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馬決裂
花爸一路沉思，花耶看了過去。其實花爸安靜的時候，還是挺好看的，烏黑的短發，臉型偏小，濃眉大目，眼下一顆淚痣，笑起來的時候，嘴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小了許多。他那慘白到病态的膚色，還有那半眯着的眼睛，則讓他如同一只慵懶的貓一般。
“兒子，我怎麽覺得，剛剛成年禮上，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哨兵很眼熟？”花爸用手指捅了捅花耶的腰，笑眯眯道，“兒子，是不是你的那個青梅竹馬？”
那笑，十分猥瑣。花耶想，花爸剛剛那安靜的美男子造型果然是錯覺。
“你看錯了。”花耶道。
花爸也收斂了笑，托着下巴沉思了起來：“也是，他的眼睛都快粘到花藺身上去了，根本沒看你。”
花耶眼神暗淡了一下，但是花爸沒有注意。花耶閉上眼睛，木着一張臉。
花耶覺得很累，他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累過。那種累，仿佛是由靈魂深處滋生出來的。回到家後，花耶沾床即睡。那一向霸着床的花爸竟什麽也沒說，只如同幽靈一般，站在床邊默默地看着花耶。
從花耶肚皮裏鑽出來的小肥豬直接被花爸驚悚的目光吓得又鑽了回去。
花耶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突然，他手上的信息器亮了亮。木矮星上，每個人手上都有一個與基因綁定的儀器，如同手表一樣，上面會顯示個人信息、個人經歷、財務信息等，相當于一個龐大的個人數據庫，還可以用作通訊器。這是帝國公民身份的代表。
花耶看着信息器上的名字，那張黑黑的小臉瞬間亮了，他抓着外套便跳了出去。走到門口，花耶果然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花耶沖了過去，一跳便跳到了那人的背上，雙手抱住那人的脖子，臉頰親昵地蹭了蹭那人的寬厚的背。他的鼻息間充滿的全是赫裏斯的味道，那種味道香而不膩，十分好聞。花耶喜歡這種味道。
“赫裏斯哥哥！”花耶叫道。
花耶和赫裏斯從小一起長大，赫裏斯比花耶大三歲，兩人感情一直很好，赫裏斯總開玩笑說，花耶是他的小媳婦。直到兩年前，赫裏斯作為私生子，被木矮星第二大家族瓊斯家族找了回去，花耶便很少見到赫裏斯了。但是兩人并沒有斷了聯系。赫裏斯說，他會照顧花耶一輩子。花耶知道一輩子很長，但是總覺得心裏暖暖的。
在家中，他是頂梁柱，上有老，下有小，所以一直很懂事。但是誰都不能忘了，他才十五歲。十五歲的少年将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當成了依靠，偶爾會向他訴訴苦，赫裏斯則會耐心的安慰他。
赫裏斯将花耶從自己的背上放了下來，讓他坐在高高的石墩上，兩個人便對視了。花耶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赫裏斯了，所以十分興奮，此時也察覺到了赫裏斯的怪異了。赫裏斯的臉上沒有笑，深色的眼眸盯着他，似乎醞釀着什麽。
他的兩只手絞在了一起，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或許從今天白天，成年禮上，赫裏斯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卻沒有同他打招呼，花耶便已經感覺到不對了。現在，他選擇了沉默。
“花耶，你對花藺做了什麽？他昏迷了一天了，現在還沒醒過來。有人說，看到你從花藺昏迷的地方走出來。”赫裏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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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還是和往常一樣溫柔，只是卻沒有了那種溫度，反而帶着一種質問。
就像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花耶那瘦弱的身軀抖了抖，眼睛陡然瞪大，然後垂下了腦袋，花耶的手絞得更緊了，牙齒咬着嘴唇，卻沒有說話。赫裏斯以為花耶愧疚了，默認了。
他突然有些失望，在花耶的身邊坐下，英俊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冷氣。他的聲音還是那麽低沉，那麽好聽。花耶喜歡他的聲音，但是現在，他卻想蒙上耳朵，将所有的聲音隔絕在外，可惜那些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地穿透了他的耳膜，讓他覺得傷心，覺得難過。
赫裏斯說：“花耶，你到底對花藺做了什麽，他為什麽會昏迷不醒？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孩子，不要讓嫉妒蒙蔽了眼睛！”
花耶歪着腦袋看着他：“嫉妒？”
“你和你的父親慫恿花藺去帝國都城，想要借機毀了他，這不是嫉妒嗎？”
“不是慫恿！爸爸不是那樣的人，他那樣說肯定有他的道理！”花耶也紅了眼。花爸他可以說他可以罵，但是他不能容忍別人說花爸的不是！即使是赫裏斯也不例外！
赫裏斯臉上的失望的神色更加重了。若非花藺母親的哭訴，赫裏斯是不會來找花耶的。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一邊是他仰慕追求的人，這是一件十分為難的事情。但是現在，當他知道花耶做了什麽的時候，他心裏只剩下對花藺的疼惜和對花耶的憤怒與失望！
“你嫉妒花藺得到整個家族的疼愛，你嫉妒花藺是覺醒的向導，你嫉妒……”我是花藺的追求者！赫裏斯的語氣有些急切，但是最後一句話，他還是忍住了。他急切地喘着氣，等氣息平穩下來，他才繼續道，“花耶，放下嫉妒心吧，告訴我，你到底對花藺做了什麽，他要怎樣才能醒過來？”
花耶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赫裏斯一眼，語氣淡淡道：“我不知道。”
赫裏斯盯着他看着，并不信任他。
“向導就有這麽好嗎？你們這些哨兵，沒了向導就活不下去了嗎？”花耶突然問道，聲音裏帶着一絲嘲諷。
“每個哨兵都有狂躁期，如果沒有向導的安撫，很容易發瘋。而且哨兵和向導結合産下的後代，很大概率都是異能者。”赫裏斯道。
花耶笑了：“難怪你要在花藺面前獻殷勤。”
赫裏斯突然有些難堪。
“如果我也是覺醒者，赫裏斯哥哥，你會對我這麽好嗎？”花耶露出一個天真的表情。
如果花耶是覺醒的向導，赫裏斯想象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喜悅，比花藺接受他更加喜悅。然而沒有如果。
“花耶，不要轉移話題。”赫裏斯的聲音有些冷。
“我确實不知道，但是赫裏斯，你可以打我一頓，給花藺‘報仇’。”花耶認真地建議道。
花耶從來沒有直呼過他的名字，都是親昵地叫着他‘赫裏斯哥哥’。赫裏斯的心突然抽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那黑黑瘦瘦的臉上毫無表情，沒有喜怒，也沒有哀樂，仿佛戴上了面具。那個依賴他的，真誠的，偶爾會撒嬌的少年，似乎不見了。赫裏斯突然有些慌亂。
赫裏斯勉強露出一個笑：“花耶，對不起，我剛剛有些激動了，我只是擔心你，怕你做了壞事。”
花耶只是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從石墩上跳了下來：“既然你不打那就算了。好困，我該回去睡了。赫裏斯，再見。或許還是不要見了，你不喜歡‘壞小孩’。”
赫裏斯愣在那裏，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有什麽東西，突然消失了。他的心空蕩蕩的。
花家。
柔和的燈光照亮了奢華而不失優雅的房間，寬大而柔軟的大床上，漂亮的青年躺在上面，他的臉色有些白，眉眼之間透着一股抑郁之氣。而床邊，則坐着一個穿着華貴絲袍的女人，正輕輕地撫摸着青年的頭發。
“小藺，頭還疼嗎？”女人柔聲問道。
“疼，那小賤人不知道使了什麽惡毒的手段！”花藺的臉有些扭曲，憤恨道，“不然怎麽可能傷的了我？”
女人的臉色也不好看，摸了摸青年的腦袋道：“他嫉妒你呢！”
“媽，你的眼睛都哭紅了。幹嘛在那個低等哨兵面前哭？”花藺看了一眼他的母親，有些不贊同道。
“你懂什麽，那人和那小賤人一起長大的。他傷了你一溜煙就跑了，媽可不能這麽便宜了他！”女人戳了戳花藺的額頭，冷笑着道。
星球的另一角。
花耶剛走進房間的時候，臉上那些無謂的表情便消失了。眼眶發紅，黑黑的小臉鼓起了起來，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悲傷的情緒中。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花爸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花耶沒有掙脫，他感受着懷抱的溫暖，呼吸着花爸的氣息，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我的兒子不會比任何人差，那些看不上我兒子的人，都是瞎了眼。寶貝啊，以後那些人跪着來求你，你都不要看他們一眼。”花爸煞有介事道。
“噗。”花耶擡起頭，就看到花爸那張十分認真的臉，花耶忍不住悶笑出聲。
花爸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什麽笑，我說的全是大實話。兒子別傷心，媳婦會有的！”
花耶帶着鼻音‘嗯’了一聲。
阿旺也從角落裏滾了出來，學着花爸的樣子想要抱花耶，奈何它的蹄子太短，只能抱住花耶的小腿。
花耶的鼻子更加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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