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種田也不容易啊少年

雄心勃勃的付友光,晚餐結束後回到薇薇安女士給他打掃清理幹淨的房間裏,還跟西格·弗蘭迪“友好、親切、活潑、生動”地讨論了大半夜,腹稿打得差不多了才心滿意足地上床睡覺。

第二日清晨,監工馬克在薇薇安女士的指使下召集了全部的農奴集合到石屋前的廣場上,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麽的他心中正忐忑呢,就看見院子中似乎發生了什麽騷動,然後那位尊貴的夫人慌慌張張地跑出大廳,叫上了士兵中一個,又跑回了石屋裏。

石屋二樓,伯爵大人的房間裏。牧師賓利先生一臉的糾結——一大早被叫過來的他還以為惡魔要收割他的忠心了呢,結果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苦着臉的賓利垂着腦袋,沒法兒再保持他完美的神棍做派:“我很抱歉,尊敬的伯爵……光明魔法對于外傷無往不利,但是呢……”

“我明白,賓利先生,不用道歉。”攤開的沙發床上全身僵硬的伯爵大人翻着死魚眼,有氣無力地說,“這種疲勞過度導致的肌肉酸痛,找你來是沒什麽用的。恩,是薇薇安女士太心急了,而我也沒有及時叫住她。”

……我其實是很有用的。聽到這種安慰的話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被寬慰的牧師先生想哭了。

四體不勤的伯爵大人,以其嬌弱的小身板在山林間徒步走了一下午,還作死的做了十幾人分量的晚餐……一夜過後發現全身酸痛動彈不得什麽的,真是太正常了。

自以為和惡魔達成了某種契約的薇薇安女士,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要成為這個惡魔的仆從了。總之,今天的薇薇安女士,除了一貫的忠誠能幹之外,還充滿了某種理解不能的狂熱。在賓利先生被從被窩裏挖出來之後,兵團中擁有神聖騎士職銜、蹲在院子裏刷牙的史蒂文·西蒙也被帶到了伯爵大人的房間裏。

騎士這一職銜不同于其他的職業強者,首先,職業工會中是沒有騎士工會的。其次,作為最末等的勳爵,得到騎士職銜的人,亦必須得到與其實力相匹配的封地。也就是說,加封某位強者為職業騎士,只有極大的勢力才能夠做到。以帝國來說,擁有這種權力的勢力有兩個,一是王室,二是教廷。經受王室加封的,是最傳統的騎士,擁有某個保證其衣食無憂的小封地。而經受教廷加封的,統稱為神聖騎士。除了封地之外,通常還擁有頗為豐厚的年奉。

神聖騎士在戰鬥力上要低于常規的傳統騎士,但至少在神學院中修行十年以上的他們,除了英勇善戰之外,還擁有一種特有的神聖鬥氣。這種神聖鬥氣對于黑暗生物來說是最可怕的天敵,但對于被神聖騎士所祝福的非黑暗生物來說,其效用恰恰相反。

對于神聖騎士這一特殊職銜,付友光倒是很容易理解。這不就是山口山的奶騎嘛,能打能加……

衣冠不整,切确地說還有點兒失禮的史蒂文·西蒙還穿着背心,一手牙刷一手牙缸,一頭金發亂蓬蓬的,眼神裏也帶着一種沒睡醒的人特有的迷茫。不過進門的時候倒是沒忘記了騎士禮儀,還算端正地沖伯爵大人和牧師先生各行了一禮,而賓利先生也回了禮——神聖騎士算是職業強者中的大熊貓,極度稀少,在教廷內部的身份也比較特殊。

躺着不能動的付友光眯起眼睛看了他好一會才把他認出來,這不是那個腹黑小子嘛!昨晚的竹林三寶大餐裏,這家夥是第二個試吃竹蟲的。而付友光能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這家夥無意中表現出來的膽大和腹黑。在大家夥對竹蟲好奇而又猶豫不決時,這家夥不着痕跡地慫恿了兵團的正隊長雷恩當了試金石。而這家夥的膽大之處也在于,在雷恩試吃了竹蟲後喜形于色時,快、狠、準地下手一下子舀走了一滿盤……要知道竹蟲搜集不易,其分量并不那麽多。

這沒睡醒的神聖騎士行完禮後才反應過來這是伯爵大人的房間裏,臉上那股迷糊勁一下子消失了,以非常快的速度換上了一種神棍特有的嚴肅、悲憫和義無反顧的正直,其換臉的速度就跟喊了開拍之後的職業演員……

“能為您解決麻煩是我的榮幸,尊敬的伯爵大人。”這神棍那一臉的正氣凜然讓有人種丫在競選總統的錯覺,不着痕跡地把牙刷牙缸放到一邊,這個只穿着背心的家夥硬是擺出了穿着宮廷禮服的氣勢,看得付友光嘴角直抽,“請別擔心,這種小事絕不會糾纏您太久。現在,請您全身放松……”

史蒂文·西蒙雙手散發出一種潔白的、散發着神聖光芒的耀眼鬥氣,而後,這家夥伸出雙手,像個按摩師那樣給伯爵大人做起全身按摩來。

輕重剛好的力道,配上療傷聖藥的神聖鬥氣,被史蒂文的雙手按摩過的地方那種酸痛無力的感覺漸漸消退。按說這是絕對正直的、沒有任何問題的治療程序,可是伯爵大人的身體內,付友光的靈魂忽然陷入的沉默,卻讓某人很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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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弗蘭迪顯然察覺到了什麽,如被踩到尾巴的貓那樣尖叫了起來:“你這龌龊的混蛋是不是又在起什麽亵渎的念頭?你那種輕蔑中帶着好奇的窺視是什麽意思?!”

“……別緊張,我只是在翻看你和這家夥的舊……呃,往事。”進入蛋疼狀态的付友光不緊不慢地說着,靈魂不自覺地離西格遠了一點兒,“……真是職業歧視啊,雷恩那種三階戰士向你效忠也只是行個禮發個誓就完事了,而為了這家夥你還特地辦了個宣誓儀式……我艹,這是什麽誓言,你們之中确定沒有人應該穿上裙子什麽的?你丫還是兄貴黨,我一直以來小看你了哦……喂,西格,你老實告訴我,你的菊花沒有被什麽不該通過的東西借過道吧?”

“……我和你拼啦!!!”悲憤的西格·弗蘭迪伯爵大人,其靈魂似乎也在冥冥之中突破了什麽桎梏,撲向了付友光……

一番折騰後,再度精神奕奕的伯爵大人,總算是見到他的第一批子民:這個農場的農奴們。然後,伯爵大人一手扶額,微微偏過了頭。

“主人?您是哪兒不舒服嗎?”薇薇安女士緊張地低聲問道,把自己當成了惡魔仆從的薇薇安女士,主動性似乎也提高了許多。

“……不,恩。薇薇安女士,我給你的購物清單上再加一些東西。肉類采購量加三倍。如果有禽蛋的話,有多少收購多少。恩……你帶着史蒂文去吧,多帶點錢,單子上的東西不要限制于數量……”

薇薇安點頭應下,付友光在次看了一下這些“子民”,忽然感覺一陣羞愧。

這個農場名為海因農場,監工一名,農奴200餘名。這其中,壯年男性占了六成,另外的四成由女人和小孩組成。之所以沒有老人,是因為這些農奴們往往活不到能被稱為老人的年紀。肮髒的環境,過度的勞累,并不充足的食物,失去強壯身體的老人沒有可能撐得下來。

付友光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天真,看着眼前這些形容枯槁、神情麻木委頓、猶如一具具行屍走肉的農奴,他發現他的那些對未來的設想、維護人民權利的追求、帶領他們走向富強之路的期望,都顯得如此的假、大、空。

眼前的這些人最需要的是什麽呢?為了階級利益而奮鬥?為了基本人權而戰鬥?這些東西或許重要,但目前來說,也并不重要。他們需要的是足夠的食物,能夠遮蔽身體的衣服,能夠保暖的棉被。先滿足了這些最起碼的生存需求,他們才能去實現自我人生價值、追求身而為人理應得到的尊重、所應該擁有的理想。

如果是宗教的做法,會假惺惺地給予他們面包和衣服,然後告訴他們這是某某神的賜予,要求他們感謝某某神,為了某某神而貢獻出自己的一切。

不過幸運的是,站在這裏的付友光不代表任何宗教勢力。他所要做的,不但是讓他們吃飽、穿暖,而且還能讓他們永遠能夠靠自己的雙手吃飽,穿暖。不需要去感謝某個虛無的神明,也不需要為了某個不表帶他們利益的勢力平白地付出性命。

站在石屋前一個臨時搭起來的高臺上的付友光,強迫自己用最冷靜的目光默默掃過每一個農奴的臉,視線落到了人群最前方,穿得稍微整潔一點的監工馬克身上:“你叫馬克,對嗎?”

“是的,大人。”馬克搞不清楚這個人是誰,因為這個男人沒有像有身份地位的老爺們一樣穿着層層疊疊的衣服。不過既然那位尊貴的夫人站在他身側,想來身份不會低。

“恩,馬克。平時為大家準備食物的都有誰?”

馬克連忙回身叫出了一串名字,六個看起來健康的婦女走出了人群,低着頭唯唯諾諾地擠成了一團。

“好的,女士們,你們一會跟我走,為大家準備今天的食物。”付友光大聲說着,跳下了高臺,不遠處的丹尼爾立即幽靈般尾随了過來,“馬克,你把剩下的人分成三組,所有的男人拿上工具,清掃整個農場,所有的髒東西,都要清理出生活區域之外。女人們把農場裏的牛、馬、豬、雞鴨統計一下,屬于個人的,由馬克發下同等價值的銅幣。而後把這些動物集中到石屋這來。”

農奴們仍舊傻呆呆的站着,沒太聽懂這個看起來像是大人物的先生在說什麽。而馬克眼皮跳了一下,看着薇薇安女士遞過來的大大的錢袋子,忘記了伸手接住。

“至于小孩子們。恩,我的意思是說,十六歲以下的。”付友光走到高臺旁邊,指了一下疊在那兒的百來個框子,這是農場裏收獲時用來裝糧食的,現在是早春,全都在倉庫裏閑置着,馬克費了不少勁才把它們弄出來,“一人拿一個框子,往裏面裝滿糞便。牛糞、豬糞、馬糞、人類的糞便都行。裝滿一筐後,帶到指定的地點,每筐能換取2個銅幣。”

死氣沉沉的農奴們終于出現了騷動。收集糞便可以換錢?一筐2個銅幣?!分配了打掃任務和統計家畜任務的成年人們立即把目光集中到了小孩們身上,目光中充滿了羨慕。

“整個生活區域清掃幹淨、家畜統計結束後,其它人也參與收集糞便的工作。來源不限于農場內。我将在村子南邊挖一排大坑,在将這些大坑填滿之前,無限期收購糞便。”

付友光再次補充了一句,而這一次,所有農奴的眼中都出現了光芒,彌漫在人群上空的沉沉死氣都被驚動了。

“馬克,你要做好收糞便的工作,錢的方面不要擔心。”付友光看向捧着大錢袋有些不知所措的監工馬克,鼓勵地笑了笑。這個馬克看起來有些市儈,但顯然不會是個太差勁的家夥。最起碼一點,負責收攏整個農場的收成然後抽出其中七成上交的他,其本身過的也并不富裕。要知道這農場的産出雖然能讓任何一個天朝農民黯然淚下,但在這個世界,這樣的一個農場仍然能夠供應一戶門戶較低的中産階級人家過上所謂的“優雅”日子。

伯爵大人不缺錢,難為的是能搜集到這麽多銅幣。簡單地說,出城堡的時候付友光把城堡裏所有能帶的“零錢”都帶上了,加上大量金幣,裝了沉沉的一大箱……誰叫咱就是不差錢呢?!

在農奴們為糞便能換錢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兒而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時,伯爵大人體內,付友光正對着手指有點忐忑地請教真·伯爵大人的意見:“這麽一筐得有幾十斤吧?2個銅幣,不會太苛刻了嗎?”

也就是這種被請教的時候西格·弗蘭迪能維持一下他那已經不多的尊嚴了。本體版伯爵大人極盡藐視地哼了一聲:“兩個銅幣買的黑面包夠一個賤民飽餐一頓了。而且,你要搜集那麽多髒東西,價格定高了的話,你确定逐利的商人還會無視這些能換錢的玩意兒?還會任由賤民們占據這個市場?”

“此外,你也不要忘記了農奴的身份。如果一個農奴倒弄些髒東西就能賺得比一個自由民還多,在現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早春時期,同樣半饑半飽的自由民是不會繼續安分地餓着肚子的。既然追求和諧穩定發展是你的目标,那就不要讓那些無知的東西們有騷動的機會。”

“簡單地說,用髒東西換取剛好能夠飽腹的銅幣,才是對這些賤民權益的最大保護。”西格·弗蘭迪大人,帶着雲端藐視凡人的高姿态下了如此定語。

付友光有些不爽,不過現在不是跟這個中二病計較的時候。農奴們普遍身體虛弱,不将養一段時間的話付友光真不敢讓他們去做重活兒。轉過身把目标放在護衛在側的十二名兵團士兵身上,伯爵大人轉着眼珠子摸了摸下巴。

恩……一個三階戰士,一個三階鬥士,三個二階行者,二個二階鬥士,四個二階戰士……刨除因身份“高貴”确實不能當做苦力使用的神聖騎士史蒂文·西蒙,其他家夥們一個個紅光滿面肌肉發達,怎麽看都比那些風一吹就倒的農奴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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