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修改版

知道嘉良偶爾有寫日記的習慣,洛毅森打開抽屜拿出黑色的日記本。看到最後一頁是七月十二號,只寫了一句話。

「今天的事情很多,我可能快撐不住了。」

繼續翻看,七八天的日記裏寫的都是工作上的問題。最後,他在六月二十七日,看到了這樣一段話。

「真的像做了一場夢,真假我都不知道了。我從來不相信什麽命運,一直覺得挺可笑的,現在遇到這種事,我有點亂。本來可以找毅森商量一下,想了好幾次都不知道怎麽開口。還是算了吧,他是警察,我不能找他。還有誰能相信我呢?算來算去,也就毅森會相信我,但他是警察。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靈光一閃,洛毅森翻到去年,也就是Q市博物館盜竊案之後的時間。

他反複看着,希望能從中找到關于嘉良怎樣得到應龍合璧的信息。但收獲甚微。日記裏只在去年六月十號有一段模糊的描述。

「真他媽的見鬼了!這到底是什麽?怎麽扔了還帶自己往回跑的?難道我是隐藏在末世的救世主?操,老子還有這功能牛逼大發了。」

洛毅森心急地翻看着日記本,不知不覺滿手都是汗水,一不留神把日記本掉在地上。從裏面滑出半張照片。洛毅森的眼睛一亮,迅速将隐藏在夾頁裏的照片拿出來。

看角度應該是偷拍的,像素很低,八成是手機拍攝。照片裏的江蕙站在幼稚園門口,笑眯眯地送孩子們到自家父母身邊。

嘉良跟江蕙果然有關系!

洛毅森歸心似箭,拿着日記本走出房間。對正等着他的伯母打了招呼,并拿出照片來,問道:“這個女孩兒,你們見過嗎?”

嘉良的母親看了看,搖搖頭。轉頭問老伴,老伴更是一無所知。心急的洛毅森謝過伯父伯母,匆忙告辭。然而,他走到樓下的時候回頭看着送他出門的一對老人,心裏不落忍了。

嘉良走了,他們怎麽辦?伯父六十多,伯母也五十多歲了。親戚們大多有家有業,即便能照顧,也是一時。兩位老人的衣食住行怎麽辦?年紀再大些,身體不好了怎麽辦?

想到這裏,洛毅森咬咬牙,回身對伯父伯母深深鞠了一躬,“我會盡快回來的。”

言罷,快速跑了起來。他不敢回頭,生怕回了頭,就舍不得走了。

回到一科,只有蔣兵還在。洛毅森把日記本和照片留給他,又匆匆忙忙離開了。這時候已經是七點,洛毅森叫了計程車直奔一家家政中心。他将自己的大部分儲蓄拿出來,為嘉良的父母雇傭了兩年的保姆。二十四小時,照顧老人的飲食起居。

簽完了合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洛毅森覺得肚子有點餓,莫名的有點想沈紹。

不該想的。倆人本來就不合适,不屬于自己的想了也沒用。還是找地方填飽肚子吧。

走進地鐵,掏出錢來買車票。兩元硬幣在投進去之前,想起了那一晚,那個人執拗地說:“你幫我。”

怎麽又想起來了!洛毅森使勁搖搖頭,把硬幣投進去,換來車票一張。

走在擁擠的人群中,恍若做夢似的,不知怎麽走到了候車位。前前後後都是人,洛毅森有些心煩,拿出手機給公孫錦發了短信,問他是否看到日記本和照片。等待公孫錦的短信回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機。站在身後的男人拍拍他肩膀,問他這趟車到不到天霞路。

車來了,短信也來了。他看着公孫錦的回複:正在看。

三個人,讓他錯過了地鐵。

恍恍惚惚地看着周圍人來人往,恍恍惚惚地聽着身邊的嘈雜聲。遠處的安檢人員吆喝着讓誰誰誰放下背包,接受檢查;近處的小娃娃窩在媽媽懷裏,撒潑大哭;女孩子踮起腳尖親吻男友的臉頰;中年男子打電話告訴老婆,想吃紅燒牛肉。

洛毅森捏捏眉心,緩解頭部的疼痛。感冒引起的不适,讓他在嘈雜的環境裏心煩焦躁。或許,他該離開這種人多的地方。吃點熱乎的東西,再吃點藥,然後回一科好好睡一覺。

呼哧……呼哧……

夾雜在亂雜聲音中的信息,讓洛毅森猛地驚覺起來。幻聽了?不,他堅信自絕對不是幻聽。

緊跟着,那呼哧聲仿佛就在身後。他猛地回身,看到的是五十多歲的大媽也在詫異地看着他。

“神經病。”大媽嘀咕了一句,走得遠了些。

方才聽到了!洛毅森警惕起來看向四周,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是不是自己太緊張了?

如此安慰自己的念頭還沒有在腦子裏散去,詭異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清晰的、粗噶的,呼哧聲。

這一次,洛毅森肯定自己沒有聽錯。起步朝着聲音來源追去。亂糟糟的地鐵站裏,居然沒有人意識到,一個年輕的男子拼命地追趕着什麽。

那聲音似乎故意引洛毅森追趕,每當洛毅森失去目标的時候,聲音就會再次出現。不遠不近,帶着他,不停奔跑。等洛毅森察覺到的時候,他已經跑到了沈紹工作的地方。

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把肺子都喘懷了。這是跑了多久?洛毅森沒有時間概念,甚至記憶都有些模糊。能夠清楚回憶起來的就是地鐵站孩子的哭聲,大媽說他神經病的鄙視眼神。

然後怎麽跑出了地鐵站。洛毅森沒有多少概念。他掏出手機找公孫錦發過來的最後一條短信,居然是前幾天的。不應該啊,在地鐵站公孫錦還回複他的短信說,正在看。那條短信呢?被自己删了?

此刻,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10:00.洛毅森努力回憶着,八點剛過他從家政公司出來,在路上徘徊一陣,走向地鐵站。時間大約是半小時。買票等車,撐死也就是十分鐘的事。滿打滿算他從地鐵站跑出來的時候應該是:八點四十到八點五十之間。

卧槽,這是跑了一個多小時?怎麽可能?自己怎麽一點印象沒有,一點概念沒有?怎麽跑過來的,途徑哪些街道?

半分鐘後,洛毅森擦擦臉上的汗,嘀咕着:尼瑪,邪性了!

詭異的呼哧聲到了這裏便消失,沒有再引導他繼續向前。到地方了?洛毅森猜測着。

可為什麽是這裏?為什麽是沈紹的地盤?冥冥中,洛毅森察覺到一些很不願意面對的不祥預感。他急切地掏出電話聯系沈紹,對方居然關機!

焦急之時,手裏的電話響了。本以為是沈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秦白羽”時,不免有些失望。

秦白羽很有禮貌地說:“毅森,晚上好。”

洛毅森很着急,這沒心情跟他客套,直接問:“是不是沈紹讓你給我打電話的?”

“很遺憾,不是。”

不是?那你大晚上的找我幹嘛?洛毅森揉揉直跳的右眼皮,咽了口唾沫,試問:“他,不是又失蹤了吧?”

“你猜的完全正确。”秦白羽用他那特有的,毫無情緒起伏的口調說,“沈董從晚上七點半就不見了。最後看到他的人是我,在辦公大樓內。他走的時候帶了車鑰匙,不準司機跟着;穿的不是平常的西裝而是一身休閑裝;我去過他的公寓,他不在,電話他也不接;我在地下車庫沒看到他的黑色奔馳。好了,條件我都給你了,趕緊分析一下,他在哪裏。”

洛毅森:……艹!

即便真的很捉急,洛毅森還是比較穩當的,他問道:“這半天他有反常的行為嗎?”

秦白羽不假思索地說:“以我個人的角度來看,沈董一直處于非自然狀态。”

大哥,你直接說他壓根沒正常過不就得了。

忍下吐槽秦白羽的心情,洛毅森繼續問道:“以不正常的角度分析,今天正常嗎?特別是下午。”

秦白羽:……

洛毅森:“算了,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人找回來,就這樣。“說着,不容秦白羽還有什麽疑問,直接挂斷電話。

好的,冷靜下來。洛毅森這樣告訴自己。

今天的沈紹肯定不正常,雖然他一直都不正常。仔細想想,沈紹的異樣應該是從姬韓斌家出來,公路上那時候開始的。那時候他很暴躁,面色蒼白,渾身肌肉緊繃。大聲叫了他好幾次都沒反應……

忽然,洛毅森想到了公孫錦!

短暫失神,身體不受控制,對外界毫無反應。尼瑪,沈紹的情況跟公孫錦一模一樣。不,還有自己。自己也曾經出現過一次類似的狀況。那時候曾經分析,起因來自于江蕙,因為他是跟江蕙面對面的時候,發生了短暫失神的情況;而公孫錦那一次也是因為見過江蕙。

但沈紹不是,他雖然見過江蕙,也是十幾個小時前的事了。沈紹的情況或許跟江蕙無關。他是見過了姬韓斌才變的異常。可自己也見過姬韓斌,自己怎麽沒事?

洛毅森幹脆坐在馬路上,冷靜分析。

如果說,姬韓斌和江蕙都有同樣的能力,能夠随心所欲讓他人發生短暫失神的情況,為什麽不選擇自己,而是對沈紹下手了?沈紹能威脅到他什麽?還是說,姬韓斌的目标本來是自己,沈紹無辜躺槍?

啊!想不通啊!!

煩躁地抓亂了自己的頭發,洛毅森決定想不通就不想!而且,現在不是把問題事無巨細分析出來的時候,關鍵是沈紹,是沈紹的安全。這貨一定是去了姬韓斌家!

叫了計程車到姬韓斌家的小區外,避開門口的保安,洛毅森疾步跑了起來。一口氣跑到姬涵斌家的圍牆外面,看到別墅裏只有二樓亮着一盞燈。他沒有冒然進去,轉身走到車庫側面。

側面,距離地面大約一米八位置上有個小窗戶。洛毅森跳起來,雙手趴着窗沿兒,朝裏面看了一眼。車庫不大,只能停放一輛車,但現在車庫裏并沒有車。就是說:姬涵斌很有可能不在家。

不管能不能百分百确定,進去是一定的。洛毅森苦思着圍牆一角特別靈活的監控攝像頭怎麽處理。話說,沈紹是怎麽避開攝像頭的?

沒辦法的辦法就是走攝像頭的死角。他爬上牆頭,腦袋上面就是攝像頭。他的身體緊緊貼在牆上恨不能縮成一張紙的薄厚。憋住一口氣,慢慢滑下去……

大約用了三四分鐘總算可以避開攝像頭,他才站起身來。

因為姬涵斌這棟別墅有三層高,在牆壁外設置了一道嵌進牆內的梯子,直通屋頂。洛毅森爬上去,在三樓樓頂落腳,四下看了看,發現還是進不去。樓頂只有一扇玻璃門,門上明晃晃一套防盜鎖。還特麽的是密碼的!另外兩扇小窗都上了鐵條……

你妹啊沈紹,你到底怎麽進去的?

一個員警做違法的事還是很有經驗的。他用袖子墊着手試着推了推玻璃門,沒想到居然開着!肯定是沈紹幹的,可他怎麽會有姬韓斌家的密碼?

這又是一個謎!

既然門開着,洛毅森就沒有不進的道理。豈料,剛走到三樓樓內,就見幫傭趴在地上,顯然是被打昏了。

沈紹,你真是……

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洛毅森墊着衣袖将密碼鎖按鍵擦了個幹幹淨淨,為沈紹銷毀證據。随後又看了看昏迷的幫傭,好在沒外傷,呼吸心跳也還正常。他安下心來,掃過三樓的幾個房間,都沒什麽異常。就是說,沈紹很有可能在二樓。

他想起進來前看到二樓的某個房間亮着燈……

“不可能吧?”洛毅森喃喃自語地說,“我怎麽就不信,你敢開燈!”

信與不信調查過才知道。洛毅森摸出去,一下子愣了。剛往下跑的時候沒在意,這會兒才發現沒有燈光的走廊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為了事後不被公孫掐死,他小心翼翼地蹭着牆走,不敢用手接觸任何地方。

終于下到二樓,看到幾個房間都沒有顯露出裏面亮燈的跡象。門太好,連個縫兒都沒有。剛才是哪裏亮着燈來着?

麻痹又要算!

洛毅森覺得就這幾個小時裏他的腦細胞成斤成斤的死!找到沈紹估計也沒那個精力問他什麽了。

哎,這都叫什麽事啊?洛毅森算出到底該進哪個房間後,特別苦逼的嘆息了一聲。

房間是左手邊最後的那個,正對的房門才會有朝着北面的窗戶。房門嚴絲合縫,他不敢使勁推,也不敢試着扭動把手。耳朵貼在房門上細聽裏面的動靜,數秒後,不禁感嘆:你大爺姬涵斌,房門整這麽厚實幹嘛?

洛毅森急的冒了一身冷汗。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了,急着輕輕敲響房門,就差開口叫沈紹的名字。

幾乎是在他敲門的同時,房門忽然打開一些,一只手探出來死死扣住洛毅森的手腕,一把将人扯了進去。

洛毅森在驚愕之餘直接跌進一個結實的懷抱裏……

“沈紹!”不用仔細确認他也知道這人是誰。

不知何時,屋子裏關了燈。借着月光勉強看到幾個書櫃和上面的書。洛毅森認定,這裏八成是書房。而在黑暗中的沈紹不急不慌,摟緊懷裏的人,低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別管我怎麽來的,快走!”

回應洛毅森的是一聲充滿了玩味的淺笑。沈紹抱緊了不停扭動的洛毅森,“你怕?”

“大哥,你願意摸黑在屋裏着待不是問題,但是你抹黑在別人的屋裏待着就是問題!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言罷,洛毅森真急了!扣住沈紹的肘關節使勁一帶。

沈紹只覺得右臂一麻無法使力,懷裏的人就這樣輕易地掙脫了他的擁抱。

沈紹很不滿!動手抓住洛毅森的雙肩,準備繼續剛才很舒服的感覺。

這一番舉動,洛毅森肯定要炸毛。直罵:“你大爺的沈紹,居然這時候跟我動手!?你說我是打你,還是不打你吧?”

結果,沈紹重新把人摟進懷裏,低聲說:“跟我來。”

大爺您終于願意走了小的簡直感激的五體投地!

沈紹走的辦法很直接。直奔大門而去。洛毅森吓的向後掙紮,低聲疾呼:監控器,監控器!

沈紹不疾不徐道:“都關了。”

“誰,誰關的?”

“收我錢的人。”

你妹啊!

被拉出了大門,洛毅森不忘回頭用袖子擦掉密碼鍵上的指紋,還擔心被打昏的幫傭随時會醒過來,扯着沈紹走得極快。

“我可以跟着你跑。”沈紹建議。

洛毅森堅決反對,“不!那樣豈不是告訴別人,我們是賊。”

“那就稍慢些吧。”說着,反手抓了洛毅森,拖慢了他的腳步。洛毅森詫異地看着他,完全無法理解這人的腦回路。沈紹微微一笑,“陪我走走。”

然後,洛毅森整個人都仿佛被抛擲異次元,在絕望與囧然之間搖擺不定。而沈紹,真的只是走走,就像飯後散步一樣。

如果不是沈紹拉着他的手,他會忘記自己還一雙腿!

就這樣,跟着沈紹足足走了有三五分鐘,洛毅森才緩過味兒來。低頭看看牽在一起的手,再看看沈紹如常的神色。他在心裏琢磨,這叫什麽事呢?擔心沈紹有危險,巴巴地跑過來撈人。一個員警幹了違法的事,到頭來沒打他、沒罵他,跟着他在犯罪現場周圍散步。

其實散步真的很好,既能減肥還能健身。特別是晚上散步,還可以促進一下友誼,簡直是一舉多得的良好運動!當然了,良好的前提需要選擇性遺忘一些環節。比方說: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比方說他剛剛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比方說: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沈紹來此的目的……

艹,選擇性遺忘什麽的,比登天還難!

在洛毅森腦子裏天人交戰的時候,沈紹惬意地握緊他的手,笑問:“擔心我?”

“大俠,你想多了。”洛毅森展現出自己格外淡定的一面。

沈紹的笑意更濃,稍微靠近了些,說:“十個數,你不問,我再不說。”

“大俠,你能像個正常的成年人嗎?”

沈紹挑挑眉,認真問道:“成年與未成年有何區別?思想?言行?還是性能力?”

洛毅森捂着半邊臉,苦不堪言地說:“大俠你真是豪爽又坦率。”

“不錯,繼續誇。”

其實,洛毅森是想說:你能要點臉嗎?當然,這話不能說,他還有事等着着沈紹坦白呢。所以,忍了!

洛毅森義正言辭,道:“別告訴我下午對我發火的那個是沈紹二號,現在對我笑嘻嘻的沈紹三號!說實話,你知道我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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