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他轉了轉藥水瓶,佯裝随意的問:……
高谷秋簡直快被趙飲清給氣炸了, 當場給趙正陽去電話要說法,結果是秘書接 的,直接把她給拒了。
一股子火無處發洩, 最後憋得跟只公雞似的拎着趙思迪走了。
餐廳一下又陷入寂靜, 趙飲清将吃空的碗往前一推,起身要走, 又轉頭看孫律,兩人視線一撞。
趙飲清說:“我聽說上上周趙思迪也來的。”
孫律“嗯”了一聲。
“你怎麽應付的?”
孫律說:“我直接出門了。”
就跟她一樣,壓根沒跟這人撞上。
“那她可得失望壞了。”
她嘴角一勾,很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孫律看着她,說:“我那天也挺失望的。”
“嗯?”
孫律站起身,稍稍靠近了她一些, 自上而下的看着她, 說:“我打你電話怎麽沒接?”
趙飲清一愣, 回憶了會, 說:“放包裏漏了。”
孫律說:“之後看到為什麽沒回一個過來?”
趙飲清奇怪的看着他, 說:“事情重要你自然會再打,我為什麽要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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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電話這麽無關緊要?”
別說,在她這裏确實無關緊要, 趙飲清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麽事需要到通過電話來溝通, 雖然她也不介意接一個,但是刻意的讓她回撥,她是真沒興趣。
這話沒實際說出來, 但是趙飲清那淡漠的眼神卻透露了這一信息。
孫律的目光涼了點,他有心想問一下原因,想到趙飲清向來對自己不冷不淡的态度,又覺得這個問題只要一出來, 就是在自取其辱。
靜等半晌,見他沒話說了。
趙飲清轉身上樓,剛上了三階,孫律在她身後說:“臺風又要來了,晚間注意保暖。”
分班對趙飲清來說 ,最大的好處就是以前那幫子找過她麻煩的人不見了,新同學往常也是在走道上見過的,不算特別陌生,相處起來也還不錯。
班裏有個女生特別喜歡看小說,不論是長篇中短篇還是雜志,桌洞裏每天都會放一到兩本,也會有同喜好的同學借閱傳遞。
趙飲清某天回家,路過書店,特意進去買了一本,一周後帶去了學校,很湊巧,那本是那年最火的青春小說之一。
大家圍在一塊熱聊,還有人小心翼翼的問趙飲清借。
趙飲清愣了一下,爽快的借出去了,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進了這群人的圈子。
最天真簡單的年紀,任何情緒都還不會掩藏,明晃晃擺在臉上的年紀。
趙飲清看着她們,看着這些一張張純粹偶爾帶幾顆痘印的臉龐,突然覺得上輩子離的自己好遠。
那些愛恨情仇不說有沒有意義,反正瞬間就淡了下去,淡的連點痕跡都快找不出一樣。
然後再回過頭想孫律,恨嗎?好像沒有。讨厭嗎?好像也沒有。
他是誰呢?
他只是一個同班同學,又正好是她爸姘頭的兒子。
趙正陽不是個長情的人,一年兩年,四年五年,或許明天就對劉思琪膩了,可能連姘頭兒子這一身份也會摘了,到時就真的只是純粹的一個同學,還只是高中同學。
熬過這兩年,高考過後各奔東 西,到那時可能一年都碰不到幾次面,又或者……
趙正陽之前跟她提過出國,趙飲清還在考慮,如果真選擇出去,幾年都不會見到。
他們這輩子,最好的結局就是各自安好。
她是這麽想的。
十月還有一個大活動,那就是校運會,排在月底,為期三天。
趙飲清沒有運動細胞,對任何賽事都不感冒,奈何項目多,人員少,除去傷殘人士,其他湊數都得報一樣。
趙飲清最後報了個接力。
體育課上跑了兩遍,就到了運動會時間。
每個班走完方正,運動會就正式開始,全校學生在整個操場四散開,趙飲清走到自己班級的駐紮地,躲在陰影下休息。
偶爾給比賽回來的人遞下水。
秦宇在隔壁班,沒事幹也湊這邊來了,嘴賤的又在那裏嘲笑窦娜胖。
趙飲清說:“你身上沒項目嗎?”
“有呀,800加1500,帥不帥?”
800米長跑在明天,1500米則在後天,今天是無事一身輕。
趙飲清說:“一般都能者多勞,你身上不背個三四樣都說不過去。”
秦宇說:“你是想讓我死嗎?”
盤腿坐草地上的窦娜白了他一眼,說:“你趕緊去死。”
“哎呀,你這阿胖!”秦宇賤賤的又将話頭轉向了她。
趙飲清坐凳子上,看着這兩人吵吵鬧鬧,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兩人自上學期末開始就頻繁在接觸,交情直線上升,升的還怪離譜。
她依稀記得,很早之前窦娜對秦宇這種貪玩貧嘴帶點痞子屬性的學渣是避而遠之的。
“孫律也報了1500是不是?”秦宇突然轉頭問趙飲清。
趙飲清說:“不知道,你去問他。”
“你這人真是的。”他說,随後轉身去找孫律了。
孫律還有跳高跟跳遠,一個排在下午,一個排在明天,是個大忙人,三天都有任務。
校運會是團體活動,有規定,就算有空閑時間,再無所事事也不得離開賽場,要為賽中的同班同學做最堅強的後盾。
場上各個區域都有人,加油歡呼聲漫天。
趙飲清偶爾會轉出去看看,大部分時間都會找地方窩着。
下午的時候她躺草地上睡着了,這麽吵雜的地方還能有睡意,窦娜都表示驚奇。
沙坑那邊圍的人最多,已經熱鬧好一陣了,這會聲音一消,人群突然開始散開來,跳遠比賽正式結束。
孫律一邊摘號碼牌,一邊往外走,額上都是汗,幾縷黑發貼在鬓邊,冷白的膚色染上一層淡淡的粉,往常清冷的氣質被沖淡了些。
有人給他遞來一瓶礦泉水。
孫律擡頭,是個女生,還不認識,視線一接觸,就害羞的笑了笑。
他把號碼牌一卷塞進口袋。
“謝謝啊。”跟在邊上的秦宇幫忙把水接了過來。
兩人繼續朝外走,秦宇把蓋子擰開,伺候大小姐一樣的遞給他,說:“給,人女孩子特意拿來給你的。”
孫律說:“不渴,你喝。”
秦宇在那“ 嘿嘿嘿”說:“我就等你這句話。”
日頭高照,十月底的天氣,光線直射的情況下依舊熱的厲害。
孫律在駐紮地前經過,散散的坐着幾個女生,沒有趙飲清的身影。
他抹了把汗,又朝另一邊走,在最東邊最少人呆着的那塊草坪上看到了她,躺在那裏睡的人事不知,窦娜坐在邊上,在看一本小冊子。
見他們過來,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訝,剛張嘴,落後些許的秦宇笑嘻嘻的豎起一根食指制止了。
孫律看了側躺在那的趙飲清一眼,說:“她睡多久了?”
窦娜張開手,說:“五分鐘。”
孫律往趙飲清面前一蹲,歪了下頭,伸手把她發尾上沾着的枯黃草尖揪掉,緊接着也随地坐了,坐在了她的斜後方。
另外兩人對視了眼,秦宇視線一轉,看窦娜手中的冊子,笑着說了句:“果然是好學生。”
賽場上比賽依舊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喧嚣聲還沒有散去,賽道在清人,很快要進行400米賽跑。
每班的參賽者都向西北角聚攏,走向各自的賽道。
沒多久,一聲槍鳴響徹全場,比賽開始。
躺在地上的趙飲清被驚醒,她懵了兩秒,才轉動視線,最先看到的是個少年的背影,薄薄的T恤下可以看到清晰的肩胛骨,很瘦,但肩很寬,上半身投下的陰影正好将她給遮蓋住。
趙飲清坐起身,望向操場,少年們正如風奔跑,賽道邊是一張張加油助威熱血的臉。
“醒了?”孫律轉了轉手上的水瓶,“喝水嗎?”
趙飲清搖頭,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問了句:“窦娜什麽時候走的?”
“剛剛,”他往前擡了下下巴,“去給班裏的同學加油了。”
那個方向加油的人密密麻麻,粗一看,完全看不到屬于窦娜的胖乎乎的身影。
“我去看看。”趙飲清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跑了。
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好像在逃離什麽一樣。
孫律想,這人還是睡着了的好,至少表現的不至于那麽傷人。
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下。
最後一天1500米比賽時發生了一件事,事呢不算什麽大事,每次運動會多多少少都會發生個一兩次,關鍵是發生的是誰。
這次輪到的是孫律,他在最後沖刺完後摔了。
孫律摔了,全校一半女生都給心疼壞了。
據說是到達沖刺點後,有人手中的水瓶不小心掉了,孫律一腳給踩了上去,摔的好像挺慘。
這些都是趙飲清之後聽說的,在現場只是聽到了一陣很誇張的驚呼聲,沒多久孫律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沒讓人攙扶,走路稍微有點瘸。
一同參賽的秦宇在他身側,準備一起去醫務室,身後洋洋灑灑的綴着一夥人。
路過班級駐紮地時,孫律腳步遲緩了一些,有同學圍上去問情況,他簡單的應了兩聲,目光往趙飲清身上轉,趙飲清撇開了頭。
秦宇喊了聲:“趙飲清,一起呀!”
趙飲清皺眉 :“幹嘛!”
“一起呀,都老交情了是不是?”
這人腦子是不是有屎?
趙飲清原本坐那沒動,秦宇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愣是過來跟她拉拉扯扯給拽了過去。
搭着她的肩往外推,孫律眉心一跳,撇開了頭,嘴唇輕抿,一瘸一拐的走在旁邊。
三人走出操場,校道上零星幾個學生,賽場內的呼聲瞬間遠去,隐隐的好似隔着重山。
趙飲清将又一次搭上自己肩膀的手甩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秦宇笑嘻嘻的說:“你這人過分了,我們孫律好歹背着你走過一公裏多,現在怎麽要你點關懷都這麽累。”
兩個月前,悶熱潮濕的夜晚,黑燈瞎火的回程路,田埂間清晰的蟲鳴在這一刻被毫無預兆的放大。
趙飲清沉默了下,目光往孫律身上一掃。
他走的略跛,但因為身姿挺拔,絲毫不顯狼狽。
褲腿磕破了,整個膝蓋滲着血絲,沾上的塵土被浸染成黑色,胳膊肘腳腕都是,甚至連下巴都有磕到一點。
趙飲清又撇開視線,一句話沒說。
到了醫務室,只是簡單的皮外傷,也就是上點藥的事情。
秦宇叫道:“不貼個創可貼什麽的嗎?傷這麽重!”
校醫随手扔給他一個,說:“看位置,可以在下巴貼一個。”
秦宇又“哇哇”的叫說:“老師,膝蓋可比下巴嚴重多啦!”
校醫清創完,一邊洗手,一邊說:“要不要我給你打個急救?老大的小夥了,這麽點破皮嚷嚷什麽,還是在女生面前,你說你丢不丢臉?”
秦宇張了張嘴,又偷眼快速看了眼趙飲清,居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校醫回了辦公桌後看報紙,孫律在那自己塗紅藥水。
秦宇撞了撞趙飲清,又開始嘴賤:“你們女生好歹心細些,這會不該是你上手的時候嗎?”
“閉嘴吧你!”
秦宇笑嘻嘻的說:“你這人哦,就是沒良心。”
兩人在那窸窸窣窣,小打小鬧,玩的很愉快的樣子。
孫律的眼角餘光能捕捉到他們的身影,忍了又忍,終于将手中的棉簽一丢,說了句:“你先出去。”
“嗯?”秦宇看他。
孫律說:“對,就是你,先出去。”
“……”秦宇一陣唉聲嘆氣後,走了出去。
醫務室窗戶大開着,傍晚的風吹進來還算涼爽,剛才的滿身汗這會都已經收了回去。
孫律坐在椅子上,一只腳踩着凳子,膝蓋上塗滿了紅色藥水,使得不算嚴重的傷口看過去恐怖了很多。
校醫的辦公桌在對面牆角,跟外間用半塊牆隔着,這個角度能聽到報紙翻閱的聲音,但看不到人。
孫律說:“我受傷了。”
趙飲清挑眉看他,這人的表情似在等着什麽,竟有點期待的樣子,不過這個信息只洩露了一瞬,下一秒又收了回去。
他轉了轉藥水瓶,佯裝随意的問:“你不安慰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