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小仙女走了 “我都快、吓哭了……”……

這裏的空氣兒靜悄悄地流不動……

林曉曉不敢看傅清言的眼睛, 頭垂得像快挂到胸口的大鴕鳥,像是被點了穴位似的動彈不得。

她感覺到傅清言向她走了過來,每一聲腳步都像是槍口的子彈砰砰打在她的心上。

‘對不起傅清言, 其實我是林曉曉。’

她幾乎就要吶喊出來了, 傅清言擡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裏放了一樣東西。

冰、冷、涼的一把小型解剖小刀。

傅清言的聲音柔柔地像是只給她一個人聽:“你過來。”

在林曉曉還沒明白自己的意識之前, 人已經随着傅清言走了過去。兩個人之間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線牽着,她找不出理由不去跟随他。

解剖科研桌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死青蛙,泡過福爾馬林保存,顏色有點變了,形體也有點膨脹。

但是仍舊 * 是一只死青蛙。

只是從林曉曉的角度看過去,她覺得那只青蛙大得像一只蜥蜴。

傅清言眼神示意了一下:“這樣拿着刀。”

坐下的實習生們微微動顏,誰也沒見過傅醫生這樣教呀。

林曉曉依着傅清言說的,換了個手勢抓刀, 也許是體溫把刀柄焐熱了點,這會兒抓着舒服了一點。

傅清言遞了個眼神, 示意林曉曉可以開始了:“剝離跟腱就行了。”

林曉曉眨了下眼睛, 渾身過了冰一樣血液發寒,腦細胞梗死億萬。

啥?

(⊙_⊙)

啥玩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正常地落在林曉曉身上,大家也都松了口氣,原以為今天傅醫生專門讓他們來練基本功,肯定要挑一些腦部錯綜神經塊讓他們考察他們的解剖操作熟練程度。

現在看來傅醫生不就讓切個跟腱嗎?

可林曉曉握着刀不動。

大家原本平常的眼神漸漸擰出了一個個“?”

林曉曉終于敢擡頭了,望着傅清言滿臉寫的也是一個‘?’

傅清言今天的神色看起來淡若青山, 可是林曉曉卻總覺得今天的傅清言不一樣。

他嚴肅着, 沉默着,隐晦的背後似乎有怒海波濤的情緒,好像下一秒他的臉就會變得猙獰, 好看的薄唇會驟然張開,露出青面獠牙……

好、好可怕。

被林曉曉詭異目光盯得莫名其妙的傅清言,只得幹咳一聲提醒:“趙麗同學,切一下跟腱區。”

那雙薄唇真的動了,可是沒有獠牙,露出的是一排整齊白淨的牙。

林曉曉兀自松了口氣,真好啊傅清言沒有變怪獸。

完全不明白林曉曉滿腦子在想什麽的傅清言又演示了一下:“這樣切。”

林曉曉完全沒看他手上的動作,盯着他的臉一直看。

好像他臉上長着青蛙的後腿跟腱區。

底下已經有人在偷笑了。

傅清言抿了抿唇,擡手點了點桌面,發出幾下不重的脆響,拉回了林曉曉天馬行空的幻想。

林曉曉回了神,視線順着傅清言的手指下移落回桌面上——那只死青蛙正肚皮朝上泛着血光對着她。

(⊙o⊙)…

林曉曉感覺喉頭一陣幹惡,胃裏面有攪動的感覺。

“今天不舒服嗎?”傅清言寒俊的臉上忽然柔了下來,語氣頓了頓随即伸出手道,“那把刀給我,你回去吧。”

林曉曉擡頭看了看傅清言又低頭看了看青蛙,低頭看了看青蛙再擡頭看了看傅清言。

然後她舉起了那把小號解剖手術刀,同時頭腦閃過一整片空白。

“傅、傅醫生……”

傅醫生我是林曉曉,我不是醫學生,本屆實習生就八個名額,我是混進來的第九個。趙麗、趙麗根本不是我,只是我舅舅公司裏面一個職員的女兒。

我舅舅說她不喜歡醫學,想進他們公司做計算機工作,就把她的身份安給了我。

傅清言,傅清言!傅清言……我是林曉曉……

壓抑在胸腔的吶喊幾乎要暴起,所以的心念集結在肢體動作上變成了 * 抖成腦血栓後遺症的雙手。

傅清言看着那雙向他伸過來抖成魔爪的手眉心蹙起,像喊一個夢魇的人一樣輕喊了一聲:“趙麗?你在幹嘛?”

下面坐着的實習生早就笑趴一批了。

“啊,我、我,我在……”林曉曉猛地一愣,靈魂歸竅一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抖成這個孫樣了啊啊啊!

以後還怎麽在傅清言面前混!!!

啊啊啊!

別抖了。

傅清言輕咳一聲,換了個頗為嚴肅的語氣制止鬧劇:“趙麗同學,把刀放下,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下面再一次笑倒一片。

林曉曉也聽到他們在笑了,都笑啥啊。

林曉曉嗖地把另一只手也握着刀柄,無比響亮的聲音回答:“吱吱吱,zi道了。”

帶着小委屈,帶着想鑽地縫的羞澀,帶着小憤怒——你們到底在笑什麽嘛。

跟着傅清言便眼睜睜看着站在自己斜對面的女孩子,雙手握着刀柄刀刃直對着自己,以一種正餘弦曲線的震動方式向自己的胸腹處‘刺’來。

傅清言:“……”

林曉曉咬着牙關,給自己鼓起似的喊:“傅醫生,刀、刀、刀給你!”

跟着咣當一聲,尖銳感刺破全場。

空氣瞬間凝結安靜。

那把刀在距離傅清言身體0.1CM處咣當落地。

傅清言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他的皮鞋牛皮厚,這一刀落下去沒插穿腳背算他輸。

林曉曉花栗鼠似的弓着腰,咬着唇看着地面o((⊙﹏⊙))o

“不、不是故意的。”

在她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傅清言已經彎腰半蹲撿起來刀子,放回了桌面上。

全員憋笑成內傷二級,亟待搶救ing

場面失控傅清言也無意挽救。

傅清言半蹲了下來,雙手搭落在膝蓋上,視線與林曉曉平齊。

距離離得很近。

林曉曉不僅又看清了那排整齊的白牙,還感覺到他高挺的鼻梁突然之間在他眼前變得更高,還有那雙薄唇更紅更潤更性感魔幻。

通常不應該在這種場景發生這樣的橋段。

這不該是吻戲前奏嗎?

傅清言眯着眼睛輕輕地問:“你很怕我嗎?”

眼神交流來得猝不及防,林曉曉無法克制地紅了耳朵,滿大腦空白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麽了。

“我就是覺得,是、是您長得太好看了。”

“我都快、吓哭了……”

原本俯身微笑和藹臉的傅清言:“……”

笑容逐漸渙散。

真特麽煞筆一個。

就這腦子能幹出什麽頂包,拉踩別人名額的破事。

整個一個沒長大的小孩麽。

“下課!”

呸,被小孩也拉成小孩了。

“回診室。”

傅清言話音未落,有個人影一陣風似地從面前飄過。

林曉曉已經飄成了個幻影,飛也地沖了出去。

這特麽一節解剖實訓啥話沒聽明白,最後三個字倒理解得利索。

傅清言閉了閉眼睛,被作得膽大的笨丫頭……氣得心口疼。

一連幾天林曉曉都請假沒上班。

傅清言心知肚明,也不指望她能 * 實習期學出個什麽名堂,很爽快地就準了假。

師兄妹們少了個優秀實習醫生競争對手自然也是樂意。

這麽一來,林曉曉成了名副其實的閑人——閑在宿舍裏面給傅清言準備生日禮物的人。

從B大再回來的時候她帶了一套便攜油畫工具過來,這時候正好派上了用場。

幾番勾勒潤色之後,林曉曉對比下的傅清言十分滿意。在B大的時候林曉曉也畫了幾張,可是怎麽感覺都不像,缺少些味道,畫面少了靈魂。

現在她才明白缺了什麽。

畫紙上的傅清言俯身彎腰,目光柔柔地看着前方,一手半擡像要落在什麽地方似的,正是那天在解剖室的場景。

林曉曉沒有展現完整的這幅畫。

她不敢,她還不敢把畫的另一半也畫出來——女孩子站在傅清言的前方,閉着眼睛等着他落在頭頂溫柔的掌心按揉。

接着他們會擁抱和親吻。

并且女孩是她自己。

林曉曉親了一口畫作,塞進了包裏面。

今天還是周五,但是林曉曉覺得她可能已經等不到周日也許就會離開了。

至少在離開之前,她一定要站在傅清言面前告訴他。

她叫林曉曉。

林曉曉她,很喜歡他吶。

請假超過一天要補交書面申請,林曉曉早就把請假條寫好了,她覺得這正好是個機會。

可以請假、可以送禮物、可以道別。

可是她完全沒有想到這次站在傅清言辦公室門口的還是,那扇門卻變得重如千斤了。

“外面是誰?有事嗎?”傅清言的聲音傳來。

林曉曉還沒下定決心,人卻已經被傅清言發現了。

“我去看看。”正巧在醫生走過去。

林曉曉還沒來得及躲,人就被抓了個正着。

“是趙麗,你的實習生。”醫生朝裏面喊了一下,徹底打開了門,“來啊,進來啊,你找傅醫生有事?”

林曉曉只能硬着頭皮:“嗯,是交假條。”

醫生親切地:“那你進來呀。”

林曉曉點點頭,走到傅清言身邊,舌頭發僵。

傅清言面前多了一堆病例材料還有黑色的片子,看起來該是很忙,可是他也沒催。

旁邊的熱心醫生也沒有走的意思。

三個人……

傅清言看了一眼旁邊的醫生。

那醫生完全沒有get anything.

林曉曉不得不頂着發麻的頭皮,把請假條推了過去,平鋪放在桌子上,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傅清言收了假條,擡頭看了看她,眼神裏似乎夾着點東西。

林曉曉沒有看見,她低頭錯過了傅清言的目光。

傅清言又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沒話說,只好問:“沒有其他事情了嗎?”

林曉曉搖了搖頭,滿身的如芒在背,恨不得奪路而逃。

旁邊的熱心醫生再一次熱情起來:“呦,請假而已,小姑娘這麽怕幹什麽?”

林曉曉憋了憋嘴,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

傅清言這時候也發了話:“沒事的話,你就回去吧,好好休息。”

林曉曉小聲 * 點頭:“嗯。”

轉過身的時候便是又松口氣又是急跺腳。

被自己的慫勁挫敗了。

忽地傅清言在身後喊了她一聲:“趙麗?”

林曉曉轉過頭來看他。

傅清言頓了頓,眼神斂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怕他的樣子。

也不親近了。

好像突然之間他成了什麽青面獠牙的惡魔。

傅清言覺得想說什麽,林曉曉看着他的眼眶卻越來越紅了。

紅得讓他心口有點揪着。

末了傅清言咽回了五味雜糧的情緒,目光剛好落在了林曉曉背的小包上,便開起了玩笑:“你的小兔兔呢?怎麽不挂了?”

林曉曉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似乎變得更加緊張了。

傅清言也揪了一下心,迅速檢讨那句話爆了雷區。

林曉曉背在身後的手指默默地抓在一起,原來他真的注意到了她包上的挂件,薛小雪說得真不錯,他肯定覺得她幼稚吧。

傅清言僵硬地笑了笑,有點亂了節奏:“怎麽了?”

林曉曉趕緊搖頭回答:“因為,因為我喜歡現在的包扣了呀?”

傅清言頓了頓,目光落到那個與粉色包極不協調的奧特曼上。

林曉曉細細地觀察着傅清言的神色。

薛小雪說的果然又對了,傅清言對奧特曼感興趣呀。

現在已經完全抛開送禮物告別的事情,林曉曉沒有剛才那麽拘謹了。

她一放松,臉上就有笑容。

即使唇角不笑,可是眼睛裏面也有笑意。

雖然轉瞬即逝,可是傅清言仍然捕捉到了。

傅清言問:“你喜歡這個奧特曼嗎?”

林曉曉趕緊點頭:“嗯嗯嗯,喜歡喜歡。”

傅清言眸子縮了一下,半晌又問:“那、以前的呢?”

林曉曉沒明白什麽意思,不過傅清言問這話,她得回答啊。

林曉曉思緒轉了一下,順口接道:“以前的,不喜歡了呗。”

傅清言的眼睛望着林曉曉,黑瞳裏面的光淡了許多。

傅清言垂下頭,注意力似乎已經回到工作中了,淡淡地“哦”了一聲。

林曉曉有點疑惑:“嗯?”

傅清言沒擡頭,語氣有點冷:“回去休息吧。”

林曉曉默了默,最後也“哦”了一聲,走的時候很有禮貌地關上了門。

門鎖咔嚓一聲,傅清言猛地擡起頭來。

富家女的感情,朝三暮四。

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

祁子趴在他背上哭的話突然湧了出來。

以前的呢?

以前的,不喜歡了呗。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的樣子很輕松。

輕松得讓傅清言有點痛。

逐漸刨挖出來的心就此懸在半空,不知道是繼續送前壓上去,還是——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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