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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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生五月底畢業答辯,肖聞負責的一位師妹這天遇到了一點事。臨近晚飯時間,肖聞正打算跟實驗室的師兄師姐一起吃晚飯卻接到小師妹的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嗓音微微發顫,仔細聽的話會知道她下一秒就可以哭出聲來。

肖聞立馬趕去學校北門。正如小師妹電話裏講的,她正跟出租車司機僵持不下。看到肖聞過來,小師妹眼中搖搖欲墜的眼淚才掉落下來。司機一邊安慰哭泣的小師妹,一邊繼續撥着電話,“小姑娘,你別哭啊,咱們啊,報個警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肖聞已經将情況了解清楚了。小師妹所做的有關多環芳烴的分析實驗需要将樣品帶到省環境監測站去做,今天做完這批樣品實驗部分就告一段落,她可以着手寫論文了。這段時間小師妹很緊張,因為怕樣品分析結果出來太慢,查重之前論文初稿無法完成。

這天她做完實驗,按照導師的要求從省監測站帶回兩瓶二氯甲烷。中途其中一瓶二氯甲烷的瓶底碎裂,導致一整瓶二氯甲烷灑在了出租車裏。二氯甲烷味道較大,吸入對人體有害但少量吸入影響不大。由于一部分液體流入座椅下,盡管司機開窗通風依舊無法散盡車中味道。一開始他考慮到晚上還有生意,想要去洗車,小師妹付給他洗車費并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他,如果他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可以打電話找她。

到學校門口之後,司機卻忽然變卦。小師妹下車後,他跑到後座朝腳底猛踹一腳,然後指着被自己踹過的地方說:“你看看,還說這東西不腐蝕,這要是把我的車給腐蝕沒了怎麽辦?咱還是報個警,看看到底怎麽辦。”

小師妹活到這麽大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立馬給肖聞打了電話。說實話,肖聞也從沒遇到過這種事,還是鎮定了一下說:“那就報警吧,我們也說了這是二氯甲烷不是濃硫酸,它跟車墊的材料同屬有機物相似相溶,車墊才會變成這樣,這車可以去修車廠檢查,除了車墊其他地方一定沒腐蝕。”

司機還是報了警。在這過程裏已經圍上來不少人,大多數是S大的學生,有化學專業的學生幫忙向司機解釋,司機只一味地說:“我沒讀什麽書,你們騙我我也不知道,咱還是等他們過來。”

五分鐘之後一輛警車開過來,走下來兩位警|察,詢問情況。肖聞将剩餘的那一瓶拿給他們看,上面的标簽上全是英文,肖聞解釋說:“這是我們導師委托其他人從國外買來的實驗試劑,叫二氯甲烷,不燃燒也不腐蝕,我們做實驗還會不小心濺到皮膚上也沒事,但是這司機師傅的車墊被損壞了一部分,是因為有機試劑相似相溶,所以車是沒事的。”

警|察了解了情況,問司機打算要怎麽賠償。

“這個車墊得七八百,耽誤我一晚上生意也要好幾百,我還要洗車,就給一千吧。”

肖聞笑了笑說:“我們到修車廠确認一下吧,看看車本身有沒有問題。”

“不用看了,那樣還麻煩,就一千吧,有這個功夫我都賺好幾百了。”

是,您都可以買一個嶄新的車墊了。肖聞從帶來的牛皮紙袋裏掏出一千元給他,司機這才開車離開。

小師妹依舊神不守舍,肖聞這才看到她手上被玻璃碎片割傷了,索性傷口不深,沒怎麽流血。

肖聞安慰她,“沒事沒事,反正他不會再找你麻煩了,餓不餓,一起去食堂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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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搖頭,“我不餓。師姐我今天才知道以後坐出租車碰上那種能說會道的司機就得注意,出點什麽事指不定怎麽把你賣了。”

肖聞點頭,“以後遇到這種事別害怕,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是小事。那你不吃晚飯的話,回寝室好好休息,別再想這件事了。”

“我沒什麽事,”小師妹趕緊笑笑,“師姐麻煩你了。”

“什麽沒事,”肖聞握了握她的手,“聲音都變了。趕緊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不是要回家麽,在家待幾天就什麽事都忘了。”

**

肖聞看她回寝室,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目睹了全程的司文給聶寧歌打了電話,說你老婆受委屈了雲雲。聶寧歌聲音立馬提了上來,“怎麽回事?”

司文将自己看到聽到的告訴聶寧歌,末了不忘補充:“你老婆好厲害,跟警|察叔叔說話就跟普通聊天似的,聲音不抖而且面帶微笑。”

“事情都解決了?她現在怎麽樣?”

“正往食堂走呢,應該是要去吃晚飯。”司文神秘兮兮地放小了聲音,“不過你猜猜我在圍觀群衆裏看到了誰?我看到你之前的情敵了。”

說的是戰禹心。

“他坐在車裏,并沒有下車,但一直看着那邊的情況,本來不是打算要去修車廠的麽,我看他車子都發動了,聽到最後不需要去一直到事情解決完才離開。”

那頭一陣沉默。

“老大?”

“肖聞有沒有注意到他?”

“沒有吧,她哪有心思去看圍觀的都有些什麽人。”

收線之後,聶寧歌立刻給肖聞過去電話,對方很久之後才接起。

“在吃晚飯?”聶寧歌問。

“對啊,你吃過晚飯沒有?”

“剛剛吃過。”聶寧歌放緩了語調,“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肖聞戳戳餐盤裏的米飯,小聲說:“有啊,今天第一次被人報警呢。”

“怎麽回事?”

肖聞一邊扒米飯,一邊将事情的經過告訴聶寧歌,“可憐我的錢包又沒錢了。”那一千塊是從肖聞自己銀行卡裏取出來的。

“有我在,你還擔心自己吃不飽飯?”聶寧歌笑了笑。

“那倒不是,只是本來有想要買來送人的東西,現在看來只能買便宜一點的。”

“嗯,”聶寧歌不動聲色,“是準備送誰?”

“過幾天一位師姐生日,我要送她禮物。現在想想做師姐也挺不容易的,不僅要操心自己paper的進度,還要擔心底下的小朋友不要遇到像今天這種事。”

聶寧歌聽到了肖聞的嘆氣聲,想了想說:“未來三天端午節假期,一起出去麽?”

“好啊,”肖聞轉身想到什麽,“不行,那幾天我們要搬實驗室,除了研零(指已确定讀研的大四學生)的都得在學校待命。”

“這樣麽,可是我手上有兩張電影票,”他說了電影的名字,肖聞立刻星星眼,“晚上我有時間啊,任何一天晚上都有時間啊。”

聽到她滿血複活的聲音,聶寧歌放心地挂了電話。

**

結果第二天晚上聶寧歌就捏着電影票等在肖聞寝室樓下了。電影非常精彩,裏面的打鬥場面看得肖聞血脈噴張,于是旁邊聶寧歌的手就被掐得有點痛。電影結束後,肖聞抱着聶寧歌買來的零食飛快地鑽進出租車,又飛快地枕在聶寧歌肩膀上睡了。

聶寧歌倒沒像電視劇電影裏那樣為了不叫醒她讓司機多繞幾圈,因為在昏暗的車廂裏他總想對身邊的人做些什麽,在他即将忍不住吻她之前,他好好回憶了一番兩個人第一次接吻的情景。

那天兩個人一起吃飯,他們這層就只有他們兩個。肖聞總是盯着聶寧歌的眼睛看。

“為什麽總看我?”

“聶寧歌,你有卧蠶唉,跟我喜歡的內雙小明星簡直一模一樣。”

“什麽卧蠶,其實就是脂肪,等哪天你覺得你的眼袋不漂亮可以去醫院把脂肪吸出來。”

“感覺被你這麽一說,什麽都好沒意思。”肖聞蔫蔫地趴到桌子上。

聶寧歌俯下|身,朝她勾勾手指,“你過來我告訴你你喜歡聽的話。”

肖聞懷疑地湊過去,很快“啊哦”了一聲,“我太短,已經被卡住了。”

“……”聶寧歌強忍着笑意,稍稍起身,探出手臂将肖聞按向自己,湊到她耳邊說:“我要吻你了。”然後在她還未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很軟,像是小時候喜歡吃的一種糖果,軟軟甜甜的。他睜開眼,發現肖聞眼睛瞪得老大,大概是難以置信他居然在公共場合做出此等親密的行為。他不忍心讓她窘迫太久,淺嘗辄止,順便在她頰邊輕咬一口,道:“下次記得閉眼睛。”

“……噢。”

……

車終于停下來,聶寧歌叫醒身邊熟睡的人,牽着她一步步走回寝室。樓下許多情侶纏綿留戀,不忍離開彼此懷抱。聶寧歌不是喜歡大庭廣衆之下親密的人,這時也忍不住抱了抱她。肖聞還處于剛剛醒來的迷離狀态,感受到他體溫之後才記得回抱他。

他沒告訴她,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擔心因為自己的原因她會被其他人追走,看到其他人跟她走得近會忍不住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你看,你認識的人裏還有一個我。他得承認,如果不是戰禹心的出現他不會這麽早有所行動。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歡肖聞,他卻唯獨不能讓她知道,因為舍不得讓她等。聶寧歌媽媽知道他對肖聞的感情,也許比他自己意識到的時間還要早一些,她說兩家雖然知根知底,他跟肖聞在一起或許合适,但她始終不喜歡肖聞媽媽,她一眼便看得出肖聞媽媽在想什麽,所以她不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做那樣的人的女婿。

她并不反感肖聞。因為肖聞太單純簡單,有時候你笑着說些并不好聽的話她便以為你是真的為她好。

但她依舊反對聶寧歌跟肖聞在一起。

最後聶寧歌的計劃提前也是沒有辦法。他即将實習,而肖聞待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她那麽傻,有人對她好她也許就感動不已,然後他便不再有任何機會成為她未來的人生伴侶。好在這個傻姑娘也沒有傻到喜歡一個人就不顧一切的地步,他才有機可趁。

“我上樓了。”肖聞腦袋埋在他胸前,覺得自己又困了。

“嗯。”聶寧歌松開她,雙手插兜目送她坐上電梯,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跟肖聞這麽早在一起對他而言是一種冒險,他不确定媽媽的态度會是什麽。他不知道人的态度會變,媽媽對兩個人的事情早已不是最初的态度。畢竟他到了如今的年紀,許多事情需要自己做決定,是她想阻攔也阻攔不住的。

口袋裏手機在震,是肖聞打來的電話,她依舊困得不行,“我先睡了,提前跟你說晚安。”

“晚安。”

從小到大能夠只喜歡一個人,只願跟一個人走到白首,大概是他做過的、最美好最正确的事了。

(大學部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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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一)

婚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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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共同畢業那年,兩家人操辦了婚禮。婚後肖聞卻分分鐘想逃離聶寧歌的魔爪。之前沒有一起生活過所以沒有現在這樣深切的體會,聶寧歌是那種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地一絲不茍之後再将自己的生活習慣複制粘貼到對方身上的人。

婚後第二天,聶寧歌按照他的生物鐘起床,做好了營養均衡的早餐,然後去撓肖聞的腳心……

這辦法聶寧歌之後屢試不爽,讓肖聞很抓狂。

不僅如此,聶寧歌一定要将洗手間裏兩人的牙刷擺向相同的朝向,肖聞的化妝品體積小的在前,大的在後,梳妝鏡上不能有一點污漬,整個洗手間不能出現一根頭發,以至于每次肖聞走進去都有一種再經歷一次大學軍訓的錯覺。

對此,肖聞的感想只有三個字:大騙子!

婚前他也沒說自己強迫症跟潔癖都幾乎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話果然沒錯。”肖聞一邊吃着聶寧歌準備的早餐,一邊表達自己的不滿。

聶寧歌笑着看了她一眼,“那就置之死地而後生。”

吃完早餐,聶寧歌帶她在衣櫃前站了兩分鐘。肖聞望着裏面自己那些長度幾乎呈等差數列懸挂的衣服以及他那些顏料漸漸淡了即視感的西裝、襯衣,欲哭無淚。

聶寧歌說這樣的狀況适應一下就好。于是在婚後的一個月以內,聶寧歌每天早上都會帶她參觀一下兩個人的家,直到肖聞在看完這一切之後還能胃口很好地加一碗飯。

“你老公目的性太強了,你這樣懶散的人都被洗腦成這樣了,你們兩個人的情商真的不是在一個水平線的,你就認了吧。”夏曉在了解了肖聞的狀況之後很負責任地說道。

“我也覺得,”肖聞若有所思地點頭,“你知道嗎,他現在每周末都要帶我去健身房,想我之前那麽可愛的小肚子都變成腹肌了。”

“那他呢?”

“他、他的……我沒見過。”

夏曉嘁了一聲,“你都快要當媽的人了,瞎害羞什麽。”

“誰告訴你我要當媽了?”

“現在是沒有,不過我猜應該快了吧,聶寧歌執行起他自己的計劃來總是神不知鬼不覺,他如果想要寶寶了,你覺得你在懷孕後多久會知道?”

肖聞黑線,“不要鄙視我的智商。”

聊完肖聞開始回想這段日子的事情。自從她有腹肌以後(雖然不明顯),聶寧歌每天都要叮囑她不能在外出的時候穿露臍裝。

“為什麽?那樣我有腹肌有什麽用?”別人也看不到。

聶寧歌的回答很官方:“肚臍是人體的神闕穴,不得受涼,因為臍周是腸胃部位,受涼會引起腸胃不适。”

“我又沒打算在天冷的時候穿。”

聶寧歌當時正在看一本厚厚的醫學書,書被合上的時候發出“啪”地一聲,“你敢穿一次(給外面的男人看)試試。”

肖聞聽出他的潛臺詞,很識相地挂了白旗。其實她沒有很想穿,只是想知道他被惹急了會是什麽樣子。聽說平時看起來越是溫和的人,真正發起脾氣來就越可怕,這話果真不錯。

肖聞現在想起他那時的表情後背還會冒涼氣,好像如果她真的那麽做了他就會真的把她怎麽樣一樣。印象裏聶寧歌還真沒生過什麽氣,除了小時候有一次肖聞将他集郵冊裏的郵票剪了幾張,他在她家門口徘徊了一個下午,看那架勢分分鐘想要把他們家門給拆掉。

肖聞怕他真的那麽做了家裏面的東西會被人偷走,躲在房間裏将郵票黏好了還他,她還記得聶寧歌當時的表情,就算他嘴裏有玻璃也會被他咬碎了吧。肖聞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你如果還是生氣,那我抱抱你好了。”

聶寧歌的臉一下子紅得像番茄,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肖聞很大方地朝他擺擺手,“既然你怕,我還是回家好了。”

在她轉身之前,聶寧歌迅速地抱了她一下,又好像她是仙人球一樣地将她推開,随之撇下一句話:“我才不怕。”

現在想想,肖聞又要感嘆自己的智商這麽多年以來都去哪兒了,小時候明明掌控一切的人是她來着。

晚上聶寧歌有一臺手術,他打電話說手術要做到淩晨三點左右,不用等他,同時叮囑她好好吃晚飯,不準煮泡面。

肖聞給他留了燈,連卧室門都沒關。聶寧歌回來後輕手輕腳地上床,肖聞還是立刻就醒了,“你回來了?手術怎麽樣?”

“手術很成功,”聶寧歌蹭蹭她的臉,她的頭發長長了,碰在臉上癢癢的,“不是說不用等我回來。”

肖聞有燈光、房門大開時根本無法睡熟。

“噢,”肖聞想了想,“我似乎有事情要問你,可現在記不起來了。”

“那就等記起來再問。”

結果兩個人睡到一半,肖聞将身邊的人捅起來,鄭重其事地問他,“其實你那次是故意的對吧?”

“什麽?”

肖聞說了白天想起的事。

聶寧歌閉着眼抱着自己老婆,“不那樣你怎麽肯讓我抱。”

肖聞被噎了一下,“行啊,你真厲害,那麽小就知道騙小姑娘了。”

“你說你麽?我可沒把你當小姑娘。”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肖聞捏着他的鼻子讓他睜開眼睛,“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把你當未來女朋友跟老婆。”

“……”

“你這麽笨遲早會被我追到,那時我是那樣想的,後來發生了一些事,讓我意識到你的産品說明書裏并沒有注明你是我的所有物,所以我才采取了一些行動。”

“比如,蹦極?”

“那只是下下策。”

“但你還是做了。”

聶寧歌将她按進懷裏,“那你現在後悔嗎?”

肖聞在他懷裏搖頭,貼着他心髒的位置說:“不後悔。”

不後悔當初的選擇,更不後悔此生與你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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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二)

婚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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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在家休息的時間,四位父母過了來。兩家原本距離極近,考慮到一些不可避免的現實問題以及兩個人的工作,聶爸聶媽盡管不同意,也只好在兒子另外買房這件事上妥協。但每次聶媽媽過來都要抱怨一番這裏離他們太遠,兩個小輩聽一聽就過去了。

這次過來,四位父母是帶着任務來的。肖聞的工作比較輕松、待遇也好,聶寧歌醫院的工作雖然忙,但他們四個身體健康、行動自如,所以兩家父母一商量,準備勸他們考慮一下造人的問題。

“咱們樓上的小王你們知道吧?”肖聞媽媽一向是打頭陣的,“就是跟寧歌一樣在省人醫工作的那個,他的太太已經懷孕五個月了,這都已經是第二個了。第一胎是個女兒,那姑娘長得喲,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皮膚還白,她媽媽把她打扮得跟小天使一樣,大人看了都想咬一口,你們倆以後要有了孩子,一定比她還要可愛漂亮。”

聶寧歌、肖聞:“嗯。”

肖爸趁熱打鐵,“我們知道寧歌工作忙,但是還有我們四個人,肖聞你媽媽每天在家時間一大把,爸還有幾年就退休了,幫你們照看孩子完全不成問題。還是你們覺得我們帶孩子會把孩子教壞?”

“當然不是啦,”肖聞忙說道,“爸媽把我們教育得很好,把孩子交給爸媽看的話,我們很放心。”

“那怎麽看你們也沒有動靜?”

她該怎麽說,似乎是聶寧歌暫時不想要小孩子,他是想趁年輕好好打拼,在事業上有一番作為之後再考慮孩子的事吧?

“爸、媽,我是覺得我們兩個還年輕,要孩子的事情,不急。”在肖聞為難之際,聶寧歌開了口。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聶媽媽語含責備,“你自己做醫生的,高齡産婦懷孕生産有多危險你不清楚嗎?肖聞現在年輕,生完小孩身材身體容易恢複,等再過去幾年,有你們後悔的。而且就算你們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我們考慮考慮,你們婚前在一起多熱鬧,現在自己單獨跑出來不說還要我們操心下一代的事,存款還有利息呢,不能一點好處都不留給我們吧。”

“媽,我們沒有那個意思,”以前四位家長單獨過來問過這件事,現在四個人一起過來還是第一次,肖聞覺得這實在太鄭重,再不要孩子她都覺得自己有罪,“我們一直在健身,就是想等身體最健康的狀态要寶寶。”

怕他們不相信,肖聞跑去卧室抱了幾本育兒方面的書過來,“我們現在已經在好好準備了,真的。”

他們放下心來,吃完晚飯才離開。

肖聞松了一口氣,“還好我有準備。”

聶寧歌抱了抱她,“辛苦你了。”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現在不想要孩子?”見她沉默,聶寧歌捏了捏她的下巴。

“你有你的理由吧。”她問了也沒用,決定都是他一個人在做。每次看到同齡人逛街帶着他們可愛的孩子肖聞都會很羨慕,委婉地向聶寧歌提過要孩子的事,他只是笑笑,說過段日子再說。

聶寧歌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将她的臉扳過來面對自己。肖聞對上他的眼睛,很快別開視線。

聶寧歌也不強迫她看着自己了。

“肖聞,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多久了?”

“二十六年。”

“那我們從确定男女朋友關系到現在,有幾年?”

“三年半。”

“你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甚至不足我們認識時間的七分之一。”

“你是說我們還需要再考量一下彼此生活在一起是否合适?”肖聞語速飛快,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你怎麽會那麽想?我是說盡管我們認識很久了,但作為戀人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我不想那麽快就有人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肖聞愣了幾秒,旋即哼了一聲,“不要以為你講小說臺詞我就不知道你是怕有孩子之後家裏面會變髒變亂,而你會受不了。”

真是越描越黑了,聶寧歌無奈地想。

“不然我們今晚就要?”

“你自己要吧。”

肖聞進了主卧,從裏面鎖了門。

聶寧歌對着緊閉的門板嘆氣再嘆氣,無奈之下拿鑰匙開了門。

床上的人霸占了整張床,顯然沒有讓他上床的意思。聶寧歌看了她幾秒,索性在床邊的地毯上坐下來。

“是不是結婚以來,你心裏對我的抱怨不滿太多了?”聶寧歌在她背後順了順她的長發。

“……”

“你不承認我也知道。”聶寧歌繼續說道,“除了我爸媽,也就只有你肯容忍我的習慣,不過你心裏還是不舒服對不對?那你想怎麽做,能讓你對我的怨氣少一點,嗯?”

肖聞翻身面對他,“是,我承認,一開始結婚的時候你跟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樣,我以為你能包容我、體諒我,但相反,你幾乎把我的一切生活習慣跟節奏都打亂了,全部按照你自己的意願來。但你對我是真的很好,只要你在家就會分擔絕大部分的家務,不管你是不是剛剛加班回來、身體有多累,所以我現在也慢慢習慣了、覺得那沒什麽。但是要寶寶的事情你之前從來沒有對我解釋過原因,如果不是今天爸爸媽媽都過來,你會說那些話嗎?”

“我們有什麽事不是應該互相商量互相遷就嗎?我真的很不喜歡你還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什麽都要你幫我做決定。”

“我沒有要替你做決定,”聶寧歌耐心安撫她的情緒,“我雖然只比你大一歲,但感覺上就像我看着你長大,結婚之後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應該多照顧你,不讓你有任何煩惱。可能我之前有些事沒有考慮周全、有失分寸,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你的情緒意願,願不願意被我以那樣的方式照顧,這些我以後會注意,也一定可以解決。你現在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肖聞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聽完他這番話心裏已經沒氣了。

聶寧歌看出她臉色的變化,輕聲問:“那我可以上床了嗎?”

肖聞将枕頭扔給他,“不行,你今晚到其他地方睡。”消氣了是一回事,懲罰是另一回事。

“好好好,等你氣消了,我再回來。”聶寧歌抱着枕頭去了客廳,在沙發上蜷了蜷、躺下來。

他以為肖聞會心軟讓他回房,沒想到那丫頭睡得比平時更香甜,等他第二天早上進卧室,她一晚上不知道變換了多少姿勢來睡得舒服,現在整個人是趴在床尾的,身體搖搖欲墜。

聶寧歌将她放回床頭,吻了吻她的眼睛。

這件事過了之後,肖聞重新撿起了自己的舊習慣。聶寧歌那些規矩太約束人,她都習慣了,這會變回原來閑适的生活,簡直比打呵欠還容易。

肖聞讓聶寧歌放寬心,“你需要慢慢适應正常人的生活,等家裏多一個人,你就知道我現在做的是在為你打預防針。”

聶寧歌臉上是輕松自在的表情,口袋裏的手卻在眼睛看到房間中各處不合意時緊緊握了握,他已經可以想像,當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他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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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三)

婚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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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聞的生理期自結婚之後便準時得不像話,于是當她在聶寧歌下班回來後告訴他自己的生理期都推遲了四天時,聶寧歌脫下外套将她攔腰抱起在客廳裏轉了三圈,嘴上伴随着哼哧的音,也不知道是他有些累還是肖聞胖了。

“我有點暈。”等他将她放回地面,肖聞揉着額頭說道。

聶寧歌扶她在沙發上坐好,一手搭上她的脈。肖聞因為他這個專業的動作一陣興奮,這種瞬間身置古代的穿越感是怎麽回事……

一會之後,聶寧歌雙眸熠熠生輝地望着她,發現她此時也在以同樣的目光望着自己。“幹嘛這樣看我?”

“因為這是第一次你給我把脈啊,”聶寧歌将她照顧的很好,肖聞平時連感冒都很少,更不必說需要醫生來把脈,她将手指搭在脈上,請教,“懷孕之後脈象怎麽不同?”

“不同?”聶寧歌笑道,“之前的脈象是什麽樣你知道?”

“……”

“好了不逗你了,現在來看,極有可能是懷孕,明天我們到醫院檢查一下才能确認。”

看他恢複正經的醫生模式,肖聞對他哼了聲。

檢查結果出來,果然是懷孕。聶寧歌陪她坐在走廊裏發呆,肖聞摸摸肚子,自言自語道,“我覺得自己還是孩子呢,怎麽就有孩子了。”

聶寧歌握住她的手,“嗯,現在很多年輕人做了爸爸媽媽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像是事情忽然發生,令人猝不及防,畢竟過了不是孩子的年齡那麽多年還是被父母當成孩子寵着。”肖聞正要白眼他如此一本正經,便聽他接着道,“我知道你有些不适應,其實我何嘗不是,第一次意識到這世上即将有人會喊我爸爸,一直以來的身份忽然就轉變了。”

他攬住肖聞肩頭,“好在我是醫生,這些事比你懂得多,所以你不必有太大壓力,凡事都有我,不需要緊張或者擔心。有我在,一定會好好照顧好你們。”

肖聞動容地靠在他肩上,右手用力一扯将一根白發拿到面前來,“呶,你的。我有預感接下來一段日子你要遠比我累得多。”

聶寧歌“嘶”了聲,無奈道,“老婆你到底拔了幾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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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聞孕吐得厲害,但有聶寧歌在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會變成一個胖子。以前肖聞覺得自己雖然有小肚子但屬于吃不胖的體質,現在她才知道那時只是因為肚子裏沒有這小東西。營養兩個人吸收,肉卻全長在她一個人身上。

聶寧歌每天捏捏自己胖胖的老婆,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

四月份的時候,小寶寶降生了,是個男孩。小名已經起好了,叫炯炯。寶寶跟他的名字一樣,眼睛炯炯有神不說,哭起來聲音洪亮,一點都沒對不起名字裏的兩團火。

肖聞媽媽叮囑說,孩子就讓他哭,千萬不能早早地抱起來,否則之後每天夜裏都能将你累個半死。但孩子一哭,兩個人便心疼,尤其看到寶貝兒子一邊哭一邊使勁兒搓腳,腳都快磨破的時候放棄了一切原則,怎麽讨好他怎麽來。

聶寧歌看肖聞辛苦,每晚下了手術臺回家便泡了茶葉來喝,随時準備通宵看孩子到天亮。幾個月下來,兩個人都消瘦不少,而寶寶總算不那麽鬧。

“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清楚,做父母真的不易。”兩個人總算把孩子哄睡了,中間隔着寶寶壓低了聲音聊天。

聶寧歌對此表示贊同。

“不過孩子也不知道像誰,晚上這麽能鬧。”

聶寧歌趕緊說:“這麽淘氣,一定是像我。”肖聞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為獎勵他講真話,肖聞提議道,“這周末我們把炯炯送到爸媽那裏,出去散心吧。”這段日子看聶寧歌這麽辛苦,肖聞實在不忍心。

四位家長很歡迎寶寶的到來。肖聞跟聶寧歌放心地出了門。兩個人去了海邊,住在海景房裏。白天游泳曬日光浴,晚上聽海或枕在一起聊天,兩個人為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夜晚舒爽不已。

舒爽的日子只過了兩天,家裏一個電話過來,說炯炯哭得厲害,吵着要見爸爸媽媽,兩個人心急孩子,馬不停蹄地回了Z市。

也許是孩子對他們思念之心情真意切,一見到他們就響亮地喊了爸爸媽媽。以前他也發過類似的音,只是一瞬即過,待他們想要聽清時他已經分心擺弄玩具去了,這次卻是結結實實喊了三次。

肖聞幸福得想要掉淚,聶寧歌一臉平靜地接過孩子,手卻是微微顫着的,他喜悅的心情沒能維持多久。襯衣上忽然一熱,他低頭再擡頭,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笑得特別漂亮,聶寧歌不用摸也知道他剛剛做了什麽。

但這種感覺跟以往每次類似的狀況不同,他以為他會抓狂,會立刻把孩子扔給別人,但他沒有。他心裏很清晰地知道,有什麽分明很重要,重要到足以令他忽視那些本會将他逼瘋的髒亂。

這便是作為父親,對孩子的情感了吧?在醫院工作,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會被病人吐滿身,要碰人體的排洩物,作為醫生他再專業,潔癖如此根深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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