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岑朔看着這個突然靠近的少年。

少年皮膚白嫩,眉眼如畫,一雙透澈的眸子亮如星辰,穿着講究又精致,站在昏暗的角落裏,像是落入凡塵的精靈。

岑朔只一眼就有了結論。

眼前這個少年跟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岑朔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好。”

岑朔能允許他的接近就個好預兆,顧煦舟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演技很爛,還在裝模作樣,扶着牆痛苦的哀嚎。

岑朔走過來,扶住了顧煦舟的胳膊,問道:“這樣可以嗎?”

顧煦舟點點頭。

岑朔不僅人如玉,碰他的地方也如白玉一般溫涼。

岑朔扶着顧煦舟走出小巷,在巷口顧煦舟說道:“等一等,我要去拿我的花和書包。”

岑朔看到地上的茉莉花愣了愣。

顧煦舟看向他,問道:“我不太方便,你能幫我拿着花嗎?”

岑朔彎腰幫他拿起了花。

能夠順利結識岑朔讓顧煦舟很興奮,一興奮他的話也多了起來:“別看我這樣,我可是黑帶八段,打架很厲害的,一對四完全沒有問題,你剛才看到我出手了嗎,快準狠,那個混混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顧煦舟笑得眼睛都眯起了,像一只被順毛摸舒服的小奶貓。

岑朔也不知道怎麽了,破天荒順着說了一句:“是,你很厲害。”

顧煦舟眨眨眼。

岑都誇他了,做朋友還會遠嗎?

岑朔話不多,一直都是顧煦舟再說,顧煦舟小嘴叭叭叭說個不停,從打架說到了宇宙星系又說回了打架。

岑朔低頭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黑帶八段,怎麽還崴了腳。”

顧煦舟:“……”

顧煦舟:“……”

顧煦舟:“……”

狗子你變了,夢裏的你沒有這麽毒舌。

世界終于安靜了,又過了不到五分鐘,岑朔把顧煦舟送到了車站。

岑朔轉身就想走,他剛走了一步,突然感覺到背後的拉力,他回過頭,看到顧煦舟拽住了他的衣角。

岑朔:“怎麽了?”

顧煦舟把花舉到他面前,說道:“我坐公交不方便拿花,你把這花拿走好不好?就當是你今天扶我到公交站的謝禮了。”

岑朔面色不改色:“你可以坐出租車。”

“我,我沒錢,而且我扭到了腳,拿着花也不方便。”顧煦舟繼續說道:“如果你不要,這花就只能孤零零被扔在這,被風吹雨淋,無人照看,最後早早枯萎,那它也太可憐了,而且你不要的話,可以拿回去及送人呀!”

顧煦舟扯着岑朔的衣角晃了晃,這招對他哥哥和爸爸百用百靈,他下意識就用了這一招。

岑朔低頭看着顧煦舟仿佛蕩漾着一層水光的眸子,他沉默了五秒說道:“好吧,我幫你送人。”

顧煦舟露出一個笑容,忍不住得寸進尺:“你能留着它最好了!”

岑朔只是點點頭,沒有接話,轉身就走了。

顧煦舟在背後沖他擺手。

****

岑朔低頭看着懷中的茉莉花,花只開了幾朵,更多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淡淡的花香萦繞着他,這種感覺他并不排斥。

他莫名想到了剛才那個少年。

為什麽這麽幫他?

為什麽要送他花?

自己身上有什麽他所圖的?

生活環境和以往的經歷讓他控制不住地思忖這些,他深知這世界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他好。

他不想留着這盆無用的花,可他每每動了把花扔掉的念頭,眼前總是莫名浮現出顧煦舟那澄澈,亮如繁星的眸子。

最後他在門口站了十分鐘,沒有把花扔掉,而是抱着花打開了房門。

******

兩人已經認識了,之後的偶遇就簡單了。

岑朔在一中上學,雖然減免了學費,可吃喝住行的錢都要他自己賺,而且他上大學的也要提前攢好,所以暑假他一直在打工,有時候一天要打三份工。

因為那個夢,顧煦舟對岑朔暑假的安排很明确,第二天直接坐車去了岑朔打工的奶茶店。

顧煦舟推門進去,吧臺後面站着一個氣質溫柔的小姐姐。

小姐姐笑着打招呼:“你好,要點什麽?”

顧煦舟看了看菜單說道:“要一杯珍珠奶茶,五分糖,溫的。”

小姐姐點點頭,說道:“你找地方先坐着等一會,我待會把奶茶送過去。”

顧煦舟說道:“我可以在這自習嗎?”

小店裏有四個桌子,大部分客人都是拿了東西就走,不會在這停留,桌椅一直都是空着的。

小姐姐點點頭:“當然可以了。”

顧煦舟找了張桌子,面對着吧臺坐下,沒過幾分鐘,他聽到熟悉又清冽的聲音:“宋姐,我來吧。”

顧煦舟擡頭看過去。

岑朔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面容幹淨,低頭時發絲半遮住眸子。在這炎熱的夏季,岑朔如清冷的冰雪,看到他,人的心都靜了下來。

注意到顧煦舟的目光,岑朔看了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顧煦舟笑着沖岑朔揮揮手。

岑朔沒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淡然地點了點頭。

奶茶做好後,岑朔端了過去。

顧煦舟笑着說道:“真是好巧,我們又見面了,你在這裏工作嗎?”

岑朔點點頭:“我在這裏打工。”

顧煦舟接話:“我送你的那盆茉莉,你扔了嗎?”

岑朔頓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看了顧煦舟一眼,才緩緩道:“沒有。”

“那就好。”

岑朔回到吧臺後面。

宋姐看了一眼顧煦舟,壓低聲音說道:“他是你同學。”

岑朔搖頭:“不是。”

“那是朋友?”

“也不是。”岑朔解釋道,“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緣。”

宋姐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沒有顧客,你去後面學習吧,待會來人了,我再叫你。”

岑朔點點頭,拿着書去後面了。

宋姐看着岑朔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岑朔看似溫潤,謙遜有禮,但實際上,他待人接物十分疏離,點到即止,不會給你靠近他內心的機會。岑朔已經來這打工兩個月了,宋姐依舊感覺岑朔如一縷青煙,看得見,摸不着。仿佛某天他從你世界中消失了,而你卻連他來過的痕跡都找不到。

而且她每次見岑朔,他都是孤身一人,好不容易來了個顧煦舟,岑朔又如此淡然疏離,也不知道顧煦舟會不會受挫,再也不理岑朔了。

宋姐把岑朔當弟弟,忍不住擔心起來。

其實顧煦舟一點也不在意岑朔有些疏離的态度,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別人不知道,但顧煦舟卻很清楚岑朔如今疏離的性子是怎麽造成的。

13歲的時候,岑朔半年都見不到母親一次。

他成績好,長得又好,女生裏十個有七個喜歡他,但偏偏他家境貧窮,身邊沒有家人,沒人護着他。

這個年紀的男孩在意的無非就是別人的贊揚,女孩的注視,可這一切都被岑朔占去了,也不知誰帶的頭,全體男生開始孤立、刁難岑朔。

可岑朔一點也不在意他們,他的世界裏除了書本沒有其他。

這幅淡然的氣度襯得其他人仿佛是跳梁小醜,在極度的妒忌下,有人出了一個非常惡毒的主意。

他們安排了一個人接近岑朔,表達出想和他做朋友的意願。岑朔一開始并沒有回應,但時間一久,少年岑朔的心也松動了,他只是看似堅韌,其實他的內心也很柔軟,也需要朋友。

岑朔有了朋友之後,毫無保留地付出,幾乎把自己最好的都給了他。

可有一天,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的“好朋友”當衆指認他偷了學費。

岑朔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但他不能讓最好的朋友誤會自己。

所以他百般辯解,甚至說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的話。

可回應他的是世間最毒的惡意,他朋友當衆哭訴,說岑朔時常會刁難辱罵他,而且還威脅他,不許把他偷錢的事情說出去。

其他人和老師對岑朔的觀感一直很好,可他最好的朋友都這麽說了,一時之間失望、嘲諷、唾棄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所有人對着岑朔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毫不忌諱地用惡毒的詞語形容他,非要把這個天之驕子狠狠地踩進泥裏。

岑朔看着他“最好的朋友”和其他人的眼神交流哪裏還會不明白,他整個人都懵了,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如此戲耍他,玩弄他的感情。

小小的岑朔站在衆人中間,一顆鮮活的心逐漸結冰,從此以後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會為任何人打開心扉。

顧煦舟想想這件事上,就要氣得渾身發抖,他不敢想象年僅13歲的岑朔被朋友背叛,千夫所指會有多難過啊。

所以他對岑朔如今淡然疏離的态度,完全沒有一絲受傷。

他只恨自己沒有早點遇見岑朔,在他被朋友背叛的時候握住他的手,告訴他自己會永遠陪着他,絕對不會背叛他的。

******

顧煦舟也沒打算在奶茶店枯坐一天,他帶了一本書來。

宋姐湊近掃了一眼,書的封面印着幾個大字:相對論。

宋姐:“……”

她忍不住說道:“你看的時候,不覺得這本書有點枯燥難懂嗎?”

顧煦舟猛地擡頭,他最喜歡有人跟他讨論學術問題:“我跟你講個特別好玩有意思的設想。根據質能方程,我們可以推出光速是宇宙中最快速度 ,但當物體達到光速時,其質量将變得無窮大,與事實不相符。所以有人提出一個有意思的假設,說存在着兩種宇宙,即‘快宇宙 ’ 和 ‘慢宇宙 ’。所有基本粒子在快宇宙中比光速快,即快子,因此,他們所組成的物質也比光速快,你看這多有意思啊!”

宋姐:“????”

這有意思?

are you kidding me??

作者有話要說:  相對論的知識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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