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硯被這個出人意料的反轉驚呆了。

蘇既明亦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羲武……給他自己下蠱?

海南島人煙稀少,有漢人、苗人、黎人和烏蠻人,朝廷雖在儋州設了官府,實際上形同虛設,儋州的漢人勢單力薄,根本無法管轄此地的異族人。幾支不同族群的人在小小的海南島上還是能夠和平相處的,只是烏蠻族人對漢人十分仇視,上一任儋州知州和儋州別駕都是被烏蠻族殺死,烏蠻族的領地易守難攻,朝廷對他們頭疼不已,水師衰微,難以出兵,因此長久以來,儋州都是異族的天下。

羲武允許蘇既明跟苗人接觸,卻不許他和漢人往來。蘇既明不通水性,自己一個人也不可能離開,又無法和漢人搭上線,所以才遲遲無法回到內陸。

烏蠻族有五千人,羲武是烏蠻族大祭司,手下另有五名祭司,大多人對蘇既明還是十分友善的,唯有一名叫羲飄的祭司對蘇既明一直深惡痛絕,據說在蔔卦時算出了蘇既明是烏蠻族的克星,總有一天會給烏蠻族招來災禍。

很多次,羲飄都想殺死蘇既明。只是羲武對蘇既明十分保護,讓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而羲飄也一直要求羲武快些找一名女子将他的血脈傳承下去。一來烏蠻族人一直自诩是神族後裔,而羲武是繼承了最純正的神血的傳人,他的法力最強,他的子嗣将會是下一任大祭司的繼承者。二來,也是希望羲武遠離蘇既明。

每年都會有一個固定的日子,烏蠻族最純潔的少女們進行祭奠活動,這個活動由祭司們主持,順便讓祭司們挑選傳承自己血脈之人。那時候蘇既明在烏蠻族已經生活了半年多的時間了。羲武去主持活動,而蘇既明被羲飄騙去後山蛇窟,羲飄想驅使毒蛇咬死蘇既明。

烏蠻族的祭司都有驅使動物的能力,尤以羲武的能力最強。他曾給過蘇既明一個牛角墜子,是那墜子救了蘇既明的性命,令毒蛇們不敢靠近他。蘇既明索性趁着這個機會逃了出去,到山中躲起來。

三天後,蘇既明就被羲武救回去了。關于這次出逃,蘇既明沒有解釋,羲武也沒有問,大抵是認為他受了羲飄的刺激。蘇既明必須隐藏自己漢人的身份,要不然烏蠻族人一定會殺了他,因此他默認了所有的誤會。

再然後,就有了羲武下蠱的事……那只被喂了他的血的蠱蟲最後是怎麽處理的,蘇既明不知道,他當時震驚又心寒,只想要自保。現在回想起來,他借口身子發冷要出去曬太陽,回來的時候桌上只剩一只空碗,蠱蟲已經不見了,大抵是羲武植進了自己的血脈中。

蘇既明一直以為,他的出逃惹惱了羲武,所以才給他下情蠱想要控制他。羲武話很少,從不表達自己的情感,惱怒或是喜愛,他一直都藏在心裏。因此蘇既明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難道說……

熊萊嘲諷道:“那烏蠻族的女子大約是想向你表忠心,卻被你誤以為她要害你。真是可憐、可笑!”

蘇既明說不出話來。

“你走吧。”熊萊收起蠱王,神色厭惡,“我這裏不歡迎你這種人,從此以後,你不許再踏足此地!”

蘇既明失魂落魄地帶着蘇硯離開了熊萊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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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究竟是怎麽回事?”蘇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女子到底是……”

蘇既明搖頭,不願多說。驕傲如他,即使是蘇硯,他也很難将這一年的經歷啓齒。

蘇硯雖然滿心疑問,但公子不肯答,他就不再問了。

翌日一早,蘇既明打扮妥當,便坐上馬車前去拜會嶺南特使魏瓊。

馬車在魏瓊府邸外停下,蘇既明下車,立刻有侍衛迎上來:“蘇大人,魏大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蘇既明連忙跟着人往裏走。

入了大堂,一位三十出頭膚白無髯的男人正坐在那裏喝茶。蘇既明上前行禮:“下官見過魏大人。”

那男子忙放下茶盞,迎上來扶起蘇既明:“清哲,此地并無外人,何必行這麽大禮。”清哲是蘇既明的表字。

蘇既明站直身體,笑了起來:“子玉兄。”還在京城時,蘇既明常與一群王族貴胄子弟厮混在一起,魏瓊便是其一,兩人要好的時候是能同飲一杯酒的交情。魏瓊與皇帝的關系異常親密,蘇既明被貶谪時,魏瓊是替他在皇帝面前求過情的,只不過當時大局已定,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魏瓊道:“這才是我認識的清哲。”用力抱了蘇既明一下,拉他到堂上坐下,仔細端詳起他來。

魏瓊道:“去年你遭遇海難身亡的消息傳至京中,我便不敢相信。你如此人物,怎會遭遇此厄?實在是天道不公。幸而前幾日一位漁民找到我,說是在烏蠻族裏見到了你,我立刻派人去儋州,老天有眼,總算将你救回來了。”

蘇既明微微詫異。那漁民便是誤闖入烏蠻族領地被他救下的漢人,原來是魏瓊派人來救自己。幸好那漁民找對了人,若是他去找了覃春,別說救自己,只怕那漁民都會被覃春滅口。萬幸,實在是天無絕人之路。

魏瓊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戾氣:“那該死的覃春!我已聽說了你的事,你在儋州被困一年,覃春從未派人救援,還放出消息說你已在海難中遇險,若非那漁民送來消息,還不知你要被困蠻夷之地多久。”

蘇既明冷笑。覃春的妻子與趙采的妻子同出一族,因此覃春也是趙采的人,自己的遭遇說是覃春有意謀害也不為過。

魏瓊左看右看,詫異道:“你與兩年前到沒什麽變化,只是膚色黑了些。”

蘇既明流落異族一年,魏瓊本以做好了準備,看到一個被折磨得看不出人樣的蘇既明。沒想到蘇既明看起來并不算太差,非但沒有消瘦,反倒結實了些,氣色也很好,至少從裸|露的肌膚上看不出任何傷痕。

魏瓊道:“那蠻人可曾欺辱你?”

蘇既明眼神閃了閃,道:“他們不知我身份。我騙他們我是苗族人,出海經商,遭遇風浪才流落到海南。他們只是囚禁了我,倒也不曾……虐待。”

魏瓊微微一怔,哈哈大笑起來,指着蘇既明道:“我就知道!如你這般狡猾的家夥,如何能吃虧!”

蘇既明神色尴尬。雖然并未遭受虐待,但他卻與那大祭司同床共枕近一年,這件事若是讓人知道了,只怕他在朝堂上就再無聲名尊嚴可言了,甚至被定下個私通異族的罪名也是不無可能的。

魏瓊對烏蠻族的事十分感興趣,不住提問:“烏蠻族向來是最神秘的一族,他們的族人從不離開海南,與外界甚少接觸。那裏的人究竟過得什麽日子?茹毛飲血?尚未開化?”

蘇既明道:“倒也不曾茹毛飲血,不過他們一族與世隔絕,風俗确實與中原漢人迥異。”

蘇既明剛進入烏蠻族的時候是被囚禁的,由于他是異族,那些人生怕他做出對烏蠻族人不利的事,曾考慮過是否要将他處死。蘇既明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在往後的幾個月裏,他為烏蠻族做了許多事,成功扭轉了烏蠻族人對他的印象,到了後來,族內老老少少都對他十分喜愛,甚至有不少老人想将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最初,蘇既明被族民們輪流看守,關押在族中一所木屋裏。烏蠻族因與世隔絕,中原的事他們一概不知曉,生活異常簡單,在看管他的時候,那些村民都十分無聊,女子織布洗衣,男子喝酒聊天或是睡大覺,平白一天就過去了。蘇既明一來是自己閑得無聊,二來也想拉攏村民,磨了些石子當成棋子,教他們下棋。

中原的象棋、手談規則太過繁複,初學的族民難以上手,蘇既明便自己想了些簡單的規則教會族民,族民學會之後他再不斷改變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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