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悟
夜涼如水,陶醉迎着風,站在崂山縣的城牆上,手中握着玉笛,深情悲涼,嗚咽纏綿的樂曲慢慢回蕩在夜空中,如果細細去聽,會發現正是今日那似真似假的夢中,素秋所彈唱的歌曲。
“有些事,現在不做,将來一定會後悔的~~~”閉上眼,仿佛還能看到素秋當日在街市上受紙素秋牽連而醉酒的樣子,似乎還能聞到素秋指着自己,說着我要時,靠近自己帶來的馨香......眼淚就這麽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伴着嗚咽悲涼的笛聲,在這空曠的夜裏,更加讓人心傷。
“巧燕,你有沒有聽到笛聲?”正在卸妝的素秋,聽到這纏綿的笛聲,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靠到床邊,眺望着夜空:“這個曲調好熟悉,這笛音......巧燕,我是不是在哪裏聽到過?”素秋遲疑的看向巧燕,壓下心中那句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的話語。
“小姐,笛聲還不是都是一個樣子的。”巧燕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簾,不敢讓素秋看到她眼底的慌亂,在她的心裏,如果小姐注定要跟一個妖怪過一輩子,她寧願小姐和絕痕在一起,至少,絕痕不會傷小姐的心,那個陶公子,總是有那麽多顧慮,那麽多負擔,把自己圈在他自己畫下的地牢裏,不肯出來,也不讓小姐進去!同樣是妖,絕痕多灑脫啊!現在小姐選了絕痕公子,陶公子難受了,晚了!!!
素秋看着巧燕,好笑的搖搖頭:“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言罷,素秋取下自己的瑤琴,忍不住撫琴相合,妙曼的歌聲随着旋律響起,所有的詞仿佛都早已印在心底,不需要刻意去想,便已和韻而出。
“天黑之後才擁有光彩
才能看見微弱的存在
我就好像星星在距你千裏之外
白雲總是對藍天依賴
我的愛也因你而存在
哪怕你不懂我的感慨和等待......”
“小姐,你怎麽哭了?”巧燕看到素秋彈着彈着,突然無聲落淚的樣子,一時間忍不住懷疑她是否記起了什麽,急忙打斷了素秋。
摸摸臉上的淚痕,素秋只覺得心底酸痛,仿佛自己曾經歷過一場無望的等待,又仿佛自己已将最重要的東西遺失,可她明明沒有忘記任何事情......為什麽,聽着這笛聲,她的腦海裏會不自覺的浮現出一個白衣公子,仿佛自己已經認識他千年萬年,仿佛自己沒了他,會立刻忘記怎麽呼吸,為什麽,自己始終無法看清那張臉......
“巧燕,為什麽我聽着這笛聲,腦海中會出現一個白衣男子......”素秋咬着嘴唇,有些難以啓齒,畢竟現在,她已經是絕痕的未婚妻了,腦子裏想着其他男人.......
“白衣男子......”巧燕假裝陷入沉思,心底裏卻将陶醉從頭數落到腳,好不容易她家小姐忘記了,可以擁有幸福了,陶公子你還出來吹個毛線的笛子!太可惡了。
“啊,我想起來了,小姐。”巧燕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對素秋說道:“小姐腦海中的人一定是絕痕公子啊。你忘了,他之前也總穿白色的衣服的,後來和小姐定了婚事,為了讓自己看着穩重,才改了黑衣。而且絕痕公子以前也經常和小姐一起撫琴吹簫,談詩論畫啊,小姐想來是思念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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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燕,你說什麽呢!”素秋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一時間什麽白衣公子,什麽似曾相識的笛聲,都被抛到了腦後:“看來我是要趕緊把你嫁出去了,一天到晚就會打趣你家小姐我!”說着,放開瑤琴,對着巧燕努嘴道:“還不伺候你家小姐我睡覺,不然,明天你家絕痕公子來了,看到兩只熊貓,又要笑話人了!”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臉上的幸福足以晃花巧燕的眼睛。
“是,我的小姐!”素秋幸福的笑臉,更堅定了巧燕幫絕痕的決心。小姐,巧燕只想看到你無憂無慮的笑,不想再看到那個為愛神傷的你了。忘了陶公子,開始新的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對了巧燕,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發簪,就是父親在我及笄的時候,送我的那根。”躺在床上,隔着床幔,素秋突然問道:“我這倆天怎麽也找不到了,明明前幾天還帶着的。”
“這,我也沒看到。”巧燕怎麽也想不起來那根簪子到底去了哪裏,值得安慰素秋道:“也許是老爺剛過世那幾天家裏亂,被誰偷去了吧。”說着,看到素秋傷懷的表情,急忙安慰道:“雖然老爺剛過世的時候家裏是亂的不像話,不過還好絕痕公子及時趕到了,将那些欺主的都趕了出去,才沒讓小姐受委屈。簪子的事情,明天我們告訴絕痕公子,讓他幫忙想辦法吧!”
“也只好這樣了。”素秋無奈的嘆息道,閉上眼,想到父親剛剛去世時,家裏的亂象,心情有些沉重。還好,還好有絕痕陪伴我,保護我。父親,謝謝您将絕痕帶到我身邊,現在的素秋過的很好,很幸福,您在天上看到了麽......
“陶老弟,不是我說你,酒雖然是好東西,但是你也不能這麽不要命的喝啊!”颠道人一把搶下陶醉手中的酒壇,這傻竹子再這麽灌下去,非得被酒泡爛了不可。
陶醉遲鈍的擡頭看看颠道人,沒有回話,也沒有去搶酒壇,而是晃晃悠悠的走進竹屋,取來另一壇酒,拍開封泥,繼續借酒澆愁。
“哎呀,你就是在這裏喝死,那鐘小姐也一樣記不起來你!也一樣和那個妖孽在一起!你這樣有什麽意義?”颠道人快急死了,那妖孽不知道是什麽來歷,居然神通廣大到将真個崂山縣除了自己幾人外所有人的記憶都篡改了,讓所有人都認為他就是鐘素秋的未婚夫。
“是啊,有什麽意義?”陶醉突然一把将酒壇子甩了出去,颠道人急急将酒壇救下,還沒來得及繼續說教,就聽到陶醉氣急敗壞卻又夾帶着無法言喻的悲傷的聲音:“他神通廣大,他可以篡改所有人的記憶,他可以讓素秋不再愛我甚至忘了我,而我卻拿他毫無辦法!交手以來,我這條命,都是素秋一次次哀求他才保住的!”仿佛發洩般,陶醉一拳拳捶打着牆壁:“如果早知道崂山縣會出現絕痕,我當初為什麽不帶她走,我為什麽這麽遲鈍......我總想着不能害了她,可現在,她卻被另一個妖控制,而我卻這麽的無能為力......”
“陶哥哥,你在做什麽?”花姑子、小葵以及安幼輿本來是想來找陶醉商量如何救出鐘素秋的,結果剛到竹屋,就看到陶醉仿佛自殘般的捶打着牆壁,手上已經鮮血淋漓。
“哎呀,陶大哥,我們回白頭山吧!”小葵心疼的喊道:“那個鐘小姐自己把你忘了又不是你的錯!”
“小葵!!!”花姑子急忙喝止小葵,這個時候說這些,不是往陶哥哥傷口上撒鹽麽。
“本來就嘛!”小葵不滿的嘟着嘴,嘀咕道:“陶大哥又不愛她,她現在忘了陶大哥,以後都不會來糾纏,不是很好麽?怎麽陶大哥反而不開心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陶大哥失戀了呢。”
“拜托,你少說兩句吧!”花姑子簡直要給小葵跪了。
“其實我覺得小葵說的也沒錯,陶老弟這樣子,不像是因為感激愧疚什麽的而擔心鐘姑娘,看起來就像是失戀啊。”颠道人灌了一大口酒,說者無心的補了陶醉一刀。
“道長......”
“師傅......”
安幼輿和花姑子簡直無奈了,今天這一妖一道是要強強聯手逼死陶醉麽......
“呵呵......”陶醉突然笑了,笑得整個身子都彎了下來,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枉我陶醉自負聰明,原來始終看不透,看不穿的是我......我總是用人妖殊途來拒絕素秋,我覺得我不愛她,或者不夠愛她,原來不過只是我仗着她愛我,無法忘記我而不斷的試探她的底線在哪裏......”陶醉啊陶醉,終究是你的自卑使得你和素秋越來越遠......可是,一個連親生父親都不愛自己的人,又如何可以奢望在變成更卑微的妖後,可以有人無怨無悔的愛着自己呢。
我貪戀着那份愛慕,那份溫柔,卻自卑着自己的身世,用人妖殊途的幌子逃離,讓那個人永遠無法忘記自己,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自己永遠得到了那份愛。
“陶哥哥,你其實,當初是想帶素秋走的對不對,都是因為我......”花姑子自責的看着陶醉,如果那晚,自己沒有出現,沒有提那個要求,也許鐘姑娘和陶哥哥已經雙宿雙栖,也不會有今天這麽多波折。
“不,花姑子。”陶醉苦笑着搖搖頭:“我從始至終都沒打算帶她走。”
看着衆人擺明了不信的表情,陶醉的笑容越發的苦澀:“我不想看到她最後後悔,我怕失去她無條件的愛,我想永遠做她回憶裏完美的陶醉。我不帶走她,是因為我知道,只有她會無條件的包容我的自私,即使我把她永遠的留在這裏,她還是會一如既往的愛我。”
“難怪......你沒有給她吃忘憂草......”花姑子看着陶醉,喃喃低語,确實,也許天底下只有鐘素秋會在傷痕累累後,堅持愛着陶醉。
“難怪......你會在白頭山的竹林施法,讓那裏一到晚上就飄雪......原來是因為鐘素秋......”小葵失落的自言自語着。
“好了,陶老弟,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我們先要想辦法對付那個妖孽,把鐘小姐解救出來!”颠道人放下酒壇,打破一室哀傷。
“也許,是那個絕痕解救了素秋,也不一定。”陶醉長嘆一口氣,徑自走出了竹屋。
“陶哥哥,你去哪裏?”花姑子擔心的追了出來。
“出去轉轉......”看着花姑子擔憂的神色,陶醉微微一笑,心中再也沒有了那份悸動,也許,在素秋說出那句陶醉死,我死時,他就已經完全走出了對花姑子的愛戀,心中除了那美麗堅毅的身影外,再也容不下其他:“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看着毫不留戀轉身離開的陶醉,花姑子終于露出一抹開懷的微笑,大大的酒窩襯的一張小臉更加美麗:“陶哥哥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不再猶豫,不再迷茫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