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病愈出院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林恩才勉強穩住心神。他的目光落在花耶身上,眼前的少年和記憶中的青年越看越像,林恩覺得,兩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長得這麽相像。

“花耶,”林恩坐直了身體,臉上的線條緊緊繃着,硬朗中透出堅定,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我懷疑你是我的兒子,我想帶你去做基因鑒定。”

人類經過幾千萬年的進化,基因結構愈加複雜,再加上哨兵向導異能者的出現,基因結構被打亂,已經不是遵循簡單的孟德爾遺傳定律,而是更加複雜的遺傳定律。親子鑒定并非用一根毛發或指甲便可以完成,而是兩個人進入專門的儀器,經過冗長的測定和推算才可以确定。

花耶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林恩,他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男人。這個男人衣着整齊,說明他的生活态度認真嚴謹,他的面容剛毅、英俊,臉上的細紋添了時間的痕跡,卻顯得更加沉穩,讓人琢磨不透。剛剛短短幾分鐘,花耶清楚的看到林恩的變化,男人從失望到鎮定下來,花耶覺得男人的性格堅韌、可靠,很像他以前見過的一類人。

在木矮星的日子,花耶見過幾對由男性向導和男性哨兵組成的家庭,家庭中的孩子會有兩個父親,向導父親會溫柔細心一點,為他們準備可口的早餐,而哨兵父親,則會讓他們騎在脖子上,教他們如何戰鬥。哨兵父親就像巍峨的高山,屹立不倒,是孩子的倚靠。花耶小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自己有這樣的一位父親,替他趕跑欺負他的孩子,帶他去吃好聽的東西。但是這樣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花爸的身體卻越來越差。後來,花耶學會了用自己的拳頭趕跑壞人,學會了靠自己的雙手去賺錢。

希望擁有這樣一位父親的念想也漸漸淡了,最後沉澱在記憶深處。這一刻,花耶突然有這種期待。花耶知道,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正是他的哨兵父親,與他血脈相連。如果沒有之前的事,他們第一次見面,花耶會對他有好感。

花耶的雙手握成了拳,心突然冷了下去。他不會忘記花爸為了養大他吃了多少苦,不會忘記花爸的病痛,不會忘記花爸偶爾流露出來的恨意。親疏有別,是花爸養了他十五年,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

“對不起。”花耶語氣堅定道,“你不可能是我的父親,我沒有父親。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花耶說完,便沒有再理會林恩,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病房。

林恩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花耶小小的身影消失,門打開又關上,房間裏只剩他一個人了。他突然覺得腦袋一陣抽疼,混亂的腦海中牽出了一條線,少年的性子倔強,也像極了那個人,這種感覺讓他又驚又喜。然而花耶的抗拒,卻讓他的心冷了下去。就在這悲喜交加中,林恩在房間裏坐了足足一個小時才離開。

林恩似乎認定了花耶,即使花耶不與他一起進行基因鑒定,林恩依舊每天來看他。林恩并不是兩手空空來,而是帶了一些水果和營養膳食,更神奇的是,林恩偶爾還會帶一些兒童玩具,病房中的櫃子很快被堆滿了。

林恩的話并不多,大多數時候是沉默的,找個地方坐下,看看新聞,一坐便是一下午。

“櫃子裏都滿了,其實你不用每天都來的。”花耶道。

林恩看着那櫃子,思索了片刻:“我會讓人添兩個櫃子。”然後将那削得十分漂亮得水果遞給了花耶。

花耶瞪着那水果沒有接:“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每天來看我。”

林恩将水果固執地放在花耶的面前,神情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才開口道:“那你跟我一起回星際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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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将軍,花耶是我的未婚妻,他應該跟我回去,而不是跟您去星際艦隊。”迪因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臉色并不好看。

林恩看着迪因,目光已經不是第一次的蔑視與鄙夷了,而是帶着敵意:“你和花耶并不适合,你們應該解除婚約。”

迪因:“……”他心中一陣怒意上湧,瞪着林恩。

這兩個同樣強勢的男人,一見面便要對峙一番,他們不是争吵,而是互相瞪着對方。而且花耶發現,迪因似乎以此為樂,每次林恩憤怒離去,迪因心情都格外好。

這一次,也是林恩先離去。迪因走了過來,在花耶的身邊坐下,随手拿起林恩送來的一個玩具便玩了起來,鄙夷道:“這種低齡的玩具,他怎麽好意思送來?他以為自己在讨好兒童嗎?”

花耶看着正玩得開心的迪因:“……我明天要出院了。”他住了五天的院,因為這五天,需要醫院專門的儀器對他的精神力進行修複。而之後,他的精神力恢複只是時間的問題了,所以也不用繼續呆在醫院了。

迪因扔了手中的小鴨子,然後打了一個響指,霸王龍二號便直愣愣地走了進來。

“我帶着霸王龍二號來幫你收拾東西了。”迪因道,“我先将你的東西帶回去,明天再開車來接你。”

花耶看了霸王龍二號一眼:“我還是回學校宿舍吧。”

迪因心中突然多了一口悶氣:“為什麽?”

“之前你和你的父親約定便是相處兩個月,如今兩個月已經到了,我還是直接回宿舍吧。你也可以給你父親一個交代了。”花耶道。

迪因的臉色突然黑了,這棵花椰菜居然這麽老實了。他當然記得這兩個月的期限,還特意記在了自己的個人智腦上了。他以為這棵花椰菜肯定會趁機繼續呆在他家裏,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提了出來。迪因有些生氣,琥珀色的眼中帶着怒氣,正瞪着花耶。

花耶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怎麽了?”

“你以為我有多想和你住在一間房子裏嗎?還不是因為你的精神力受了傷,如果我讓你回了宿舍,很快便會有人會說我不負責任。我是不負責任的人嗎?”迪因的俊臉都扭曲了,幾乎半吼着道。

花耶被他吼得呆了,然後搖了搖頭:“不是。”他只是以為迪因不想和他住在一起。花耶将桌上的小鴨子讨好的塞進了迪因的手裏。

花耶臉頰看起來肥了一點,烏黑發亮的眼中帶着讨好,小嘴鼓鼓的,看起來十分可愛。迪因心突然軟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花耶又塞了一下,迪因便半推半就的接了過去,臉上依舊是傲慢的表情。

迪因很受用,用力地捏了捏玩具鴨,心情好了許多,嘴角翹起,帶着施舍的語氣道:“花椰菜,現在有機會就要抓住,等以後沒機會了,你哭都來不及。”

花耶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迪因心情更加好了,指揮着霸王龍二號收拾起東西來。

這一次災難對于花耶來說,是因禍得福。昏迷醒來,突然就變成了高級精神力,花耶覺得太奇妙了,這種突然升級的感覺,又酷又驚喜。為了配合治療,這幾天,花耶一直被禁止使用精神力,而現在,醫生終于對他解除了禁令。

花耶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小臉紅撲撲的,然後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精神的細絲。花耶感覺到細絲之上帶着一股股強大的能量,他指揮着細絲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出,四周仿佛一片荒蕪。突然,細絲突然發現了一片淨土,探了進去,眼前便出現了一片廣闊的海洋。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就仿佛自己置身其中,他甚至感覺到溫暖的海風拂過臉頰。花耶突然看到眼前飛過一道身影,那聲音矯健、完美,他連忙追了上去。花耶的身體也變得十分輕,居然跟上了那道身影。那身影停了下來,花耶終于看清了它的形态。那是一只身形完美的花豹,正優雅地踏着步子,而野獸的眼光正落在花耶身上,似乎……帶着引誘?這種感覺是突然滋生的,似乎沒有絲毫根據,花耶走了過去,便看到花豹身邊開着的一簇豔麗的花朵。那花朵太漂亮了,散發着奇異的香味,花耶不禁走了過去,在那些花朵旁邊蹲了下來,然後将手伸了出去……

花耶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那只豹子怎麽這麽眼熟……下一刻,花耶突然感覺到那花朵抖了一下,爆發出一股力量,将花耶彈了出去。花耶再睜開眼的時候,便看到迪因正氣急敗壞地看着他。迪因的身體繃直了,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麽,他的臉色發紅,琥珀色的眼中全是惱怒。

那只豹子,正是迪因的精神獸赫爾墨斯,難道他剛剛進入的是迪因的意識雲?而那簇花……

迪因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呼吸有些急促,帶着微微的喘息,他整齊的西褲下,某個地方也蠢蠢欲動。意識雲便是哨兵的精神世界,哨兵的異能來源于此,而裏面的一些東西和哨兵身上的某些部位是對應的,剛剛花椰菜碰的那簇花朵對應的就是……簡直是赤裸裸的勾引,花椰菜敢做出來,他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迪因感覺到花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連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将一只腳擱在了另一只腳下,不着痕跡地擋住了那變化的地方。

“你怎麽了?”花耶擔憂地問道。

這棵花椰菜做出這樣的事,居然還在問他怎麽了?!迪因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爆粗口道:“花椰菜,你是不是很想我上了你?”

花耶:“……”

迪因瞪了他一眼:“不要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着我。”

花耶默默地收回了眼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了迪因,難道是因為他冒然闖入了他的精神世界?但是他說的‘上’是什麽意思?花耶将腦袋縮進了被子裏,躲避了迪因惡狠狠的眼神,但是精神力提升的感覺真的很好,花耶此時覺得自己精神的力量力大無窮,他很想沖進訓練場大殺一頓……

迪因突然‘騰’地站起身,朝着洗手間走去。他關門的聲音十分大,似乎在表達着他的憤怒。很快,洗手間裏便傳來了水聲。

第二天早上,迪因便開車将他接了回去。花耶是個認真勤奮的人,根本在家裏坐不住,下午便回了學校。而這一天,也是黑衛五號訓練基地上的學生們回歸的日期,花耶站在校門不遠處,便看到那些學生們狼狽的走了進來。向導和搭檔的哨兵已經分開,每個向導身上都背着一個巨大的包裹,他們見了花耶,有些人忍不住驚奇。他們在黑衛五上,并不知道帝星發生的事,但是他們知道花耶受了重傷,而現在,花耶居然恢複了?其餘人都是好奇看了花耶一眼,便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人群中突然擠出一道靈活的身影,朝着花耶沖了過來。尤亞黑了許多,也瘦了許多,頭發亂糟糟的一團窩在腦袋上,這半個月時間,他顯然吃足了苦頭。他将花耶從頭看到尾,臉上的表情十分驚喜,發現花耶一切正常之外,臉上的喜悅更加明顯了。

花耶想将尤亞的背包接過來,被尤亞拒絕了,尤亞将手搭在花耶的肩膀上,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親愛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傷到這麽重?後來回來後發生了什麽事,奧林有沒有繼續為難你?”

花耶将那一天在訓練基地和這幾天的事都講了一遍,當講到奧林被送進帝國精神病院的時候,尤亞驚嘆了很久:“天啊,奧林那麽狡猾,這次居然這麽蠢!好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真面目了,真是解氣!”

尤亞幾乎每天都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等着奧林的真面目被揭露,讓所有人都知道奧林是個擅長僞裝的小人,而他都是被奧林陷害的。但是這一天真正到來了,尤亞只覺得解氣,卻沒有太多欣喜。

兩個人親親密密地回了宿舍,然後各自洗了一個澡,便躺回了床上,腦袋對着腦袋。尤亞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舒服過了,他藏着一肚子的話想對花耶說,說說他的父親對他做了什麽,說說他的母親并不信任他,說說西裏爾又對他做了哪些過分的事。然而,就在他扯開喉嚨,想要一件件說出來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尤亞跳了起來,打開了門,當看着門外站着的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門外,穿着束腰長裙的女士正站在那裏,畫着淡淡的妝,優雅美麗,正是那位尤亞很多年沒有見過、也沒有通過話的母親了。

那是他的親生母親,然而這麽多年來,他們就像陌生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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