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交通事故
這日天鋒醒來,發現盧玳既沒熟悉知識,也沒在雕刻,而是在捏着指頭掐算什麽。
“這演算之法,可不是能随意拿來熟練的。”天鋒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在将這些灌輸給盧玳的時候,忘了把警示一起灌過去,趕緊亡羊補牢,“演算之法是大神通,修真者使用時有所得也必有所失,失去修為還只是最輕的,最緊要的氣運、壽元也同樣會因推算而流失。若是一個不好,要推算的事情與一些大事搭了邊,轉瞬間身死道消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情。”
“我只是……想算算我師父的轉世。”盧玳被教訓,讷讷的把掐算的手停下來。
天鋒一聽,默然了下來:“你師父去的時候只是金丹,即便轉世,他也再不是他了。”
“我知道。”盧玳點頭,“但他欠我的,就算轉世了,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另有些事盧玳不能說,因為那就要與他心口裏住着的綠豆有關了。
“那是你師父,還是欠賬了的?比如搜魂咒?”天鋒哼了一聲,打趣的問,卻也沒再勸。轉世的老怪又如何,現在盧玳才十九歲,再過段時間不過二十,凡人來說是剛戴冠的年紀,将将成人。對修真者來講,更加是個孩子。孩子沒了爹娘,終歸會想念的。就如天鋒自己,一千多歲的時候沒了父親,不是同樣思念了幾百年?有些事別人怎麽說都是不管用的,總歸是要自己去經歷。
“對。”盧玳也笑,天鋒唯獨這個并沒給他灌進來。
“剛剛算着了嗎?”只是算悅真子的轉世之處,天鋒倒是不怕盧玳不小心把自己小命玩進去了。
“他還沒輪回。”盧玳搖頭略有些洩氣。
“修士死後輪回總是要比凡人慢的,再等兩年,等十年到了你再算算。”
關于輪回,盧玳的世界裏有一條冥河,死去的靈魂盡歸河中,記憶越多執念越多留存感情也越多的靈魂就越沉重,吞進的喝水也就越多。冥河水不會被靈魂所吸收,吞得多了也就吐得多,這些冥河水會将靈魂的記憶感情一起夾帶出來。這些記憶會化成冥蟲,供冥河兩岸的怪物吞吃,盧玳也挺喜歡吃的,它們別有一番滋味。
等到靈魂越來越輕,浮出河面,也就到了轉生的時候了。
這個世界裏掌控輪回的是轉生輪回盤,盧玳雖然不知道它具體如何運作的,但終歸是要消磨掉前生記憶,那必然也是意志力越強的人轉生越艱難。
“修士死後還會是人嗎?”
“不知道。”說到這,天鋒突然挺胸擡頭,盯着盧玳的兩只眼睛放出灼灼的光芒,“雖然那些凡人說什麽積善德才可能成人,積惡果墜入畜生,轉生輪回盤哪裏是那麽能捉摸的。況且人?畜生?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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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哼”那聲,盧玳也很理解他的感覺。身為狐貍精之王,他自己的種族才是高貴的有靈性的,人?那是什麽東西?
“陛下,您的尾巴翹起來了。”在天鋒展現自己王霸之氣的時候,盧玳煞風景的道。
匆忙把尾巴落下來的狐王,有一種極端憋屈的感覺,不過誰讓盧玳是人呢?天鋒團在一邊自己靜修去,不理盧玳了。
——至于天鋒為什麽總強行壓抑自己翹尾巴的沖動?因為作為獸形,他的尾巴一翹起來,後邊就無遮無擋了……
——
推算師父的轉生沒有結果,盧玳卻不準備按照天鋒說的等兩年那麽久。因為推算之後,他發現最近的心煩意亂,原因并不都在他自己身上。還有心裏住着的綠豆的影響,師父八成是就快轉生了。
盧玳不準備再去梳理知識了,時機不對,幹脆專心在玉雕上。他用的那些散碎玉料,成色都是極差的,即便賣給凡人也得不到幾個錢。但經過他雙手雕琢出的玉雕,不說形态惟妙惟肖,單只是玉色都從原來的黯淡無光變做仿佛裹了一層瑩潤珠光,變得柔美剔透。
天鋒也不再靜修,拿了幾個镂空玉球用前爪拍來拍去的玩耍,突然玉球被盧玳拿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紅瑪瑙雕琢而成的狐貍。狐貍團成一團,腦袋埋進尾巴裏,翻轉一下能看見團在尾巴下面的四肢與圓圓的肚皮,分明就是天鋒自己睡着時的模樣。
這紅瑪瑙該是盧玳最好的一塊材料了,不過也是凡品,可現在盧玳雕琢出的這只小狐貍一團豔紅仿佛燃燒的火,更有淡淡幽香傳來。盧玳雖然并沒煉制,但他是以真元雕琢,多少有真元被瑪瑙吸收,如今這紅瑪瑙狐貍已經算是一件寶器了。可至多是讓佩戴的凡人延年益壽,對修士是毫無用處的。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真正煉制幾件法寶。”天鋒皺眉說,但爪子一揮,瑪瑙狐貍已經不見了蹤影,他撥弄個玉球過來又玩耍了兩下,終于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我不是紅毛的。”
“記得了。”盧玳點頭,他雕這紅狐只是一時興起,并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天鋒收下了紅狐,又間接表示更喜歡金色的。盧玳頓時有些開心,這和他其餘送人的東西不同,這是“無用”之物。而盧玳雕它既随手為之,卻又是花了心思,這是……愛好。是不知不覺被培養出來的一種新的習慣。
天鋒的接受,讓盧玳有一種另類的被認同的喜悅感。他很認真的在腦海中已知的材料中翻找,想着狐王那樣璀璨的毛色到底該用什麽材料。
“咣當!”辇車忽然搖晃了一下,這只是開始,車辇仿佛激流中的小舟一樣劇烈的晃了起來。盧玳匆忙掐訣,車辇才漸漸穩了下來。
“怎麽?”
“有其他人的法器路過,與我們撞……”
“不知是哪位路過的道友啊?!不知可願與我等共醉!嗝!啊哈哈哈哈哈哈!”傳音的修士撕扯着嗓子,聽得出來他的嗓音原本該是頗為清朗的,但現在近乎破音。
辇車現在是在趕路中,雖然開啓了基本的防禦陣法,但并不會攔阻無害的法術,比如傳音。
盧玳原本要拒絕,但天鋒已經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前爪連拍:“盧玳,無論他們是不是與我們同路,多認識些修士總是好的。”
聽他這麽說,盧玳卻猛然想起來大福地裏,那個想和天鋒攀交情的人修,那家夥說的是什麽來着?“灼泸釀狐王可還喝的順口”?灼泸釀就是酒吧?
——
說這世上萬法皆可入道,于是有降妖伏魔的道,也有吃喝玩樂的道。
比如杜耀、杜峥師兄弟,就是以酒入道,他二人在俗家時也是堂兄弟,家中世代經營酒館,後同拜了一位自號老酒鬼的散仙為師。還有湯鍋、湯勺師兄弟,他出身八品宗門百廚門。這四人在一處小密境中相遇,正是棋逢對手将遇良才,破鍋尋到了破蓋,真正的是臭味相投!就此結伴而行。
前日得了婺源城鑒寶大會的消息,四人想去湊熱鬧,更想去看看那裏可有釀酒或做菜的好材料,四人整理整理就上路了。
他們四人趕路乘的乃是湯鍋的法寶,看起來就是一口大鍋。四人在鍋蓋上坐在一起,杜耀杜峥擺出美酒,湯鍋湯勺做出佳肴,一路上行令猜枚,吟詩彈琴,好不暢快,這法寶原本是圓圓的一口大鍋,但是讓湯鍋駕馭起來,卻是蛇行龍翻,普通修士都尋不到軌跡的。
這一扭,就不小心撞到了盧玳的車辇上。其實不只是從下朝上看,就是同在空中,其他人看着盧玳的車辇,也只是一團雲。看的時候發現不了,但都撞上了當然就發現了。不過這種碰撞,四人早已習慣。
湯鍋不急着把鍋蓋挪開,依舊蹭着對方的護陣雲層,不讓對方的法器離開。杜耀打頭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其餘三人也駕輕就熟的起哄。
“喝酒吃飯人越多越熱鬧啊!”
“修真多寂寞!飲者醉逍遙!”
“雲那邊的道友!可願讓我等一窺仙顏否?!”
四個人越吼越暢快,越吼越高興,陡然間,眼前的雲就真的分開了。但是一看雲後露出的銀麒玉辇……四個醉鬼頓時就吓醒了酒。
他們如此放浪形骸,無所顧忌,并非不通人情世故,恰恰這才是他們的處世之道。四人兩個酒修,兩個廚修。若遇上後臺硬修為高的,大多自重身份,不會與他們計較。若是後臺不硬,修為相差無幾的,不願與他們為伍,那徑自離開就是。若是願意與他們一起吃喝的,他們也樂意接納,朋友也總是不嫌多的。
但是偶爾……偶爾他們也會踢到鐵板上,比如現在,此等法器,必是名門大家出身。那種人極少會與他們這種小門小戶同樂。但如今四下無人,把他們教訓一頓倒是可能。
四人互看一眼,要是分散逃跑能逃掉一個兩個,可四人沒想丢下同伴,只能硬着脖子一塊受着吧。
“這位道友,我等方才醉後癫狂,還望海涵。”杜耀是帶頭嚎的,這個時候也是帶頭認罪的。四個人齊齊站在鍋蓋邊沿,施禮賠罪。
“怎麽?邀我喝酒,原來是诓我的嗎?”溫溫和和的聲音傳了過來,倒不像是生氣。