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人雪糕，童年的記憶

一小時內，帶來的食物一搶而空，沒有買到的人扼腕不止。

花漾随手将裝錢的小桶往張慧懷裏一遞，“媽，你數數有多少錢。”

張慧的心撲突撲突狂跳，雙手都在顫抖，生平第一次摸到這麽多錢。

冷淘二毛錢一份，賣出去一百五十份，共計30塊，皮蛋瘦肉粥一毛五，賣了113碗，共計16.95，加起來将近50塊，去掉成本，面粉一斤0.20元，粳米也是0.20元，豬肉1元1斤，菜是自家種的，再扣掉油鹽醬醋，賺了三十幾塊。

張慧都驚呆了，兩小時就賺了30？鋼廠效益那麽好，正式工也就60元左右。

錢有這麽好賺嗎？“小漾，你明天還來？萬一賣不掉呢？”

花漾一臉的無所謂，“那我們也賺了啊。”

張慧想想也是，成本十塊錢左右，就讓她再造一天吧。

此時的她萬萬沒想到，一日複一日，到最後她自己都舍不得結束了，金錢的魅力無人能抵擋。

她們數錢是找了個無人的角落，花志鴻遠遠的背對而站，沒有靠近，也是替她們守着。

花漾年紀太小，還是一只小學雞，主業是學習，不可能天天忙着賺錢。

她得把父母培養出來，讓大人站在前面挑大梁，她就隐在後面出謀劃策。

先搞定張慧，再拉攏花國慶，一步步來。

不過，她的眼睛微眯，有了新計劃，“大堂哥，想不想賺錢？”

花志鴻下學期讀高二，他還有一個弟弟，光是兩個孩子的學費生活費就讓花家大房夫妻背負着沉重的包袱。

花家大房的條件在村子裏數一數二的，但也僅僅是好些，祖祖輩輩都是農民，靠種田過活，誰聽說過靠種田發大財的？

花國立是生長隊長，有點小權利，但大家都窮的情況下，想撈大錢也不可能。

連翻新房子也是花老頭掏盡了一輩子的積蓄。

花志鴻在初中時成績挺好的，但進入高中後就不顯眼了，算是中流水平，想考入大學有些懸。

不過，大考技校沒問題，這些學校都是包分配的。

“當然想，有什麽好主意？”

他想多攢點學費，為将來升學做準備。

花漾眉眼彎彎，“明天，你跟二堂哥找個地方去賣這兩樣吃食，賺的利潤對半開，怎麽樣？”

冷淘只賣一個夏季，是限定美食，利潤挺高。

她拉上花志鴻，一是自己一個人太累了，二是，他的身份便利，年紀又大，可以做些她不方便做的事。

嗯，比如騎自行車。

三來，将花志鴻拉進自己的陣營，有百利而無一害。

張慧吓了一跳，花志鴻是花家的長子長孫，極受全家的看重，花老頭夫妻倆更是将他當成眼珠子般疼着。

他們一心指着花志鴻考上大學，改換門庭進城，當人人羨慕的城裏人。

所以，寒暑假也不要他下地，讓他在家裏好好看書。

要是讓他們知道花漾拐着花志鴻不務正業，那後果……不堪設想。

“小漾，你別胡說八道，志鴻，你別理她，她年紀小什麽都不懂，還是個孩子。”

可就這麽一孩子，轉手就賺了臨時工一個月的工資。

花志鴻早就心動了，有賺錢的機會誰都不想錯過，“我覺得這主意不錯，有什麽推薦的地方嗎？”

這個小堂妹太有想法，也太聰明了，是個鬼靈精。

花漾是帶着人家賺錢，又不是幹什麽壞事，怕什麽？

“我們鎮像樣的廠子就一家鋼廠，但鎮上才是人流密集區，自由集市那一塊人最多，我們可以調查一下人流量，觀察大家的消費能力，看适不适合擺攤。”

花志鴻眼中閃過一絲異采，“好，聽你的。”

這次有拖拉機，有大堂哥這個壯勞力，所以到了鎮上花漾買了很多東西，五袋子面粉，油鹽醬醋也買了些，還跟雜貨店老板訂了一批花生醬。

市集離供銷社不遠，兩百米左右，遠遠就能望見。

傍晚的市集最熱鬧，人頭攢動，全是買菜的居民。

花漾拉着母親去掃貨，她負責買，張慧負責跟在後面拎東西。

張慧不是不想作主，而是……她一反對，花漾就眼淚汪汪的看着她，不得不舉手投降。

到後面，她已經麻木了，成了一個拎東西的工具人。

今天的運氣不錯，花漾看到剛推出來賣的一整只豬，不禁眼睛一亮。

“師傅，給我二十斤五花肉，一扇排骨，豬頭和豬下水我都要了。”

鹵好的豬頭可好吃了，今晚做個排骨土豆焖飯，再加個肉圓湯，啊嗚，現在就想吃！

她有一段時間特別愛吃鹵味，嫌外面不幹淨，收羅了好幾個方子，試驗了好幾次，總結出了一個最好吃的秘方。

明天弄些鹵味試試水。

“小漾，別買這麽多，吃不完……”張慧受到了驚吓，這得多少錢啊。

“放心吧，我有用。”花漾太瘦，底子沒打好，父母整日操勞，都需要好好補補，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包圓了，可惜錢不夠。

這年頭供銷社買肉要票，一塊錢一斤，不是你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的，經常是買不到。

這種私人拿出來賣的，不要票，要一塊二，不限量，只要有錢就行，但不是天天有。

張慧縱然心有不願，但拿花漾一點辦法都沒有。

花漾終于補齊了貨，長長吐出一口氣，有人幫忙就是省事。“大堂哥，觀察的怎麽樣？”

花志鴻一直站在路邊做調查，“半小時過去了98個人，其中66個是買菜的家庭婦女。”

花漾微微一笑，他的心性不錯，沉得住氣，有執行力，就是不知道拎得清嗎？一次性的合作，還是長期的合作夥伴，得讓她先觀察一段時間。

三人回到村子裏時，彩霞滿天，夕陽還沒有下山。

村民們又看到縮在母親懷裏病恹恹的花漾，上前關切的問候身體。

坐在車子裏的張慧很緊張，幹巴巴的說道，“就是中暑了，需要吊三天的針，明天還得去。”

李家老奶奶驚訝萬分，“這麽嚴重？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不是說沒下地幹活嗎？”

“可能是半夜熱着了，這孩子身體弱……”張慧說着事先編好的借口，心虛的不行。

花漾在心裏直嘆氣，她媽太老實了，再這樣下去要露餡喽。

她輕輕扯了扯張慧的衣服，小臉素白，眉眼低垂，沒精打采的樣子，“媽，我難受，我想回家躺着。”

“好好。”

花漾一進屋子就捂着濕毛巾躺下了，這天是真熱，臉都曬脫皮，這年頭賺錢不容易啊。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漾呢？她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她……她……”張慧從來沒騙過自家男人，心虛的不敢直視花國慶的眼，不知所措，說話支支吾吾。

“到底是怎麽了？急死我了。”花國慶見妻子連話都說不清楚，以為情況不好，急的一把推開她，闖進花漾的房間。

花漾兩眼緊閉，躺着一動不動，很虛弱無力的樣子。

看着孩子病弱可憐的模樣，花國慶心裏發酸，眼眶都紅了。“小漾，你哪裏不舒服？是不是特別難受？想吃什麽？爸給我買。”

花漾心裏一動，微微睜眼，他眼中的關切和擔憂全映入眼簾。

好吧，這個爸爸不是一無是處，還能搶救一下。

她軟軟的開口，“爸，我想吃雪糕。”

“好好，爸這就給你去買。”花國慶步履匆匆的沖出去。

張慧的心懸在空中，七上八下的，“小漾，這樣瞞着你爸，真的好嗎？”

花漾之前在路上跟她溝通過了，她也答應了，這會兒又……“現在就說，他肯定反對，我們誰都別想出這個門，可我們的錢都花出去了呀。”

她打算多賺點錢再攤牌，這世上沒有不愛錢的人，端看誘惑夠不夠。

她就不信，大把的錢擺在眼前，她爸就不心動！

飯，一口口的吃。路，一步步的走，咱不着急。

張慧向來是個沒主意的農村婦女，把老公看的極重，“哎，我心裏虛，沒底氣，到時你爸要是生氣了，怎麽辦？”

“那就……”花漾的眼珠滴溜溜的轉，笑的壞壞的，“給他買糖吃，多哄哄他。“

張慧被逗樂了，“你爸又不是孩子。”

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子裏響起，花漾壓低聲音叮囑，“你不想撒謊，那就裝啞巴，裝不下去就哭。”

張慧：……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花國慶跑的滿頭大汗，面色通紅，将雪糕遞到女兒嘴邊，“小漾，爸給你買了一根奶油雪糕，快嘗嘗。”

是小雪人雪糕，涼涼的雪糕在嘴裏化開，全是濃濃的奶香，現在的雪糕真好吃，不像後世怎麽吃都不對味。

雪糕甜到心裏去了，花漾的心情大好，“謝謝爸，愛你哦，你也咬一口，媽，你也吃。”

她乖巧的像個小天使，笑容甜甜的，花國慶第一次覺得女兒的笑臉好可愛，笑的心都化了。

父女倆難得的和樂融融，張慧在一邊看的欣慰極了。

忽然，花雨走了進來，言笑晏晏，“堂妹，我聽說你病倒了？特意過來看看你。”

嘴上說着關切的話，但神色不是那麽一回事，更像是不懷好意。

花漾淡淡瞥了一眼，全然沒将她放在心上，雪糕不甜嗎？

花雨是聽花國慶說的，聽到花漾中暑了，就樂不可支的跑來，純心看熱鬧，活該啊。

但此時被花漾的冷淡激怒了，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三叔，三嬸，你們去田地裏忙吧，我留下來照顧小漾。”

花國慶是扔下活跑來的，确實惦記着沒幹完的活，“這不好吧，雜貨店……”

“有小強看店，放心啦。”花雨面帶溫柔的笑，堅定的送走花國慶夫妻，一轉頭，笑臉收起，眉眼冷冷的瞪着花漾。

看她怎麽收拾這個死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誰收拾誰還不知道呢，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