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廚房和投壺

折烏從花叢裏挑了好幾種顏色的花。

邊摘邊朝太子殿下問喊,“殿下——這邊的花可以摘嗎?”

太子殿下如此高傲之人,自然不會也跟着喊一聲“可以”,所以就只能桑啓代勞了,大聲道:“可以——”

折烏一聽是桑啓喊的,下一句便喊的是:“桑啓——這花可以摘嗎?”

桑啓剛想回,就見太子眼睛斜了過來,雖然沒說話,但氣息之冷,讓他還是本能的問了喊了一句,“先別摘,待問過殿下再說——”

于是,折烏就又喊回了“殿下——”

太子殿下就站在那裏,輕輕的颔首。

折烏眼力好,能看的見,接下來便也不喊了,看見什麽花,就先折一朵,舉起來給太子殿下看,等到殿下點頭,她就辣手摧花,噠噠噠歡快的在花地裏跑,像林間小鹿,腳步聲跳躍在心頭。

——瞧,她被他養的多好啊。

太子殿下心中驀然生出如此想法。

這種想法從何而來,又代表着什麽,他不得而知,他以前也沒這種想法。不過是看着她揮舞着鮮花,踏着輕巧的腳步,迎着朝陽燦爛歡笑,便覺得有些歡喜。

然後,又生出一種遺憾:還是養的不夠好,不然,也不會偷偷的學字,而不敢告訴他了。

她是他的刀,她的一切他都該知道。所以老天爺才會讓他夢見她的未來。這是老天允許的事情,即便他現在還沒探尋出做夢的規律和方法。

不過太子殿下從不肯承認自己不好——都是人生第一次養刀,何必過多苛責呢?有遺憾,慢慢填就是了。

他定睛看花地小道,女孩正歡歡喜喜的捧着花朝他跑過來,結果卻沒停住腳,被他扶了一把,才算穩住。她高高興興的擡起臉,給他看手裏帶着露水的花朵,“殿下,您看,好不好聞?”

太子殿下就垂眸看了眼,然後轉身繼續朝黎溪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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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烏卻已經能明白殿下的意思了:這是覺得好聞呢!

她便高興起來,跟在殿下後頭走。等到了黎溪院,她噔噔噔将花放在簍子裏,着才啊了一聲,喊起來,“殿下——您等等奴婢,鋤頭忘記了,得回去拿。”

扛着鋤頭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桑啓:合着你才想起來。

他自然又是一番客氣,得了折烏感激的眼神一枚,然後,就聽折烏又在跟殿下說黎溪院單獨開一個小廚房的事情。

“提膳食好遠啊,好像村頭到村尾!”,終于出去提過一次膳食的折烏苦着臉道。

太子府實在是太大了。她不想自己每次吃飯都要麻煩桑啓。一天三次,她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太子殿下就看了桑啓一眼。

桑啓心眼活,覺得殿下這眼神,也不是不同意的意思。他開口便道:“折姑娘每日都要練習弓箭,還要侍弄菜地,這膳食做起來,從準備到——”

折烏聽到這裏就想出聲:其實做飯不累的,她以前最松快的時候就是做飯,因為這是最不要力氣的活了。她還可以偷吃!

桑啓就連忙給她使眼色,打斷她的話,“這每日裏事情多,不如就讓李太監到黎溪院這邊來做膳食。”

太子殿下現在的膳食,一般是李太監先在外院做好了,然後提到內院。但是殿下在內院也有一個小廚房,是他突然想吃東西,或者生悶氣不吃飯,奴才們就趕緊預備一份在小廚房裏。

所以,李太監其實能出現在太子殿下面前的機會其實不多。

如今,機會不就來了麽?

他恭恭敬敬說完,太子殿下就點了點頭,“那便讓他白日過來做膳食吧。”

這事情,就這麽三言兩句的定了!但是,跟折烏想的一點也不一樣,她是想自己做的。

可太子殿下眼睛一看過來,她隐隐看見了其中的火苗,便不敢說話了。殿下好像在生氣。

太子殿下當然生氣,他的刀,他是要留着砍人的,可她總是想讓自己去切菜!

又是吃了沒見識的虧,這些下位者的毛病總是改不了。不過能帶她去一次庫房,也不能次次去,見識這種東西,一時半會急不來。他只好冷冷道,“練弓箭去。”

她怎麽就不明白,她以前即便是藏在泥土裏,刀鞘生鏽帶舊。可她,已經被自己□□了。

折烏就趕緊領命去了。

她拉弓射箭,太子殿下就坐下品茶,她射了好幾箭,太子殿下都不曾擡頭看她,她心中就有些委屈。她只不過是想自己做飯,可太子殿下卻生氣了,而她根本不知道,他為何而氣。

殿下的心,海底的針。

不過,她有一個十分明顯的優點,那便是心中再如何沮喪,手裏的箭從不會出錯,她一箭又一箭,毫無失手,等射完了箭簍子裏的箭,她鼓起勇氣,轉身拿起一個橘子向上一抛,耍起了把式,一箭将橘子射在了箭靶子上。

然後,她帶着求緊張而求表揚,原諒,及安慰的多種情緒,顫顫巍巍的道:“殿,殿下——看,奴婢射中了一只橘子。”

太子殿下聽得這聲音,眼神就和緩許多了:算了,她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寶刀。她從前只在菜地裏待過,即便他帶她到了太子府,給了她弓箭,換上了鮮亮的衣服,讓她見識了私庫,可她的意識,也只是從會拒絕別人到如今開始想認字了的程度上。

她沒有上位者的心,奴役不了別人,将自己的時間,浪費在了無聊的事情上。

她還什麽都不懂。

太子殿下的眉頭就松緩了一些,見她還看着自己,便道了句,“不錯。”

折烏就頓時歡快了。殿下不生氣了就好!她壓住眉飛色舞的眉眼,努力憋着歡喜背過身去從箭靶子身上拔箭——太子殿下才剛原諒她,可不能讓他覺得她太過于得意。她要做一個跟太子殿下一般,不喜形于色的人!

不過,她拔箭的動作實在是太歡喜了,一只一只的扔進箭簍子裏。

簍子在箭靶子前面不遠處,她就一只只投進去,最後投的歡快了,她将箭簍子特意又推遠了些,歡歡喜喜的在那裏投。

太子殿下:“……”

嗯,下回有時間,倒是可以教她投壺。

她玩,他就在旁邊看,等桑啓過來說書房的客人到了,他才将人喚過來,“孤待會過來看你練習的怎麽樣。”

折烏就乖巧的點頭,“奴婢不會偷懶的。”

不過她一直等到黃昏,也沒見太子殿下過來,她提着小燈籠,等在黎溪院門口,猶豫着要不要去前院問問時,桑啓來喊她了,“快,換身衣裳,随我出去,殿下叫你跟着一起出門呢。”

折烏來京都還沒出過門呢!

她連忙聞起來,“殿下有說去哪裏嗎?”

桑啓就道:“去鎮國公沈家。沈家知道嗎?沈家老大人是刑部尚書,女兒還嫁給了四皇子。”

這麽重要的地方啊!

她上了馬車,就一直緊張着,老毛病又上來了。

太子殿下盯着書,頭不擡,道:“怎麽?”

折烏知道是問她怎麽了,她緊了緊手,道:“殿下——奴婢,奴婢怕給您丢臉。”

太子殿下就嗯了一句。

——所以,他才有了帶她出去看看的意識。

不過,這話,他只在腦海裏過了一瞬,就直接忽視掉了,而是有正正經經的理由,道:“晚上鎮國公府宴,有投壺,你幫孤應付。”

原來是去幫殿下做事啊!

她瞬間就不緊張了,她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自信。但緊跟着,就垂下頭,小聲的問,“殿下,什麽是投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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