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改版
淩晨兩點多夜深人靜。走到一科院落之外,只見在馬路對面不遠處有家飯館的幌子還亮着燈。
說是幌子絕不為過,紅邊兒,黃段,上書一個大大的“酒”字。按理說,這個東西應該叫“酒旗”。本來深夜是看不到酒旗的,老板在酒旗旁挂了一塊兒LED燈,顯出來的文字映亮了酒旗上的字。
站在馬路這邊,洛毅森看到LED燈裏閃過的一些字“小垆低幌還遮掩,酒滴香灰似去年。”
本是挺風雅一件事,被老板搞的不古不現,不倫不類。這會兒,他也沒心思吐槽那家老板的品味,可想而知,這麽晚了公孫錦還能帶他出來,并沒有開車,除了那家外還能去哪裏?
這一路無話,走進酒館的時候,老板熱情的迎上前來。
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成熟女人,長長的黑發在腦後梳了個馬尾辮,露出光滑的額頭,大大的眼睛。嘴角噙着笑,淡然卻又顯親切。
老板斜倚在吧臺上,笑着對公孫錦說:“怎麽,酒瘾犯了?”
“我就是來吃點宵夜,不喝酒。”說着,帶洛毅森随便找了張桌子坐下。
洛毅森趁機打量挂酒旗買飯菜的小店。這裏并不大,擺的桌子也就七八張,處處幹淨,東西整潔,可見,店家很注重衛生條件的優良問題。
在洛毅森四下觀看的時候,老板親自下廚,弄了粥和小籠包,再配上幾碟小菜,色香味俱全。公孫錦謝過老板,把粥推到洛毅森面前,說:“餓了吧?快吃。”
洛毅森吃了個七分飽才得了空擡頭看一眼。公孫錦吃的慢,這會才消滅掉兩個包子半碗粥。見他吃的少,洛毅森也不好意思開口說話。
“想說什麽?”公孫錦開口道,“你表情不對,小安看不出來。”
但是你看出來了啊。洛毅森氣餒地想。随即,笑了幾聲,說:“你眼睛真毒。”
“一科的頭頭嘛,總要細心一些。”
對公孫錦的玩笑話,洛毅森不置一詞。正色道:“你跟蘇潔找到我的時候,沒發現其他人?”
“沒有。蘇潔只看到你。”
“沒聞到很臭的氣味?”
公孫錦笑了,“不就是你身上的。”
“不不不,不是我的。”
接着,洛毅森把遇到那個古怪家夥的事說了一遍。公孫錦從頭安安靜靜聽到尾,一直沒表現出什麽特別在意的态度。洛毅森說完了,他才問道:“你覺得是男還是女?”
“男人。”洛毅森說,“身高、肩寬和力度,絕對不可能是女人。”
“有懷疑對象嗎?”
懷疑對象?不知怎的,腦子裏蹦出了沈紹的臉。他趕緊壓下不切實際的念頭,又想起了江蕙……
最後,洛毅森無奈地嘆息,“不,沒有懷疑對象。算了,可能是我遇到個搶劫的,那家夥的手一直往我裏懷鑽,想要拿我的錢包。”
說完,洛毅森自己都不相信。搶劫的會不帶刀?然而,他并沒有對這件事深究,畢竟還有其他問題需要他關注。
洛毅森抹了把嘴,說:“你們是跟蹤我還是跟蹤江蕙?”
“雙管齊下。”公孫錦笑道,“江蕙我們已經監控了半個月。也不是說針對她,跟死者唐康麗有點關系的人我們排查了一遍,最後只剩下江蕙和死者公司的一個人。嘉良案之後你接觸了江蕙,我們當然會跟蹤調查。”說着說着,他不禁失笑,“我沒想到你能跟小蘇打個平手,她是一科最能打的人。”
差點就被公孫錦拐的忽略重點。洛毅森擦擦嘴,給公孫錦夾了一個小籠包,問道:“既然你們知道我接觸過江蕙,想必也知道我去見過沈紹。”
“我當你不說呢。”公孫錦故作詫異地笑道,“怎麽了?生氣?”
“我至于麽我?你們也是辦案,我也是辦案,我生什麽氣?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對沈紹了解多少?有沒有把他也列入調查對象。”
公孫錦吃掉小籠包,端起差不多涼透的茶,喝了一口。才說:“沈紹在案發當晚的确是出現在河海路的監控裏,但是就像他跟你說的那樣。他走到大門口猶豫了片刻,轉身朝着通天路走過去。”
這會兒,洛毅森的注意力不在公孫錦身上,而是在沈紹。他暗付:沈紹并沒有對自己說謊。然而,那時的沈紹的确是很奇怪。
“公孫……”洛毅森猶猶豫豫的開口,“我知道在沒有線索和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一個人不對。或許是我的直覺吧,我總覺得沈紹古古怪怪的。”
公孫錦平和地說:“既然我能讓你來一科實習,就會相信你的能力。”公孫錦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完,靠近洛毅森耳邊,低聲道:“沈紹交給你調查,需要什麽條件,盡管告訴我。”
不可否認,洛毅森着實有些興奮。這種事在緝偵隊絕對不會發生,如果此時坐在他身邊的羅隊,必然會扇上兩個巴掌過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公孫錦到底了解多少?對此公孫錦倒也不隐瞞,大大方方的告訴他:“我看過河海路的監控錄像,看到你跟沈紹一起從地鐵口出來。你跟沈紹說了幾句話,然後沈紹朝着金穗大廈走,你則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你從超市出來,在門口逗留了三分零八秒,然後看到馬路對面的嘉良。”
好家夥!都被他看到了。洛毅森忽然覺得很無力,也很無奈。但不可否認,他心裏松了一口氣。因為隐瞞了沈紹出現這件事,他一直覺得對公孫錦不好意思。現在好了,既然公孫錦知道這事,調查沈紹也方便很多。
但是,公孫錦卻說:“雖然我同意你調查沈紹,但你要記住,辦法不能過激。至少在确定他有問題前,你要把握尺度。”
公孫錦這幾句話在他聽來并不是那麽和善。這位一科的科長是在警告自己,沒進入一科之前,不可肆意妄為。一科是牛逼沒錯,但一科不是你亂來的資本。
只可惜,洛毅森不是什麽老實孩子。
吃完了宵夜,公孫錦回去取車帶洛毅森去家裏收拾東西,再回到一科。公孫錦叫來苗安,帶他去房間。
房間幹淨整潔,有不錯的浴室和隔開的書房。讓洛毅森吃驚的是:居然還有個小廚房。這裏的條件很不錯,至少比他那狗窩要強。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洛毅森打開包準備先洗個澡再睡覺。忽然想起有關第一起命案的事,放下東西趕緊出去追公孫錦。
走廊裏的燈光有些昏暗。他打開門的瞬間,盡頭的兩個人影讓他恍惚了一下。下意識地關了門,只留了一條門縫兒,透過縫隙朝外面看。
如果他沒看錯,其中一個應該是公孫錦,另外那個是見過一次的藍景陽。只是,這倆人在幹什麽?一個拉着一個,一個推着一個。大半夜的不睡覺,在走廊裏玩相撲?
忽然,被公孫錦拉着的藍景陽狠狠地瞪過來,斥道:“你偷看什麽?”
卧槽!這樣都能發現?這貨是千裏眼還是順風耳?可既然被發現了,再躲着也沒意思,他大方地把門打開,走到門外,無視了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藍景陽,只對公孫錦說:“我想問問你,唐康麗案件裏除了江蕙,另外那個嫌疑人是誰?”
公孫錦神色如常地說:“叫‘葛洪’明早找蔣兵要資料看吧。”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洛毅森趕緊轉身回房。關了門就是自己的時間。洗了澡,往床上一躺,竟然毫無睡意。
洛毅森越想越多,不知不覺的反反複複過着關于案子的各個細節、線索,甚至又想起了沈紹。
沈紹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象并非不會坐地鐵、并非盛氣淩人、并非思維跳躍。而是當晚那幾句話。
你膽子大不大?
祝你好運。
琢磨來琢磨去,始終覺得沈紹似乎知道那裏有什麽吓人的東西存在。但,公孫錦給了證明,沈紹的證詞是真的,并無虛假。可見,沈紹對嘉良的死并不知情。所以,問題還是出在兩句話上。
在他辦公室的時候,怎麽沒問呢?洛毅森怏怏地想着。
其實,洛毅森這個人的思維特別頑固。不管是什麽方式、什麽人想要在交談中偷換概念,避重就輕,他都不會上當。偏偏在跟沈紹相處時,一再出錯。
這種錯誤從來沒在他洛毅森身上出現過!怎麽回事?是沈紹手腕太高,還是自己出了問題?
不會是自己的問題吧?洛毅森對自己的水平還是有些細自信的。那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沈紹要比他想的更加難對付。
而對付比自己還要精明的人,只有一個辦法。直來直去。
想到這裏,洛毅森拿出電話和沈紹給他的便簽紙,按照上面的號碼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那一刻忽然想起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了,這個時間誰不睡覺?
發不發?發!
一大早就讓他看到短信,或許是件很有趣的事。
想想沈紹那個高帥富一大早坐在擺滿昂貴餐具的寬長的餐桌上,或許腳下還趴着一條純種的至少幾十萬的大狗,幾個仆人站在旁邊伺候他,他面癱着臉吃早餐、看晨報、順便打開手機。看到自己這條短信,面部肌肉發生戲劇性的變化。簡直太有趣了!
偶爾會惡作劇的洛毅森把短信發送出去,心情就這麽愉快起來,特別想睡覺。
閉上雙眼,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忽聽枕頭下面的電話叮鈴一聲。他急忙拿出來看。窩了大曹!沈紹居然回他短信了!
沈紹:剛醒?沒睡?
莫名的緊張起來,洛毅森深吸了口氣,回他:沒睡。
很快,沈紹的短信又回來了:我也沒睡。
大哥,我不是問你誰沒睡!洛毅森翻完了白眼,繼續回他:那正好說說,那天晚上你為什麽問我膽子大不大?
這一次,沈紹的回複晚了三分鐘。洛毅森還以為他不回了,聽見鈴聲趕緊點開短信。
沈紹:為什麽這麽問?
洛毅森:在意。
然後,洛毅森抱着電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周公來找他下棋,電話也沒再響。他太累了,不知不覺睡着,睡的打了小呼嚕,香香甜甜的。
叮鈴、叮鈴……
就在洛毅森睡的無比香甜之際,短信回來了!洛毅森醒的猛了些,直接坐起來,甩掉了手裏的電話。聽見當啷聲才想起:媽的,他怎麽才回我?
穿着褲衩背心下床,把電話拿起來,一看。
沈紹:抱歉吵醒你,繼續睡吧。中午一起吃飯。”
洛毅森站在地上拿着電話呆愣數秒,随即,把電話摔在床上,狠狠地鑽進被窩。隐約的,被窩裏傳來磨牙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