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人
雲霧山百裏外的市集。
人來人往，熱鬧非常。小販在叫賣着，偶有冰糖葫蘆的小販帶着貨品行走，見到有帶着孩子出外的婦人，便停下，笑問要不要給自家孩子買一串試試。
這是雲峥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三個年頭。他第一次來到百姓的市集，看古代熱鬧的市場。
雲峥與白堇兩人在街上穿插行走着，雖對裏面的情景好奇，但是目不斜視。
兩人下山，穿的依舊是雲霧山弟子特有的衣服，皆是白藍色。只不過雲峥的腰帶是紫雲紋，而白堇的則是赤雲紋。
下山時，師尊囑咐他們要換上雲霧山的弟子服，這樣一來，一般的宵小就不會因為他們的修為淺，便前來找茬。
代表雲峥身份的玉佩被收了起來，放入芥子空間。
一旁的尋常百姓見到兩個清朗少年，紛紛竊竊私語。待看清身上所穿的衣服花紋，便知道，這就是雲霧山的弟子了。
白堇有些不自在，因着衆人新奇的目光都放在了他們身上，更有一些大膽的小姑娘，更是明目張膽地注視着他……一旁的雲峥。
雲峥雙目清澈，似乎對于別人的注視毫無察覺，又或者早已習慣了衆人矚目的感覺。
“師父。”白堇低低叫了一聲。
雲峥側頭過去看他，見白堇有些拘謹，似乎是不擅長應對這種場景。
他擡起手，鼓勵一般地拍了拍白堇的肩。
“穿過這條街，那裏有個涼亭，我們去那裏再說話。”雲峥寬慰道。
他們還沒有屬于自己的本命法器，也無法禦劍飛行，出來時玄機子倒是給了自己幾張飛行符，但是不到必要之時，雲峥也不想輕易浪費這些符咒。
靈劍門的傳統，弟子築基之後，下山完成師門任務，回來之時，才會去藏劍峰挑選屬于自己的本命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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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有禦劍飛行的法寶，只能步行了。
雲峥二人來到荒郊外的涼亭，白堇見此，便将身上的地圖拿了出來。
“我們此行的任務是奪得變異獸的頭顱，還有便是摘得漸仙草。”
雲峥的手指劃過地圖的另一側，到達右上角的地方，指着那處劃了重點符號的地方，為了突出，特意在上面用紅色标記出來。
白皙瑩潤的手指從他面前掃過，仿佛帶了一絲蠱惑一般，白堇心思恍惚了一陣，忙心虛地看向雲峥，發現他正專注地看着地圖，沒有注意到自己。
他心下頓時松了一口氣，又為自己此時的分神而懊惱，雲峥是自己的師父，他這樣的想法已是大不敬。
“在靈劍門都時候，我們曾商量過：先去往黑樹林斬殺妖獸，沿路還可以打聽漸仙草的消息。漸仙草生長的地方偏僻，少有人能知曉。”說到這裏，雲峥看向白堇，想聽聽他的看法。
白堇回過神來，便道：“先前我在一本古書上看過，漸仙草喜陰，生長在無人的地方，向往黑暗。黑樹林那邊也有村莊，到時候可以去打聽下。”
雲峥輕點石桌，突然問道：“白堇，我記得你家，就在黑樹林附近吧。”
“是的。所以我對于這邊的情況也算了解。”
“家人的感覺……是怎樣的？”雲峥輕問了一句，聲音細弱得很，基本上聽不見。
白堇只看到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聽到聲音，便問了一句：“什麽？”
雲峥搖頭，笑：“你想回家看看嗎？”
白堇先是一愣，最後眼睛微亮，顯然特別開心，他再度确認地問了一句：“真的可以嗎？”
“我們也會經過你家，去看看也無妨。只是，在這之後，你便要好好修行，不要再被其他的事情左右自己的情緒了。”
說到後面，白堇也聽明白了雲峥的話外之音，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認真地點頭，應道：“是！”
靈劍門并沒有阻止弟子與俗世的家人來往，白堇這幾年在雲霧山，也常與自己的家人通過書信來往，聯系。
白堇心思缜密，他之前從父母來往的書信中看到了一絲不妥的地方，又覺得隐約中露出幾分陰謀的氣息，寫信詢問父母，卻被告知家中無事，讓他好好學習術法，不要辜負了仙人的一番好意。
即使下山，心裏也藏着心事。他原本想私底下詢問雲峥，看看能不能讓自己回家一趟，也好了結一番心事。
沒想到雲峥會事先提了出來。
想到這裏，他內心更加感激。
雖是一片赤子之心，但是雲峥這個人，內心卻也是細膩得很……
将東西收拾一番，他們踏上了前往白堇家鄉的方向。
數日後，緊趕慢趕，終于來到白堇所在的村鎮。只是還未真正進去，便察覺到了一陣詭異之感。原本應該是極其熱鬧的景象，卻偏偏沒有一點生氣。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算天色已晚，路上也會遇到務農歸來的農夫才對。
怎麽會這麽安靜。
雲峥擡眼看了看白堇，發現他與自己一樣，神色都變得嚴峻起來。
晚風吹來，吹拂到臉上，原本是舒适的。但是經過鼻子的時候，卻帶着濃濃的血腥味。
兩人表情驟然變了。
“我們進去看看。”雲峥手探進袖口，臨走時師尊給自己的護身法寶還在這裏。
這條路是去黑樹林的必經之路。他們必須要經過這裏。
他看着白堇，眼中露出一絲擔憂。
只怕，已是兇多吉少……
沿路走來，沒有發現一點生人氣息，也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除了隐約中傳來的血腥氣味，告訴着他們之前發生過的慘案。
這裏，就像是一座空城一樣。
白堇帶着雲峥走向自己家的方向，他微抿着唇，臉上卻看不出其他情緒。
雲峥在心裏輕嘆一聲。
突然感覺到手傳來觸感，他一愣，低頭看，發現白堇正牽着自己的手，微用力的力度透露出他此刻的緊張與不安。
雲峥回握住他。
白家大宅是這片村莊最為豪華的房屋，與其他平民百姓的房子截然不同。在衆多房屋中，也顯得格外的突出。
白堇松開手，走上前，還未推開，門便已經自己做出反應了。
還未等雲峥反應過來，便有一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白堇大聲道，捂住他的手微微顫抖，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帶着一絲顫意。
“白堇，”雲峥開口道，“我沒事。”
雲峥說話的時候，帶着一種安撫人的魔力。
白堇稍微冷靜下來，将自己的手放了下來。
雲峥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即使是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依舊被吓了一跳。
屍體都堆積在了白家的大門後面，血流了一地，散發着濃濃的腐爛味道。幾乎所有人的四肢都扭曲成了一團，臉上帶着猙獰的表情，顯然生前受過很大的折磨。
大廳門前吊着兩具屍體，一男一女，均被剝去了皮膚，露出深深的白骨。
村莊的人……全部都在這裏了嗎。
白堇用術法将吊着的兩具屍體放了下來，嘴裏不住地喊着“爹娘”，他想要為他們換上衣服，保留最後的尊嚴，手又不知往哪裏放。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慌到現在的麻木。
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讓一個人瞬間成長起來。
他将自己帶來的衣裳替父母換上。
原本是提前準備好送給父母的禮物，沒想到會用在這種場合上。
“呵呵~”突然傳來了一聲女子的輕笑，雲峥白堇二人猛地擡頭看向聲源處。
一黑衣女子輕松地從牆上落到了地面，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
她面容嬌豔，輕笑時，就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女。
吐露出來的話，卻冰冷異常。
“瞧瞧，我發現了什麽？兩只漏網的小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