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卿五受刑

卿五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很直,完全不像是個不良于行的人。

堡主坐下後,各位公子會一一輪流站起來,彙報自己這一年來所轄分內的各種事情。輪到卿五時,他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側身低眉說話,他所管轄的只是卿家堡後務這一塊,事務并不繁雜,用時也是最快的一個。

卿雲縱聽完一幹公子的彙報後,突然問起卿六顧家公子跳水自殺一事,吓得卿六頓時臉色蒼白,跪在地上支吾不清,其他公子卻沒人敢用看笑話的心态審視,人人自危,堡主先拿老六開刀,一會兒還不知道拿誰開刀。

卿六果然不出所料,被堡主處罰,罰去刑堂受過,卿四本要求情,被卿雲縱一記狠厲的眼神瞪了回去,緊接着二公子也跟着倒了黴,因為太過奢侈而被堡主扣了半年所有的開銷,命他去思過小居面壁三個月,那地方清苦無比,看來有二公子受的了。

接下去的時間,果然是各位公子一一受難,卿大被堡主指責擅自動用令牌,引起堡內械鬥,罰了數萬兩銀子,削去了幾處分堂的掌權,卿三雖然因為碌碌無為沒什麽把柄,卻被堡主訓誡說是習武讀書憊懶,要他必須在兩個月內将卿家堡的家傳神功練到第二層,把老三的臉給苦得比苦瓜還難看;卿四兢兢業業,竟然是唯一一個得到堡主贊許的公子,讓其他人嫉妒無比。

輪到卿五,衆人都豎起耳朵,生怕卿五幫自己做假賬的事情被堡主拆穿,連累自己,不料堡主只字未提假賬,反而訓斥卿五擅自将一個不入流的小影衛帶入殺戮深淵竊取寶刀,要卿五速速歸還流失的羽月刃,否則便以家法處以鞭刑。卿五聽了父親的命令,沉吟片刻,道:“父親,那羽月刃乃是我家影衛親自選中,靠他自身的能耐取得,并與他屬性相合,雖然他資格不夠進入殺戮深淵,但刀已認主,人死刀還,如今影衛安好,刀豈能歸還?所以我自願受刑。”

“狡辯!”堡主冷笑一聲,“卿五,是誰告訴你,非要你取得那羽月刃?我看其中緣由非你所說那麽簡單。好吧,既然你有心為你的影衛出頭,那就要付出出頭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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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在外面等了又等,好不容易,見衆位公子陰沉着臉走出議事大廳,可是卻不見有人帶着他家主人卿五出來,卿五自己不能走路,這是怎麽了?

不好的感覺在小七心底蔓延,他想去問,但是那些少爺高高在上,他一靠近就被一幹随從拉開,只能幹看着等所有的人離開,他才有機會靠近已經似乎沒人的議事大廳。

“你是誰!不能進入!”大廳門口的守衛将他攔住。

“我是五公子的影衛!我主人還在裏面!”小七慌忙道,然後拿出五公子給他的令牌看。

“讓他進來,他是我的影衛。”卿五的聲音在黑暗的廳堂裏響起,聲音中透着疲憊。

守衛終于放行,小七連忙跑進去,借着外面微弱的燈光,看見五公子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主人,我帶你出去。”小七有點生氣,那些無情的少爺,竟然沒有一個人将卿五帶出去,明擺欺負人!

說罷小七一手攬住卿五的後背,一手探到他的腿彎處,要将他抱起來。

五公子随着他的動作,驀地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弱,道:“小七,使不得,背我出去便好。”

“怕這姿勢丢人麽?”小七撅嘴心想,他感到手上有些黏稠,收回手掌對着亮光一看,竟然滿手是血!!

“是誰傷的你?!”小七聲音不由自主地發顫,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讓他腦子一片轟鳴的是憤怒還是緊張,抑或是其他什麽情緒。

“是誰傷的你!!”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聲音到底有多高,以至于卿五都覺得耳朵有些發疼,而且他又問了一遍。

卿五沒有回答。莫小七感到身上一重,卿五的身體已經整個靠了過來,渾然失去了知覺。

他竟然昏了過去。

無比的慌亂湧上小七的心頭,那種心情他只有在曹師傅去世的時候才有過,黑暗無比的網纏住了他的心,他渾渾噩噩,緊緊地咬住嘴唇,終于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天色太暗,分不清卿五傷的究竟怎樣。莫小七便小心地背起他,迅速奔出議事大廳。

他一輩子從來沒有跑的這麽急過。

趙大寶被他從被窩裏生生地揪了出來,連鞋子和衣服都沒穿好,就整個被臉色鐵青的莫小七拖到了疏風閣,在那之前,小七已經把五公子放到了床上并檢查了一下傷勢——是鞭傷,身為影衛,他懂得不少醫理知識。

那些傷痕刺得他眼痛,可是他還是能分辨出來,這些是皮肉傷,沒傷到筋骨要害,卿五昏迷大抵是因為劇痛。

本來他也可以幫卿五上藥,可是他還是揪來了趙大寶。

趙大寶是神醫,不叫趙大寶來看,他不放心。

其實趙大寶的那些醫術,還比不上小七。看到卿五的樣子,趙大寶也吓呆了。

“你快給他看看!”莫小七抓住趙大寶的衣襟往床前扯。

趙大寶苦着臉地看了看趴在床上的卿五,道:“皮肉傷,用卿家自配的傷藥生肌散即可,那邊櫃子裏有幹淨的白布,你再去燒些熱水來。”

小七一聲不吭,悶頭出屋燒水。

待他走了,卿五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

“我就知道你裝昏迷……”趙大寶驚喜道。

“我不想和小七那小孩羅嗦。”卿五低聲道,“這件事,不許你出去亂說。”

“我像是會亂說的人麽?”趙大寶看着他背上的傷,蹙眉道:“你挨了幾棍?”

“我受的是鞭刑。”

“…… ……你繼續睡吧。”趙大寶擺弄自己的藥箱,無奈藥箱裏都是些布頭和針線。

“我櫃子裏第三行有藥,你去取來。”卿五道,“要我教你怎麽包紮和上藥麽?”

“這個我會。”趙大寶頗有些郁悶。

熱水送上來,趙大寶在小七的幫忙下七手八腳,終于洗了傷口,上了藥,包紮好。卿五趴伏在床上,身上蓋了絲被。趙大寶這才松了口氣,打了哈欠道:“後天再換藥,期間不要沾水,不要亂動。多吃點好的補補,沒什麽問題,卿家堡的傷藥一兩黃金一錢,保管不留下疤痕。好了好了,去睡覺吧。我先走了。”

莫小七不動,反而端了凳子坐在旁邊守着。

“你怎麽不去睡覺?”趙大寶問。

“我想,你多問什麽。”莫小七瞪了他一眼,趙大寶只好悻悻地離開。

于是那一夜,小七真的連個哈欠都沒打,一刻也沒放松地守在那裏,手裏的濕巾總是熱的,不斷給卿五輕輕擦擦痛得冒出冷汗的額頭。

他哪裏知道,屋內被他搬來了兩個火盆,一個燒着熱水,一個靠近床邊取暖,被窩裏被他放了兩個包了絲緞布包的暖手壺保暖,身下被他墊了三床軟被,身上除了一床絲被還被披蓋了狐裘披風,卿五那明明是熱的。

偏偏還在裝昏迷,只能死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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