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Act 11

歌曲正唱到:“門外的燈籠露出紅紅的光景,好聽的歌兒傳達濃濃的深情,月光的水彩塗亮明天的日子喲,美好的世界在我們的心中……”

咔噠,環保車的車門打開了。

記者們嚴陣以待,□□短炮的焦點中,一個龐大的、圓乎乎的身影跳了下來。

一名記者對着話筒說:“現在我們看到,那輛可疑的車上跳下來一個胖子,看體型至少有兩三百斤,哦喲他差點摔倒……消殺裝置還在噴射,那個胖子在漫天泡沫中向我們走來,這是什麽特殊儀式嗎?等等,他懷裏還抱着一個白白的圓形物體,那是什麽?他抱有什麽目的?與漆準将有什麽關系?讓我們拭目以待。”

地上都是泡沫,時歲剛跳下來的時候差點滑倒,等他穩住被雙層防護服包裹的身體,轉頭就看見好多人盯着自己這邊。雖然他的本意就是想給漆準将排面,但是也沒想到陣仗會那麽大,一時有點羞澀和不知所措。

他低頭對懷裏的鐵蛋說:“怎麽辦?我們是不是太顯眼了?”

鐵蛋已經看見了目标人物,趴在時歲手臂上望着不遠處:“哼哼,哼哼哼!”

時歲順着它的目光看去,頓時忘記了周圍的一切,邁着穩健的步伐向他跑去:“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我來接你啦哈哈哈!”

雪白的泡沫從他腳邊飛濺而起,混雜着從天而降的那些霧花,竟然有種奇妙的聖潔感。

記者忍不住喃喃:“是我的錯覺嗎?怎麽感覺像是婚禮現場……”意識到自己正在直播,他趕緊輕咳了一聲,“那個,觀衆朋友們,看來這位胖先生應該是漆準将的朋友,不過關于他的身份,我們目前尚未可知。”

眼看這人聲勢浩大地沖向了漆延,搞不清狀況的人都退後了一步。如果真有危險,準将身邊的近衛肯定會上前制止的,他們可不想惹禍上身。

然而漆延的近衛都沒有動作,他們就這樣放任這人飛奔、靠近、撞到了漆延身上。

嘭——

時歲抱住了漆延。

所有鏡頭都随着他的動線移動,此時剛好拍到了漆準将的反應。

預想中的厭煩、尴尬或憤怒都沒有出現,高倍特寫中,漆準将緊擰的眉頭舒展開來,唇角漸漸上揚,竟然是一個矜持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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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看見他在時歲耳邊說了句話,但聲音很低,離得稍遠一些都聽不見。

那位直播的記者恨不得把話筒塞進漆延嘴裏。

兩人面帶笑容地說了兩句話,漆延知道時歲被重重包裹,行動不便,叉着他的腋下讓他站穩,對身後的陳碧交代了幾句,就準備跟時歲一同離開。

這種新聞怎麽能放過?霎時間記者們又圍了上來。

小報記者将問題迅速抛給了漆延:“漆準将,請問這位是?”

漆延認出他就是之前問自己買豬話題的記者,于是回答:“這位就是我的送豬對象。”

時歲見那人雙眼放光地盯着自己,禮貌地說:“您好,我是時歲。”

小報記者趕緊在小本本上記錄下來。

與此同時,随着鏡頭的拉近,衆人也發現時歲的體型并不肥胖,而是穿了雙層負壓防護服的緣故,導致他看起來很臃腫。

有人詢問:“時先生,請問您為什麽這樣出現?”

時歲誤以為他在問自己開環保車的事情,腼腆地回複:“哦哦,我參加了環保局的轉發抽獎活動,剛剛才去領了獎品,沒想到是一輛車,就順便來接漆準将了。”

記者瞥了眼還在噴霧的消殺車,幹巴巴地說:“呵呵,您的運氣真好。”雖然不知道環保局為什麽要抽這種東西。

另一名記者補充問道:“我們的意思是?您為什麽穿成這樣?”

時歲正要說話,漆延的手在他腰上拍了拍,時歲有所感應,側頭看他。

漆延又恢複了慣常的冷硬姿态,對衆人警告道:“他是個很危險的人物,不這樣的話,你們誰碰到他,誰就會死。”

記者們:“……”我聽到了什麽?這是威脅嗎?

小報記者又迅速地在小本本上記錄下來:漆準将放出狠話——誰碰他,誰就死。很好,标題他都想好了:送豬對象?親密擁抱?他們的關系竟是這樣?

不理會記者們的其他追問,放完“狠話”,漆延就攬着時歲快步走向環保車。

鐵蛋跳上時歲的肩膀,朝人群哼哼着告別。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陰不能等~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環保車漸行漸遠,雪白的泡沫終于飄灑落定。

漆延的近衛已經撤了,短暫的怔愣後,記者們把焦點轉向了隐沒在後面一言不發的克萊斯上将,試圖從他那裏的得到答案。

記者問:“上将,請問剛剛那位時先生是什麽身份?與漆準将的案件是否相關?”

短短幾分鐘,克萊斯上将已經暗中調查清楚了時歲的底細,甚至與退休的漆坤上将互通了有無。他總不能說,漆準将跟一個剛蘇醒且渾身帶毒的古人類暧昧不清吧。這件事實在要素過多,至少都能分成兩個熱搜新聞了。

于是他大手一揮,回了媒體四個字:“無可奉告”,就率人遁了。

此時,屏幕前的觀衆朋友們已經傻了眼。

我們今天是想看什麽來着?不是關于漆準将的二次庭審嗎?不是俊俏律師絕地反殺嗎?不是軍部和□□的暗潮湧動嗎?

準将的送豬對象?開着環保車高調接人?

為什麽像是狗仔偷拍,當事人諱莫如深,疑似要公布戀情?

漆延駕駛着環保車,關閉了《好日子》。

他偶爾側頭,還能看見時歲抱着鐵蛋,樂呵呵地哼着歌。

剛剛在軍事法庭門口他問他,怎麽不接通訊,直接跑過來了。時歲回答,聽到廣播說他無罪釋放了,就想趕緊見到他,祝賀他。

能被一個人如此珍重地放在心上,怎麽會不感到熨帖。

漆延想到周哲說的那些時歲憑一己之力為他做的事,明明對這個世界并不熟悉,明明背負着最深重的孤獨,明明還不能夠被外界的人所認可接受,但這人還是願意付出自己最大的善意和努力,去幫助自己。

有點傻氣,又是那麽赤誠。

借用時歲在網上發布的話,漆延也想說一句:他只有我了,我一定要保護好他。

時歲問:“我們還有多久能到科研所?”

漆延估算了下:“大概三個小時吧。”

時歲從後座拿了個背包出來,從裏面翻出面包、水和零嘴:“我帶了食物,先停下吃點東西吧,你不餓嗎?”

漆延在路邊找了個地方停車:“好。”

随即時歲把食物一股腦遞給他:“先墊墊肚子吧,回科研所那邊再吃點好的。”

“你不吃嗎?”話剛出口,他就知道這問題有多蠢,漆延抿了抿唇。

“我現在吃不了。”時歲望着他笑,“我不能打開防護服。”

“嗯。”漆延的心情忽然不那麽愉悅了,索然無味地吃着面包和水。

“哇,是晚霞!”時歲忽然激動地說,“好漂亮啊!鐵蛋,多拍幾張照片!”

他們正處在一片空曠的大平原上,紅紫色與黛青色的晚霞塗抹了遠方的地平線,一層層地滲透過來,在鱗片般的雲上渲染。

漆延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有些怔忡。

時歲的睫毛和眼睛裏映着晚霞,偏過頭的時候,又映着自己。這樣單純美麗的景色,似乎只能親眼所見,卻無法用任何方式保留。

在他意識到之前,他的手已經伸向了這人。

他想觸碰他的臉。這樣的願望,一次比一次更為強烈。

很可惜,這次他依然只摸到了防護服。

時歲疑惑地問:“怎麽了?”

漆延難得有些緊張,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喉結滾動,宣誓般地說:“我要讓你……徹底自由。”

讓你能夠與我呼吸同樣的空氣,享用同樣的食物,沒有任何隔閡地,欣賞同樣的風景。

如果可以話,也能夠沒有任何隔閡地,愛上一個新人類。

時歲近乎盲目地信賴着他,臉色微紅地說:“好的,謝謝你!”

漆延的手還停留在他臉側的防護服上,如同受到了蠱惑,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知道自己碰不到這個人,可他還是想要靠近。

他的目光落在時歲的嘴唇上。

時歲原本還在為天邊的晚霞而興奮,這會兒完全被漆延銀灰色的眼瞳吸引了注意力。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人是要做什麽,只覺得那張冷峻的臉越靠越近,那雙眼睑微微垂下,斂藏了平日的鋒芒,而極致的性感撲面而來……

就在這一瞬,晚霞褪去。

哐當!哐當!哐當!

劇烈的聲響震醒了兩人。

時歲驚懼地問:“怎、怎麽了?”

漆延反手拔出了粒子槍,神色肅穆:“是變異種。”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

特制防護服漏氣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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