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荷蓮子
前方的吃瓜一號冒着灰屏的危險，開啓了“朝的殺人現場”直播間。
A服人民一邊抱怨“怎麽我們服榜一天天都在殺人”，一邊迅速進了他的直播間。
陳暮染也不例外，進了直播間後，就看到一身白袍的銀發男人。
只看臉的話，她完全能理解朝為什麽如此多迷妹，因為實在是太好看了。
曾有一個朝粉說“他是山上皚皚雪，是林間自由風”，據說在朝沒無差別殺人之前，女神榜上一半妹子往他面前湊.
那是一種非人類的虛無之美，如天上谪仙，對凡人有着強烈的吸引力。
但這些，都是“曾經”。
為什麽呢？
因為朝是個無差別殺人狂魔：）
不管你是女神榜還是高修，無論你什麽身份地位，他只要心情好了或壞了，通通絕殺。
更可怕的是，他後面還建立了一個叫七屠的幫派，幫戰的時候幫他一起殺。
以至于A服人民在野外和戰場一聽到朝的名字就立刻回城的回城，自盡的自盡，極少有人能躲得過朝一記大招。
陳暮染算了算朝的一次大招範圍，啧啧稱奇。
就算是她這種極速流劍客，稍微跑慢了點，也會撲街。
直播間裏，朝的身前立着一塊金符。
玄天宗的武器是符，走的是法系輸出，攻高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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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血薄的缺點在朝一身頂級金裝面前完全不成問題。
陳暮染被那身金光閃得心頭發慌，感受到什麽是行走的帝國幣。
白衣術士站在中心，金符一開就是大片玩家倒下。
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而瞧他滿臉的愉快，顯然很享受這一切。
至于一切之始的雙夢夢，已經倒在一邊，裝備都被殺紅了。
沒有人再去質疑朝的感情糾葛，所有在直播間的彈幕只關心一個問題。
“朝還沒殺痛快嗎？”
“好像是因為他好久沒上線了，所以攢着力氣吧……”
“別說了，在現場，不敢起來，我就想當個屍體。”
“還沒結束嗎。”
“誰來阻止他啊啊啊啊！”
“七屠幫都不管自己幫主的嗎！”
“毒瘤幫你指望他們出來阻止？想桃子吃。”
陳暮染默默點了點頭，看了一會兒後，覺得這位大佬過于可怕，決定還是關掉直播，看看湖光水色，修身養性更快樂。
今天的課業是釣小黃魚，獎勵是一種名為“蓮子”的天然食材圖譜。
釣完魚後，她傳送回萬劍門。
萬劍門地處半山，山腳是一座小城，風光秀麗，很适合頤養天年。
陳暮染懷疑門主江盡歌是不想努力了，才會叛出玄天宗在這裏養老。
把小黃魚上交後，陳暮染得到了蓮子的摘取方法。
見需要去荷塘，她眼睛一亮，正好可以帶徒弟逛一逛！
戴着鬥笠的少女劍客滿心都是期待，偶爾看看世界的哀嚎，也像是在看一場和自己無關的電影。
【世界】吃瓜一號：“朋友們，朝走了！他走了！大家可以起來了！”
【世界】現場君：“我踏馬再也不去圍觀朝的現場了，這是真要命啊。”
【世界】愛雲姬：“就算被打我也要說，朝是個瘋子啊！！！見人就殺！”
【世界】路過一只狗：“害，這種事情，大家都知道。”
簡直是慘無人道。
陳暮染嘀咕道：“這瘋起來簡直六親不認。”
“什麽六親不認？”
徒弟背後靈般的聲音突然響起，陳暮染拍了拍胸口，吓死她了。
“卧槽，你什麽時候上線的？”
“剛剛上的，你在看什麽？”斬玄看着她眼前的風景，不明白這些看無聊的東西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陳暮染總感覺他身上有股無法抑制的煞氣。
她沒有遮掩：“我在看喇叭和世界，吃吃瓜。”
斬玄天真地歪了歪頭，“什麽瓜？”
陳暮染猶豫了一下，這能對小孩說嗎？
“那我去看論壇吧。”
還不如她說呢！
陳暮染清了清喉嚨，用自己的語言敘述了一下這個瓜的始末。
“……最後，朝大佬無情地大開殺戒，導致屍橫遍野，世界諸位哀嚎之際，才離開了事件中心。”
斬玄無趣地說道：“這算什麽？”
陳暮染震驚地看着自家徒弟，“徒弟啊，這種行為你覺得很正常嗎？”
“正常啊，”斬玄歪着頭，眼裏帶着好奇，“那師父告訴我，不正常在哪裏好不好？”
陳暮染抓了抓頭發，覺得這個不好描述。
她是個老好人，甚至有點聖母，這導致她的三觀其實并不健康。
簡單來說，她對大部分人都特別“寬容”，即便對方比較變态。
她思考了一會兒，才斟酌地說道：“雖然各人有各人的玩法，但無差別到朝大佬這種程度的，已經不算玩法了，更像是一種發洩的嗜好。”
斬玄挑眉，“嗯哼？”
陳暮染：“我不是說他有病啊，我的意思是……就人吧，特別是進入星際時代後，人的精神狀态非常重要，而高速發展的物質很容易導致人的性格發展上産生某方面的扭曲。”
斬玄沉默了一下，微笑道：“哦，你說他性格扭曲。”
陳暮染不知為何抖了抖，連忙否認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人都有自己的偏執一面，但現在的社會更容易放大這一點。”
“就比如我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所以我會下意識地讨好他人來獲取認同。”
“這是一種病态的偏執，”她摸了摸鼻子，“我覺得朝身上也有。”
小男孩看着面容幹淨的少女，驚訝地說道：“原來師父知道自己是在讨好我啊。”
這種甜膩的腔調帶着一種惡意，聽得陳暮染牙疼。
又來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覺得自家小徒弟一直在試探她的底線。
哎，現在的小孩子啊，真是了不得。
陳暮染摸了下他的頭，說道：“也沒見我讨好別人啊。”
“那師父對我這麽好，是想要什麽？”
被如此直白地問及這個問題，她想了想，覺得對一個十歲的孩子，沒必要委婉，“當然是陪伴啊，在這個游戲裏，我一個人太孤獨了。”
斬玄聞言，傲慢地說道：“好吧，看在你這麽坦誠的份上，我就花點時間陪你吧。”
陳暮染沉默了一下，終于忍不住輕拍了下他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徒弟，你長大後可不要成為朝那樣的大人啊！”
聞言，斬玄冷笑了一聲。
陳暮染：“？”
斬玄面無表情：“就覺得很有趣。”
陳暮染總覺得徒弟天使般的臉上寫滿了嘲諷。
嗯，肯定是她想多了。
在有徒弟之後，陳暮染開啓了她最向往的分享模式。
“徒弟，我今天得到了一個新的食材圖譜！”
斬玄：“高級圖譜？”
陳暮染：“……這倒不是。”
斬玄：“呵。”
瞧這笑得，硬生生把張天使臉笑成了小惡魔。
陳暮染覺得自己被嘲諷了，但她堅強地挺了過來，組上自家小徒弟，傳送到了千荷湖。
千荷湖是個小地圖，只有一些低級怪，很适合挂機發呆拍照。
湖裏到處可見盛開的蓮花，她往湖裏丢了一艘紙船，迅速變大成了一葉輕舟。
感謝《九霄》的各種玩法，讓她這個貧窮但還算有點腦子的玩家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把輕舟設定為自動尋路，游過去的時候，兩邊的蓮花妖會自動避讓。
四周皆是重疊的蓮花，配上霧氣蒙蒙，陳暮染覺得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徒弟肯定會被震驚。
但等了半天，硬是沒等到徒弟的詢問。
她忍不住開口道：“徒弟啊，你好奇嗎？”
斬玄撐着臉，“不好奇。”
陳暮染：“……”
你怎麽能不好奇呢，我在你這個年齡，就是撫育所老師的頭發絲都好奇！
她努力激發小朋友的問題意識，“你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荷花。”
“你知道它是一種前星際時代植物嗎？”
“知道。”
陳暮染發現對方完全是故意兩個字回答後，好氣又好笑。
霧氣散開，日照當空，她拿出一個鬥笠，正準備給小徒弟蓋上，就發現他換了一套帶兜帽的時裝。
如果她沒記錯，這是套限定時裝。
陳暮染：“……………………”
她腦子有點不清楚，她知道一些時裝能解暑，但她沒見過為了解暑直接買限定套裝的。
這可能就是氪佬的力量吧，癡呆.jpg
她正準備把鬥笠收回去，結果斬玄抛了一個交易框過來。
陳暮染：“？”
斬玄：“那是我的。”
她明白了過來，在斬玄小朋友的思路裏，既然是為他準備的東西，無論他用不用得上，那都是他的。
陳暮染一邊把鬥笠給了他，一邊思考他家裏的教育三觀歪得有多可怕。
別管了。
她嘆了口氣，拔出劍，連同蓮藕一起挑了起來。
因為蓮子是中級食材，所以變成蓮蓬需要自己取，陳暮染撸起袖子，“徒弟你讓一讓，別弄髒了衣服。”
那時裝可貴了QAQ
至于她，作為一個劍客，這些食材藥材的處理方式他們早就爛熟于心，真是幸福呢：）
等到陳暮染拿起下一個蓮蓬時，才發現裏面的蓮子已經被取完了，蓮蓬變成了馬賽克。
溫柔的水覆上她的手，卷走附着在上的泥土。
“喂，這樣可以了吧。”
小男孩身邊有着成堆的蓮子，不耐煩道。
陳暮染震驚道：“徒弟，你做的？”
斬玄：“嗯。”
陳暮染：“你們術士入門的符咒都這麽簡單上手還實用的嗎！？”
斬玄：“不，因為我是天才。”
陳暮染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己說自己天才的孩子，這自信心未免爆棚了點。
不過，小孩子嘛，不能搞打擊教育。
于是陳暮染很配合地鼓掌，“厲害厲害，我家徒弟就是不一般。”
斬玄：“呵。”
這女人還真把他當孩子哄。
等上了島之後，她拉着斬玄的手往裏走。
“這花好看嗎？”
“不好看。”
“這個果子超好吃，要試試嗎？”
“不要。”
等走到觀景臺的時候，陳暮染已經身心俱疲了。
完全捉摸不透小徒弟的心思。
她欲哭無淚地坐在觀景臺上，嘆了口氣，開始默默剝蓮子裏的蓮心。
每次開始做事的時候，她就會專注異常。
“師父。”
“師、父。”
“師——父！”
“欸！”陳暮染猛地驚起。
她才發現，斬玄正蹲在身前，一臉不爽地看着她。
“徒弟，怎麽了？”
斬玄咋了下舌，拿起一顆剝好的蓮子，問道：“這個怎麽吃？”
陳暮染：“直接吃就好，不過……”
看着吞下蓮子的徒弟露出糟糕的表情，她把話說完，“……有點苦，但你等等，會有種回甘的感覺。”
苦味過後，甘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這種奇怪的東西他還是第一次吃。
斬玄皺了皺眉。
“好吃吧，”陳暮染笑眯眯道，“是我們萬劍門給的食材圖譜，《九霄》的世界觀來自古華夏，複原了不少已經滅絕的植物。”
她拍了拍身旁的蒲團，“徒弟坐吧，這裏是看湖的最佳位置。”
穿着黑色術袍的男孩坐了下來，精致的臉上滿是不悅：“無聊。”
陳暮染好笑道：“是是是，很無聊。”
雖然說着無聊，但斬玄并沒有離開，仍然坐在那裏，陪她一起看湖。
湖面波光粼粼，時不時有野鴨游過，微風帶着水的濕氣迎面撲來。
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暖洋洋的，陳暮染伸手摸了摸徒弟的頭，得到對方的瞪視。
“不要随便摸男人的頭。”
她樂了：“你一個未成年小孩還自稱男人。”
斬玄不悅道：“你比我大？”
陳暮染頓時笑了，這不廢話嗎，“姐姐都二十六了。”
“哈，”斬玄小聲道，“還真比我大。”
他語氣惡劣道：“我以為你是初中生呢。”
天真又好騙。
陳暮染：“？”
嘶，她一個在讀博士被認作初中生，怎麽有種被人身攻擊的感覺。
陳暮染狠狠地揉了把小徒弟的頭，“小崽子，你又陰陽怪氣了，你在學校肯定沒朋友吧。”
斬玄冷笑：“我不需要朋友。”
這什麽中二自閉發言，她心情複雜地說道：“沒朋友的話，你平時和誰一起玩？”
斬玄挑眉說道：“我自己玩。”
天啊，陳暮染頓時腦補出小孩獨自在陰暗的房間裏玩耍的凄涼場景，眼眶都紅了。
“……徒弟，如果你寂寞了，就來找師父吧，我帶你玩。”
她溫柔地說道：“無論你想玩什麽，師父都陪你。”
念及徒弟的性格，她慎重地加了句，“PVP不算。”
斬玄笑了起來，顯得分外無邪，“你确定？”
陳暮染作為師父的責任感高漲，拍了拍胸脯，“當然了，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
斬玄撐着下巴，拖長聲音道：“一定要說話算話啊，師父。”
那種微妙的感覺又來了，陳暮染僵硬了一下，就像是被頂級獵食者盯上一樣。
她弱弱地說道：“好、好。”
就在這時候，系統的提示音出現了。
【系統】尊敬的玩家，外部有信息。
陳暮染愣了愣，對斬玄說道：“徒弟，我現實有點事，先下了。”
“哦。”
陳暮染低頭看他的表情，又鬧別扭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會怕寂寞。
她抓了抓自己的高馬尾，“你平時什麽時候上線？”
斬玄：“看心情。”
陳暮染：“也對，小孩子要早睡早起。”
斬玄：“……”
陳暮染：“我基本都在游戲裏，偶爾會出去處理事情。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話，你私信找我就好。”
“下了，拜拜～”
女劍客消失後，斬玄一個人看着湖光水色，輕聲道：“無聊。”
男孩的身上發出白光，身形迅速抽長。
待到白光散去後，高大的銀發術士站在了湖前。
ID為“朝”的術士滿臉厭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正準備捏訣毀滅這無趣的湖景，他瞥見湖面上輕搖的蓮花，手指頓了頓。
蓮子又甜又澀的味道似乎還在舌尖停留。
“啧。”
朝收回了手，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