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那天謝希突然不高不興地走了，張可傻了。
以她對謝希的了解，那頭小綿羊一定是去鑽牛角尖了，趕忙讓敬輝順帶一起回去了，剩下他陳雄趙董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趙董速度的逃離事故現場，陳雄看着張可拉長着臉，偵探一樣的翻着謝希的微信朋友圈找各種蛛絲馬跡，一臉的認真着急，臉頰都泛着微微的紅色。
“哎，不會是我轉發了這個連接，然後說我怎麽吃都不胖，她生氣了？覺得我虛僞？”張可突然轉頭，看着陳雄，眼神兇狠，好像惹謝希不高興的是陳雄而不是她自己。“啧，不對呀，我家小希不會那麽小肚雞腸的，你說是不是！”
陳雄哭笑不得，做好準備當張可的撒氣包，高中到現在這人就這樣，不高興了，自己在那裏扯頭發糾結，不爽了吼兩句，還必須把問題給解決了，不然張可這人的脾氣可是真沒完沒了的。
“或許哦，你看你，大冬天穿那麽點拉仇恨，到了晚上除了喝酒啥都不吃，還說自己吃不胖，我也只能呵呵呵。”陳雄拉下張可撓腦袋的手，好好的頭發可別扯禿嚕皮了。
“啧！我家小希又不是你！不會的！”張可擡頭賞了陳雄一個白眼，低頭繼續翻：“艾瑪，不會是這個吧！去年我說我有香格裏拉的住宿券，有空和她去潇灑一晚，然後我給忙忘了，你看你看！”
陳雄看到張可把人家幾個月前的東西都翻出來了，不知道說什麽了：“行了，敬輝不是送人回去了？我明天去問問他？”
“晚上就問，然後告訴我，啧……線索不在微信上。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是我對她太冷淡了？不對呀，她從來不吃我的醋的，我又不是男的。哎……不會吧！”張可突然神經質一樣地跳了起來，用力抓着陳雄的手腕，那指甲長的，要多疼有多疼：“不會謝希她……被那些相親男整惡心了，就……就……”
張可一臉天要掉下來的恐懼模樣，眼睛黑白分明地模樣還真有幾分駭人。
陳雄搖頭：“哎喲，你不會搶他男人了吧？”
“小希她不會……轉性了，不愛男人愛女人了？！我和她那麽多年……她不會愛上我了吧！”張可一臉認真。
陳雄喝的水都要噴出來了：“你腦洞要不要那麽大？”
“真的！高中那會兒她媽開家長會的時候到處找我父母，說她的日記本裏寫的都是我！後來我和她媽熟了，她媽早幾年總教育我們早點談戀愛，後來還特別嚴認真的問我……問我是不是和謝希是那個什麽所以謝希不找對象！啊啊啊啊啊啊~”
陳雄看張可越來越離譜，周圍桌子的客人都朝他們看，大概都在想：那麽好看一姑娘，結果腦子有問題，真是可惜了……
陳雄好不容易把人給弄回家了，還再三答應一定幫她找出原因。
然後張可消停了幾天。
那天晚上突然一個電話，陳雄接起來就是：“我在你辦公樓下，沒卡進不去。”
陳雄那時候正在家裏吃晚飯呢，人都傻了：“我的張大小姐啊，現在晚上7點了，我都下班了。”
“啊？你七點就下班了，太不敬業了吧，我在你辦公樓樓下。”
“我……”
“艾瑪，下雪了。嘶，凍死了……”
“得得得，我馬上就來，你……你找個能進去的樓先躲躲，十分鐘啊，別亂跑了。”陳雄嘴裏的排骨都沒仔細嚼就拿了衣服跑去辦公樓。
就看到張可一臉戰鬥眼神的看着他：“好慢。”
“大小姐，我飯吃了一半，我媽吃飯的時候規矩多你知道的。”陳雄刷卡進了大樓。
張可癟癟嘴：“去你辦公室，我要兩臺電腦，手機帶了？”
“帶了，你要幹嘛？”
“我還能幹嘛？哼……”張可冷笑了出來：“陳雄，你知道我這輩子最煩什麽人了？”
“呃……笨的人？”
“當然不是，小希傻愣愣的，我愛她都來不及呢，我最煩智商低下的男人好不好？哼哼哼……”張可冷笑，到了陳雄辦公室，一下就坐在陳雄的辦公桌上，長腿細腰的，整個辦公室誘惑，等着陳雄開機的功夫，翻出了張微信截圖給陳雄看：“能查你們的客戶資料吧……這男的，幫我把他祖宗十八代查出來……”
“大小姐，我只是搞程序研發的。”陳雄也不知道那個ID叫luo19820303的人哪裏惹到張可了，這人竟然直接殺到他單位來了。
“一句話，行還是不行？不行我找別人去。哎，你上面那個部門主管，上回以為我是你女朋友各種誇我好看的那個……上回好像加我微信來着？”張可斜眼看陳雄，翻着手機，根本就是赤果果地在威脅他。
陳雄坐在椅子上仰頭45度角看着女人，忍住不看張可的大長腿，搖着滑輪椅子到了辦公桌前，輸了密碼和用戶名登陸電腦，無奈地搖頭：“行，我幫你查還不成嗎？別坐那兒，下來。”
“這還差不多，十有□□就這貨了。把他關聯的qq，微博什麽的我都要。”張可壓壓手指，關節噼裏啪啦地響。
“哎，就這一次哦，如果被當事人知道資料是從我這裏流露出來的，我吃不了兜着走。”陳雄在張可完全看不懂的電腦屏幕上打着一串神奇的字母。
張可看了會兒，眼花，不管了，拉了張凳子坐在陳雄身邊，挺乖地等着。
于是那晚，陳雄特別忙，又是幫張可注冊各種微信微博小號，又各種精分地按照張可要求的留言回複。
兩個小時候後，做了一晚上傀儡的陳雄終于刑滿釋放。
張可很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豪爽地說了句：“走，喝酒去！”
最後還是被陳雄弄回家去了。
之後接連兩三天，張可經常找他，還客串了一把追求張可的屌絲男，打了個隐藏號碼的電話去一個女生那裏各種表決心：“我很喜歡張可，我在追她，可是你男朋友駱成凱經常騷擾她，她也很難做，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男朋友？”
陳雄挂了電話只覺得張可這人做事真是有勇有謀，誰落在她手上真是倒黴十八輩子黴了，得罪誰都成，可不能得罪這位大小姐啊。
終于在兩天後，張可收網了。
餓着肚子在謝希學校的門口等人和好。
陳雄看到那個叫駱成凱的可憐男人，低三下四的在微信道歉，張可還裝無辜的回了句：對不起，我覺得你人很好，也博學多識，可是，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我也覺得很遺憾，知道你有女朋友我現在很不好受……我們還是彼此靜一下吧，祝你們未來幸福。
陳雄發自內心給張可點了個贊，豎了個大拇指：“高，真是高。”
“這算啥，誰讓他先惡心我們家小希的，重要的是還連帶惡心到我了！”張可甩甩頭發，擺了個造型，問陳雄：“哎，我這樣還成吧要給謝希一個好印象，嘿嘿，等會兒謝希一定會我和好還會和我道歉，你相信不？”
“得，就你最牛，不過先披個衣服行不行，現在只有2度，你這件大衣有多不靠譜你知不知道？”陳雄第N次把自己的大衣給張可披上，張可死活不肯，說影響她的形象。陳雄還是堅持：“你這倔脾氣呀，一直都沒變。”
“我變了我就不是張可了？你确定謝希在學校裏加班哦？”張可好歹終于不脫大衣了，大概是晚上真的冷，這人也是肉做不是鐵打的。
“确定，她微信二十分鐘前發狀态說在加班，微博五分鐘前定位還在學校裏，我們半個小時前就來蹲點了，姑奶奶。”陳雄繼續報備。
看到張可的臉上帶着輕松期待的目光，視線就賴在那裏不肯動了……
“哎，幹嘛，我臉上有東西？”
“沒。”
“幹嘛這麽看我？”
“想到你高中的時候呗。”
“那時候人傻智商還低，有什麽要想的，快別想了，多想想我現在英明神武的模樣吧！”張可自信得意的一笑，在路燈下，像是夜裏綻放的白色蘭花，在陳雄的心裏，這一直都是無可取代的風景。
有穿着校服的學生路過，大概是上學最後一天，晚上一起聚會以後路過學校各自回家。
那些校服和學生們的裝扮都和以前的他們不一樣了，只是年輕人臉上青澀的模樣，怎麽看都怎麽懷念的。
陳雄站在張可身邊，伸手就能拉到她垂在身側的手。
拉了起來……果然涼涼的。
“喂……你！”張可吓了一跳，轉頭看陳雄。
陳雄當什麽都發生一樣，手不放，也不去看張可，看着街上人來人往，想到高中時候身邊這個人也是短發，很精神的模樣，總是不肯服輸……
“我記得你高一被選去參加化學競賽……然後得了省裏的三等獎，你知道成績了以後各種不開心。”
“你放……”
“然後高一暑假結束的時候你背了五六本競賽參考書，來學校把化學老師堵在辦公室裏一個下午，趕都趕不走，後來你爆發了小半年，拿了省級金獎……你還記得嘛？”
“那時候我單純氣不過你這貨，每天除了打游戲就是打球瘋來瘋去竟然還能拿第一，不科學好不好？”張可一聽到這事，着急了趕忙反駁。
陳雄苦笑：“哎，我爸爸是化學系的教授，我拿個二等獎已經很給家族丢臉了好不好？可可，你不會是那個時候就開始記恨我了吧？”
張可的皺眉：“哎，別叫我可可，只有謝希那麽叫我！”顧着鬥嘴，忘記反抗了，手就被這麽拉着，其實暖呼呼的，挺舒服。
“哎，我可記得高三那會兒你和我告白的時候，和我可親了，現在生分了？”陳雄手裏抓着人，還真有擔子提這事兒。
果然，手上的人掙紮了一下，臉轉向別處，皺着：“陳雄，這件事是我高中做的最瞎的事，怎麽了，誰沒有被豬油蒙了心腦殘的時候？說好不提的！”
張可害羞了，陳雄已經很少見到這樣的她：“哦？是你說不提了，我可沒說不提了。那是我青蔥歲月裏，特美的回憶。”
“特美你妹妹呀！你那時候怎麽拒絕我的，你忘了？”
“我……”
“你先是抱着肚子狂笑一陣子，然後腦殘一樣地問我是不是吃錯藥了，然後一本正經地和我說：張可，我家書香門第，我要一個溫柔善良的女朋友，以後生的我孩子……你怎麽不去生一窩豬去？有病！”張可是真的生氣了，用力手上一甩，離開陳雄身邊好幾米遠。
陳雄愣着，只是嘆氣。
這件事……
哎，張可是一提就發飙。也是，她這麽要強的人，聽說大學的時候被誰激了一句運動會第一體院全包了，這人還就真的苦練了兩個月5000米長跑，最後體育系的都沒跑過她，整個是傳奇一樣的女人。當年自己這麽拒絕她真是……
作孽呀。
“可可，那天是愚人節……我以為……”
“得了吧，你那時候說的可都是真心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後說我什麽都要争最好，一點也不小女人啊？女人強點怎麽了，礙着你了？”張可咄咄逼人。
陳雄無語：“那是在兄弟面前裝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時候男生都要面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這個意思！”
“可可，我是真的……”
“我有男朋友了！”張可突然吼了一句。看着陳雄的眼睛，眼睛裏酸酸的，霧霧的，很難受。氣息一下子就弱了：“我有男朋友了，你不是說我這樣的女人沒人要嗎？哼，我還是有人要的。氣死你！”
“張可，你——”陳雄生氣，又嘆氣：“你那個男朋友一年出現幾次？你說他是gay喜歡男人找你形婚我都相信……”
“你少詛咒我，我脾氣那麽倔，忍得了我的人不多，他可好了，比你好多了！少來詛咒我，你高中畢業不就女朋友一個一個地換？我數數，小紅，小黃，maggie，jenny，還有那個爆胸的你女上司什麽羅姐的……哦，還有那個小麗，你辦公室椅子靠墊上的刺繡還有人家小麗的大名呢？啥時候帶出來看看呀，姐們給你參謀參謀。”張可沒什麽好氣。
陳雄斜眼看她，伸手把人拉了過來，特別用力，咬着牙根道：“好呀，什麽時候讓你也見見小麗！”
“你放手！”
“她是我媽！”
“啊？”
“小麗，是我媽！”
“我……”
“真是……”
張可大概自己也覺得反應過度了，在學校門口和陳雄吵得面紅耳赤，一點也不像她，還是為了這個話題。
她最煩這個。
而陳雄看着張可，心裏直嘆氣，也覺得委屈：高中那會兒真的只光想着面子最大……誰知道張可一記就是那麽多年，自己一下被判死刑，沒救了……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兩個人看着兩個方向，手還牽着，各懷心事。
張可突然說了句：“哎，你放開我！謝希出來了！”
着急地掙脫，在扯身上的大衣。
陳雄嘆了口氣，松了手：“衣服別脫，今晚降溫呢。晚上別喝酒明天也別加班地太晚。”
也知道自己說了張可也聽不進幾句。
還是作勢摟了摟她的腰，拍了拍她的背，乖乖轉身走了……
張可站在那兒，臉紅的不行。
發現那個讓自己臉紅的人走得好快，背影有點……被自己欺負的感覺。
是他先混蛋的好不好？
張可罵罵咧咧了一句。
往大衣裏縮了縮，想了想——
和陳雄還是不可能的吧，自己的脾氣……她最清楚了，其實挺要命的，是個男人都不太受得了。陳雄那人……還是溫柔小媳婦熱炕頭比較适合他。
而且……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是呀，有男朋友了。
……
于是張可花了幾秒時間整理了下情緒，紅着臉還是擺了個給謝希驚喜的pose，一副禦姐樣地站在那裏，等着那只小綿羊一臉驚訝地往自己走來……
和謝希沒心沒肺地吃着豬排，吐槽極品奇葩的時候，張可看着吃了滿嘴碎末要笑不笑一臉解氣的謝希，不由地感嘆……
高中畢業都7年了。
7年裏什麽人沒有見過。
可心裏最在意最在意的，竟然還是那時候的人。
和中了魔咒一樣的，這羁絆，剪不斷，還越來越亂……
……
作者有話要說：
☆、男神要跳鄭多燕嚕
謝希開始了一年兩次的幸福生活。
每當寒暑假別人在冒着嚴寒酷暑各種忙碌罵娘，謝希卻基本在家裏穿着睡衣，頭發亂七八糟的開始看韓劇。要多悠哉有多悠哉。
老媽不是沒有念過她，同樣是當老師的，別人寒暑假在家裏各種辦補習班賺外快，怎麽你就在家每天當米蟲，連個飯都不做。
謝希用一只鉛筆插着長發，頭昏腦脹地從歐巴的世界裏出來，感覺醒來以後就一直聽着鳥語，怎麽那麽快就到了晚上，老媽回家了？
謝希邊淘米邊聽老媽的念叨邊刷着微信，果然好友圈裏都是鄙視那群做老師的，有假期。謝希樂呵呵地在每一個抱怨的狀态下面點了個贊。
“哎呀，媽，我是教自然科學的，初中只有語數外老師吃香好不好？啊，不過過幾年英語就退出高考了，到時自然科學可能會逆襲喲。”謝希裝可愛，看到的卻是老娘鄙視的眼神一個。
“去，蹲那裏把毛豆給剝了。”謝媽恨鐵不成鋼地瞟了她一眼，繼續碎碎念着：“我們單位的王春梅……”
謝希一聽，腦袋就疼了，抓了把毛豆，感覺全身都癢了：“哎，媽，我知道的，她女兒和我一樣大，她女兒學會計在醫院做賬，年薪20萬，而且出嫁之前每天回家買菜做飯，老公溫柔體貼，又帥又壯，去年結婚今年生娃，今年寒假全家要去香港過年……”
謝希搖頭晃腦地開始背誦。
謝媽要說的她太了解了，從小被念到大，別人家的孩子，永遠成績比她好，永遠不會生病，永遠嫁得好，永遠會賺錢，永遠不鬧心。當然了，謝希就是她們的反面，啥都不好，永遠都是被念的對象。
“知道就好，我說你啊……好不容易放假了，怎麽每天在家裏看電視劇，也不去約會？上回神神秘秘的那個又黃了？”謝媽在殺一條鲫魚，謝希感覺老媽的口氣和手上的動作，好像是當成宰殺自己來洩憤。
“呵呵，那個人很坑爹。”謝希努努嘴，不想多說。
然後“啪——”一聲，老媽把刀往木頭菜板上一立，斜眼看謝希：“又是他奇葩？我看是你奇葩吧？你爸的同事，我的同事，人家家裏的小孩該讀書的時候讀書，該結婚的時候結婚，現在一個個都混着等退休回家玩小孩，怎麽跑你這裏，這個也坑爹，那個也奇葩，世界上男的都欠你的是不是，一個你入得了眼的都沒有？”
謝希縮了縮脖子，啥氣勢都沒有了：“哎喲，媽，玩小孩是犯法的……”
“犯法你個頭！到你這個年紀還不結婚才是犯法！都該抓進去！”老媽低吼了一句。
謝希委屈。怎麽感覺今天老媽心情不太好？
“媽，你這是又咋了呀，是不是又有誰結婚了？他們請你去了？”謝希讨好地幹笑。
“沒你什麽事兒！我這麽多年送出去的紅包還少了呀？”謝媽長嘆一口氣，一臉認命的表情。
謝希遠遠望去，感覺老媽的眼睛都濕潤了——
她大概是真的犯罪吧。
年紀一把沒男朋友，在奇葩的相親路上還一去就永遠不複返了。
“哎，媽，我會努力的啦。但是那些婚前就嫌棄我醜的，婚前就劈腿出軌的，你逼我和他們結婚有什麽意義呀？難道結婚以後再離婚你就高興了？”謝希曉之以理。
老媽卻動之以情：“對，全世界就你只遇到那種男的，好男人都輪不到我們家！”
“誰讓你們沒把我生成大美女，還不讓我早戀的？”謝希嘀咕了一句。
又被瞪了一眼：“我就覺得張斐人很好！今天他媽還給我打電話呢！”
謝希倒抽一口氣，你妹的，那人有完沒完，陰魂不散了還！
“媽，能求你不提他嗎？我覺得反胃。”
“反胃就別吃晚飯！”老媽大吓一句。
謝希眼睛一酸，丢了毛豆回房間去了。
發了條好友圈狀态：我是你充話費送的嗎？
又發了一條朋友圈狀态：更年期女人都是魔鬼啊魔鬼！
頭往被子裏一蒙。
睡覺了!
俗話說娘家的日子不好過。
謝希的日子感覺是根本沒法過了。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老爸下班回家了，老媽就拿老爸撒氣。
都說更年期吧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是魔鬼，只是老媽變魔鬼的頻率和殺傷力實在是太強大了，而且好像從謝希懂事開始，老媽就一直那樣。哎，習慣呀，淡定呀，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老媽除了心思脾氣喜歡外露，別的真是沒什麽可挑的：勤勞，為這個家負責，又會照顧人。
謝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感覺外面的争吵聲沒完沒了，趕緊溜去換了身衣服，梳了個頭，抹了點粉底，反正外頭天黑看不清臉，沖到家門口說：“哎喲，媽，你別生氣了，我剛接到電話，去相親去了！”
謝希說完就往外沖。
然後聽到裏面的吵鬧聲停了下來。
老爸低吼了一句：“你把女兒趕出去了就高興了？”
謝希感覺老爸生氣了。
老媽聲音自然不會比老爸低：“啊？我趕走的？！你也是她爸吧，你怎麽從來都不給她介紹對象，你們單位裏就沒男人了？我辛辛苦苦工作回家做飯伺候你們兩個人，我就想我女兒正常點，有錯嗎？像你這樣，什麽都不做，天上會掉餡餅？嫁給你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謝希嘆氣。感覺三四個小時內都不要回家比較好。
看着電梯從樓上下來，只想趕忙逃走。
“十一樓到了。”電梯發出提示音。
“汪——”電梯門一打開，就看到一只白絨絨的狗狗朝着她喊了一句，把她吓了一跳！順着薩摩邊上的褲子往上看——
“好巧。”謝希尴尬地笑了笑。因為家門口還傳出老媽的咆哮聲。
“怎麽了？”敬輝問了句。
“哦，沒事兒。出門。”謝希趕忙進電梯，按了底樓。
薩摩小碗特別的讨喜，吐着舌頭，軟蓬蓬的，一副笑得傻憨的模樣，還主動蹭了蹭謝希。
“下樓溜狗?”謝希沒話找話，說起來，這種狗血的巧遇其實這還是第一次發生。敬輝都搬來好久了，所以電視裏那種住一棟樓恨不得一天在電梯裏遇到的十七八次的橋段，果然是電視劇裏撒狗血才有的。
“去吃飯，在家窩了一天，餓慘了。”敬輝倒是很誠實。
謝希這才發現敬輝穿着便褲，羽絨服裏的棉衣圖案好像是——呃，小猴子啃香蕉……
好吧，作為人民教師，雖然兩人的檔次差距有點大，一個是教還在偷偷早戀的小屁孩，一個是教高大上被史上無敵殘酷的高考篩選過的青年才俊……但是職業的本質都是一樣的，那就是——
寒暑假的時候，無聊到爆呀。
想到敬輝在家裏邋裏邋遢曲着腿伸着脖子對着電腦屏幕打游戲，最好身邊還有小碗正撲着咬着他的睡衣要吃要喝的場景就覺得……
艾瑪，腫麽那麽治愈！不委屈，不難過嚕。
“吃飯呀，我也沒吃呢，一起吧？”謝希早把書裏千叮咛萬囑咐女人一旦主動立馬萬劫不複的條條框框都忘了。好像從那晚唐婉出現在他們的聚會裏謝希就對敬輝心死大半了，那種質量的對手——又有美貌又有才華，還有各種的感情基礎，人生已經如此複雜，她何必再給自己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去惡心自己？
退一步，和男神做朋友，又能欣賞還不會傷心，才是上上策吧。
其中的其他奇怪的心思謝希都主動忽略了，她正大方地把羽絨衣裏的小熊睡衣露出一個角來，朝敬輝眨眨眼：同僚，你懂的。
還是敬輝帶路，出了小區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小面館。
半開放的擺着桌椅，老板和老板娘像是外地人，穿着羽絨衣帶着袖套在外頭煮面，客人在裏頭吃。
“餐館去不了，小碗進不去。”敬輝解釋。看來他和這家老板挺熟的，把狗繩往一邊的欄杆上一系小碗特別乖巧的就趴在瓷磚地板上，邊上就是暖爐子，很是舒适暖和。
“沒關系，這家我還沒來過。”謝希樂呵呵地坐下，看着菜單點了面。
老板手腳特別利索，幾分鐘熱乎乎的牛肉拉面就上來了。
謝希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和對面敬輝面前的大碗，這才意識到：好像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單獨吃飯。
是吃面，兩個人還穿着睡衣，簡單，但是很親切。
挺好的。
“你放假了也不回家住？”謝希嗦着面條，好奇地問。
反正他和敬輝在一起敬輝也不太會和她說什麽，很少有共同話題，除非周圍有別的朋友在才能聊一塊兒吧。謝希索性主動說了。
“嗯，在家裏住風險太大。”敬輝特別認真地說，認真攪拌着碗裏香濃的牛肉面。
“我懂，太懂了。”謝希樂了點點頭。特別想吐槽，直搖頭：“你還好吧，我們一樣大，男生壓力小多了。”
敬輝一笑：“我知道，你媽媽特別熱情。”
“呃，你見過我媽啦？她沒說什麽奇怪的事情吧？”謝希警覺，老媽沒提過她遇到過敬輝，太恐怖了！
“你媽媽看起來好年輕的，人也很好。”這一聽就是敷衍呀，謝希手心有點汗。
“呵呵，她和我大姨當年可是标準美女，我老爸花了好大力氣才娶回來的。”所以現在老媽在家裏作威作福老爸得都讓着呀，美女就是贏在起跑線上，男人不管多少歲都只有乖乖被虐的份。怎麽都感覺，其實敬輝和唐婉也差不多吧，敬輝這些年應該也沒有被少虐過，啧啧，真可憐：“不過我像我爸，呵呵，我媽的腦子，我爸的臉……”
“你挺好看的。”敬輝說了句。
謝希臉還是不争氣的紅了。
“我媽媽呀，哎，她從小就漂亮所以什麽好的都輪的到她，我外公又特別寵着兩個女兒，那時候窮，但是我媽和我大姨什麽苦都沒吃過，誰知道生了我，小時候我老生病，一會兒過敏一會兒哮喘，念書了成績又不好，你還記得高三最後一年不？我幾乎每個月都要被叫家長呀。那時候倒數15名的還要單獨再開一次家長會，我爸說丢臉死活不肯來，都是我媽來的。那時候我媽還哭過……”
敬輝一臉不可思議看着謝希：“真的嗎？阿姨為什麽哭？你高中的時候很乖的呀。”
“哎……”謝希一臉悲傷看着敬輝：“你是沒開過倒數十五名的家長會，那個很可恐怖的，老徐就站在講臺上讓我們都上去講為什麽成績提不上去，之後有什麽整改方法，接下來的目标是多少，讓我們在爸媽面前表态來着。然後我每次都上去講呀，其實你也知道的，我成績不好單純就是我沒你們聰明。然後我每次都還得上去說以後我會努力提升自己智商努力背書什麽的……我媽有一次當場哭了，和老徐說：徐老師，我女兒是真笨，你別逼她了，我聽不下去了……”
謝希說得繪聲繪色。
敬輝聽到最後沒忍住：“噗——”地把面條差點都噴了出來。
世界上哪裏有娘這麽說女兒的。
謝希自己也被逗樂了，因為那時候在場所有人和家長都笑了。只有老徐一臉的黑，不過那以後還就真沒有逼着謝希每個月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自己以後怎麽進步了。
謝希看着敬輝臉都漲紅了，遞了紙巾，自己在那裏傻樂：“哎喲，給你講我的黑歷史你笑成這樣太沒人道主義了吧。”
“感覺……咳咳，感覺你高中那會兒是真的受了太多影響……”敬輝擦着嘴還笑着。
“是呀。”謝希乖乖點頭：“可不是哦，最難忘最快樂最幸福也是最不堪回首的都在那時候了。”
“你挺聰明的。”
“拜托，安慰人這麽安慰就沒意思了呀。”謝希低頭吃面：“放心吧，我學校裏的小屁孩把我奉為智慧女神呢，你們這群高智商的，就不要說那種話了，聽着特別假，有沒有？”
“好吧，雖然不是特別聰明，不過大家都很喜歡和你相處。”敬輝道。
“真的？”謝希擡頭眨眨眼。
“和你說話每次都特別開心。”敬輝眯着眼睛正看着她呢。
謝希的小心髒跳了好幾下才平靜下來。
……
結賬的時候謝希聽到老板拍着敬輝說：“現在小年輕一對對的跑我這裏吃面，都一個個低頭玩手機，難得有說幾句話的，還都是在吵架，你們這樣的不多喽。”
敬輝沒反駁什麽。
謝希聽着得意得不得了呀。
和男神被認作是一對，哎喲，老板你真好眼光，我以後沒事兒就來吃飯！
謝希邊聽着邊裝作和小碗玩得很開心的模樣。
敬輝要去溜狗，謝希跟着他也沒說什麽，于是兩人帶着小碗去運河邊的廣場走了一圈，看了會兒運河邊上的彩燈，看了會兒小碗大戰一只牛頭犬和小泰迪，雖然以大欺小不太厚道，但是誰讓小家夥氣勢太足了呢。
便便都拉得特別的健康。
兩個人回到了小區。
謝希看了看時間——才出門了不到兩個小時，最近幾年老爸搞定老媽要經歷：老媽無理取鬧老爸企圖糾正其無理取鬧——老媽繼續無理取鬧老爸悶不做聲努力消化其無理取鬧——老媽繼續繼續無理取鬧老爸想通了開始無視看自己的電視和新聞——老媽無理取鬧累了發現老爸不理她了于是給老爸個臺階下老爸順勢把人哄好——這四個主要步驟。雖然兩人都不比從前那麽有精力了，但是以老媽的戰鬥力，沒四個小時老爸根本拿不下來。一想到現在回家就是往槍口上撞，老媽趁機把攻擊對象偷換概念波及面更加廣泛，到時候老爸前兩個小時的努力就功虧一篑了。
謝希于是就不動了：“呵呵，那個你回去吧，我在樓下坐一會兒。”
敬輝說：“外面那麽冷，你做冰雕呢？”
“哎，有家難回呀。”謝希一聲嘆息。
敬輝了然地點了點頭：“阿姨叔叔吵架了？”
“是呀，我回去就是——”謝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一臉苦逼樣。
敬輝又笑了：“那也別在樓下坐着，不如去我家吧。”
“咦？”
“汪？”
一人一狗都在看敬輝。
“你還沒來我家做過客吧。哦，我看你朋友圈裏說你跳鄭多燕，我回國胖了不少，不如一起吧……”
謝希風中淩亂地進了樓進了電梯，淩亂地和地上乖乖坐着的小碗人眼對狗眼。
她是被“去我家”三個字勾去了三魂四魄，又被“鄭多燕”三個詞雷得外焦裏嫩，一想到男神對着屏幕扭着胯喊着“one，two，three， fou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