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頭,像是在思考件決定人生的大事一般。
吃塊東西需要想這麽久嗎?不能理解。
自然地取過一塊點心扔進嘴裏,加倫手下不停地開始取第二塊,奇怪道:“很好吃啊,你也嘗嘗看。”
葉梓:“……”一月過去,有些事情還是發生了變化的,比方說室友的臉皮更厚了。這明明是我的食物不要表現出一副請我的樣子啊加倫同學。
淺金色頭發的少年像是擺脫了種無形的桎梏,笑容有如初冬的雪花純粹清新:“我想要自由的生活。”
“不被國事纏身,不必思考人族地位,不用考慮各方勢力的協調,閑暇時能夠和你們一起去冒險或是游玩,随時能任性地和格裏奇待在床上一整天哪兒也不去……這樣的生活,國王享受不起。”
“何況太高的位置總要伴随着危險和窺探,我可不想走在路上身邊藏着一隊的騎士和法師,各種時間地點偶遇各色投懷送抱的美人,總是要防備身邊的人是否背叛,或者一開始就是其他家族埋下的棋子。”
“格裏奇是個很心軟的人,在那個位置上免不了流言蜚語,我不想他勉強自己去學習如何做一個王後,不想他被刁難受委屈,不想他為了他人的求情之類的瑣事左右為難。至高的位置卻保護不了自己的愛人,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全身散發出種懶洋洋的氣息,加倫釋然道:“吶,這種差事,還是讓我的兩個兄弟去忙吧!”
純黑的眸子深淵般長久地凝視着他,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而加倫也鎮定地回視,通過神情傳達着決心,半晌葉梓勾起唇角:“嗯,錄好了。”應該挺上鏡的。
加倫:“?”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透明的留影水晶,葉梓塞給加倫一個:“這個可以拿去給格裏奇,對增進感情有幫助。”
睜大眼睛的加倫:“……”他弱弱道:“另一個呢?”
葉梓摩挲着水晶光滑的表面,不解地瞅了他一眼:“當然是去給大王子看的啊!一出手就解決了你這個潛在競争對手,足以證明我的誠意了。”
被埃爾維斯充分的準備震驚了的加倫:“……”他默默地崩潰了一會兒,默默重拾理智,別過頭去:“你會後悔的。”
受到傷害的三王子殿下憤憤地把夜宵全部都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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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對此的感想:……
#我的室友為什麽這麽幼稚#
↑好巧,布蘭德也是這樣看你的知道嗎=V=
左邊的少年一頭銀發流雲般披散在印着毛茸茸雞崽的睡衣上,琥珀色的眸子裏含着層睡眠不足的水汽,總是沒有表情的臉龐上籠上些疲憊,讓人忍不住上前撫平他眉宇間的輕愁,把他摟到床上溫暖他的身軀;右邊的男人斜斜靠在門扉上,耀目的金發在黯淡的燈光下予人柔和之感,碧色的眸子深處是對自家弟弟的親近和揮散不去的憂慮,一向強勢的城主大人緊緊地盯着出現在視野中的埃爾維斯,仿佛在懷疑這只是個美好的夢境,脆弱的氣息環繞周身,讓人忍不住擁抱他,輕聲細語地安慰。
無論拒絕哪一個,都是種莫大的罪過。
葉梓瞬間在卧室門口做了下英明的決定:大被同眠,盡享齊人之福o(*≧▽≦)ツ
作者有話要說:給忘了人物的親:
加倫·伯德(實際的姓氏是路西維,成年之時依照王室的傳統隐藏)
帝國三王子
溫柔陽光,細心專一
大型範圍性音波武器,一旦唱歌彈琴殺傷力超強。
配套沉默忠犬肌肉受:格裏奇·維特
90大王子
願望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在葉梓舒舒服服地洗好澡換了睡衣走出來,便看見寬大柔軟的床鋪上,銀發少年和金發男人躺在一處輕聲談笑,神情自然且放松,很難想象他們半小時前互相之間還維持着不冷不熱的态度。
走近些可以清晰聽見兩人的話語:
“埃爾小時候很可愛的,晚上抱着枕頭敲門問我可不可以一起睡呢,那時候他還是小小一只,穿着睡衣的像個團子一樣圓圓的。”騙人,穿過來以後他明明一直是修長挺拔的。
“是不是這一份?”喂你們在看什麽!
“的确是呢!”影像上顯現出一身嫩紅色睡衣的團子,抱着個米色與自己等高的大枕頭,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賣萌的模樣,秀麗的臉蛋和嬌小的身形簡直讓人分不清男女。
布蘭德露出既喜愛又糾結的表情,雙頰上飛起絲紅暈,喃喃道:“真沒想到埃爾還有這種時候……”
在聖子大人心目中,前世的埃爾維斯是個雖然有本事的家夥,卻讓人忍不住讨厭,兩方見面的時候不多,但每次都能撞見另一個人被一群妹子和小弟圍繞,大肆散發荷爾蒙的時候,耀眼到刺目,刺目到昏眩。
許是今生的相伴成長,埃爾維斯在他腦海中的形象更細膩真實了些,喜歡養毛茸茸的寵物供自己欺負,不動聲色間可以讓別人踏入他設下的陷阱裏,性向也完全不同了……布蘭德再次想起了曾經的疑問,如果是和他一樣的穿越時間或是空間,真的會讓一個人有如此大的改變?
休斯頓伸手點了一下留影水晶。
畫面翻轉替換,出現的是一身貴族服飾的小埃爾正舉着刀叉認真切牛排的樣子,有些圓潤的小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反而讓人覺得稚氣可愛,他的力氣似乎不夠大,努力半晌那塊牛排上只有幾條細細的劃痕,絲毫沒有被切成小塊的跡象,小埃爾求助地看向哥哥的方向,黑葡萄似的眼中充滿讓人融化的祈求。
休斯頓不掩得意道:“這塊牛排是我特意吩咐廚娘烤老些的,不錯吧?”
葉梓:“……”
布蘭德:“……”很好,原來埃爾維斯的惡趣味是有家族淵源的。
簡直就是羞恥PLAY!
眼見第三幅畫面緩緩展開,葉梓快步地走上前抽走了留影水晶,手腕一翻将它收了起來,一副不打算歸還的樣子惹得休斯頓微笑起來,道:“我這裏還有很多份,埃爾你喜歡的話也可以一起送給你的哦——”拖長的尾音是種親昵的調侃,碧色的眸底泛着柔和的波光,毫不遮掩、全無保留的疼愛和寵溺,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從來都在一轉身的位置可以看到。
突然失去了言語,葉梓沉默地爬上床,蹭着自家哥哥滾過去,在兩人之間躺下來。
“早點睡吧。”
“晚安。”
“嗯,晚安。”
雪鳥的啼鳴仍舊時斷時續,躺在布蘭德和休斯頓之間,埃爾維斯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來到這個世界走一遭,能夠收貨兩份如此親密的情感,他得到的已足夠多。
大王子早已成年,自然擁有自己的宅院。
葉梓大清早停在這白底藍頂的建築前,向門邊的仆人說明了來意。他今天穿的是件淺藍色的魔法袍,同色絲線繡着的魔紋細細密密将袖口、領口和下擺圍起,頸上還騷包地系了條影響行動的純白領結,手上拎着根布蘭德友情贊助的純白法杖,胸口別着高級魔法師徽章和聖德裏安校徽,整個人瞧上去很是高端大氣。
眼光老辣的仆從粗略一掃,瞬間判斷出來人衣服的質地法杖的材料,躬身道:“貴客請随我來。”
與前兩日的門庭若市不同,宅院前的訪客只有埃爾維斯一人,貴族們早已站好了隊,而在明日就是繼位大典的時候,該商量的時候也已經商量完畢,如今只待積蓄力量,等待明日的盛會了。
埃爾維斯這般在如此緊迫的時間登門的,實在不常見。
若不是看他一身行當價值不菲,本身又是聖德裏安的高級法師,再加上藍白兩色的搭配符合大王子的喜好,忠心的仆從也不會将他往裏帶。
一路上,埃爾維斯回憶着原文中對這位大王子的描述。
弗萊·路西維,擅長政策的制定與文章的寫作,脾氣溫和,在治國上偏向柔和,外表清隽秀麗,待人接物端方優雅,堪為貴族表率,但許是文人和武人的不同,軍隊中的人顯然更偏向二王子,任是弗萊如何争取也沒有作用。
後種馬主角“證明”其并非王室血脈,被二王子囚禁并秘密處死。
……沒了。
對于炮灰,即使是身份高貴的炮灰,原文也不會花多少筆墨去描寫他的。像這位王子特別喜歡藍色白色搭配這一點,還是他從莫林那裏了解到的。
現在看來,特別喜歡已經不足以形容大王子的執念了,至少要用喪心病狂。
路上的歇腳的地方全是藍白色的小型建築就罷了,沿路走過的每一個仆人都穿着或是潔白或是深藍的衣服,連淺灰色石頭堆成的假山全都被塗成了純正的白色,再塗上了一圈一圈藍色的花紋隔開。
斑馬和囚服開始在腦袋裏刷屏,葉梓頗感頭痛地扶額,聽到儲物手镯裏的黃雞叽叽喳喳:【主人,放我出去玩好不好?】
它舉翅膀做保證狀:【小叽不會給埃爾添麻煩的!】
【不行,】葉梓冷酷無情地拒絕了它:【你不是藍色也不是白色。】
黃雞:“……”
昨晚加倫說,你會後悔的。
葉梓如今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了。
王室的基因遺傳下來,大王子的臉龐自然是沒有什麽瑕疵的,玉石一般瑩白的皮膚說明了他平日裏的優越環境,修長的身形更将他襯托得出衆,最讓人親切的是他嘴角那柔和的笑容,讓人如同沐浴在春風之中,熏然欲醉。
大王子一見到裝扮長相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埃爾維斯,态度便十分熱情了:“我們以前應該見過的……你是誰家的孩子?阿瑟的?佛蘭仕的?一定是維曼家的對不對?”
“我……”
打斷了埃爾維斯的話,他繼續興致勃勃道:“這身衣服真是不錯,你在哪家店裏找人做的?我知道像這樣的大師是不會輕易出手的,你一定要給我介紹!”
“我……”
大王子豪邁地一揮手:“只要你把裁縫師傅介紹給我,一切好說!這邊有各種東西能和你交換的,高階魔晶、法師手劄、秘密典籍、珍惜材料……你想要什麽?如果是想要進入王宮謀個一官半職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的,不過考核部分需要你自己的實力了,我可以先幫你探個口風之類的。”
葉梓索性不再說話。
“你是水雷雙系高級魔法師的話,為什麽要帶一根光系的法杖?我明白了,為了美一切都是值得的!比起那些實力雖然不錯但審美實在讓人看不下去的人來,你真是強太多了少年,居然正好跟我天才的觀點一樣!”
他後悔了。
無論再如何完美的第一印象,也抹除不了大王子是個話唠的事實。
從來不委屈自己的葉梓站起來,對滔滔不絕的某人行了一禮,深深地瞧了他一眼:“既然大王子事務繁忙,瑪西亞改日再來拜訪。”他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瑪西亞?
可以讓黃金杯在繼位儀式上發出光彩的血脈,原來還有後人嗎……但他和他的兄弟都是王室血脈,這一點至多錦上添花,并沒有實質上的意義。
有個人影走到他面前,單膝跪下,姿态馴服。
弗萊微微皺眉,道:“查清楚剛才那個少年的來歷。”
人影領命退下。
【真是太沒有禮貌了!】黃雞憤憤不平:【一直自說自話完全不管主人,這樣的人也能當王子真奇怪!】
葉梓不知是應該好笑還是感動:【王子是世襲的,跟有沒有禮貌沒關系的,小叽。】
何況,一個人若是不想見到另一個人,不想回答另一個人的問題,顧左右而言他是個不錯的辦法。
法杖已收回儲物手镯,在手掌上裏跳動的是好不容易出來放風的黃雞。小小一團嫩黃安慰地蹭蹭他的掌心:【他一定會後悔的!】
葉梓微笑地胸有成竹:【嗯,下次等他來請我的時候,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作者有話要說:複習人物卡:
莫林·阿瑟
薔薇公爵第三子,格林的弟弟
愛玩愛鬧,痞子,花花公子
亞麻色短發,冰藍色眼眸,容易炸毛
91偶遇
“是我先看中的!”
“明明是我先來的!”
“難道你站在這裏,就表示已經把東西買下來了嗎?”
“……”
局面再如何一觸即發,人們的八卦熱情都無法被阻擋,葉梓在回學校的路上,便遭遇了這洶湧的人群。
黃雞在主人肩頭上一蹦老高,叽叽喳喳道:【前面有熱鬧,去看看!】
葉梓嘆了口氣,手搭涼棚瞧了瞧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立刻打了退堂鼓,喃喃道:“總感覺擠不進去的樣子……”何況還有美人在家等待,歸心似箭啊。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清亮的女聲帶着驚訝道:“埃爾維斯!”
肩膀一縮,抑制住往後丢個魔法的沖動,葉梓轉身看向這個明顯認識他的少女,從五官看到衣飾,愣是沒有想起來是誰。
他查看了下小地圖,發現眼前的妹子是個黃點,由此基本上可以排除對方是聖德裏安學生的可能性……理所當然地這樣想(zi)着(lian),黑發少年從善如流地露出個驚訝的表情,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貝蒂達爾搖了搖頭:“一輩子大概也只能看一次國王的繼位儀式了,我們科特雷爾在都城沒什麽人在,我是帶着幾個同伴來記錄的。”
她手一晃,現出雙剔透的水晶球來:“你瞧,街上賣記錄水晶的太少了,我逛了一上午,才買到三個。”
記錄水晶和投影水晶都是成對的,顧名思義一個記錄一個投影,是很常見的物品,但高質量上檔次的實在不多,最好的集中在帝國都城售賣。
神色緊張的年輕劍士追了上來,無奈道:“大姐,不要一下子就得沒影啊,路西已經丢了,你再丢了就慘了……”
科特雷爾、路西,這兩個關鍵詞連在一起,葉梓終于記起了來人的身份,坎布島上曾經向暗精靈求愛的貴族子弟,年輕劍士應該叫做溫迪,是在船上率先揍路西的那一個,這個頗有英氣的妹子是路西的姐姐,名字嘛……叫什麽來的?
葉梓望天。
一定是因為妹子出場不多才記不住的,跟性別毫無關系。
對了,在決定對布蘭德一心一意之後,他就視美人如糞土了,再漂亮的臉蛋也和大衆臉沒有區別,一定是這個緣故!
↑要怎麽解釋你還記得漢子的名字呢騷年?
溫迪還在絮絮叨叨:“我們總共就來了三個人,要是走失了就麻煩了……”
一個認真的聲音打斷了他:“三個人,路西和你們走散了,你再和貝蒂走散了,每邊都是一個人,為什麽丢的是他們不是你呢?”
很實事求是的邏輯。
年輕的劍士循聲望去,一雙血色的眸子認真地瞧着他,全無半點戲谑。
溫迪:“……”
瞧見小夥伴來了的黃雞拍着翅膀飛到赫尤恩身上:“說得好!”
不知何時跟上來的暗精靈朝着葉梓點了點頭,便神色柔和地将黃雞抱在手上替它梳毛,完全無視了貝蒂和溫迪兩人,絲毫不通人情世故。
貝蒂:“……”
溫迪:“……”
外交形象大使葉梓及時救場:“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年輕的劍士撓了撓頭:“今早剛到。”
“然後就把路西弄丢了?”真是有效率。
溫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貝蒂滿不在乎道:“他一向哪裏有熱鬧哪裏鑽,我們大概很快能找到他了!”
人群中心傳來一聲變了調的男高音:“你欺負人!”
貝蒂扶額,虛弱道:“好像是路西……”作為把弟弟從小欺負到大的姐姐,對這個聲音簡直不能更熟悉。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
對于帝國都城的人民而言,和平的日子實在太久了,除了時常傳來邊境被獸人騷擾這樣毫無代入感的消息以外,他們一向是安居樂業的,因此圍觀貴族的八卦幾乎成了全民愛好。
近期最大最轟動的事情,無疑是明天的繼位儀式了,正如貝蒂所說,一輩子也不一定能見到一次,記錄水晶和投影水晶的價錢也因此水漲船高,不同于平常衆人所使用的粗劣制品,高級甚至頂級的水晶市面上很少見到,如今更是供不應求。
路西臉頰已經氣得通紅:“你可以問問老板,是不是我先付錢的?”
他對面的少年從鼻子裏哼出個輕蔑的音節,道:“我進來的時候,可是包場了的,你說對嗎,老板?”
胖胖的老板搓着手,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誰是誰非本來是很明顯的事情,但他認出其中一方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好賠笑點頭:“是、是啊。”
路西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穩定的聲音道:“老板,這組水晶多少錢?”
老板讷讷道:“五百個金幣。”
取出一袋金幣交到老板手裏,黑發少年将水晶球托在手中把玩,透明的水晶在白皙的手指間靈活地轉動,俊美的少年唇角的弧度剔透得也好像是透明的:“尊貴的小姐,您的美麗讓陽光失色。”
——剽竊于一年級時期舞臺劇《克麗蒙》的臺詞。
如此沒有誠意的舉動除了埃爾維斯的腦殘粉想必其他人是無法識破的,眼前女扮男裝的妹子自然也不能。
是的,她就是薔薇公爵的獨女,原文中裝扮成窮小子和種馬主角住在一個屋檐下接着日久生情的那一位。
冬日的陽光彌足珍貴,稀稀疏疏透過光禿禿的枝桠灑下來,給處在寒冷中的人們帶來一絲溫暖的慰藉,黑發少年的笑容卻比陽光更溫暖動人,唇角的弧度讓人嗅出春天的氣息。埃蜜莉希爾伯達漲紅了臉,質問的語氣像是在撒嬌:“你怎麽知道我是女孩子?”
葉梓輕笑出聲:“您的美貌如此出衆,在人群當中第一眼就可以瞧見,我又怎麽會認不出來?”
埃蜜莉看向路西。
路西:“……”
葉梓遺憾地嘆了口氣:“他缺少了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路西:“……”
在黑發少年和貴族少女旁若無人的互動之下,來自科特雷爾的路西少年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水晶球被送了出去,在心裏淚流滿面。
透明的水晶球近在咫尺,接過它們的卻不是埃蜜莉,而是跟在她身邊的仆從。
那是個面貌普通沉默寡言的男人,在葉梓将水晶球遞過來、埃蜜莉伸手去接的一瞬間,男人以幾乎沒有人能夠看清的速度飛快地接了過來,兩人手指相觸的一瞬間,有一道淡淡的黑色氣息滲進皮膚,而後被吞噬。
男人驚異地擡頭,恰好瞧見黑發少年眼角浮現出的深紫紋路。他深深地低下頭去,恭謹地立在了一邊。
待到埃蜜莉依依不舍地走遠了,人群也散去,路西抱住腦袋蹲下來:“為什麽遇到你的時候總是沒有好事!”
葉梓轉向赫尤恩,沉痛道:“他說遇到你的時候總會倒黴。”
暗精靈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臉竟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簡直可以從他的臉上讀出“我以後不會出現在他面前”這句話。
路西崩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赫尤恩你聽我解釋其實在坎布島的那天晚上我是誠心誠意……”
溫迪笑嘻嘻接上:“向埃爾維斯求婚的。”
路西:“……”
專業賣弟弟十六年貝蒂作感動狀,遙望着角落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草,聲音也和着小草抖動的頻率一波三折:“本來還以為終于可以把到處惹麻煩的弟弟嫁出去了,沒想到果然沒有推銷出去。”
路西虛弱道:“姐姐你不要添亂,剛才為什麽不讓我買水晶球……”
葉梓将他拉起來,拍了拍衣服下擺沾到的灰,神色無奈道:“她說自己進店就包場了,對不對?”
路西炸毛了:“什麽時候有這種規矩!”
葉梓意味深長道:“我們都知道沒有,但為什麽老板會贊同呢?”
路西的思緒漸漸明朗起來,道:“因為他得罪不起。”
貝蒂不客氣地敲了一記不長進的弟弟:“得罪不起還繼續争!不知道找個合适的時機報複回來嗎!”
溫迪手忙腳亂地開始往外掏魔晶。
葉梓體貼道:“我已經布好結界了。”
赫尤恩從黃雞的溫柔鄉中略微擡頭:“周圍的人身上沒有魔法或者鬥氣,這個距離,只有老板有可能聽到剛才的話。他的命你出多少?”
溫迪僵硬地轉向路西,誠懇道:“還好你沒有嫁過去。”聖德裏安都是一群怪胎!
此時,他們就站在“怪胎”雲集的聖德裏安校門前。
前來觀看繼位大典的民衆已經把都城大大小小的旅館全都占滿了,為了不露宿荒野,貝蒂決定将自己的弟弟交給埃爾維斯調教幾天換取入住學生宿舍的便利。
畢竟有一個單純的弟弟在某些時候很麻煩,不是嗎?
葉梓笑眯眯地接受了,并且毫不意外地聽見了收服小弟的系統提示音。
但是這種“拈花惹草”的行為很快得到了報應,在安置好科特雷爾三人心情愉快地打開卧室門後,葉梓便看見布蘭德和一個棕發少女坐在一處,意态親密。
92聖女的交易
棕色長發閃耀着健康的光澤,金色眸子熠熠生輝,端坐在卧室中的少女微笑着和布蘭德說着什麽,似乎是提到了激動之處,她微微撐起身體,兩人之間的距離便幾近于無——
這無疑是幅美妙的畫面。
更美妙的是他們的身份,光明教廷的代言人,聖子和聖女。
葉梓輕嗤一聲,微笑着快步走到布蘭德身邊坐下,一把将人攬到自己懷裏親熱的磨蹭,黑色的眸子中帶着種看透一切的光彩和毫不掩飾的不愉,口中卻故作大方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這話虛僞得讓人無法直視,趴在角落裏當壁花的哈士奇抖了抖耳朵,擡起腦袋鄙視得瞧了主人一眼,正對上一雙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的漆黑眸子,默默地趴回了原地。
布蘭德拍了拍往懷裏鑽的腦袋,權作安慰。
賽薇亞拉羨慕道:“你們感情真好。”
在妹子的心目中,埃爾維斯的形象依然是夢中左擁右抱的種馬男主,因此即使再如何告誡自己如今的情況已經不同,心中難免仍有疑惑。
但進入聖德裏安的這一路上,廣大群衆富有責任感地幫她迅速認清了現實——
由于外校人員的身份和她徑自往埃爾維斯宿舍行走的舉動,在這個學生們都被局勢禁锢在學校裏少有出門的時刻吸引了衆多視線,很快就有參加交流賽的高年級認出她是光明教廷的聖女,那麽聖女大人在此時此刻駕臨有何目的呢?
難道她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布蘭德和埃爾維斯在一起的事情?那她是來拆散他們的、拆散他們的,還是拆散他們的呢?
不管引導學生們往這個方面思考的人究竟是何用意,他的目的顯然達到了。
有英俊的少年攔住她的去路,彬彬有禮地邀請她前往小花園賞景;有靓麗的少女攔住她的去路,眨着可愛的大眼睛邀請她去參加女孩子們的茶話會;發展到最後,幹脆來了好幾個一年級的小蘿莉小正太哭求她不要去拆散一對有情人,繪聲繪色地和她講述這段感情的曲折與坎坷……
直到賽薇亞拉以光明神起誓絕對不會如此作為,才被學生們将信将疑地放開。
剛才自己故意制造的試探,得出的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樣子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對她的計劃有利。
忽略心底的一絲酸澀,棕發少女微笑道:“我是來找你的,埃爾維斯。”
葉梓挑了挑眉:“哦?”
賽薇亞拉挺直了脊背,誠懇道:“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将魔族禁锢在大陸反面的封印松動了。
這是五天前教皇發現的事情,彼時黑狼埃爾維斯和銀狐布蘭德正在相親相愛的回家途中,休斯頓在聖德裏安焦躁地等待弟弟的消息,安其羅在獸族和人族的交界之處碰運氣……一切看起來都平穩地發展着,沒有誰知道有變化在不知不覺中産生。
少女柔和的嗓音緩緩敘述:“巨大的鐮刀虛影取代了碧藍的天空,飛鳥劃破雲層無法觸碰天堂,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臉上,魔族在王宮之中縱情取樂,直到雷霆交織,逆光之中神聖的火焰燒毀一切罪惡——”
“這是我的夢。”
“我以為,這是命運的提示。”
布蘭德若有所思:“你翻開了預言之書?”
賽薇亞拉點點頭:“是的,我在十歲的時候曾翻閱過這本書。”
預言之書,傳說中是天族留下的伴生之書,由歷代教皇保管,觸碰到此書的人在一生之中将會有一次真正的預知夢,看見命運的支流。
太過虛無飄渺的傳說讓人無從辨別真僞,即使真實,在無數夢境中又要如何定位由預言之書指引做出的那一個?何況——
布蘭德凝神道:“你為什麽可以碰到預言之書?”
棕發的少女勾起唇角,笑容淺淡,含着絲奇異的嘲諷:“因為我是教皇的女兒呀。”
布蘭德:“……”
葉梓:“……”原文沒說好嗎!
将一切奉獻給主,可以沐浴神純正的榮光。
身體、靈魂、信仰……所有你能想到的一切,虔誠地擺在主的面前,主将考驗你,主将祝福你,主将給予你榮耀。
五十年前,教皇還不是教皇的時候,他是這樣做的。
如今,他顯然松懈了。
“等一下,”葉梓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教廷收進來培養的孩子都是以孤兒的名義,難道那些孤兒裏有很多都是私生子女?”
賽薇亞拉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葉梓&布蘭德:“……”好可怕的繁殖能力!要知道,教廷可是每一年都在帝國各地收養孤兒的!
至于布蘭德的父母是否還在,這個問題聖子大人想必早已确認過了,葉梓也完全相信布蘭德的能力。
看着他們臉上的表情,賽薇亞拉神色變了變,忍不住笑了出來,嫣然道:“你們想到哪裏去了?本來也只有主教以上和某些身份特殊的人不能組成家庭,何況他們不一定要把兒女接進來,可以讓妻子撫養啊。”說是妻子,更像是情人,畢竟她們一生也無法大聲告訴別人自己的丈夫是誰。
棕發少女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窗邊往外眺望,翠綠的湖水宛若母親溫和的眼眸,沉默地與她對視。
“我的母親已經死了。”
“她是個很好的女人,性情溫順天真,并不十分美麗,但微笑的樣子很漂亮,幹淨得沒有一絲塵埃,有種使人安寧下來的魔力。”
“母親全心全意愛着他的丈夫,不是信徒對教皇的愛,而是一個女人對丈夫的愛,她看着父親的時候,眸子裏只有他的影子,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存在,連我也裝不下。”
“可是在父親眼裏,母親大概只是一個值得利用的工具吧,工具沒有價值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我聽見他親口對母親說,他想要我承歡膝下,想日日夜夜能夠看見自己的女兒,後來母親病死了。”
“以我當時的年齡和成就,只有成為孤兒才能進入教廷。”
她的口吻平淡柔和,仿佛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帶着絲飄渺的氣息,但說出的話語卻讓人細思之下遍體生寒。
根據目前為止的信息,有兩種可能性:這位夫人為了丈夫的願望痛快地把自己弄死了,或者說教皇為了将女兒安插進教廷将自己的女人弄死了。
葉梓情願是後一種。
前一種想想就很詭異好嗎!
原文裏面,并沒有關于賽薇亞拉身世的描述,也許聖子布蘭德的聲明之盛,已經不需要教皇再扶植一個聖女來鞏固信仰了。
早在穿越到埃爾維斯這具殼子裏的時候,葉梓便知道很多事情未必會按照原文那樣發展下去,蝴蝶的翅膀會改變很多東西,他無法判斷賽薇亞拉的遭遇是否緣自布蘭德的改變,也不會為了一種可能性背負罪孽的枷鎖。
但他擔心布蘭德會。
凝神瞧去,銀發少年的面色還很平靜,平靜地對着窗邊的少女道:“你準備怎麽做?”
怎麽做?
少女的眼神悠遠,她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到父親的場景,那是在日光花田裏,純白的花瓣在風中款款搖擺彙成純白的浪濤,高大可靠的身影穿過浪濤向自己走來的時候,全世界的聲音都停止,剩下她的心跳如此清晰。
那是,父親呢。
賽薇亞拉揚起笑容,金色的眸子裏籠着悲憫,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柔和地浸潤人心,整個人恍若光明女神的化身,輕輕道:“我要他身敗名裂,我要他悔不當初,我要他重視的東西,統統化為虛無!”
若你也是他所重視的,你要毀了自己嗎?
複仇的火焰會蒙蔽人的神智,布蘭德唇角微動,良久,只逸出一聲嘆息。
銀發少年握住身旁人的手,悄悄問:【你說,我要不要拉她一把?】
葉梓反握住準備逃走的手掌,摩挲着一根根如玉的手指,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