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借錢
不管林清怎麽想， 這件事就這麽确定了。
第二天在林清期盼着林國富來說不用她寫了的時候，林國富來了，不但讓她寫還帶了紙和筆來。
“妞妞來， 用這個紙寫， 還有這支鋼筆，算是村裏獎勵你的，”林國富臉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熱情地對着林清說話。
林清把本子接過來， 沒要鋼筆：“我有筆的，不用給我筆了。”
林國富不依：“用這個，這個鋼筆好一些， 還是之前我兒子上學專門給他買的，結果他又不讀書了，放在家裏也是浪費的很， 你快拿着吧，不拿我可就不高興了。”
林清有些猶豫， 她不想拿， 擡眼看了眼林國富的臉， 就看見他笑着的臉已經沉了下來，于是就伸手接了過來：“謝謝林叔叔。”
“好好寫就行了，算是村裏補償你丢失的第一名， 好了，我走了，”林國富笑呵呵的往家裏走。
林清看着手上的鋼筆只想嘆氣，總是承別人的情。
蘇澤晨湊過來看了看林清手上的鋼筆，“沒事，不是特別貴的， 還的起，上次我還聽到林家大娘說想要給家裏買塊布做衣服，結果布票不夠，我們上次托劉叔叔買的布不是還有嗎，一會送去一塊就好了。”
聽完林清才算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一會兒吃完飯我們送過去吧，我們家裏還有一些上次哥哥買的糖，也可以給他家小孫子帶過去一些。”
蘇澤晨無所謂的點點頭，“行，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好了別想這件事了，我們快寫作業吧，要趕在軒子哥回來之前寫完。”
“好，我們快寫吧，你現在帶回來作業越來越多了，我們寫的作業字跡都是一樣的，不會被老師發現嗎？”
蘇澤晨搖搖頭：“現在老師不怎麽看作業的，你看我們寫了這麽久的作業也沒有被發現，沒事的，而且我有控制份數的，每個班的學生最多接五個，多了就不接了。”
既然蘇澤晨這麽說了，林清也就不想這個了，拿着寫好的範本開始抄其餘的，她都習慣了，每次周末蘇澤晨都會帶作業回來。
兩人一邊寫一邊留意着外面的動靜。
吱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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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和蘇澤晨同時擡頭，快速把手上的作業放到抽屜裏，換成他們正在學的書。
果然在他們準備好的下一秒，林軒敲了敲門。
“哥哥，你快進來吧。”
林軒過來看了一眼他們的書，把帖在牆邊的小板凳拿出來坐下。
林清和蘇澤晨對視一眼心裏都覺得不對勁，這個架勢，像是有事情的樣子，果然下一秒林軒說話了。
“我有事情跟你們說，”林軒沉聲道，現在家裏有什麽事情林軒都會讓他們兩個知道，也會參考他們的意見：“今天蘇大壯來找我了，說是想借錢。”
林軒不着痕跡的把視線落在蘇澤晨的臉上，一眼就能看出不太情願的樣子，不過還是繼續往下說：“是小寶的事，小寶這兩年一直在治療，現在只剩最後一個階段了，但是實在拿不出錢了，因此蘇大壯現在滿村子借錢，我打聽過了，這件事是真的，而且他也去林伯伯家借錢了，村子裏的一些人家也問了，但是很少有人家有閑錢，而且他在村子裏的風評又不是很好，所以基本沒人借給他。”
室內一片寂靜。
蘇澤晨的臉上很是沉靜，徹底沒了表情。
林清看了看握成拳頭的蘇澤晨的手，又看了看哥哥，開口：“這次治療後，小寶能恢複到什麽程度。”
“基本維持自己的生活沒有問題，不過可能也比不上正常人，不過蘇大壯說也夠了，”林軒解釋，在知道這件事以後，他就知道不好處理，因此也打聽的比較細致：“這次來我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下到底借不借給他們錢，以及借多少。”
“他們會還嗎？”這個是林清最想知道的。
林軒搖頭：“雖然他說會還，但是他的人品你們也知道，最後大概率是拿不回來了，所以借給他們多少錢要慎重一些。”
這件事确實很難辦，林清也很猶豫，他們的錢都是一點一點攢的，每一塊錢都是不容易的，哥哥這兩年幾乎都沒有休息過，捕魚，種菜賣給國營飯點，她和蘇澤晨也沒有休息過，別人在玩的時候他們都在幹活，特別是蘇澤晨，平時總是想多掙些給哥哥減輕些負擔，因此每次割草都更加賣力。
等他上了初中，林清本來以為他能休息了，結果每次上學回家基本都能帶回五毛錢讓她幫忙存着，後來他開始讓媽媽做一些耐放的小零食去賣，每次帶回來的錢多了一點，但是她知道平時他肯定更忙了。
她不想要他們辛苦掙的錢白白便宜別人，但是這是關系到小寶一輩子的事，不管的話他們誰的良心都過不去，要是王蘭兩口子出事他們肯定理都不會理，但是這次……
林清不舍得看了一眼空間裏的錢，最後一閉眼，咬牙說：“給吧，既然他們最後不還，那就給少一些。”
林軒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林軒和林清同時看向蘇澤晨。
蘇澤晨撇開臉，最後才說：“給也不是不行，不用軒子哥出錢。”
“妞妞，我存在你那的一共多少錢？”
“大約一百，”林清說的很是遲疑，也有些肉疼，總覺得下一秒這些錢就要去打水漂了。
“給他們五十，剩下的五十給妞妞，我也是哥哥，不能只給小寶一個弟弟，只給這一次，之後不管蘇大壯再找來多少次都不給了，”蘇澤晨咬牙說，“這是我對小寶最後一點情誼了，之後再沒有了，直接給他們說清楚不用還了，以後就再不要找來了。”
林軒站起身，摸了摸蘇澤晨的頭：“小晨長大了，放心吧，之後蘇大壯再想讓給也都沒有了。”
他知道小晨不會要他的錢，一向懂事的讓人心疼，林軒看向屋外雖然是花季但是卻沒開的指甲花，是地不适合吧，也不适合他們吧。
林清起身進到布簾隔着的另一側，數了五十塊出來，這些錢并不是整的，都是散的，有一毛的，還有一分的，最大的也就是一塊的，因此五十塊錢也就看起來好大一捆，把錢遞給林軒。
林軒接過來，看着一點點累積起來的錢，有點心酸，原本他心裏對蘇大壯沒有感覺，這一次卻覺得他真是十分讨厭。
他當真不知道找他們借錢不合适嗎，但是他還是當着村裏人的面借了，還說的那麽可憐，恨不得下跪的可憐，真的是這麽可憐嗎，可能是想借村裏人讓他們不得不借才是真的，但是這些事他沒有跟這兩個孩子說，他們只要知道這次之後他們再也不能以曾經養過蘇澤晨為由再來找他們借錢就夠了。
下午上工的集合敲鑼聲響起。
林軒手裏直接拿着一捆錢，身邊跟着弟弟妹妹往上工集合的地方走。
路上遇見人問：“軒子啊，今天妞妞和小晨都沒有課啊，你們手裏拿着這麽多錢是要幹什麽呀。”
林軒臉上露出苦笑：“大娘，我也是沒有辦法，上午蘇大壯都那麽說了，唉……”
其餘的也不肯多說了。
但是上午發生的事大家都有所耳聞，聽到林軒的話，再看跟在旁邊不像是往日那麽活潑的蘇澤晨，就滿臉的同情，看了看那麽一大疊錢，又嘆氣，作孽啊，當時王蘭讓別家收養小晨的時候她就說以後一定有麻煩，又不是之後都見不着了，在一個村裏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等林軒一路解釋走到集合的地方，大家正準備各自去上工，但是還沒有散開，林軒立即牽着蘇澤晨擠開人群找到了蘇大壯。
“大爺，我們家就這麽多錢了，都是我們一點一點攢的，之後在多的就沒有了，”說完林軒扯開綁着的皮筋，“一共五十塊。”
在蘇大壯準備接的時候，風吹來，林軒的手一抖，錢散落在地上，旁邊的人看的更分明，一毛、一分、五分、五毛、一塊……
看着這麽碎的錢，大家都心情複雜，可不是嗎，現在誰家的錢不是一點一點攢的呢，這麽多怕是全部的家底了，“大壯啊，以後你可要記得還啊，這幾個孩子怕是把家裏的餘錢都給你了，為了救小寶也是盡了力了。”
“是啊，之後小寶要是好了，可一定要記得這幾個孩子的人情。”
蘇大壯臉發僵，想笑但是卻比哭還難看，以為他不知道呢，他知道他們一直在跟着老五賣菜，怎麽可能只有五十塊，但是他不能說，只能把話全都吞進肚子裏，然後艱難的點頭，借到錢的喜悅也去了些，就借給他們這麽一點錢，根本就不夠治病，還得以後讓小寶感謝他們，想到需要的三百塊醫藥費，蘇大壯恨不得把牙咬出血。
“大爺，我跟你們家早就沒有關系了，這幾年也一直是軒子哥養我，這五十塊是我們一家人所有的積蓄，我們不知道夠不夠，我們也不指望你們能還，但是之後就再也沒有錢能拿出來了，軒子哥能養着我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能再讓他養小寶，要是還要軒子哥借錢給小寶治病，那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蘇澤晨最近也到了變聲的年紀，聲音有些沙啞，說這些話的時候，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聲線的悲傷也感染了其餘的人。
一時間這個廣場上，剛才說話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場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是對蘇澤晨的同情，同時村民無聲的眼神也傳達了對蘇大壯的不滿。
蘇大壯狠狠用袖子抹了一把眼，下一秒就有眼淚從眼角躺下來：“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為什麽讓我的小寶承受這些啊。”
但是這此卻仍舊沒有人開口，讓他們怎麽說呢，他們自己家都顧不過來，是不可能借的，讓軒子借給他們更不可能了，即使人家有錢也不是這麽用的，更何況那幾個孩子沒錢。而且這次能拿家裏的積蓄借出來五十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不可能別人一直幫你，更別說只是沒有關系的孩子。
蘇大壯看沒人說話，眼淚流的也是尴尬，趕緊給王蘭使眼色，王蘭立即過來，也用袖子抹眼淚：“我們家也是沒有辦法，才向軒子借錢的，唉，怎麽就這麽難呢，鄉親們，你們家裏要是有餘錢，能不能先借給我們一些，我們給你們磕頭感謝，只要過了這一關以後肯定還給你們。”
眼看着他們都要跪下了，圍着的村民趕緊後退，這咋還這樣呢。
見到這個情況，林國富趕緊過來：“好了，大家趕緊去上工，有什麽事下工之後再說。”
村民像是找到了理由，趕緊散去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到了自己上工的地塊。
等村民都走完，林軒也去上工，眼底滑過笑意：“好了，你們兩個回家去吧。”
經過這麽一遭，之後不論蘇大壯怎麽求，他們不借，也不會有人說小晨的不是了，林軒這才是真正松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