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接着覃最班主任電話時, 江初正跟大奔在公司附近小餐館裏吃飯。

菜還沒上來,他倆一人一碗羊肉湯喝着,平時都懶得動彈直接點外賣, 今天專門跑出來, 就是想踏踏實實喝口熱乎的。

電話進來是個陌生號,江初以為是聯系生意的,特商務地說了句“你好”。

那邊沒兩句話,他愣了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嚴重麽?”

“操, 你背着我幹什麽違法犯罪的買賣了。”大奔沖他擠口型。

“行我知道了, 謝謝, 我二十分鐘就到。”江初挂了電話,站起來一把舀過車鑰匙。

“怎麽了?”大奔看他這架勢才正經問。

“覃最腳崴脫臼了,三院打石膏呢。”江初沒跟他細解釋, 畢竟班主任也沒跟他細說,“你吃吧,我過去一趟。”

“腳怎麽能脫……他跟同學打架了?”大奔撈過他的外套抛過去, “用給你打包麽?”

“不用。”江初套着外套頂開門往外走。

“你哥要打死我了。”杜苗苗在覃最旁邊坐着, 盯着他從腳底板一直纏到小腿的石膏繃帶和護具, 輕聲嘟囔着。

這話他都說兩遍了。

覃最看他一眼,有點兒無奈:“不會。”

症狀比他想像得好得多, 中間來醫院的路上有一陣兒疼得挺厲害, 覃最還有些拿不住會不會是骨折。

拍完片子,果然是脫臼,看着感覺倒比梁小佳有一回被他爸硬是打脫了胳膊還輕松點兒。

“我要是你, 我小叔就把你打死了。”杜苗苗癟了下嘴, 挺愧疚的嘆了口氣。

到底脫臼的是自己, 覃最也沒什麽心思反過來安撫他,只是勾了勾嘴角,沒再說什麽。

江初推門進來時,看見覃最架着的腿,說實在的,感受了一下什麽叫腦子猛地一麻。

知道在打石膏,跟眼見着腿真被包起來了,效果還是不太一樣。

他自個兒從小到大別說上石膏了,創可貼都沒怎麽上過。

看電視裏武打片兒,動不動誰誰脫臼了,路邊來個老頭兒用手一掰就回去了,他一直真情實感地以為脫臼也不是多嚴重。

看這架勢跟骨折了似的。

“你倆打架了?”看見旁邊還蹲着個一臉緊張的杜苗苗,江初皺了皺眉。

說完他又瞪着覃最,指指他的繃帶腿,不可思議地說:“你還輸了?”

“這話我聽着怎麽那麽不是味兒呢……”杜苗苗抓抓臉,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這光榮的一鍋。

“沒有,意外。”覃最都有點兒佩服這兩個人了,一個比一個能胡想。

本來他都覺得沒必要非通知江初過來,班主任海大胖不同意,去走廊裏打了半天電話,這來得還挺快。

他把片子給江初看看,江初又拿着跟班主任去找醫生問了一遍具體情況。

左踝關節半脫位,韌帶輕微拉傷。

“韌帶也拉着了?”江初皺皺眉。

“正常,畢竟是腳踝,沒傷着骨頭挺好的了。”醫生挺習以為常的,“昨天剛有個學生全脫位韌帶撕裂還骨折,整個腳都翻過去了。”

江初聽着一陣牙酸,又跟醫生确認一遍:“那我弟弟骨頭确實沒事兒吧大夫?您再看一眼,他以後有什麽影響麽?”

“沒事兒,他還挺有數的,感覺不對就自己沒亂走。”醫生又看了眼片子,“以後有沒有影響得看恢複程度,那腳千萬別沾地,別讓受力,別磕着撞着,別碰水,煙酒不用說了,飲食清淡點兒,頭兩天多冰敷,之後沒事兒熱敷,注意保暖,過個三四周來拍片子複查。”

醫生一口氣說了一堆,江初聽完腦子裏就緊着記了個冰敷熱敷。

“隔着石膏敷?”他又跟醫生确認。

“啊,你還想給他拆開啊?”醫生又給推薦了專用的石膏外敷冰袋,也是看出來江初沒什麽照顧經驗了,挺耐心地多說了半天注意事項。

覃最的班主任海大胖是個挺年輕的瘦禿子,看着都沒比江初大幾歲,估計也是頭一回遇上自己班裏學生出事,大冷的天一腦門兒汗,特別認真地跟江初解釋了好一會兒。

江初知道覃最這脫臼問題不大,心裏就放下不少,看海大胖也說不明白具體怎麽回事兒,光擦汗了,還反過來安慰他幾句別緊張。

兩人回到診療室門口,江初正要推門,海大胖又說了句:“所以覃最媽媽不方便過來了是吧?等會兒您帶覃最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下午的課我幫他請假,後面有什麽你再聯系我。”

江初聽到“覃最媽媽”四個字就愣了愣,問海大胖:“聯系過他媽媽了是麽?”

“對,然後她好像正在忙,抽不出空,就說先聯系覃最哥哥,我就問覃最要的你的電話。”海大胖說。

江初點點頭,沒再說什麽,推門進去了。

剛才過來覃最旁邊只有個杜苗苗,這會兒高夏和陸瑤也在。陸瑤沖着覃最的石膏腿吸溜着鼻子,覃最在給高夏轉賬,旁邊還多了副拐杖。

“哥。”見江初進來,他們一塊兒打了個招呼。

“我剛怎麽沒看見你倆。”江初說。

“我給覃最交錢拿藥去了,順便租了副拐,她剛到。”高夏笑笑,在覃最小腿上敲了敲,“哥你這幾天就多給他熬骨頭湯就行,我小時候骨折我媽成天就灌我,感覺沒灌幾天我就滿地跑了。”

江初笑着說“行”,沖覃最的腳問了句:“疼麽?”

“還行。”覃最說。

江初點點頭,擡手指了下杜苗苗:“你出來。”

杜苗苗本來還想着讓江初去給他開家長會,這會兒也別尋思了,海大胖是覃最班主任,也兼帶他們班的語文,到時候得上講臺講話,這都跟江初見過面了,江初一去就得露餡兒。

他老老實實跟江初說完覃最脫臼的全過程,又道了歉,跟江初保證在學校好好照顧覃最,給他上下跑腿買飯,扶他去廁所,然後把裝着覃最一只鞋的袋子遞給江初。

“你自己安生點兒吧。”江初挺無奈地接過袋子,另一只手朝杜苗苗後腦勺上輕抽了一巴掌,杜苗苗揉着後腦勺癟癟嘴。

三個小孩兒被海大胖帶回去上課了,江初帶覃最回家。

本來他還尋思着覃最腿剛包上,不熟練,要不要給弄個輪椅,結果覃最直接架着根拐自己就挪車上去了。

熟練工啊。

江初眉毛擡了擡,幫他拉好安全帶。

等他再繞去駕駛座上車,覃最咬了根煙在嘴裏,正搓着火機要點火。

“挑釁啊?”江初伸手給他拔了,自己叼着,“剛怎麽不直接在醫院抽。”

“一根沒事兒。”覃最看向江初抿着煙的嘴角。

“半根也不行。”江初空出只手在覃最護具上彈了彈,“這是腳踝知道麽?你渾身的力氣都靠這兒撐着,恢複不好下半輩子你就哭吧,還得跛着哭。”

覃最也沒堅持,偏頭望着窗外。

江初又掃他一眼:“是不是還是挺疼的?”

覃最轉過來看看他,晃了晃架在右腿上的膝蓋,把江初的話還回去:“這可是腳踝。”

“操。”江初笑着罵了句,再看眼覃最的腳還是有點兒心疼。

他知道這小子能忍,臉上沒什麽,一上車就想悶煙,那肯定是疼得厲害。

想了想,他又對覃最說:“一口?”

覃最看着他,剛想說話,江初又來了句:“喊哥。”

“你……”覃最一瞬間都不知道想說什麽了。

“喊不喊?”江初望着前面即将跳紅的路口,挺愉快地動動嘴角,讓煙頭指向覃最的方向。

覃最簡直覺得讓自己神經疼的不是腳踝,而是這個野生的哥。

“哥。”他無奈地喊了聲。

“真乖。”江初滿意地笑了,車在紅燈前一剎,他偏頭把煙拿下來,沖覃最鼓着腮幫子呼了口煙。

覃最整個人一愣,不可思議地盯着他。

“給你口仙氣,續着命吧。”江初被覃最的眼神逗得不行,嘴上這麽說,又把車窗降下去,把這股“仙氣”直接吹散了。

“……有病。”覃最真的服了他了,眯着眼偏頭盯着窗外,嘴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

開了這麽個頭兒,江初的“喊哥”交易直接就停不下來了。

覃最下車要拿拐,喊哥。

進家門要換鞋,喊哥。

江初自己主動去接了杯水給他,還要覃最喊哥。

“這還要強買強賣?”覃最都沒想到江初能這麽無聊,靠在沙發上一臉無聊地看他。

“我愛聽,你喊就行了,現在揍你都得讓你一條腿。”江初把杯子塞覃最手裏,轉身去卧室。

他是真挺愉快的,有種把覃最給薅在手裏随意折騰,還不能反抗的快樂。

“你等我拆石膏那天的。”覃最喝着水輕聲說。

“你現在先琢磨怎麽拆你褲子吧。”江初聽見了,拿着條寬松的沙灘褲出來,另一只手還拿了個大剪子。

“幹嘛。”覃最皺皺眉。

“剪褲子。”江初蹲在沙發前研究一下,覃最綁石膏之前,褲腿已經被豁開了,但是不夠松,這石膏繃帶加護具的,起碼得再豁到膝蓋才能把褲子扥下來。

“我自己來。”覃最伸手去夠他的剪子。

江初打開他的手。

“哥。”覃最喊。

“這會兒自覺了。”江初笑得不行,蹲着不太好使力,他幹脆腿一盤坐在地上,摁着覃最的胯骨把他擋回去,“不好使了。靠着別動。”

他把覃最的傷腿架在小皮墩凳子上,順着小腿往上摩挲,琢磨着要不幹脆把褲腿卸了得了。

覃最是仰着靠的,從他的視角往下看,江初正好坐在他兩腿之間,表情很認真,手上也……很認真。

他從胸腔裏呼出口氣,偏頭望着陽臺,把手邊備着換的沙灘褲往腰上蓋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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