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聞小楠有個亘古不變的原則，就是跟客戶保持恰當的距離，哪怕面上看着關系再好，她都不會越界。
畢竟顧客都是上帝，她一介凡人，怎麽能跟上帝有關系呢。
“想多了。”聞小楠拍拍她挽着自己臂彎的手，說道，“你不是要帶我去那個特別特別的地方吃飯嗎？趕緊走，餓死我了。”
按照她的指揮，聞小楠把車開到了中午跟夏爍一起吃飯的地方，車子停好，隐隐覺得不對：“你要帶我去哪吃？”
“秘密，一會就知道了。”田湉挽着她的手扯着她往電梯口走。
眼看着路線越來越熟悉，最後她們停在了中午吃的那家SeaSea門前。
聞小楠緩緩轉過頭，挑着眉毛疑惑地看身旁笑不攏嘴的田湉，這真不是安排好的嗎？
“你這什麽表情？”田湉嘟着嘴，想不通為什麽她會是一副‘你怎麽會帶我來這裏’的表情。
“沒事。”聞小楠又一幀一幀把頭轉回去，擡頭看看那醒目的‘SeaSea’，偷偷擰了下胳膊，能感覺到疼，确定她沒有出現幻覺。
“哎呀，走啦，我都定好位置了。”田湉拉着她走進去。
同樣的餐廳，同樣的包間，同樣帶路的服務員，聞小楠覺得自己就是在做夢，還是醒不過來的噩夢。
“我們換個地方不行嗎？”聞小楠站在包房裏，看着同一條巨骨舌魚發問。
“為什麽？這地方多新奇，再說了，我們總也不吃海鮮，出來嘗嘗。”田湉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兩份菜譜，一本遞給她，一本自己看，“據說這裏開了兩年了，竟然才發現。”
同樣的菜譜。
聞小楠拒絕，把菜譜合起來，放在面前：“你點吧，我不會。”
看着上來的菜，聞小楠就覺得排斥，雖然和白天的不一樣，但她心裏總有一種負罪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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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麽呢？吃啊。”田湉用手肘碰碰她，還把筷子遞給她，自己則摩拳擦掌準備将眼前的餐食悉數吞下。
“啊。”聞小楠接過筷子，夾了一個蟹腿，蘸些湯汁送進嘴裏。
“我說，你中午怎麽回事？”田湉吃着吃着就想起來問。
“沒事，遇到個奇葩，不足挂齒。”聞小楠想到中午自己答應夏爍吃飯，最後半路跑了，忽然覺得心裏不舒服。
“嗐，這些年你遇到的奇葩可不少，你快擦亮你那雙大眼睛吧，別再處對象了，可愁死我了。”田湉面前的螃蟹腿已經堆成一個小山包，邊吃邊說。
“哎，我有什麽辦法。”聞小楠夾了快生魚片放在碗裏，盯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放進嘴裏，丢在一旁，又去夾別的，她吃不慣生食。
她夾了塊滿是熟蒜泥的龍蝦肉塞進嘴裏慢慢嚼着，嚼到最後倏地起身。
“诶，你幹嘛？”田湉滿手的海鮮湯，轉了一圈看着她跳下去。
“我去上個廁所。”聞小楠出了包房，擦過手，找到通訊錄裏那個備注‘讨債的’的人，手指在上面停了半天，待到屏幕暗下去，她又按亮，才撥過去。
·
滿心歡喜以為能跟聞小楠吃飯，結果被半路放了鴿子的夏爍，沒吃幾口就離開餐廳去車隊練車了。
一圈又一圈，整整一個下午，他車速就沒降下來過，等到他下場，透氣性很好的賽車服也被汗水浸濕。
他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夏爍就只能用這種方法麻痹自己，盡可能不讓自己去想聞小楠。
但只要停下來，他的腦袋就被聞小楠的身影、聲音、笑容、容貌填滿。
對她的做法，夏爍談不上生氣，就是有些郁悶。
他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真正的談戀愛絕對不是這樣的，結了婚更不會是這樣。
但夏爍就想不通哪裏出了問題，明明是她親口答應要結婚的。
“小夏，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周舟走過來，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平時他因為肩部有傷，基本不會這樣拼了命似的練，否則容易影響上場狀态。
今年最後一場F3方程式賽車錦标賽，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他基本上十拿九穩，但若是這樣的狀态，恐怕不行。
而且為了他以後的職業生涯考慮，周舟給他安排的計劃并不緊。
夏爍活動兩下肩膀，抹掉額頭上的汗，又甩甩他被打濕，已經一绺一绺的頭發。
汗水飛濺。
“哎。”夏爍沒有回答他的問話，“教練，今天速度怎麽樣？”
“實話說，沒有前天好。”周舟實話實說，他的狀态就是會影響發揮，進而影響速度。
夏爍坐在賽場外面，修長的腿叉開，手臂架在膝蓋上，頭垂在兩臂之間，半晌擡起頭：“教練，你當初怎麽追的嫂子？”
“你有喜歡的女孩了？”周舟是退役的F1隊員，年近四十，有兩個女兒，但看上去依舊年輕的很。
“也不是。”夏爍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對聞小楠的感覺。
見不到她就想，看到她跟別的男人走得近，心裏就覺得很氣，希望她凡事不要自己扛，想讓她多分些時間給自己，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希望她快樂，希望她能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周舟坐下來，把水遞給他：“我跟你嫂子，就是看對了眼，很快就好上了，一路走來到現在，感情一直還不錯，但她也吃了不少的苦，能力範圍內，我盡量讓她過得快樂點。”
“哦。”說了跟沒說一樣，夏爍起身，拍拍屁股，“走了，去洗個澡。”
“诶，你個臭小子。”周舟本來還想跟他談談心，結果他先溜了。
夏爍只花了五分鐘，就從浴室出來了。
他肩膀搭着一條深藍色的速幹毛巾，因為頭發不長，草草地擦幾下就處在半幹不幹的狀态。
這會更衣室沒人，夏爍底下就圍着條毛巾，緊實的身材顯露無疑。
打開更衣櫃，夏爍把上衣拿出來準備穿，順手點亮手機屏幕想看看時間，除了幾條微信還有日常微博推送，還看到一個未接來電，備注“楠楠”。
他本來還慢悠悠只穿進一個胳膊，這會兒趕緊把衣服套在身上，一邊整理一邊回撥了過去。
這邊聞小楠打電話沒接，回去之後也沒多想，反正她電話打過了，也算給自己一個心裏安慰，竟然淡然地吃了起來。
“我說，你剛才慌慌張張去幹嘛了？”田湉發現她出去一趟之後，胃口大開，變了個人似的。
“沒什麽，上個廁所，排點廢物。”聞小楠随口應着。
吃得差不多了，兩個人就開始閑聊。
正聊到田湉讓她換工作，別再幹這行，女生不适合的時候，夏爍電話就打過來了。
“這個回頭再說，我去接個電話。”聞小楠拍拍她的肩膀，“這個回頭再說。”
走出包間，聞小楠才把電話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那邊聲音急切地說：“小楠，我剛才在練車，沒聽見。”
“嗯，沒事。”聞小楠聲音淡淡的，仿佛剛才心中忽然升起愧疚的不是她。
“怎麽了？是不是有急事？”夏爍還是第一次見她主動打電話過來，驚喜驚訝之餘有些擔心，所以語速快且急。
“沒有。”聞小楠回頭看一眼那個包房，“中午，我确實有急事要回去處理，放你鴿子了，不好意思啊。”
“喂？”聞小楠說完話，那邊就是一陣沉默，她不得不問一嘴。
“我……”突如其來的道歉，夏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沒頭沒腦的來了句，“小楠，你不是得了絕症吧？”
不然怎會突然說這些。
“我看你才病的不輕！”聞小楠真是對牛彈琴，她沒好氣地吼了句。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夏爍撓撓頭，雖然被吼了，但他莫名有點高興是怎麽回事，“其實沒事啦，你有事就去忙好了。”
“嗯。我就跟你說一聲，先挂了。”聞小楠本來想再約他吃頓飯，猶豫着還是沒說出口。
“诶，等等。”夏爍還想說，要不要明天一起吃個晚飯，順便把包還給她，電話就挂了。
看着回到通話界面的手機，夏爍無奈地搖頭，把手機放進衣櫃裏，套上衣服離開了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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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聞小楠挂斷電話，在門外站了一會才回去。
“我算發現了，只要跟你說不願意聽的，你總能想方設法躲過去，這本事，不是蓋的。”田湉擦擦嘴邊殘留的湯汁，給她豎起大拇指。
“別調侃我。”聞小楠把她的手指按下，從旁邊的椅子上拿過包，愣神片刻，想起她中午的包不知道夏爍怎麽解決的，不過那包背了好多年了，扔就扔了吧。
“诶诶诶，你等會，我來買單。”田湉把手擋在她的手機和桌面之間，但她已經掃了付款碼。
“下次你來。”聞小楠不想在這裏多待，心裏不舒服。
走出SeaSea，聞小楠如釋重負，壓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下。
這鬼地方她再也不要來了。
“你今天不對勁。”田湉很自然的挽起她手臂，一邊拉着她往女裝店裏走，一邊說。
“沒有不對勁，工作有點忙。”聞小楠随口應着，漫不經心地掃視衣架上的當季新品。
“你那工作忙，也是自找的。都當老板了，還非要自己幹，你們員工都拿你當女漢子吧？”田湉就想不通了，她一個女生為什麽非要幹修車，現在就連他們大學男同學都該轉行的轉行，該回家繼承家業的繼承家業，就她一個女的，非要堅守。
“你不懂。”聞小楠拎起一件草綠色的衛衣看了一眼，搖搖頭又挂了回去。
“嗯……你那叫情懷。哪次我跟你說這個，你都說我不懂，不跟你說了。”田湉松開她的手臂，跑到一件包臀裙面前，拿下來在身上比劃，“怎麽樣？這個好看嗎？”
“好看。”聞小楠掃了她一眼，一本正經道，“但你又沒屁股。”
“你有！”田湉放下那個淺灰色包臀裙，跑過來照她屁股來了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