如果被他見着了,他一定一拳一個,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等等……
他和岑朔在同一個城市裏,他可以提前找到岑朔,保護他啊!
那三個主角攻至少還有半年才會出現,這段時間就讓他來保護岑朔。
顧煦舟一激動,啪得摔了筷子。
“舟舟,舟舟!”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顧煦舟猛地回過神來,擡頭對上了爸爸關切的目光。
顧爸爸說道:“在想什麽呢?怎麽這麽出神,叫你好幾聲都沒聽到。”
顧煦舟當然不能說心裏話,随口編了一個理由:“我在想牛頓-萊布尼茨公式的推算方法。”
顧爸爸:“……”
又是不配和兒子說話的一天。
在一旁的顧臨見老爸吃癟,忍不住笑了一聲。
顧爸爸老臉一紅,佯裝嚴肅道:“吃飯的時候別想其他的事情,專心吃飯。”
顧煦舟點點頭,又控制不住地開始神游八方。
顧爸爸:“……”
顧臨對上自己老爸無助又可憐巴巴的眼神,咳了一聲說道:“舟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顧煦舟想了想,說道:“我不想再去原來的學校讀書了,我想轉學。”
顧爸爸和顧臨對視一眼,顧臨小心翼翼道:“怎麽突然想轉學了,你有心事可以跟爸爸和哥哥說。”
“沒有啊。”顧煦舟這才發現兩人誤會他被欺負了,解釋道:“我就是想離你們近一些,我去外地上學,半年才能見你們一次。”
顧爸爸既欣慰又有點擔心:“轉學會不會影響你學習?”
顧煦舟從小就是當地聞名的小天才,之後更是跨級讀書,13歲就自學完了高中知識,之後一直在專門為高智商少年開設的少年班裏讀書。
見小兒子這麽聰明,顧爸爸驕傲極了,可兒子還那麽小就要去外地讀書,自己還不陪在身邊,他十分不放心,可顧煦舟早熟,很會照顧自己,他這顆慈愛的老父親之心無處安放。
顧煦舟說道:“不會影響我學習的,爸你也知道我的自學能力,只要我想學就不會耽誤進度,而且我原來的學校雖然學習氣氛濃厚,但我見不到您和哥哥,也沒交到什麽朋友,我還是想回來讀書。”
天才有時候也是奇葩。顧臨也有點擔心顧煦舟一直在那上學,沒法身心健康全面發展,便說道:“回來上學也好,我和爸爸也能照顧點你。”
“你想去哪個學校?”顧爸爸問道。
顧煦舟想了想岑朔的學校說道:“一中。”
顧爸爸點點頭:“一中是百年老校,教學質量過關,我回頭就給你辦手續,正好還有不到半個月就開學了,你到時候直接去報道。”
“謝謝爸爸!”顧煦舟心滿意足,給顧爸爸夾了一只雞腿。
顧臨插話:“只給爸爸雞腿,不給哥哥?”
顧煦舟連忙給哥哥夾了一只雞腿,說道:“這個雞腿大,哥哥趁熱吃。”
顧臨被他的狗腿樣逗笑了,說道:“轉學的事情解決了,你可以安心吃飯了吧?”
顧煦舟點點頭,乖乖低頭吃飯。
他要想想如何接近岑朔,幫他擋掉世界的惡意。
*****
第二天清晨,顧煦舟早早醒來,看着日歷上的紅紅的圓圈,難得不賴床。利索地起來洗漱,收拾自己。
今天是岑朔媽媽的忌日,岑朔攢錢買了花去看望媽媽,結果被可惡的四個混混堵在了小巷裏,混混不僅諷刺了岑朔,甚至還在這種重要的日子,用下流惡毒的話語侮辱他媽媽。
媽媽是岑朔的底線,是他心底的淨土,岑朔直接給了帶頭的混混一拳。
雖然是1v4,可岑朔完全沒有落得下風,他把混混痛揍一頓,帶着一身的傷疤和凋零破碎的花,孤零零地在河邊坐了一夜。
只要一想到這,顧煦舟又氣又心疼,恨不得把那幾個混混踩進下水道,摳都摳不出來。
有他在,誰也不能傷害岑朔!
顧煦舟昨天就做好了打算,他先買束花,然後帶着花去給岑朔解圍,如果花被那幾個混混禍害了,他的花正好頂上。
計劃通。
他可真個機智的帥小夥。
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雖然知道具體位置,但卻不清楚是哪條小巷,不過這也難不倒他,他準備一條一條地找過去。
顧煦舟出門後想起岑媽媽喜歡的花是茉莉,他腳步一頓,在去花店的路上半路轉彎,轉頭去了——
花鳥市場。
別人送花捧着一束。
舟舟送花捧着一盆。
顧煦舟在花鳥市場千挑百選,終于買下了開得最好的那盆茉莉。
他搬着一盆茉莉走在街上,累倒是不累,只是有很多人回頭看他。
一個長得跟明星一樣的少年,搬着一盆香香的茉莉,帥氣中透着一絲可愛的憨憨,回頭率不高才怪。
顧煦舟搬着一盆茉莉在小巷裏穿梭,一副在尋找什麽的樣子。
長相清秀幹淨,看着乖巧的男孩子一向讨人喜歡,已經有好幾個人問他是不是迷路了。
顧煦舟都搖頭,笑着解釋說他沒有迷路,就是随便走走。
他七拐八拐,走進了一條狹窄安靜的小巷,剛在巷口,就聽見了裏面傳來罵罵咧咧的髒話:“你這小子挺有錢啊,都有錢買這種無用的花,還他媽跟我說沒錢!騙鬼呢!你趕緊利索地把錢交出來,這樣還能免你一頓打,要不然老子親自用拳頭教你做人!!”
顧煦舟探頭看了一眼,只看到四個壯碩的背影,沒有看到岑朔的身影。
不過他能确定,他找對地方了。
顧煦舟剛把花放下,就聽見裏面有人惡狠狠地說道:“你他媽還敢這樣看我,不要命了?別擺出一副不跟我一般見識的樣子,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他媽就是個雜種!!你媽這個只知道張開腿挨艹的□□,要不是她死的早,老子就……”
岑朔的底線就是岑媽媽,顧煦舟一聽到混混這麽說,什麽都管不上了,直接沖進小巷,對着說話的人就是一腳!
“艹……!”混混沒有防備,被顧煦舟一腳踹出去,踉跄了幾步,最後一頭埋在了前面的污泥裏。
幾個小弟見狀連忙把大哥扶起來,大哥一身狼狽,掙紮着站起來,伸手抹去臉上的污泥,他撲倒的時候嘴是張開的,嘴裏一股泥腥味還混着垃圾腐爛的臭味,惡心得他“呸呸”了兩聲。
混混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怒不可遏的看着顧煦舟:“你他媽誰啊!!”
顧煦舟頓了一秒,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熱心市民顧某某。”
混混:“……”
你他媽是想氣死我!
混混氣得肺都要炸了,吼道:“你敢踢我,找死!!”
顧煦舟冷笑:“你是不是吃垃圾長大的,嘴怎麽那麽臭!”
聽顧煦舟這麽說,混混嘴裏那股腐爛的味道更濃了,差點把他熏暈過去。
顧煦舟故意露出嫌惡的表情:“你怎麽這麽臭啊,看來你不僅是吃垃圾長大的,你還住在下水道裏,整天和老鼠做鄰居,今天顧哥路過,好心教你做人,這份恩德你要記一輩子。”
“……”混混差點氣得當場去世。
顧煦舟沒再廢話,對着混混就是一拳,他速度太快,混混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摁着頭揍了好幾拳,打得牙都差點掉下來。
大哥都被打倒在地了,小弟這才反應過來。
顧煦舟出手狠厲,一膝蓋頂在了小弟肚子上。
小弟吃痛,表情扭曲地彎腰捂住肚子,顧煦舟對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小弟踉跄幾步,摔倒在地,把掙紮着想爬起來大哥又壓在了身下。
好巧不巧,大哥的頭正好對着垃圾桶流出來的腐敗惡臭的黃水。
那酸臭的味道直接把大哥送走了。
背後有小弟想偷襲顧煦舟,岑朔動了動眼皮,一手抓着小弟的胳膊,用力向上彎折,生生折斷了小弟的手臂。
小弟痛得孤苦狼嚎,眼淚都流出來了。
顧煦舟看岑朔帶着濾鏡,一點也沒發覺他狠毒的手段,反而擔心他有沒有傷到手。
轉眼間四個混混都被打倒在地。
顧煦舟見混混大哥一頭紮在垃圾桶流出髒水裏,噗嗤一聲笑了:“看來我沒說錯,你還真喜歡吃垃圾啊。”
混混大哥快惡心暈了,他想爬起了,可他背後的那只腳不讓。
顧煦舟冷眼看着他:“道歉。”
混混大哥被惡心得直翻白眼,聞言求饒道:“我,我是垃圾,我住下水道裏,和老鼠住在一起,對不起,對不起岑朔,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
岑朔眼皮都不擡一下,轉身就走。
顧煦舟愣了一下,氣得又給了混混一腳。
都怪你不好好道歉,岑朔都生氣了!
顧煦舟指着旁邊的下水道,冷冷地說道:“你如果再敢找岑朔的麻煩,我就把你塞進下水道裏,讓你惡心得吐都吐不出來!”
混混大哥滿臉驚恐,再三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再找岑朔麻煩了。
顧煦舟這才轉頭跟上了岑朔。
岑朔跟那個夢裏一樣,眉眼如畫,膚白似雪,發絲柔軟烏黑。
氣質既像美玉一般溫潤,又如冰雪一般清冷。
眉宇依舊有青澀和幹淨的少年氣,骨子裏卻透着成熟沉穩,和被打磨過的鋒芒。
顧煦舟掃了一眼他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面幹幹淨淨,沒有青紫淤痕,也沒有傷疤。
顧煦舟松了一口氣。
他看到散落在地,已經沾上污泥的花,暗暗懊惱自己來晚了,不過還好他提前準備了花。
只是用什麽理由把花送給岑朔呢?
顧煦舟大腦一轉,有了想法。
他嘶了一聲,滿臉痛苦地扶着牆,可憐兮兮地看着岑朔:“我剛才打架不小心扭到了腳,能不能麻煩你扶我去公交車站啊。”
岑朔想起顧煦舟打架時幹淨利落的動作,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