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探義莊
夜深露重,蔚藍的天空閃着一顆顆星,刮起一陣寒風,一片片白綿綿的雪花飄落,屋頂染上一層薄薄的白色,點綴樹上綠枝,換上純潔色彩,随風飄散每個角落。
夜枯草長大以來第一次看見下雪,南方冬天從沒有的景象,睫毛上附上掉落的雪花,雙手來回磨擦,對手心呼出一口熱氣,這場雪下得如此詭異。
嘯天悄無聲息的站在夜枯草身後,感慨的說起:“這雪下得還真不是時候,看樣子是有冤情呢!”
“那我們還去盜屍嗎?”夜枯草懶散的詢問,用腳尖觸碰臺階上的雪,冰冰涼涼,蒙上羞澀的表情。
嘯天情不自禁的伸手,就在扶上夜枯草那通紅的臉蛋時,收住了手,甩了甩袖子,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道:“盜,現在就走。”
嘯天實際行動比說的還快,拖着還在看雪的夜枯草加快腳步,不敢再多望她一眼。
漆黑僻靜的小路,少有人出入,雜草叢生,風聲咻咻傳來,帶着鵝毛大雪一同襲來,口中時不時的吐出幾口熱煙。一間看似不大的房子,門前挂着兩個紙燈籠,外層油紙破爛不堪,燭光微微一閃一閃,老舊破磚掉瓦的,上面幾層蜘蛛絲交錯在橫梁上,環境昏暗潮濕。
一張張簡陋的木板,擺放着義莊上百號屍體,遮蓋不住的手臂擱在外邊,嗡嗡作響的蒼蠅圍繞在白布上不願離去,都是些無人認領或身份不明的。
一股腐臭味襲來,與味蕾相撞,夜枯草受不了氣味,捏着鼻子,身體不停搖晃,強行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沖動。
“我們分頭尋找。”嘯天丢下話,往最右邊開始翻看白布下的屍體。
夜枯草腦袋轟隆一聲,被雷劈中一樣,顫抖的說:“你別和我分......”聲音回蕩在義莊裏。
清冷的義莊內,發出奇怪的聲響,像是有很多腳步聲走來,一會又寂靜無聲。
夜枯草手不受控制的晃動,猶豫要不要揭開面前白布下的那具屍體,眼睛閉上,拇指與食指捏住布角,翻開後,不到一秒馬上蓋上,尖叫聲:“鬼呀!”
夜枯草沖向右邊,緊緊抱住嘯天的腰,就像抱住救命稻草,堅決不肯松手。
嘯天被夜枯草一驚一乍吓到,無奈的扯開抱在腰上的那雙手,一本正經的說:“快松手,你說我要你來何用?快點辦正事,外面雪越來越大了。”
夜枯草一邊往左退一邊回頭看着嘯天,雙手合十,嘴裏默念:“姑奶奶你顯顯靈吧!這樣找下去我會瘋掉,要是你聽見我說的話,你就自動翻開白布。”
Advertisement
夜枯草話剛落下,眼前一白布被風吹開,昏暗的燈籠裏燭光閃了一下,似滅未滅的燭火,一張被毀的臉露了出來,和那一身鵝黃色的丫鬟服,此人就是當日墜城的那位,心裏又高興又害怕。
夜枯草激動不已,來到嘯天身邊,欣喜若狂的說:“我找到那具屍體了,就在那!”
夜枯草手剛指向左邊第一排第五個的時候,無緣無故旁邊的屍體開始冒煙,那熊熊大火仿佛發了瘋似的,随風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紅的火焰也仿佛一個狂妄,将所到之處都漆成了黑色。
咳!咳!夜枯草被濃煙嗆進鼻子,難受至極,剛還好端端的,這肯定有人蓄意縱火,必須得把屍體安全運出,裏面一定大有文章。
嘯天見事情不妙,扛起那具快被大火蔓延到的屍體,往外突圍,兩腳輕點地面,一個旋轉,躲開了房梁上掉下的火花,踢飛擋在腳下的木塊,安全運出屍體。
夜枯草捂着鼻子,被困在火中央,屋頂失修多年,塌陷一個大洞,瓦片噼裏啪啦的砸落,來不及躲閃,瓦片砸向後背,忍痛推開擋在前面的雜木,虛弱的呼喚:“救命!”
嘯天發現身後不見夜枯草的身影,輕放屍體,靠在一棵大樹下,折回去救人。
大火如火龍般燒上屋頂,帶着濃煙與灼熱,夾雜着肆意妄為的呼嘯聲,已經覆蓋整個義莊。
嘯天看不清楚裏面的情況,一邊推開堆積的雜木,一邊大聲喊:“你在哪裏?”
夜枯草用盡最後力氣推倒橫在中間的木條,娘跄的後退了幾步,聲音軟弱無力的回答:“在這......”
嘯天聽見啪的一聲,隐約見到夜枯草歪歪斜斜的身影在大火中晃搖,冒着大火沖了進去,接住倒下的人兒,抱在懷中再次突圍,這次沒那麽幸運,出口被大火堵住,火勢已切斷了所有能出去的路。
嘯天眼看義莊就要被大火吞噬,外頭一道強大的氣功擊穿左邊,空氣中出現一道無形的白光,火焰逐漸變小,清出一條無火之道,石塊和雜木飛出一米遠。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傳遍義莊。
一聲聲熟悉的聲音傳進嘯天的耳朵,提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抱着懷裏昏迷的夜枯草,輕松的從無火之道帶出。
嘯天開玩笑的說:“井山你來的真是時候,再晚點一屍兩命。”
井山得意的說:“這不看你們偷個屍那麽久,不放心過來看看嘛!以你的武功還狼狽成這樣,這小白臉又倒下了?”
井山扛起樹下那具屍體,屁颠屁颠的在前面帶路。
夜枯草的臉蛋沾滿灰黑粉末,不安分的在嘯天懷裏掙紮,嘟嘴說:“快放我下來。”兩手拍打他的胸膛,咕叽咕叽撓癢下腰。
嘯天紋絲不動,把懷裏的人兒抱得更緊,換扛的方式切換了公主抱,輕點腳步躍起輕功,不管夜枯草怎麽折騰也無動于衷。
井山扛着屍體趕回府邸,按事先安排好的時辰,将屍體擡進稻尚未明的廂房內,大木桶倒入熱騰騰的水,上面放滿奇奇怪怪像小蝌蚪的物種。
稻尚未明取出一個小瓶子,滴進水中,吱吱聲,染紅清澈的熱水,屍體緩緩放進木桶,屍體上的腐臭味淺淺消失,一股藥水味灌滿屍體,皮膚表層呈現出紅黃白的斑紋。
稻尚未明把屍體所表現出來的跡象,分析道:“她死前中毒了,這種毒很奇怪,只有長勺古村的土壤才能培植出桑花毒,兇手跟長勺古村定是脫不了幹系。”
井山豎起大拇指,受教的說:“你繼續檢查,我先去看下嘯天和小白臉怎麽樣了。”
府邸院中吵吵嚷嚷的聲音,井山迎上去,看到這樣的一幕,夜枯草倒挂在嘯天肩膀上,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他松開了倒挂在肩膀上的人兒,直接丢在雪地上,氣匆匆的往書房走去。
井山崩潰的走了過來,扶起坐在雪地上的夜枯草,她剛站起來又推回雪地上,滿意的說:“嘯天是我的。”說完往書房走去。
以為井山良心大發的夜枯草,結果吃了啞虧,頓時氣得破口大罵:“什麽人這是,素質!素質!”
夜枯草摸着後背一陣抽搐的疼,跌跌撞撞從雪地上爬起,往廂房走去。
書房內,檀香靜靜的燃燒,香氣飄逸的同時給人一種安神的作用。
井山獻殷勤的幫嘯天捏肩、捶背,左手順勢貼上他的右手掌,暗示道:“別生氣了,那小白臉不識擡舉,這不還有我在你身邊嘛!”
嘯天敏感的抽開右手,掌心處紅紅的液體,濕潤潤的,用鼻子聞了下,血腥的味道,疑惑的問:“井山你受傷了?”
井山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手掌,确定這之前手上什麽也沒有,反問道:“我是碰了你右手掌才印上的血跡,是不是屍體留下的?”
嘯天仔細觀察,血跡色澤鮮明,沒有幹枯的跡象,就算是屍體留下的也不該是這樣,回想起義莊的事情,難道是夜枯草受傷了,不好!
嘯天為了避開他,有意支開道:“井山你去看下稻尚未明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我去找一下枯草。”
廂房內,屏風通透細膩,遠看這幾簇花鮮豔綻放,好似在争奇鬥豔,卻不知後面一片春光;近看這屏風,雕刻細致,讓人不禁浮想聯翩。
屏風背面,夜枯草褪去外衣,僅剩裹在胸前的紗布,艱難的将藥粉灑在後背,酥酥麻麻像無數只螞蟻啃咬,又癢又疼,整個人感覺煩躁起來,不小心推到屏風。
砰——
嘯天惶恐不安的推門而入,擔心的問:“發生什麽事?”
嘯天眼睛瞄到她慌亂的撿起衣服往身上套,頭上正火冒三丈,完了!退至房門外,輕輕關上。
砰的一聲,一個物體砸向門,裏面傳來夜枯草怒吼的聲音:“我靠!”
夜枯草各種怒罵、詛咒,這丫的居然連門都不敲就闖進來。整理好傷口,換好衣服,探頭探腦的推開門,發現門外空無一人,這才放心的走出來。
“你傷哪了?”一句關心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
夜枯草擡頭一看,原來嘯天沒有走,是跑屋頂上,氣的牙癢癢的說:“你給我下來。”
嘯天無奈的聳聳肩,從屋頂跳下來,轉移話題的說:“你不是想知道屍體結果嗎?我想現在已經有答案了。”一句話轉移了前面的尴尬。
“真的?那還不趕快帶我去。”夜枯草聲音一下變得柔和許多,完全忘記剛剛的事情。
嘯天與夜枯草來到廂房外,看見井山在門外侯着。
夜枯草納悶的說:“你在門口站着幹嘛?”
井山恨不得撕爛小白臉的嘴,不滿的說:“就你小白臉事多,那是一具女屍,這寬衣解帶的活我去幹嘛?污了本爺的眼。”
“哦!忘了你是個男人,那我去搭個手吧!她一個人怎麽擡得動。”夜枯草說完,自顧自的推門而入。
稻尚未明一臉專注的,忙弄手頭上的事情,無暇顧及是誰進來了,正解開屍體的衣物,擡到準備好的麻袋上,屍體上面鋪滿白色粉末,最後将繩子捆緊麻袋口。
稻尚未明擡眸對上夜枯草瞪得圓溜溜的眸子,臉頰兩側泛紅,尴尬的說:“你......不會什麽都看見了吧?”
“啊!”夜枯草一聲尖叫,終于想起自己還是個女扮男裝的樣子,除了嘯天以外,他們還不知道我是女兒身,這場面好像不太對,自覺的退出房門,輕輕将門帶上,後退了幾步。
夜枯草撞上井山的手臂,轉頭一看,他臉上明顯表露出我是有多變态的人,誰告訴我怎麽收場。
稻尚未明推開了門,給了夜枯草一個臺階下,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麽的,查案的不都是男子嗎?什麽場面沒見過,所以......”
未等稻尚未明的話說完,夜枯草感激的上前握住她的手,以表謝意,臉上洋溢着高興的笑容。
稻尚未明尴尬的笑笑,不知怎麽接下去。
井山看不去了,拉開夜枯草的手,沉着一張臉,表情不悅的說:“我說你這個小白臉口味真的很重,是人是鬼你都通殺是嗎?有沒有點男女之別,沒看人家姑娘不願意嗎?”
嘯天過來圓場,擋在兩人中間,客套的說:“天色已晚,大家還是早點休息吧!有什麽事明日再做商讨也不遲,府邸廂房欠缺,又放了屍體,這樣吧!未水姑娘就住在枯草那間廂房裏,比較幹淨,等明日差人打掃西廂房之後姑娘再入住,我們幾個爺們今晚先露宿客棧,不用太擔心我們。”
夜枯草滿臉疑惑,指着自己問道:“我也要嗎?”
井山搶着回答:“這不廢話嗎?你個小白臉在想什麽呢?”
夜枯草瞟了一眼井山,上前拽住井山的衣領,怒目圓睜,眉毛豎起,頭發根根立起,嘴裏噴出刺耳的聲音:我惹你了嗎?每次都和我擡杠,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井山越聽越氣,渾身發抖,臉色鐵青憋着氣,怕把自己的怒氣施加在別人身上,在原地來回跺腳,心裏的郁悶,像山樣沉重,想使白己平靜下來。
夜枯草與井山背對背各自站一邊,嘯天站在中間,為難的看着兩人,苦口婆心的勸解道:“你們就為了這點小事鬧翻天,那明日的大事還想不想做了?”
嘯天說完捂着額頭,長嘆口氣。
井山想起自己幼稚的行為感到慚愧,來到嘯天身邊,看着地面低頭不語。
夜枯草不好意思的轉過身,看了眼站在對面的他們,在我最落魄,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他們收留了我,卻為了這點小事鬧翻,确實不值得。
井山主動跟夜枯草道歉,兩人算是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