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見家長
阿海低下頭,繼續給于路上藥。于路伸出手,放在阿海的頭頂上,用手指輕推他的頭發:“你不打算跟我說嗎?”
阿海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你想知道什麽?”
“你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阿海嘆氣:“有一陣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阿海說:“你會不會讓我回去?”
如果是以前,于路肯定會說“會”,從哪裏來的,自然要回哪裏去,不要讓家裏人擔心,但是現在,他卻不這樣想了:“你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阿海低着頭說:“我不想回,那個家已經跟我沒有關系了。”
于路說:“不是還有你的親人嗎?”
阿海說:“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我爺爺奶奶把我撫養長大。奶奶已經不在了,我爺爺,他對我從來沒有滿意過,他應該不想見到我。”
于路有些難以置信,阿海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會讓祖孫倆有這麽大的仇隙,過了一會兒才說:“不管怎樣,他是撫養你長大的親人,你至少該做到不讓他為你擔心。”
阿海說:“我明天先回去看看,聽說他快不行了。”
“對,這是我們做兒孫最起碼的義務。”于路拍拍他的肩。
阿海說:“你明天陪我去,看過就回來。”
“好。”于路點頭,然後說,“都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海擡頭看着于路的眼睛:“海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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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路笑起來:“你說我是不是料事如神,随便起個名字,居然還跟你的本名有關。以後我叫你阿海,還是阿軒?”
阿海說:“随你。”
“那我還是叫你阿海吧,習慣了。”
“嗯。”
這天下午,鐘彥宏租到了一條游輪,大家乘船出去海釣、潛水,并且準備在船上燒烤。于路不是第一次坐船,卻是第一次坐游輪,難怪有錢人喜歡買游輪,簡直是太享受太舒服了。游輪停在海面上,大家潛水的潛水,游泳的游泳,釣魚的釣魚。于路的腳受傷了,不能下海水,只能帶着于冰在船尾釣魚,其餘的人都下海去了。
對釣魚愛好者來說,海釣是一種很好的釣魚體驗,因為海魚兇猛,見餌即咬,很容易獲得收獲,不過這也對垂釣者有很高的要求,技術要過硬,在烈日下久坐,體力也要過關,否則哪有精力跟海魚鬥智鬥勇。
于路自小在海邊長大,從小就喜歡釣魚,技術自然沒話說,所以這天下午,他收獲了不少石斑、帶魚和海鲫魚,把于冰歡喜得哇哇直叫喚。
于路将一條肥大的石斑魚甩上甲板,于冰撲上去捉魚,摔得滿頭滿臉都是海水,于路說:“不要用手捉,拿網兜撈。”這孩子每次看見有魚上鈎,就興奮得直接撲上去,總是忘記用網兜。
左側船邊響起嘩啦一聲大響,穿着潛水服的人從水裏上來了,摘下頭罩,露出海軒的臉:“釣了多少,夠晚上吃嗎?”
于路白他一眼:“你能吃了算你有本事。”
于冰用網兜兜起那條兩斤多重的石斑:“阿海叔叔,快看,好大!阿伯釣的。”
于路收了釣竿:“不釣了,夠吃了。”
海軒将身上的潛水裝備卸下來,潛水服脫掉,露出精幹的身材:“水下面很漂亮,你應該去看看。”
“真的?那我下去試試。”于路說。
海軒看着他:“哦,我就那麽随意一說。你沒有考潛水執照,還是別下去了。”
于路翻了個白眼:“不讓下還撩騷,滾一邊去。魚我釣上來了,怎麽吃我不管,海大廚,看你的了。”
海軒說:“我來吧,晚上不是吃燒烤麽,那就烤魚,再弄兩條做刺身。”
太陽開始西垂,在海裏潛水游泳的幾個家夥都上來了,玩了一下午,一個個都精疲力竭,全都躺在甲板上喘氣挺屍。天上的雲聚合起來了,天空變成了柔和的藍,雲依舊那麽白那麽軟,在夕陽下似乎還鍍上了一層亮眼的熒光,簡直是太美麗了。
劉浩洋伸長了腿,去踢躺在自己腳頭的鐘彥宏:“去幫我拿杯飲料來。”
鐘彥宏一聽劉浩洋的召喚,一骨碌爬了起來:“得令,我馬上就去”
躺在一旁的于南嘿嘿笑:“浩哥,鐘老板好聽你的話。”
“除了這個也沒別的優點了。”劉浩洋撇嘴。
于南說:“我覺得不會啊,他懂的好多,也很會玩。我覺得鐘老板人挺好的。”
劉浩洋将頭枕在腦後,看着頭頂的藍天白雲,想起自己認識鐘彥宏以來的點點滴滴,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軟磨硬泡了這麽長時間,把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個都攻陷了下來,真是用心良苦,自己要不要松松口,給他點甜頭嘗嘗?這麽想着,鐘彥宏的腦袋出現在了他的上方,他手裏端着兩個杯子:“鮮榨的荔枝汁和芒果汁,你想喝哪個?”
劉浩洋翻了個白眼:“誰的馊主意,又不是沒牙的老頭和小孩,吃個水果還要榨成果汁。”
鐘彥宏說:“阿海在給阿冰弄果汁,我讓他幫我榨的。”
劉浩洋坐起來,看了一下兩個杯子:“芒果給我。”
鐘彥宏說:“荔枝是冰過的,這個給你吧,喝着舒服。我喝芒果汁。”
劉浩洋接過荔枝汁,喝了一口,冰涼爽口,确實舒服。他瞥了一眼鐘彥宏,對方正在看他,鐘彥宏蹭過來一點:“小劉警官有什麽指示?”
劉浩洋扭頭看一眼于南,那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船艙去了,真是太識相了,他問鐘彥宏:“你煩不煩?”
鐘彥宏愣住了,剛才的氣氛明明還不錯,他怎麽又不高興了。
劉浩洋知道他誤會了,便又補充了一句:“我說你天天圍着我轉,你就沒覺得煩?”
鐘彥宏眨巴了一下眼,然後笑起來:“不煩,不煩。我喜歡。”
劉浩洋仰頭望天:“你心裏肯定想過,等我從了你,你每天要把我揍三遍。”
鐘彥宏湊過去,壓低了聲音說:“我想過,等你從了我,我每天要把你壓着做三遍。”
劉浩洋手肘一擡,撞在了他的下巴上,鐘彥宏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這是謀殺親夫。”
劉浩洋目露兇光:“敢再胡說,就消滅你!”
鐘彥宏揉着下巴,眼睛裏全是笑意,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了,劉浩洋居然關心起他的感受了,離拿下小警官的心不遠了吧。
天黑的時候,船上燈火通明,甲板上擺上了燒烤架和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食材和熟食,于路在燒烤架前忙活,海軒則忙着片魚生調醬料。
饑腸辘辘的幾個人圍着小圓桌,眼巴巴地看着兩個大廚的身影,嗷嗷待哺。海軒将切好的魚生端上桌:“阿冰少吃一點,一會兒你阿伯給你烤雞翅膀。”
鐘彥宏和劉浩洋看着魚生:“石斑魚也能吃魚生?”
“嘗嘗就知道了。”海軒将調料端上來。
鐘彥宏用筷子夾了一片魚肉,沾了點芥末,放進嘴裏,居然甜脆無比:“這真是石斑魚?比三文魚也不差啊。”
“兩種魚的口感不一樣。同一種魚不同部位的口感也不一樣,比如石斑魚,魚柳部分比較脆,魚腩部分則比較滑嫩。”海軒介紹說。
于路端着烤好的石斑魚上來:“今天晚上主打是魚,魚生、烤魚、清蒸還有魚湯。”
海軒将另一條腌好的石斑魚放在錫箔紙裏裹好,放在燒烤架上。于路叫他:“阿海,你過來一下。”
海軒放下手裏的活,走到桌邊,于路遞給他一杯啤酒:“今天我跟大家鄭重介紹一下,阿海已經想起了從前的事,他本名叫做海軒。你們依然可以叫他阿海,也可以叫他阿軒。”
鐘彥宏“靠”了一聲:“這麽大的事,怎麽才說?”
劉浩洋說:“阿路你真不是神仙?随便給他起個名字居然還跟本名有關系。”
于南說:“海哥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海軒說:“有兩個月了。”
劉浩洋說:“夠久了啊,居然一直都不說,裝了這麽久,不厚道!”
海軒舉着酒杯:“承蒙大家這麽久以來的照顧,敬大家一杯,以後還請繼續照顧。”
劉浩洋挑眉:“你不打算走了?”
“于路願意繼續收留我。”海軒笑看着于路。
鐘彥宏笑得賊兮兮的:“你家裏不會有什麽老婆、未婚妻、女朋友、男朋友之類的需要我們這些兄弟幫着來肅清的吧?”
于路臉上有些發熱,這個問題正是他一直都想問而沒問出口的。
海軒看一眼于路:“當然沒有。”
劉浩洋說:“那就留下來吧,阿路沒意見,我們也就沒意見。”
于南說:“我哥沒意見,我也不反對。”
于冰不知道大家說什麽,湊熱鬧大聲嚷嚷:“我也沒意見!”
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于路說:“你們先吃,我去給大家烤吃的。”
海軒用一個盤子裝了點吃的,送到燒烤架邊,用筷子夾了一點,送到于路嘴邊:“吃點東西。”
于路回頭偷瞄一眼那邊的人,大家都有說有笑不知道在說什麽,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便趕緊張嘴吃了:“放那兒吧,我自己來。”
“我來,你先吃,魚生要趁新鮮。”海軒将盤子塞到他手裏,接過他手裏的活。
于路想着阿海家裏沒有那些扯不清關系的人,心情就格外好,吃在嘴裏的東西也覺得格外美味。他一邊吃一邊偷瞄海軒,覺得男人抿着唇認真忙碌的樣子格外性感,便夾了一塊魚生送到他嘴邊:“你也嘗嘗。”
海軒張嘴接了,看了他一眼,眼裏帶着笑意。
于路忍不住嘴角往上揚,他放下吃光的盤子:“其實,前幾天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海軒挑眉:“怎麽知道的?”
“就是比賽那天,趙老師認錯了你,說你跟一個人很像,後來我跟梅老板打聽了一下,她說海極鮮的老板跟你很像。我上網搜了一下,發現海極鮮的老板真的跟你長得好像,我覺得那應該是你的家人。”于路一邊忙一邊說。
海軒手上的動作頓住了。于路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沒做好思想準備,還沒來得及說,你姑姑就找你來了。”
海軒“哦”了一聲:“不說是對的,因為我也不想提起以前的事。”
于路擡頭看他,發現他臉上的笑意已經不見了,那個家給他的感覺那麽不好嗎?“對了,你是怎麽受傷失憶的,又怎麽到了我們島上的?”
海軒過了許久才說:“這事能不提嗎?”
于路猜到可能是非常不好的記憶,便說:“不想說就算了。”
這天晚上,大家都吃得很高興,也喝得很開心。吃飽喝足之後,大家按照原計劃,回到岸上,搭起帳篷在海灘上露營。因為游輪不夠大,穩定性不太好,夜晚海風大,船會搖晃,睡得不安穩。
一共搭了三頂雙人帳篷,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什麽原因,劉浩洋破天荒答應和鐘彥宏住一頂帳篷,把鐘彥宏興奮得快要叫破天了。
于南非常體貼地帶着于冰睡一頂帳篷,剩下于路只能和海軒同住一頂。這真是個奇妙而美好的夜晚,海風從海面而來,吹得岸邊的防風林發出沙沙的聲響,海浪溫柔地輕吻着海灘,如大海的呢喃,将人們送入睡眠之中。
雙人帳篷對兩個高大的男人來說并不寬敞,于路和海軒擠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裏,身體相貼,呼吸交纏,似乎連對方的心跳都能聽得見。
如此良辰美景,兩個人自然不會放過親密的機會,這算是兩個人開誠布公後第一次睡在一起,對于路來說,這是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一次親密互動。黑暗中,熾烈的熱情令帳篷都禁不住顫抖起來,兩人舒服地嘆息着,唇齒依偎,舍不得放開對方。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黑暗中傳來一聲國罵:“我操你xx,鐘彥宏!你想死是不是?滾出去!”
于路和阿海都停了下來,豎起耳朵再聽,那邊似乎又安靜下去了。于路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們搞什麽鬼,我弟和阿冰還在呢。”
海軒堵住于路的唇,狠狠親了一口:“少管那麽多。阿冰睡着了不知道,阿南已經成年了,算是上教育課了。”
“你這是什麽狗屁話。”于路忍不住笑罵。
海軒伸出手,捏住了于路的命根子,于路笑不出來了,海軒堵住他的唇,以防聲音溢漏出來,這才開始手上的動作。
第二天一大早,海軒和于路從海濱別墅出發,開車前往g市,于南和于冰讓鐘彥宏和劉浩洋帶回去。至于店裏,依舊交給店裏的師傅們負責,事情順利的話,當天晚上他們就能回來。于路也想過,就算是海軒暫時回不來,他也可以提前回來。
一路上,于路問海軒:“我們要不要給你爺爺帶點什麽?”
海軒眼睛望着路前方,認真開車:“不用,到了再說。”
于路又問:“你爺爺是個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很嚴肅?”
海軒說:“他已經中風偏癱了,行動不便,也威風不起來了。”
“啊?是你離開之後病的?”于路的心提了起來。
“不是,我在家的時候就病了。”海軒淡淡地說。
于路松了口氣,不然他還真會覺得愧疚。“那你家裏還有什麽親人?”
海軒說:“姑姑你見過了。還有一個,是我的,呃,小叔。”
“就是海極鮮的總裁海哲嗎?”于路問。
海軒淡淡地“嗯”了一聲:“那些人你都不用理,我們看完我爺爺就走。”
于路點頭:“哦。”看樣子還真有豪門恩怨。
g市離得并不近,從他們那兒去g市,全程高速,一大早出發,也是到了中午才到。下了高速路,海軒說:“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結果這時海軒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手機,挂掉,繼續開車。電話又響,于路說:“你要不接了吧。”
海軒将車子開到路邊停下,拿出手機接通,不耐煩地“喂”了一聲,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海軒語氣不太好地說:“行了,我已經到了,自己會去。……不用,我自己去。”說完把電話給挂掉了。
于路看着他,海軒說:“去吃飯。”
于路不知道那電話是誰打來的,估計多半都是他姑姑打的,他試着說:“要不先去看你爺爺,然後再吃飯?”
海軒說:“我怕看了之後氣得沒胃口吃了,還是先吃。”
海軒直接将車子開到了一家粵菜館門口,推門下車,于路說:“不去海極鮮嗎?”
海軒冷笑一聲:“都說了跟我沒關系了,不給他賺錢。”
于路無奈地笑着搖了下頭:“那行吧。其實我是想嘗嘗海極鮮的口味,看跟你做的差別大不大。”
“海極鮮的大廚基本上都是我爺爺的徒弟,口味與我的有些相似,但是不及我。”海軒說。
“你的廚藝是跟你爺爺學的?”
“嗯。”
于路起了好奇心:“你和你爺爺的廚藝誰的更高明?”
“我。”海軒答得理所當然。
“那他一定以你為豪。”于路笑着說。
海軒淡淡說:“沒有,他對我不滿意。”
于路覺得匪夷所思,像海軒這樣的徒弟,應該是青出于藍,哪個師父會不高興呢:“為什麽?”
“我除了做菜,別的都不管。他恨鐵不成鋼。”海軒倒是很坦誠。
于路知道阿海只是不管,不是不會,他們的海霸王能開起來,都是他促成的,很多事都是他拿的主意。
他們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入座,點菜吃飯,于路注意到g市的消費水準比他們那邊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比如一條一斤多重的清蒸石斑,他們賣六十八塊一條,這裏就要賣一百二十八一條,貴了差不多一半,而石斑魚的原料價格應該是在二十多塊一斤,g市再貴,多十塊一斤也是撐死了。
于路小聲地跟海軒說出自己的感慨,海軒說:“以後咱們也到g市來開店,這邊有錢人多,好賺。”
于路不由得笑了,他沒把這話當真,這邊雖然人多,但是競争也大,而且成本也高,關鍵是離家太遠了,要是跑到這邊來,哪裏顧得上家那邊。
這邊上菜的速度倒是挺快,海軒跟他說這邊廚房的運作模式,一位師傅最多負責十個餐位,這樣速度就起來了:“這邊的生活節奏比我們那邊快得多,大家都不耐煩等,所以速度一定要保證,沒幾個人願意浪費時間在吃飯上。”
于路點頭:“所以成本就高了,菜價也就貴了?”
海軒點頭:“對。”
這家的菜做得還可以,但是于路覺得比起他們海霸王來說,還是存在不少差距,于路笑着說:“我發現吃了你做的菜,別人做的菜都入不了口了,起點太高了。”
“我以後專門給你做菜。”海軒沒有擡頭,仿佛這話就是很尋常的話一樣。
于路聽在耳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好呀。”
吃完飯,海軒開車直奔醫院,到了醫院門口,于路說:“我們不買點什麽嗎?”空手去探病總不太好吧。
海軒說:“他已經不能進食了,只能輸液。而且又花粉過敏,還是不用買了。”
于路和海軒剛進住院部大門,就看見有人迎了上來,于路認出來,是上次跟着海軒姑姑一起出現的那個年輕男人,他看見海軒:“外公住在9樓。”好像沒有看見于路一樣。
于路本來想跟對方打招呼的,見對方如此,便不出聲了,海軒也不給他們介紹,只是跟着對方往電梯口走去。
年輕男人又說:“小舅也來了,剛到不久。”
海軒的腳步一頓,跟在他後面的于路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頭撞在了他的背上,他擡頭,看見海軒停了下來,不解地看着他:“怎麽了?”
年輕男人進了電梯,回頭,發現海軒沒跟上來,說:“快點啊,電梯來了。”
海軒這才邁動腳步,走進了電梯。于路心裏嘀咕:這個小舅是誰?
電梯格外順利,除了他們仨就沒有別人,中途也沒有人上來,直接就到了9樓。年輕男人說:“到了。”
于路跟着出來,卻發現海軒站在裏面沒動,他拉了他一把:“阿海,走啊。”
海軒回過神來,走出電梯,于路察覺到他臉色有些不太好,小聲地問:“怎麽了?”
海軒說:“沒事。”
年輕男人已經推開了一間病房門:“外公,媽,阿軒回來了。”
海軒在門口頓了一下,還是擡步進去了,于路跟在後面,觀察了一下,是個寬敞的單人病房,床上躺着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老人插着呼吸管,手臂上打着點滴。海軒的姑姑也在,見他們進來,便起了身:“阿軒回來了?”
床邊坐着的一個男人站了起來,眼神犀利地朝海軒和于路看過來,沉聲說:“你終于舍得回來了!”
于路一眼就認出來,這個男人就是在網上看到的那個海哲,他的模樣跟海軒有五分相似,五官比海軒柔和,本人比照片看着還要年輕,估計三十五歲左右,個子倒比想象的矮了一點,大概175左右。
海軒沒有看他,直接走到床邊,低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幹巴巴地叫了一聲:“爺爺!”
床上的老人睜開渾濁的眼睛,轉了一下眼珠子,看見海軒,過了許久,嘴巴動了動:“你還沒死?”聲音非常虛弱,口齒也不十分清楚。
于路怎麽也沒想到,祖孫這麽久沒見面,第一句居然是這個,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海軒。只聽見海軒幹巴巴地說:“沒有,活得好好的。”
老人又說:“沒死你死哪裏去了?”
于路聽見這話,松了口氣,老人不是在咒海軒,應該只是在責怪他沒有消息。
海軒說:“忘記回家的路了。”
老人閉上眼睛:“正好,回來給我送終。”
海軒說:“送什麽終,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老人不再說話。
海軒說:“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老人睜開眼:“等我死了再走。”
“死個屁,好好活着!”海軒的聲音大了起來。
“要死,省得受你們的折磨。”老人固執地說。
“我還沒折磨夠你,別想死!”海軒說。
于路聽着這對祖孫的對話,有點哭笑不得,他能感覺到海軒明明是舍不得祖父,為什麽就不能好好說話呢。
老人說:“坐!”
海軒猶豫了一下,坐了下來:“我晚點就回去了,還開着店。”
“什麽店?”老人問。
海軒說:“飯店,叫海霸王,以後要在每一家海極鮮對門開一家。搶光你們的生意。”
老人的眼中有了笑意:“那你就試試。”
海軒說:“等着瞧吧!你活得久一點,會看到的。”
老人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