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1 反正我爸不是好東西,讓你媽多留……
車子一個颠簸, 趙飲清連忙抓緊扶手,轉頭朝前看。
一大串黑乎乎的人頭,一位媽媽抱着小寶寶坐在他們前面, 小朋友幹淨含笑的眼睛跟趙飲清對個正着, 長了兩顆白白小牙的嘴巴瞬間咧的更開,可愛的不得了。
趙飲清不由自主沖他扮了個鬼臉, 小孩子愉快的抖着小肩膀笑出了聲。
跟孫律說的一樣,沒幾分鐘就到了地方,正是他們進來時的另一條路,再過去就是出口。
趙飲清說:“手機可以還我了吧?”
孫律把手機遞給她。
上面好幾個未接來電,趙飲清将電話撥回去。
趙思迪很快就接通了,她跟着客流還在走, 距離出口還有多少路程自己也不知道。
說這些時音調沉沉的, 明顯并不愉快。
趙飲清說:“那我們在出口邊上的小賣部等你。”
那邊沒說話。
趙飲清又說:“還是不用等, 我們先回?”
趙思迪很快接口:“等我吧。”
出口外是大片大片的草坪, 以及過道兩旁聳立的杉樹。
小木屋就陷在中間, 外面用木板鋪就一塊平地,放着供人休息的座椅。
趙飲清進到內部,買了肉腸和關東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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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律說:“別的呢?”
“不要了。”說着就要去付錢。
孫律:“我會付的, 去外面坐着吧。”
有了上輩子做借鑒, 在這事上,趙飲清不做堅持,到了室外, 挑了個遠離人群的位置坐了。
沒多久孫律也走了出來,他買了一碗泡面,已經倒上水,用塑料叉子戳着。
兩人圍着小木桌面對面坐着 , 玩的也很疲憊,誰都沒開口說話。
半晌後,孫律掀了塑料紙蓋,用叉子攪了攪面條。
趙飲清咬着竹簽望過去一眼,說:“你怎麽不放鹵蛋?”
“沒這習慣。”
“放根香腸也行啊,吃着多入味。”
孫律手肘靠在桌沿上,目光轉向她時,帶着斜度,有點肆意的味道。
“要麽你的給我?”他說。
趙飲清手上的肉腸還沒吃完,剩了三分之二,她說:“我吃過了。”
“我不介意。”
騙鬼呢?!
趙飲清知道的孫律是有點輕微潔癖的,趙家破産以後,有一陣子過的非常不好,從千金大小姐,到普通老百姓,過大的落差讓她難以适應。
生活起居樣樣都要自己來, 難免手忙腳亂,不修邊幅一點。
孫律那時候對此沒有表現出絲毫同情,相反十分的看不慣,那種看垃圾一樣的眼神,趙飲清至今難忘。
現在願意啃她吃剩下的?
天好像也沒下紅雨呀!
趙飲清轉了轉手上的竹簽,認定了他不會真的往嘴裏塞,玩味一樣的,又像是看好戲一般等着這人自己怎麽找臺階下。
趙飲清幹淨利落的将肉腸遞了出去。
孫律眉眼一垂,萬般情緒遮掩住,一點都不猶豫的從她手裏接了過來,轉手就戳進了泡面中,斜斜的紮進去,三分之二根肉腸全給埋在了面湯裏。
趙飲清嘴角帶着的笑意僵住,緩慢收攏。
孫律:“禮尚往來,等會分你點面吃。”
“我不餓。”
孫律用叉子将面挑起來,開始一口口往嘴裏塞,他吃的不慢,但跟狼吞虎咽的姿勢也不搭邊,對于趙飲清的回應,也沒做表态。
不遠處一個小男孩舉着棉花糖咬,吃的滿嘴糖絲,身邊跟着的男人俯身給他擦嘴,男孩子嚷嚷着在那一個勁的躲。
垃圾桶邊上是個戴着遮陽帽的女人,橘黃色外套系在腰間,正舉着手機在打電話。
衛生間門口有男人等着,大樹下有大媽在拍照,車屁股後有一家子人在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趙飲清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發呆,偶爾轉頭看眼安靜進食的孫律,竹簽搭在碗沿上,那根肉腸還一口沒咬過。
他一定不會吃,趙飲清想。
湯面見底時,孫律抽過紙巾擦了擦嘴,趙飲清又掃了眼還沒動過的竹簽,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口氣。
幸好,果然沒吃,她想。
趙飲清轉眼又要笑,嘴角剛有上揚的意思,孫律将紙巾一扔,把湯裏的肉腸撈了起來,直接塞進了嘴裏。
他在那個趙飲清吃過的缺口上,稍微咬了一口,似在嘗味道,後說:“味道還可以。”
趙飲清搭着藤椅扶手的手緊了緊,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孫律眸光一轉,對上她的,緊接着就笑了下,說:“你這表情怎麽回事,要是舍不得就早說,我也就不吃了。”
午後的陽光落在他臉上,拂過他的眉心眼尾,少年身上淺淡的沉郁被掃開,瞬間變得明朗又好看。
趙飲清搖了下頭。
孫律說:“要麽我再還你?”
趙飲清又搖頭,思忖幾秒,還是忍不住問:“我吃過的你不嫌棄嗎?”
“沒有嫌棄的理由。”孫律又咬了一口。
不對,這不對!
這個畫面無端讓趙飲清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她頭一低,硬忍着什麽似的說:“你女朋友不介意嗎?”
“我沒有女朋友。 ”
年紀還小,這個階段或許真還沒發展到男女朋友的高度。
趙飲清換了個說法:“你喜歡的人不會介意嗎?”
“我沒有喜歡的人。”
趙飲清倏地擡頭,目光灼灼,說:“你騙人!”
孫律挑眉:“我騙你做什麽,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有喜歡的人的?”
趙飲清臉色變得不太好看,緊緊抿着唇。
孫律猜測說:“秦宇說的?”
不是,不是秦宇說的,但任雪不就是他心中那道抹不去的白月光嗎?
趙飲清想嘶吼出來,滿腔質問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梗的想死過去。
孫律将最後一口肉腸吃進嘴裏,把竹簽扔回面碗。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他說。
之前以為趙飲清對自己的敵意,是因為他們母子入住趙家,進入了她的地盤,自動開啓的保護裝置。
但現在這麽一聊,似乎還有另外的隐情。
“沒有。”趙飲清搖頭。
她按了按太陽穴,扭開頭,不想再說的模樣。
孫律識相的沒再繼續問。
又坐了二十來分鐘,趙思迪的身影終于出現了,走上小道,穿過樹叢,纖細的身影緩慢靠近。
到跟前了,才看清她正不滿的撅着嘴。
很正常,一起出游,被另外兩人撇下,換誰都氣。
只是趙飲清在這會自己心情都亂糟糟的理不清,沒有餘力去關照她的。
直接站起身,說:“走吧。”
孫律順勢跟上,兩人直接越過了趙思迪。
趙思迪自讨了個沒趣,站在原地撇嘴,有心想不動,但看着那兩個無動于衷的背影,也知道自己沒這個任性的資本。
于是她認命的又追了上去,到了趙飲清邊上。
一路無話,接近大路口時,越想越委屈的趙思迪還是說了句:“你們剛才是不是太過分啦?我不過就是去上個廁所,一回來就找不到人了,成心的呀這是!”
這話趙飲清沒法回答,事不是她幹的。
趙思迪瞪着趙飲清,說:“喂,我跟你說話呢!”
趙飲清煩躁的吐了口氣。
趙思迪叫道:“說話呀!你是有多讨厭我,要這麽故意針對我,難得見個面,我們還是堂姐妹呢,你就擺這麽個态度?”
“我的問題。”孫律上前一步,到了愣住的趙思迪跟前,将兩人隔開。
他說:“我拽着她走的。”
“你……”
孫律挑眉,等她後話。
趙思迪憋了會,臉變得通紅,卻沒再自讨沒趣。
有出租車路過,趙飲清擡手叫停,三人一起上了車。
一路沉默的到了之前的街市路口,将趙思迪放下。
這會的趙思迪又有心想跟他們套近乎了,沖着趙飲清說:“你們等會還有什麽節目嗎?”
趙飲清掀眼看她,說:“你要幹嘛?”
“沒事幹,接着找你們玩呀!要在這過夜是不是?我今晚過去跟你們一塊住呗!”
趙飲清說:“客房沒收拾出來,沒法住人。”
“那我跟你睡。”
“我不喜歡跟別人睡。”趙飲清皺眉看她,“你什麽時候喜歡跟人擠被窩了?”
趙思迪只是笑了笑,朝後退了步。
出租車司機一腳油門開了出去,後視鏡上的趙思迪很快就看不到了。
車子沒到小洋樓前,而是在路邊叫停了。
一邊是山體,偶見幾幢民房,另一邊是護欄,遠處是缥缈的湖面。
挨着護欄的是個小攤販,賣烤紅薯的,甜膩的紅薯味遠遠的就能聞到。
趙飲清下車就是買這玩意來的。
她很久沒吃到這種手推車上的,老式的烤紅薯了。
“你要嗎?”趙飲清問了句。
孫律:“你請客嗎?”
“……”趙飲清說,“可以的,你要幾個?”
鐵桶一樣的烤箱上,放着幾個烤好的紅薯,表皮帶着點黑色的炭灰。
孫律用手指戳了戳,點了下有兩個拳頭那麽大的,說:“這個。”
趙飲清選了個邊上略小一圈的。
老板給他們各自裝了袋,分別放到兩人手上。
結完賬,趙飲清一邊走,一邊轉着圈的剝掉皮,開始一口一口啃。
溫度過高,吃的“呼呼”響。
孫律說:“這麽燙,你不放涼點再吃?”
“這個就是要燙的時候才好吃。”趙飲清往他手上瞥了眼,“你試試。”
孫律搖頭:“不餓。”
不餓你買個鬼?!
孫律從趙飲清眼神中讀出了內在含義,他說:“我買來當宵夜的。”
“……”
到小洋樓前時,趙飲清手中的紅薯已經吃的七七八八,她用塑料袋一裹,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然後先一步跳到門前,走進去。
腳跨進去一半,倏地轉身又往外沖,跟迎面的孫律撞了個滿懷。
孫律一把拽住她的手肘,穩了一下,目光朝裏一掃。
趙正陽跟劉思琪正站在院子裏,距離挨的比較近,是個很暧昧的姿勢。
他跟着朝後退了步,兩人默默的走出一段距離,靠牆站了。
此時他們的眼前是一大片田地,種着嫩綠的蔬菜,趙飲清也不看出是什麽菜,綠田上零星還站着幾個透白的大棚,有農人在裏面進出。
半晌後,趙飲清張嘴開始坑她爹,說:“我爸很花心的。”
孫律愣了下,緊接着點頭“哦”了一聲。
這反應平淡的過頭,趙飲清側頭看了他一眼,又說:“你媽知不知道?”
“不清楚。”
其實略有耳聞,想來劉思琪心裏也有數。
孫 律不喜歡在這事上摻和,一個是他們都是成年人,已經可以為自己的選擇買單,還有一個是這麽多年,劉思琪行屍走肉的過生活,難得碰上個能讓她再笑一笑的人,沒理由去阻攔她。
也是因為後者,他才同意跟着住進趙家。
趙飲清說:“反正我爸不是好東西,讓你媽多留意。”
孫律低低的笑了聲,匪夷所思的說:“你跟你爸有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