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上的一片小鯊魚沒有絲毫動靜，他想也沒想邁開步子欲要走進雨裏。
只是一只手抓住了他身上的布料。
水珠滴在少女纖細的手臂上，大片地彙聚成窪又無聲地散開滑落，他甚至可以看見那埋藏在皮膚下的細小血管。少女擡起傘面，露出那雙淡藍不含任何雜質的眼睛，精致的面龐是那種他想象中的面無表情，紅潤的嘴唇微啓似要說些什麽。
在她擡起傘面的那一瞬，那雙在傘面的籠罩下背棄光明的雙眼看起來竟像碎了一地的藍色玻璃，淌過瑰麗純粹的光。一瞬間的失神被他不着邊際地掩藏起來，大雨落下沖擊地面的聲音洗刷着他的耳膜，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雨的淡淡清香。
世界上靜得仿佛只剩下雨聲，路人們一言不發地走着自己的路。
而他聽見少女淡淡的聲音，所有的意境扼殺在那波瀾不驚的語調中——
【先生，從剛剛開始我就很想說了，您的褲子拉鏈似乎沒有拉好。】
說着，椎名蒼還面無表情地掃了他的下·身一眼，捏着傘柄的手猶豫一會，把那把鯊魚雨傘塞進他手裏，拿出包裏的另一把折疊式的藍傘，撐着滿頭的小海豚走進了人流裏。
怔怔地盯着手裏還留有餘溫的傘，松崗凜的目光滑落到自己的身下，黑着臉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額頭。
***
雨勢到後面開始變小，淅淅瀝瀝的雨砸在傘面上發出虛弱的聲音。椎名蒼撐着她的海豚傘在雨中慢悠悠地走了一大圈後停在了一家游泳俱樂部前。
陰暗的天色下，這家裝潢華麗的俱樂部燈火通明，像在邀請人們不約而至。她走近這家俱樂部，收起了深藍色的海豚雨傘，沾上的水漬落了下來，滴落在光滑映出人們倒影的大理石板上。
侍者們看見她打開門來，身子微微一側，她可以看見玻璃門上自己清晰的面容。
俱樂部的前端是售貨區，售貨區盡頭的那扇大門後是室內游泳池。
“小姐，請問是買游泳用品還是去俱樂部？”
“我……找人。”
“哦，那麽請把名字告訴我，我去幫您聯系一下。”侍者熱情地找了個空位示意她坐下。
“麻煩您了。”她點點頭道謝，“我叫椎名蒼，想找這兒的游泳教練尾田束郎。”
“好的，請稍等。”
坐在待客座椅上待機的椎名蒼看着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到前方玻璃櫃臺上躺着的海洋系列泳帽，她原本毫無波瀾的眼眸驀地亮了起來。
于是她按耐不住站起身來，走到櫃臺去。
服務員很熱情地告訴她是這個夏天出的新品，椎名蒼兩眼放光。
好想全部買回去……
看着陳列在玻璃櫃裏樣品的價錢，她又摸了摸自己出門前帶的幹癟錢包。
“請問這些都還有貨嗎？”她擡起頭問服務員。
晚上回來全都買回去好了。她在心中暗下決定。
“額……最後的鯊魚款就在剛剛被買走了……”服務員被她兩眼發射的金光射得神情尴尬。
她一臉沉痛地捂住了臉。
“請問小姐要哪一款，其他款式也不錯哦。”
“随便拿一個吧……”從悲傷中恢複過來，椎名蒼一臉正色地掏出錢來。
“請問您能把其他款式的都留下來嗎？我晚上來買……”過了許久，她仍是不放心地囑咐道。
“我的泳帽麻煩拿過來。”一旁傳來冷漠的嗓音，服務員手忙腳亂地把包裝好的泳帽遞給椎名蒼，接着又把另一個包裝好的泳帽遞給說話的客人。
松崗凜接過泳帽一臉糾結地看着對面垂着頭的椎名蒼，但又在她擡頭之前轉身走向室內游泳池。
感覺有目光在注視自己的椎名蒼擡起頭，只看見一個黑色的背影以及一頭顯眼的暗紅色腦袋。
無暇顧及心中那抹微弱的眼熟感，椎名蒼又低下頭打開自己手裏的包裝，映入眼簾卻是印着鯊魚圖案的紅色泳帽。
她對着它發了二十秒的呆後轉過頭問服務員：“請問您剛剛給我的是什麽款？”
“章魚呀。”
“那是誰買了鯊魚？”
“就是剛剛那個……”
拿錯了……
她盯着手裏的鯊魚泳帽半分鐘後決定去找自己的小章魚，畢竟別人或許會因為拿錯不喜歡的款而難過（？）……
于是她氣勢洶洶地走到室內游泳池的大門處，還沒走進去就被侍者攔住。
要付錢T_T。
“沒關系，讓她進去吧，她是來找我的人。”低沉的中年人聲音在耳邊響起，聽到聲音的椎名蒼猛地擡起了頭。
對面是穿着運動服的中年男人，一頭利落的黑色平頭，黑色的眼眸閃耀着深邃的光芒，臉上只有幾條隐約可見的淺淺皺紋，找不出深刻歲月打磨的痕跡。
“尾田先生好。”她躬下身行禮。
“好好好，小蒼也好。”尾田束郎笑着揉起椎名蒼的頭，“你是要進去嗎？”
“……恩，稍微找下人。”她說着跟着他走進已經拉開的大門。
由于天氣的緣故，室內游泳池裏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只看見少數的幾個人，但由于游泳池太大，怎麽也找不到那顆暗紅色的腦袋，于是椎名蒼收回目光和尾田束郎一起坐在了游泳池旁的休息椅上。
“你這是要重新游泳嗎？”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泳帽，尾田束郎問她。
椎名蒼垂下眼眸，并不搖頭，也不點頭。
“呀，看你這表情，看來是真的呢……”
“不，我不知道。”她打斷他的話。
忽然感到頭上被輕輕一拍，她擡起頭對上尾田束郎的目光，“不知道也好啊，總會有答案的，總比當初一味地拒絕好吧？喜歡卻說讨厭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喜歡還是讨厭。
她自己比誰都更清楚更明白。
“小蒼，要或不要，現在是由你自己決定。沒有人可以阻撓你。”他說着站起身來，“你參觀下這裏吧，我要去教學生了，等會別人可要說我偷懶。”
點了頭示意後，尾田束郎便走到遠處去教幾個小學生游泳。
看着他恢複認真的神情教着學生游泳的樣子，椎名蒼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忽然前方的水花聲把她從思緒中拉回來，椎名蒼轉過頭，看見前方一個身影快速向前游來，沒有絲毫阻礙，像一把鋒利的劍狠狠地劃開水面，瘋狂且利落，轉眼間他已經到達了岸邊。
水裏面的松崗凜探出頭，他喘着氣把游泳鏡一把取下，水珠順着他挺直的鼻梁滑落，滴在水面上泛濫開來。撩開前額貼得緊緊的暗紅色發絲，露出飽滿的額頭。
看到他的發色後椎名蒼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只是奇怪地發現他沒有戴她的小章魚泳帽。
任由睫毛上沾上的水漬滑落，他停止喘氣擡起眼眸，只看見椎名蒼仍是一副面癱臉蹲在他上方。
這女人……陰魂不散啊……
想起早上的羞恥經過，他默默地把目光移向別處。
“那個，這位先生，很抱歉，我們的泳帽好像拿錯了，可以……換回來嗎？”
泳帽？想起更衣室那個靜靜躺着的小章魚泳帽，他就一臉黑線。
只是讓服務員随便拿一個就變成那種弱智泳帽？他看起來是會喜歡那種東西的人嗎？！
“等我一下。”他嘆口氣從水裏爬上岸，帶起的水嘩啦啦地落下。
麻煩……話說為了一個弱智泳帽追到這來……想着他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椎名蒼這才發現這個少年有一口鯊魚牙。
過了一會松崗凜就提着章魚泳帽回來了，兩人交換了泳帽後他又快速跳下水。
但是背後那道目光卻遲遲沒有離開，游了兩圈後松崗凜終于忍無可忍地再次從水裏擡起頭來，發現椎名蒼仍是一動不動盯着自己。
“你還有什麽事嗎？”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什麽？”
“您喜歡游泳嗎？”她一臉認真地問着的問題卻讓松崗凜有種吐槽的無力感。
“不喜歡會來游嗎？”
“那麽您讨厭過游泳嗎？”
她這個問題卻讓他半天沒有回答，腦海裏忽然閃過曾經的那段時間。
“對不起，問了您奇怪的問題。”她行禮表示道別，走出了游泳室。
松崗凜收回停在她身上的目光，垂下頭看着自己水面的倒影。
“你自己就是個奇怪的人吧。”無奈地伸出手把剛剛她拿給自己的泳帽拆開，漫不經心地抽出來看見滿眼的小鯊魚後他整張臉又黑了下來。
***
——要或不要，現在是你自己決定。
椎名蒼捏緊肩上的書包帶，走進四面都被櫻花包圍的游泳池。
這個時間游泳部的人都在這裏游泳，她走上臺階就看見四個少年在水裏聚集在一起讨論着什麽。
臺上暗紅色單馬尾的女孩注意到她，兩眼放光地沖了上來。
“你……你就是前幾天來找遙前輩的女孩子嗎？”
沒有疑問她的熱情，椎名蒼點了點頭，女孩馬上向游泳池裏的人們招手。
“請問……誰是部長？”她的目光落在泳池裏只顧游自己泳的七濑遙身上。
“找部長？那個最高的。”說着，指了指橘真琴。
橘真琴似乎很高興地跟她打了個招呼。
“這不是小蒼同學嗎？來游泳部幹什麽呢？難不成……是想要那個岩鳶小雞？”葉月渚爬上岸來一臉興奮。
“沒有人會想要的。”龍崎憐搖了搖頭。
“不是。”
雖然是很想要。
說着椎名蒼向衆人躬下身來，“請允許我加入游泳部。”
“诶诶诶诶？那果然還是想要那個岩鳶小雞了嗎？！”
“都說了不可能。”
“啊諾，同學你是認真的嗎？”橘真琴有些傷腦筋地扶了扶額，“我們是男子游泳部诶……”
“沒關系，這一點”椎名蒼馬上接下他的話。
“因為我的哥哥常常說，我的胸部平得可以和男孩子相提并論。”
世界瞬間如死一般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呀 連夜趕工 累死本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